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靳,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夏侯禧祺面對著巴黎瑰麗的夜景,無聲地詢問著。明天她就要見到夏侯震了,她該如何告訴他,那個他欲實之于死地的麒麟王是他的兒子?她該怎麼阻止這場骨肉相殘的悲劇?
她能做些什麼?
十二月十九日
夏侯禧祺見到夏侯震時,是他早上第一個會議結束後。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器宇軒昂的他和軒轅靳竟是如此相似。
「祺!」夏侯震低沉的聲音震動著空氣,平穩中隱含魄力的語調中有著一絲愉悅」。
「義父,我很想您喔!」她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像平常一樣。
「下個會議請杰斯廷秘書代替我主持。」他朝手下吩咐,接著轉向她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屋,我們走路過去。」
「總裁,要派人跟著嗎?」手下畢恭畢敬地問。
夏侯震揮揮手,「不用,有她一個就夠了。」
「真是不好意思,還要義父因為我而蹺班。」她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偶爾也該讓我有點身為你父親的煩惱。」他淡然地微笑著,「說吧!你來找我是不是因為軒轅靳的事?」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楮,腳步不由得停頓,「為什麼您會知道?」
「收到麒麟帖這麼大的事我不會不知道。」夏侯震呵呵笑著,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味道。
「這個軍尊……」夏侯禧祺開始咬牙切齒。
「不是他,也不是觀月。」他笑著揉揉她的短發,像個慈愛的父親。這些孩子們以為他很忙就沒空在意他們嗎?
「那麼我就直說了,」反正事跡都敗露了,再拐彎抹角也沒用,她深吸了一口氣後,石破天驚地說︰「軒轅靳是您的兒子。」
他平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想法,或許有一瞬間的改變,但是她根本看不出來。
「義……」她試圖再開口。
「他說的?」他的口吻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我去調查過了,三十多年前,您的確有個要好的法國女友……」他們兩父子都同樣的高深莫測,令她無法明白夏侯震此刻的想法,「名字和前任麒麟王一樣。」
當然這要歸功于可怕的小戚表哥和魂,他們兩個曾經待過麒麟一段時間,而魂就是四方中的東方,在他離開之後,東方的位置就一直空著。
「若真是這樣,我更要負起所有的責任,」夏侯震轉頭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暗殺令照常執行。」
夏侯禧祺像受到強烈的震撼,幾乎要將她所有的知覺淹沒,「他是您的兒子呀!您怎麼能……」她不可置信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除非麒麟能解散。」他的語調依然冷淡,「戚曾經試過,但他並沒有成功。」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為什麼義父會突然說這些,這又有什麼意義?和小戚表哥又有什麼關系?
「我相信軒轅靳也不會希望你手下留情的。祺,不要讓我失望!」他的眼神中有著難解的謎。
兒子……那是他的兒子……夏侯震望著落地窗外的巴黎鐵塔。
所以他才會對軒轅靳有著一見如故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著這樣的一種感動,是他花盡財團的所有也買不到的榮耀。
也難怪軒轅靳會如此優秀,還看上他最信任、最得意的義女,那是因為軒轅靳是他的兒子,他將會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終于明白,為何軒轅靳會對他們下這樣的挑戰,那是為了祺。
因為軒轅靳明白,惟有如此,才能從他手中帶走她。
十二月二十二日
夏侯禧祺回到台北的第一時間,就馬上把所有的人全召集起來。
「兵分兩路,一組人馬跟我到冥界,另一組跟魂去麒麟。」她打開內嵌于牆上的電子座標圖,果決有力的下著命令。
「去麒麟?為什麼?」楚御冷冷地問。
「你們認為像麒麟王這麼聰明的人,會讓世代交替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嗎?我相信他就算死了,也馬上會有其他的人可以替代他。」
「但是麒麟其余在外的余黨仍舊可以重新把麒麟組織起來不是嗎?」涓想起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
「因為唐易他們的緣故,四方某部份元氣大傷,不會那麼快恢復,如果我們只把眼光放在冥界,只怕就是給了麒麟養精蓄銳的機會。」夏侯禧祺分析著,「別忘了,軒轅靳曾經待遇特務界,他一定比我們更了解我們會有的行動,我們必須斷了他們的後路。」
「真犀利。」侯孟極懶洋洋地說,「害我都手癢了。好吧!御,我們一起去冥界。」
「誰要跟你一起?」楚御冷哼了一聲。
「涓會和祺去冥界吧?」侯孟極壞壞地問著涓。
「但是我們不能也鬧空城計吧!」涓真是服了這對寶,「你要留下。」
「耶,為什麼?」侯盂極大受打擊的模樣讓楚御覺得大快人心!
「不能讓主力都不在組織里呀!」楚御用看笨蛋的眼神睨他。
「不是還有軍尊……」他真是覺得委屈,好不容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說。
夏侯禧祺做了個解散的手勢,起身開始行動。
讓麒麟解散,她做得到嗎?她能嗎?她能讓軒轅靳回到她身邊嗎?
至今她仍無法弄懂他的想法,但是她有著私心,她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不是只有短短的一些時間,不是只有轉瞬的黑夜,不再只是生命里的一場記憶而已。
這是她惟一能做的了,若是真的無可避免,她也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戚沒來。」侯孟極送他們出去,順口說著。
「你指望他倒不如指望豬會跳舞。」楚御冷冷地說。
「說得好,我也有同感。」夏侯禧祺跟涓都笑了起來。
「Fuckingdamm!沒有人說過麒麟買下冥界是為了建游樂園!」楚御下了直升機,看著滿山的游客,不由得咒罵了一聲。
「如果是我,我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夏侯禧祺冷靜地環視著已然和之前大不相同的冥界,薄唇揚著微笑,「真不愧是麒麟王。」
這就是軒轅靳向她下的戰帖嗎?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做?
