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身上的那些青紫痕跡如此明顯,她真的懷疑,昨夜不過是一場夢。
一早醒來,她發現四周的環境有些陌生,仔細想一下,才發現她竟然回到灶房旁邊的小屋。
接連好幾個月,她都是在月影樓醒來的,為何昨夜過後,她又回來這里?
求安顫抖一下,心頭隱約有著不安,穿好衣衫,決定到月影樓瞧瞧狀況,至少她一定要趕在上官鴻做出傻事前,警告上官翼。
匆匆忙忙來到月影樓,白天的時候,他多半在書房,她走到書房前,正要舉手敲門,忽然听見書房里傳來交談聲。
‘翼,你打算不回去了?’
‘你怎麼比我還急?’上官翼啜了口香茗。‘大白天,你跑來我這兒,不怕影響你在柴仲侖跟前的聲望嗎?萬一讓人知道,你和他的心頭刺走的這麼近,你可就永難翻身了。’
‘喲,你這手刃萬人的上官翼,還會替我這個朋友擔心?’龐澈笑了笑。‘既然你這麼夠意思,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當然都準備好了才敢來。’他拋了拋手中用來遮面的黑笠。
‘說吧,大白天跑來找我,是不是柴仲侖又有什麼舉動了?’
‘錯,這次是替皇帝老兒傳口訊的,听說他召你多次進宮議事,你都以身體不適拒絕了?’
‘嗯。’他當然知道皇上找他何事,從部屬傳來的軍報得知,西北邊境的胡虜又開始蠢蠢欲動,但在上官鴻沒有恢復到一個程度時,他絕對不會離開。
‘听說前幾天傳來消息,邊境被奪了三個村子、一個城,死傷百余人,皇帝老兒一听你沒意思回去,可比誰都急,柴仲侖本來想藉機奪走你的兵權,皇上回他一句,若他有本事帶兵帶的比你好,他就把你的兵權全給他,嚇的他閉緊老嘴,不敢吭聲,他一臉吃癟的樣子,真夠好笑的。’龐澈不優雅地哈哈大笑。
‘我會回去,只是不是現在,鴻的情況改善很多,再等他情況穩定一些,我會立刻啟程回去。’
‘這次我以項上人頭保證,鴻的事我全攬下,絕對不會出岔子。’
‘多謝了,兄弟。’上官翼以茶代酒。‘好兄弟,我敬你,先干為敬。’
‘是兄弟,就別這麼客氣,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好事?不然我怎麼覺得,你臉上的煞氣少了八分?’
‘是嗎?’直覺地想到那嬌麗的人兒,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或許,她真走進他的心了。
‘咦?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玩意兒?這佛珠上哪求的?看起來好像挺靈的,借我瞧瞧,或許我也需要一副。’
‘甭想。’想也沒想,上官翼直接拍掉龐澈伸來的魔掌,不願這珠煉沾染上別人的氣息,只有單純他和她的。
‘借來模模看也不成,算了,總而言之,如果這回你打了勝仗,我看柴仲侖這輩子都動不了你了。’
‘我從來就不在乎官位,我只想知道,我何時能親手殺了那名賊子。’
‘唉,我勸你別忙了,你沒听過禍害遺千年?何況我還問過福娘子,柴仲侖還在走旺運,這些年恐怕無人動得了他,你現在能做的,只有盡力保全上官府,別讓他有機會掌握皇朝兵權,否則情況將難以預料。’龐澈收起一貫的從容淺笑,神情嚴肅認真。
‘如果我真有什麼不測,無論如何請照顧鴻,他是上官家唯一的子嗣。’
‘我明白,請保重,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了。’龐澈站起身,將黑笠戴回頭上。
‘我送你。’上官翼走到門邊,為好友開了門,卻發現有人就站在門外,他和龐澈都嚇一大跳。
求安見到上官翼,因震驚而出神的意識才回籠,她焦急地走到他身邊。‘翼,你的傷還沒痊愈,怎麼能再回到戰場上?’
