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伏夜莊前,一名穿著錦衣玉袍的男子悠閑地步下車,拍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塵,看著座落在京城近郊的豪華宅院,最後,視線落在斜倚在門邊的修長身影,迷人的嘴角旋即揚起一抹輕笑。
「求恩,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馬不停蹄地連趕了幾天路,闕言非還來不及喘息,又被請來了伏夜莊,一見到故人,臉上的疲態盡消。
「有急事求你,進來吧。」免去虛偽的客套詞,善求恨直接叨入重點。
「求、求我?」闕言非訝異地揚起兩道濃眉。眼前的人,真是五年前立哲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的善求恩嗎?
不僅主動找他來,還有事求他!「抱歉,我忙的很,沒有時間陪你耍猴戲,若沒什麼事,我先走了。」闕言非話說完,立即轉身準備離開。打死他都不相信,善求恩的嘴會吐出「求」這個字。
「闕言非,如果這回你幫上我的忙,開出條件來,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應你。」
「呵呵!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可別反悔。」
「當然。」
闕言非心情大好,輕搖玉扇,俊美無儔的臉龐露出世故的精明,一雙迷倒天下女子的桃花眼,四處溜轉著。兩人不過是兒年沒見,當年窮途潦倒,又落魄的善求恩,竟已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酒莊當家。
「噴噴!十三年前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選擇救了你,我這次難得回京城一趟,已經在大街小巷听聞伏夜莊的名號了,看來你累的還不錯。」
「過得去。」他淡淡地說著。
在善求恨的引領下,他們繞過一個三轉回廊,再穿過一個庭院,總算在一間院落前停了下來。
「她在里頭,她的病癥你自個兒瞧仔細。」
闕言非走進房內一瞧,發現床榻上躺了一名面容蒼白的女子。「等等——她就是你說的急事?」
「嗯,是她。」每多看一眼因發燒而不停昏睡的她,莫名地,他的心就是一陣刺痛,這種感覺從他失去一切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以為他的心早已死去,怎麼還會有痛的感覺呢?
「看她的樣子,似乎病得很重。」
「她傷在右腳,」善求恨走近床榻前,掀開錦被,好方便闕言非診治卿語的傷勢。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腳怎麼腫成這樣?」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善求恨白了他幾眼。
「我看看。」闕言非邊檢視卿語腿部的傷處,邊以極其輕松的口吻問道︰「對了,求恩,听說你現在改名叫求恨,是嗎?」
他睨了他一眼。「這不關你的事,你不必多管。」
「哎呀,真令我傷感,我可是在關心你呀,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一息尚存的你?」
「你是出于私心。」善求恨冷眼瞪著他。闕言非的「盛名」,他怎會不知曉?他可是出了名的卑鄙小人,這種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藏著私心,連救人也不例外。
「噴,若我說,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你信嗎?」
「不信,善某不敢高攀,名震全國的闕大神醫,廢活少說,快看診吧。」
「當然。」
闕言非合起玉扇,伸出兩指,在那浮腫的肌膚上模了模,善求恨忽然一把抓住那逐漸由小腿移往大腿的賊指。
「闕言非,你在干麼?」
「我在了解病人,大大越是了解病人,治愈機會也就越高。」他挑釁似的回望他。
「是嗎?我怎麼看,你都像是要佔她便宜。」善求恨催勁,緊緊抓住那不規矩的髒手。
「你最好別弄傷我的手,不然她的病我可診不出來。」他輕笑著,一派悠閑。
「哼。」善求恨憤恨地松開手勁。
闕言非重新診視卿浯的傷處,左瞧瞧,右模模,磨蹭了半個時辰,原本悠哉的臉部表情,卻突然轉為沉重。「求恩,到外頭去說吧。」
認識闕言非十年來,善求恩第一次看見總是嘻皮笑臉的他竟沉下臉來,料想她的狀況,一定比他預期的還要嚴重,一思及此,他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嗯。」
卿語早在闕言非進屋前,就已經清醒,只是虛弱的她,沒有力氣撐開眼皮,只好假寐著。
自從幾天前,善求恨強制將她抱來他的寢樓後,她就一直處于半昏睡狀態,高燒不退使得她的神智也跟著昏沉。
其實她也清楚,她的傷有些不對勁,只是她不想去多想,就怕會添他的麻煩,可現在,好像還是麻煩到他了。
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為了她的腳傷,勞動赫赫有名的闕神醫,光京城里的闕家藥鋪,就有五六間,對他而言,她的死活真的這般重要嗎?