原本緊張兮兮,擔心自己的行蹤會曝光的龐澈,賊眼溜了溜,放心地拍胸喘口氣。‘原來她是你的,你也不打聲招呼,害我以為死定了。’
上官翼眨去眸中不該存在的溫柔,神情恢復淡漠,不著痕跡抽出被她緊握的臂膀。‘快走吧,少廢話。’
‘是,不打擾了。’龐澈饒富深意地瞧了上官翼一眼,卻被陰狠的眸光給盯的滿頭包,不敢多耽擱一刻,他拔腿狂奔離開。
龐澈一走,月影樓恢復平靜。
‘能不能等傷好再回去?’一想到他又要回到戰場拼命,她的心揪的好緊,好疼,更害怕這一別,就是死別。
上官翼回避她關心的眸光,逕自走回書房,抬眸,以絕冷的目光望著她。‘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啊……你說什麼?’求安屏住氣息,眼淚凝在眼眶邊,不敢置信,只能眼睜睜看著書房的門,在她面前合上。
如同,他也對她關閉了自己的心房。
‘翼……’她無助地走近門扉。‘為什麼這麼對我?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告訴我,我一定改。’眼淚早已不听使喚,落了滿頰。
抵住門的上官翼,強迫自己閉上眼,捂住耳,拒絕她的眼淚,軟化他好不容易才築起來的心房。
他只能以冷漠的聲音,偽裝他的堅強,掩飾他的心虛。‘我們根本就不應該開始。’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她哭叫著,脆弱的心根本無法抵抗他的殘忍。
‘一開始就是你的一廂情願,我從來沒有給你任何承諾,別忘了,上官鴻才是你來這里最主要的原因,而不是我,你根本搞錯方向。’
他的冷言冷語,如冰刃刺穿她的心窩,求安得用一只手扶著牆,才勉強撐住逐漸發軟的雙腿。
‘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有什麼苦衷,才會選擇這樣傷害我,翼,告訴我,我一定會了解,我們昨晚不是已經……我已經是你的一部份,為何你還要這樣傷害我?’
他咬了咬牙,明白她不會輕言放棄,忍住將痛哭失聲的人兒擁進懷中的沖動,強迫自己心冷。‘哈,步求安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別忘了,昨晚是你自己投懷送抱,才經過一晚,你這麼快就什麼都忘了嗎?’傷人惡言再次月兌口而出。
投懷送抱?一廂情願?原來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她?!而這才是真相?
‘不……別說了……’眼淚懸在眼眶邊,她臉色慘白,咬緊的下唇泛出血絲,縴細的身子不停顫抖著。
‘我昨晚根本沒有佔有你,我不過是用手指取悅你而已,需要我再將昨晚的情況復述一次嗎?’
‘不……別說了,我信了、我信了,這總可以了吧?’
求安捂著耳,眼淚溢流而出,轉身奔離。
求安一離開,強撐多時的上官翼,再也撐不住,全身癱軟沿著門邊坐下來,他憤怒地以手握拳擊地,直到他的手傷了、流血了、疼了,他才能不那麼痛恨自己。
傷她是迫不得已,他是個隨時會死在戰場上的人,他不要她為他提心吊膽一輩子,更何況,她是鴻的幸福所在,他怎麼能忍心再次奪走手足的幸福?
因此,他只好選擇這麼做。
殊不知,傷人的利刃,割傷了她,也割傷了自己,這輩子,即使他將飽受孤獨與悲傷的蝕心之苦,他也無怨無悔。
他低頭看著手腕上的佛珠,他有剎那的沖動,想將它拔下。
你比我更需妥它,只妥你自饑~手上的刀,用的是正途二泛佛珠見肯能侏估你。
求安甜美的臉蛋,冷不防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最後,上官翼還是決定留下佛珠,就當做他思念她的憑借吧。
安兒,對不住,如此美好的你,定會有更好的男人來呵寵你。
‘安兒啊,別哭了,我們都會替你拿主意,你就別擔心了。’吉祥了然地拍拍哭到岔氣的求安,她早听納福說過,她這三妹情路坎坷,還未必有結果,果然真被她那張烏鴉嘴說中,求安是一路哭回家的。
‘安兒,怎麼回事?’納福掀起簾子,走出房間。
一听到二姊的聲音,求安連忙吸了吸哭紅的鼻子,拉著她哭哭啼啼哀求。‘福二姊,我知道你什麼事都算得出來,你能不能告訴我,上官翼這次上戰場,有沒有危險?他的傷還沒痊愈,怎麼能貿然上戰場,那不是在玩命嗎?’
看著三妹哭紅的雙眸,大致的情況納福已了解。‘安兒,不瞞你說,這次是上官翼的死劫,一沾殺戮,必死無疑。’
‘啊……天啊!’求安捂著嘴,不敢相信。他……必死無疑?
她的感覺果然是對的,雖然到現在她還弄不明白,上官翼態度轉變的原因,可她直覺原因必定不單純,只是沒想到……會是和他的死別?
‘福二姊,快告訴我,有沒有破解災厄的方法,我想救他,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安兒,你該明白,我們只能順天,從來就沒人可以逆天而行,何況是更動已定的命運。’
‘不!福二姊你一定有辦法,告訴我,就算要拿我的一切去換,我也願意。’
‘傻安兒,阻止這場死劫的辦法,你有,你忘了嗎?’
‘福二姊,你說我有?那……究竟是什麼?’
‘上官翼給你的玉佩,你忘了我們步家可以向他要求三件事,只要他避開這劫難兩個月,那就可以熬過了。’
‘啊……是不是只要阻止他去就行了?’就這麼簡單?
‘嗯。’納福肯定地點點頭,求安二話不說立即往上官府奔去。
‘喂,福兒,死劫那事,是你誆她的吧?那上官翼真有好到,可以讓安兒托付終身?’吉祥不信邪地撇撇嘴。
‘上官翼是安兒命定的劫數,剛剛你不是也瞧見了?’
納福若有所指地暗示著,嘴角勾起神秘的淺笑。
‘大少爺,步姑娘又來了,她說真有急事要見你,她還說今日非見到大少爺不可。’
‘下去,我誰也不見,叫她回去。’
上官翼煩躁地擰起眉。他真的搞不懂她要做什麼,這已經是她連續六天,施展同一招吵人的伎倆,既然他決心要斷,他就會貫徹到底,絕對不容許有一絲死灰復燃的機會。
‘可她說……真有要緊事要跟大少爺稟告。’
‘下去,你听不懂我說的話嗎?’他暴吼一聲。
‘可……可步姑娘還說,她要用大少爺送的玉佩,向您要求一件事。’
‘玉佩?’上官翼眯起黑眸,想了一會兒,才憶起他和步家交換過三個條件的事。‘去帶她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下人一走,上官翼大手一揮,惱怒地將書案上的東西揮落,好平息心口的躁火。
她一走,他的生活陷入一團混亂,獨眠的夜晚,他竟又該死的懷念她馨香的身子,可他這輩子根本沒資格擁有她,只能粗鄙地以言詞傷害她,好遏止內心不斷涌出的渴望。
這會兒,他千方百計阻止她進來上官府,她反倒聰明的用玉佩來脅迫他,他倒要看看,有什麼事重要到,讓她們願意犧牲一個要求他的機會。
‘步姑娘,大少爺就在書房里。’
‘謝謝。’書房外傳來那令人熟悉的嬌甜嗓音,只是嗓音還夾著濃濃的鼻音,不知是受了風寒,還是……
門推開了,求安走進來,看見一屋的凌亂,她有些嚇到,不過怎樣的驚嚇,都比不上當日他帶給她的傷害來的劇烈。
‘你這麼想見我,究竟是為何事?’故作冷然的語調,令人難以察覺他的情緒起伏。
上官翼睨著眼前多日未見的嬌影,對于她的憔悴,黑眸飛快掠過一抹驚訝。她瘦了、蒼白了些,還哭過了?
‘我希望最近兩個月內,你不要回邊境。’
‘不要回去?’他挑了挑眉。‘你在府外耗了六天,就為了告訴我這事兒?沒人可以阻止我要做的事,即使是你,也沒那個能耐。’
他殘忍地說著,相當訝異她怎麼會知道,最近幾天他就打算回邊境去,再不回去,他怕他會越來越舍不得離開她,尤其在瞧見她哭腫的雙眼後,更是讓他自責的想揭死自己。
‘翼,相信我,好嗎?福二姊算出來,最近兩個月內,你會遭遇大劫,因此無論如何,請你暫時都不要離開這里。’
‘不可能!為了你那幾句可笑的威脅,我就會就範嗎?’
眼見上官翼根本不相信她,求安咬了咬唇,掏出隨身佩帶的玉佩。‘那……如果我用這玉佩,求你不要離開呢?你曾說,我們步家可以用這玉佩,無條件向你要求三件事,這作數嗎?’
強撐著淚,不讓自己看起來軟弱,求安拼命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他沉下臉來輕諷著。‘你何必將機會浪費在與你們「步家」無關的事上?’