是她一廂情願相信,他還是會像過去呵寵她的恩哥哥般,時時疼著她,若她沒記錯的話,他是極其憎恨她的,但現在——
她真的搞混了,他怎麼一下子對她懷,一下子又對她好呢?
跟著闕言非走出門外,眼見他老是沉著臉不說話,善求恨著實急了,「她的傷到底……」
闕言非望了他一眼,眼瞳里的輕佻消失了,轉為嚴肅。「求恩,漠姑娘這個樣子多久了?」
「漠、漠姑娘?你知道她?」他大吃一驚,而在房里的卿語听聞,也同樣相當說異。
「漠卿語被選為秀女,卻逃家回避進宮,這件事在京城傳的沸沸湯湯,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只是相當意外,她竟然被你藏在這里,你是有意的?」
「不是,她是誤打誤撞闖進這里,我順道留下她而已。」關于善府和漠府之間的恩怨,闕言非同樣知曉,在他面前,他可以毫無保留暢談。
「其實你現在就可以報仇了,不用花心思救她,再拖個幾天,等她病人膏盲,她就會死了,就像自然死亡一般,你不用負上任何責任。」
善求恩怵然大驚,不敢置信自己親耳所听見的。過幾天,她就會死了。「她、她不過是扭傷腳,為何會這麼嚴重?」
「一開始可能只有扭傷腳,但拖延過久,傷勢惡化,況且你一定不知道,她的腿骨極有可能裂傷了,傷口沒有清理妥當,才會腫成這般模樣,再繼續拖延下去,沒有適當的醫治,她只有死路一條,若要救她,依她現在的情況,除非斷腳。」
斷、斷腳?除非斷腳,她才能活命?
卿語瞠大眼眸,不敢相信,蜷縮起不停發顫的身子,驚慌的淚水早巳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不可能!那是最下等的大夫才會做的事,你不是號稱闕神醫,怎麼可能只有這等能耐?」
善求恨語氣轉冷,拳頭握酌死緊。只要裝作不在意,她的一條小命就會從他眼前消失。
可他現在——竟然覺得不舍,甚至心疼的難受,他不是厭惡她嗎?
「呵呵!」闕言非忽然神秘地笑了,壓低音量在他身旁耳語。「求恩,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呀,只要你有心想救她,我自然有辦法,端看你的誠意喲,真想救她,就到闕家藥鋪來找我,我會等你,我親愛的兄弟。」
闕言非拍拍他的肩頭,旋即瀟灑離去,善求恨一個箭步,扯住他的衣袖。「等等你還沒說你為何知道是她?」
「你真想知道?」闕言非笑的更開心了。「其一,我認識你十年來,你不曾對女人動過心,應該這樣說,你憎恨女人看見你殘毀的臉時,那種驚恐的眼神,其二能留在你勢力範圍的女人,除了是跟你有仇的漠家于金外,不可能有其他人,我沒說錯吧?」
「哼,她的事不許張揚,否則我就拆了你的鋪子,據我所知,幫你打下藥鋪江山的蒼炎,只要我把運酒的生意賣給他,他應陔會很樂意幫我毀掉你的江山。」他絕對比他還懂得威嚇人的手段。
「噴!這招真狠,不過看在我們曾有十年交情的分上,我可以再提醒你,漠卿語的腿傷並非小事,她的腿現在應該很痛才對,再拖延下去,我可真沒輒,另外就是漠家老爺子急病了,只剩下一口氣喘著,他等著見她……」
「夠了,這不關你的事。」
「對了,差點忘了說,既然你憎恨漠府入骨,我這還有一些毒藥,可以讓漠卿語死的更慘,沒有七孔流血,也會全身腐爛而死,反正報復漠府不是你賴以生存的目的嗎?現在機會來丁,可要好好利用,只要你稍稍施力,就可以讓謨府家破人亡喲,我還可以五條件幫助你達成心願,言盡于此,我先走一步。」
闕言非揮揮手,瀟灑地從容離開,徒留陷入沉思中的善求恨。
漠卿語受了傷,漠老爺急病了?