他的語氣終究刺傷了她,眼淚無法控制落下來。
‘如果……只要犧牲一個機會,就能換取你的平安,那絕對是值得的,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都再也無法換取你的信賴,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平安順遂,謝謝你願意見我,往後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求安含淚說完,眷戀地望了他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安兒……’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上官翼險些喊出那令他心傷的名字。
即使他如此傷她,她心心念念的依舊是他?!
忽然,他感覺手腕上的束縛松月兌了,他低頭一瞧,赫然發現那串佛珠,竟然無預警散開來,數十顆晶玉珠子灑落一地,滾的到處都是。
珠子落到石子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音,上官翼怔忡地看著四散的珠子,一股悵然襲上他的心頭,一顆珠子滾著、滾著,滾到他的腳邊,他蹲下頎長的身軀,拾起那顆透明色澤的珠子,然而珠子上頭,卻多了一條刻痕。
‘連你們都瞧不起我的所作所為嗎?寧可選擇離開我?’他輕笑著,笑的很淒涼,很無奈。
珠子上的刻痕,就如同他心上,那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
一年後
喜福客棧又恢復往常的熱鬧,求安的酸辣包子依舊遠近馳名,只是民謠里所述那位愛笑的求安,已經瞧不見了。
求安變得少言、沉靜,臉上鮮少出現笑容,空閑的時候,她就會做幾塊蜜心桂圓糕,坐在窗邊,一邊吃一邊遙望著西北邊,好似正在等待什麼人歸來。
夜里大伙都睡了,獨獨求安,還是執意坐在窗邊。‘安兒,早些睡,小心別著涼了。’吉祥擔心地囑咐著。
‘嗯。’輕應了聲,她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他終究走了,當天她離開上官府後,在那兩個月內,他確實沒有離開,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一過,他馬上離開京城,她輾轉從客棧里的客人口中知道,定威將軍率領大軍回到西北邊境。
他這一走就是一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她絕對不放過,任何一樁與他有關的消息,她听說他傷了,還從馬背上摔下來,不過卻也幫皇朝屢屢擊退侵犯的外患,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縱使他心里根本沒有她,她還是習慣地望著窗外,希望有一天,能再度見到他凱旋歸來的英姿。
她……在他心中,真的連一粒砂都比不上嗎?
可她相信那晚的激情是真的,如果連那樣真實的感覺都能偽裝出來,那她真的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她可以相信的?
想了許久,忙碌一天的求安,終究累了,她趴在窗台邊沉沉睡去。
窗外吹起一陣涼風,睡夢中的她有些發寒,縮了縮身子仍然不願醒來,只因夢里有他呵……
‘怎麼又哭了?’她的耳畔,意外響起那抹熟悉的嗓音,她的淚落的更凶了,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撫觸,抹去她的淚,接著她的身子竟然騰空起來。
騰空?!
求安大驚,連忙睜開雙眼,赫然發現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正對著她笑。
‘怎麼不到榻上睡,窗邊很容易著涼的。’那沉郁的嗓音再次響起,求安確定她听的很清楚,她揉了揉雙眼,想將那張臉再看的仔細些。
‘怎麼?不歡迎我嗎?’語畢,他忽然打橫抱起她的身子。
‘你……’一接觸到他溫熱的胸膛,她確定‘他’是真的,眼淚驚訝地奪眶而出。‘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該在西北邊境嗎?何況他又厭惡她,說什麼也不可能來見她呀。
‘還不相信?’薄唇噙著淺笑,他忽然俯低身軀,在那張顫抖的唇上密實烙下一吻,舌尖熟悉地在她的唇齒間穿梭。
有了口沫相依,求安真真切切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她思念過度而幻化出來的人影,她驚喜地模著他略略消瘦的臉龐。
‘翼……真的是你嗎?真的不是因為我太想你,而出現的幻影嗎?我一直很想見你,又不知該上哪找你,就只好呆呆坐在窗台邊,看有一天能不能見到你,我真的好希望再見你一面上剛些時候听說你受傷,我傷心了好幾天,就怕……這輩子,我就要永遠失去你了,我……’
‘噓,我就在這里。’他以吻敉平她的惶恐,以行動證實他的存在。
熱吻方罷,求安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小手不停顫抖著。‘翼……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在我面前。’
‘安兒,我回來了,我保證,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連夜從邊境趕路回來,就怕會晚一天見到他心愛的人兒,回到遙安城,他還費了一番工夫,才順利潛進人兒的房里。
‘可你之前……’很厭惡她,不是嗎?