他只要再多花一些心思,摧毀漠府的心願已經指日可待,也可告慰爹娘在大之靈,讓漠府嘗嘗家毀人亡的滋味,早就在他的算汁之內。
明明機會已經在眼前了,此刻,他竟然猶豫不決了?
***
一听到一整天都沒吃東西的卿語,善求恨立即擱廠賬本,奔回寢樓。
他才剛要推房門,送晚膳的丫環也正巧出來,丫環朝他彎腰福身,他忽然一把扯住她。「等等——什麼東西都沒吃?」
丫環無辜地搖搖頭,咿咿啞啞地想跟他解釋狀況,無奈無法說話的窘境,比手畫腳丁半天,他根本無法了解。
該死的——
當初引啞巴人莊當下人,就是想讓耳根子清靜,如今卻成了最麻煩的事。「夠了,你下去。」他煩躁地揮退下人。
遣走—了下人,善求恨走進房內,只見卿語難得清醒,還坐起身,手上握著一支毛筆,似乎在寫些什麼。
「你為什麼不吃東西?」他問,語氣有著責備的意涵,她自個兒的身體狀況,她不是該最了解?
知道他來了,卿語轉頭朝他笑了笑。「恩哥哥,你來了呀,我今天好多了,我想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下床了,今天沒什麼胃口,所以吃不下東西,你可別責備小紅。」
「小紅?」是剛剛那個丫環嗎?丫環的名字這等瑣碎的事,他從來不會去記。
「是呀,人很好呢,我很喜歡她。」她又笑。
他的眼眸在接觸到她蒼白、憔悴的臉龐時,閃過一抹不舍的流光。
她真的沒事嗎?
漠卿語的腿傷並非小事,她的腿現在應該很、痛才對……
耳畔驀然響起闕言非警告他的話,他無預警地伸出大掌,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現溫度竟然燙的嚇人。
「該死的,你在發燒,她們怎麼沒來通報我。」他暴吼著。
她慌張地避開他的踫觸。「我、我沒什麼事,可能窩在被子里太久了,所以身體才會發熱,是我不讓她們去說的,其實我真的沒什麼事,再多休息幾天就好子,我現在已經可以下床了呢。」
為了證明她確實無礙,卿語忍痛掙扎地下了床,腫脹的右腿一接觸到地面,立即痛的讓她咬緊下唇,甚至咬出一圈血痕還不自知,她勉強地走了幾步,還努力綻出笑靨。「恩哥哥,你瞧,我這不是能下床了嗎?」
善求恨眯起狹長的眸,注視她跛著腳移動的可憐模樣,耳里听到的是她逞強卻虛弱得發抖的嗓音,怪的是看著她故作無礙而綻出的笑靨,竟讓他的心擰痛起來,尤其當他瞧見她唇上那刺眼的血痕,更讓他氣的想開罵。
從小她一痛的皺眉,就以咬唇來發泄,她現在的笑容,根本都是為了瞞過他而裝出來的,她還要遑強到幾時?求他真是這麼丟臉的事?