‘對不起,安兒,我不是有心傷你的,請原諒我,好嗎?’
若真要從頭說起,可就說來話長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選擇傷害她,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這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求安眨著曾經受傷的眸子,她永遠不會忘,那天在他無情的傷害下,她有多麼絕望。
‘是真的,往後我會留在遙安城,不會再輕易離開你一步,相信我,好嗎?給我機會印證我的真心。’
‘我相信你。’求安終究選擇撲進他溫暖的懷中。
‘你手腕上的佛珠呢?丟了嗎?’喜悅的表情褪去了,臉色頓時慘白。
‘安兒,抱歉,佛珠散了,唯一一顆完整無痕的珠子我有留著。’他從胸口掏出一條紅絲線,上頭串的就是那顆珠子。‘我知道,你所有的心思都在這上頭,所以我一直把它掛在心上,沒有一刻忘懷。’
‘翼……’聞言,她感動萬分地猛掉淚。
她緊緊摟住那結實的腰際,就怕一個松手,他會消失。‘翼,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就算你要離開這里,也請帶我走。’
‘這……’原本信誓旦旦的上官翼,這會兒陷入猶豫了。他不敢保證往後他不用再上戰場,可若要帶著她,恐怕他會更擔心。
不讓他有猶豫的機會,求安拉出掛在胸口的玉佩。‘翼,我要用這個玉佩,跟你要求第二個機會,內容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些,你一定得答應我才行。’她淚中帶笑的眸子,閃著狡黠的流光。
沒意料她又來這一招,上官翼只好舉白旗投降。‘我答應就是,那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嗯。’輕應了聲,她偎近他的懷抱,想貼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她再也無法承受第二次失去他的滋味。
‘翼,能不能……告訴我,那夜之後,你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那樣傷害我?’她心底這個傷口,在沒有得到答案前,永遠也無法痊愈。
‘我會告訴你,以後我慢慢說好嗎?’
‘那……上官鴻呢?我好些時候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害他,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安兒,放心,他很好,多虧有你,我總算尋回我的手足。’上官翼緊緊將求安摟在懷中,想以最快的速度,彌補這一年來對她空白的記憶。
‘那就好、那就好。’求安滿足的笑了。‘對了,我能不能再用玉佩,向你要最後一件事?’她眨眨眼,澄澈晶亮的眸里淨是淘氣與狡黠。
‘嗯?這麼快就要用光三個條件?不後悔?’
‘第三個條件,我希望,你能再多給我三個機會。’
‘啊?那有這種事──’不給他申訴的機會,求安踮起腳尖,以吻封緘。
上官翼可也不是省油的燈,摟緊思念多時的人兒,加重吻的深度,他非把這一年份的吻,都吻回來不可。
窗外,層層烏雲散去,澄黃的月光透出來,灑了房里一地的暈黃,也照亮從上官翼袖口飄出的一封信箋,信上是這麼寫的︰
致吾兄︰
她說的對,我從來不知道你過的日子有多嚴苛,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命喪黃泉,她說你身上布滿傷痕,每一處傷都極有可能要了你的命,如果你真不在意上官府,你不會在傷還沒痊愈時,就匆忙趕回京城,更不會在得知我失去晴兒後,費盡心力幫我找步三姑娘來。
身為你的手足,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獨自出生入死,龐大哥已經將一切的原由都告訴我了,我這才知道我有多幼稚。
步求安是個好姑娘,縱使她確實有些像晴兒,可我知道世間,沒有人可以代替她,何況她的眼中,只有你一個人,根本容不下我,若你真是個男人,就該找回她,而不是讓她傻傻為你白流一輩子的淚,你更別妄想,把心里藏著別的男人的女人推給我。
往後,在戰場上,我將會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助手,我想親自體會,為何當日你會選擇繼續奮戰下去,在我還沒找到答案之前,你可不許回到邊境這里,否則可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擅用職權將你驅逐離開。
弟鴻筆
元壽十七年,上官鴻奉詔為定西將軍,派任至西北邊境,專職保衛白沙城,同年,上官翼奉召回京長駐。
這次,他心甘情願留守朝廷,只因她就在這兒……
全書完
編注︰
敬請期待羽嫣最新力作──‘招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