來不及思考,他已經踏出步伐,及時接住她。「你以為你那點伎倆可以瞞過我嗎?」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瞞你……」卿語心虛地低下頭。她是真的不想再麻煩他了。「其實我都听到了,以前我就听人提起過,要請闕神醫治病,非得花上好兒萬兩不可,我不認為我這條小命,值這麼多錢……」
善求恨忽然抬起她的下顎,俯低身軀,在她的驚呼聲中,薄唇已分毫不差貼上她的。
「唔……」卿語驚訝地瞠大眸,瞪著眼前忽然湊近的臉孔。
而他眯起狹長的眸回望著她,只是這次,他一向孤冷的眸中,竟意外出現些許溫柔,他伸出舌尖,不著痕跡舌忝去她唇上的血漬。
過了半晌,他才還她自由。「以後不準你以咬唇的方式傷害自己。」
「恩哥哥……」她眼一眨,眼淚落了下來,胸口盈滿濃濃的溫暖。現在的他,是否回到過去呵寵她的恩哥哥?
「你的腳傷未必沒救,只要你配合調養會痊愈的,若你真不想造成我的麻煩,就努力調養你的傷,別再做些自暴自棄的無聊事,我跟闕言非是朋友,他還沒膽收我幾十萬兩的看診金,這點你就不用多慮了。」
看著她自責愧疚的蒼白小臉,他的心又開始活疼,忽然憶起闕言非在他耳邊低語的話,再想想自己最近頻頻出現的心軟……
該死的,那家伙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好引發她自責,再來讓他心軟,最後讓他陷入「救與不救」的掙扎中,話雖如此,他還不至于眼睜睜,看著她的腳在他眼前就這麼廢了,至少她是無辜的,對不起他的,並不是地。」善求恨輕描淡寫地解釋著,雖帶著責備的語氣,听在卿語的耳中,卻成了最令她感到溫暖的話語。
「嗯。」卿語抹掉淚,這次真的綻出微笑。「我想我暫時回不去,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從漠府拿這個竹筒來呢?我把竹筒放的位置都畫在這張紙上,按圖去找就可以了。」
「竹筒?」他接過地遞來的紙張,依照紙上的說明,那竹筒藏在極為隱密的地方、「這是做什麼用的?」
沒意料到他會這麼問,卿語羞紅了雙頰。「那……那是……我很寶貝的東西,只要它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感到難過了。」
「等會兒,我會請人再把晚膳拿過來,就算吃不下,也要勉強自己吃一些,別讓那些丫環為難,我說過你的賬,我會算在她們頭上。」
「嗯。」她惶恐地猛點頭,以眼角余光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走遠了,她還舍不得收回目光。
他還是關心她的,是吧?
從他親手抱她回莊後,她發現他注視她的眼神,不再是冷漠,她的努力,是不是已經稍微改變他一些了呢?
***
深夜時分,善求恨尚未就寢,他還在等朝子蕭的消息,他將卿語寫給他的紙條交給朝子蕭,要他以買通漠府下人的方式,取出這只竹筒。
等了二、三個時辰,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善求恨顯得有些急躁。不知為何,一听到「竹筒」這兩個字,競帶給他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許久以前,他就听過了。
遠遠地,就听見朝子蕭氣喘吁吁的聲音。「主爺!竹筒拿回來了。」
朝子蕭沒手開門,只好用腳踢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扛在肩上的竹筒,放在善求恨面前的案上。「天啊!這里頭裝的是什麼鬼東西?重死了。」
一見到那只竹筒,潛藏在他腦海深處的某些記憶,頓時被喚起,眼前的竹簡已經斑駁發黃,不再是竹子翠綠的模樣,上頭還佔了相當多的灰塵,想必已存在相當一段時間。
他翻動著看起來有些面熟的竹筒,仔細瞧著,直到在竹筒的右下角發現一行,刻得歪歪斜斜的宇給卿卿,生辰快樂!
看到這行字,他渾身一顫,迅速繃緊,一向無甚起伏的幽深瞳眸,乍現出壓抑許久的痛苦眸光,他不自覺揪緊胸口上的衣襟,心再度被擰痛了。
看他發著愣,朝子簫推推他。「主爺,你怎麼了?這竹筒有什麼不對勁嗎?」
「劈開它。」
「是。」朝子蕭模模腦袋瓜子,雖然一頭霧水,還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從柴房拿了一把柴刀來,用力劈開那只竹筒,不到半刻,竹筒應聲碎裂,令人詢異的是,里頭竟然裝滿了銅錢,銅錢散落—地,觸目所及,起碼上千枚以上。」天啊!這里頭竟然都是銅錢!」
「算一算!一共有多少枚。」
「呃……不會吧?主爺,這里至少有……」他想申辯些什麼,再接觸到他冷厲的眸光後,旋即識相地閉上嘴,乖乖數著一地的銅錢。
過了兩個時辰,他一邊捶著彎得發酸的腰,一邊含著苦命的淚水,繼續數著。
「五千八百六十四……六千四百一十二……七千五百六十五……九千四百二十五……」
听著銅錢的數字不斷增加,善求恨的心情就越沉重,雙手握成拳繃的死緊,朝子蕭忽地大喊。「數完了,一共是九千四百七十八枚。」這麼多枚銅錢,難怪能把竹筒塞的滿滿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麼說,她一天至少都存—枚以上的銅錢?」
「主爺,什麼意思啊?」
「這關你的事嗎?」他睨了多嘴的部下一眼。「明天去闕家藥鋪,把闕言非給我逮來,就算他再忙,也要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然你也不用滾回來了。」
「最、是、是!屬下—定會辦好。」有了之前的經驗,只要是牽涉到卿姑娘的事,他這主子總會變的陰晴不定,看來這會兒,他的皮得繃緊點了。「那屆下先告退了。」
待朝子蕭離開之後,善求恨繃緊的身軀,這才逐漸松懈下來,他將臉理進雙掌中,壓抑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在看見竹筒與銅錢後,再次鮮明起來,如今要他再裝作沒這同事,已經不可能丁……
那一年,足她五歲的生辰。
他為她放了滿天的花火,他知道她喜歡看閃亮亮的東西,他還送了一個竹筒給她,告訴她,只要當她想見他,她就投一枚銅錢到這竹筒里,只要當這竹筒放滿的時候,他就會蹦出來見她,
當初這只是個玩笑話,因為她實在太黏人了,遠的他不得不想出一個法子,來杜絕她的纏功,只要這個竹筒沒有存滿的一天,他就有借口可以不見她,只是沒想到,之後他們真的沒機會再見面了,而他也成了一個憎恨漠府的人。
但她竟然還記得那句玩笑話,這十三年來,還無間斷地存著錢,照他算出來的數字,她一天起碼存一個以上的銅錢,直到把那只長約一尺的竹筒給填滿。
原來,她是真的沒有忘記他呵……
善求恨從窗口縫隙,凝望著窗外,陰霾的心口在見到,烏雲邊露出一小角的月影後,也跟著光亮了起來,心此刻正劇烈地跳動著。
他以為他早已心死情滅,在這個丑陋的皮相下,原來他還是有感覺的。
恩哥哥,求求你,別這樣傷害自己,我的心好疼,不管你成了什麼模樣,你永遠是我的恩哥哥,我已經等你十三年了,現在總算等到你了,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嫌棄你?
她一直都在等他、盼他,而他又在做什麼?拖著這殘破的身軀活到現在,似乎只為復仇……
「呵呵……」
無奈的淒笑逸出他的唇畔。他太傻了,是嗎?
但他也絕對不會忘,漠府帶給他們善家人的傷害,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善罷甘休,該恨、該殺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若真的誤傷了她,他也只能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