就在此時,一個小女孩走過來,雙手捧著一支行動電話,天真可愛的對夏侯禧祺說︰「一個很漂亮的叔叔要我拿給你的。」
很漂亮的叔叔?夏侯禧祺接過小女孩手中的行動電話,按下通話鍵,「我是夏侯禧祺。」
「丫頭,你來了。」性感慵懶又帶著磁性的嗓音在話筒中響起。
「生日快樂,麒麟王。」听見他的聲音,她的心情是復雜的,而此時此刻,他們是敵人。
「你猜猜這里有多少人?」軒轅靳低沉地笑問。
「對不起,我數學不大好。」夏侯禧祺接過涓手中的反追蹤裝置,卻發現出現雜訊,根本不能使用。
「沒關系,那不重要,」他淡淡地微笑,「只要過了明天,我保證他們會快快樂樂的出門,平平安安的回家,你意下如何?」
「這點只怕有待商量。」她蹙著秀眉,眼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但都沒有看見軒轅靳的蹤跡。
「既是如此,我們也就沒什麼舊可再敘的了,」他不改微笑,但語音卻詭異得令人寒毛直豎,「我在這里四周埋了十二顆炸彈,三分鐘之後,其中一枚會引爆。」
「什……」她一看手表,低咒了一聲,「該死的,你不能傷害無辜,立刻停止引爆器!」
「我的正義女神,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來找你慶生的吧!剩兩分二十二秒。決定和我達成共識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仿佛是她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徹頭徹尾的恐怖份子!
「御,快去驅散游客,還有兩分多鐘就有炸彈要爆炸了!」夏侯禧祺拿開行動電話,轉頭朝楚御大喊著。
「兩分多鐘?」楚御愣了一下,「這里有上千人呀!」根本來不及!
「快去,別發呆。」她把話筒拿回耳畔,卻發現軒轅靳已經收線了。她忍不住低罵了聲,拿著行動電話向前跑去,「御,你往那邊;涓,你去那邊,快把人全趕出冥界,通知班車上來載人!」
「祺,班車來到山上要四十分鐘,這里分了四大區。」涓首先注意到游樂園的指標和分區圖。
「那先將他們疏散到森林區,快!」夏侯禧祺抬頭看了眼分區圖,找到游客服務處,飛快地沖到那里時,已經只剩下十五秒了。「緊急通知!游樂園中發現爆裂物,趕快實行緊急疏散!再重復一次,游樂園中有炸彈,趕快逃命。」
听到她的廣播,游客們先是征愣,然後相互詢問,等到他們要開始動作時,西區的炸彈爆炸了。
霎時尖叫聲四起,驚惶失措的人們像無頭蒼蠅亂跑一通,發生踩擠沖撞,小孩和大人哭鬧的喧嚷登時讓冥界地如其名。
「不要慌,冷靜,我可以帶你們安全離開。」夏侯禧祺才要跑出服務處,行動電話又響了。
「很精采的開場,不是嗎?」電話彼端傳來優雅的笑聲。
「放過他們!」她怒聲低喝,心痛的感覺頓時在心底散開。
她終于知道他是玩真的了!
「下一顆是二十分鐘後爆炸,地點在南區。」他淡然地說,「決定離開了嗎?」
「軒轅靳,你……」她沒想到自己也有詞窮的一天,「你真是令我太傷心了。」
電話彼端沉默了會兒,然後傳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你會這麼說真令我訝異。」
夏侯禧祺心底怵然一驚,「什麼意思?」
「你以為敵人都會跟你談情份嗎?」軒轅靳幽然淡笑,「你還不夠成熟,丫頭。」
「我……」她听得怔忡無語,因為他,她所有的判斷力全亂了,根本找不回正常的思路。
因為是他呵!
「你想過你一個錯誤的判斷會害死你的隊友嗎?丫頭,別感情用事,面對敵人的時候絕不可以心軟,不論那個人是誰都一樣。」他冷淡地道,「回去吧!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贏得了我,我不願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說完,他便切斷了通話。
他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她的腦門,她一直到這一刻才找回她所有的思考能力,想起她身系這麼多人的安危,還有涓和楚御,她真的不應該把心思花在猜測他的心思上。
她掏出了通訊器,「我是祺,御和涓都在嗎?」
「在,」在爆炸區的涓回答,「御方才和我通過話,說他找到疑似爆裂物。」
「涓,你的感應器呢?」夏侯禧祺往南區跑去,要找軒轅靳說的那枚炸彈。
「開著。我已經找到游樂園的工作人員,但他們似乎都不是麒麟的人,只是被請來的。」涓報告著。
「雖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大意-或許他們會有埋伏,要御當心點。」
「你那邊的情形呢?麒麟王還有跟你通話嗎?」
夏侯禧祺愣了會兒,想起軒轅靳和她說的那些話,又想起夏侯震跟她說過軒轅斬不會希望她手下留情的。
一想到她令他感到失望,她的內心有著更深的疼痛,他是真的很用心要向她挑戰,她卻無法全力以赴。
讓他傷心的人,是她。
「我沒事,別擔心我。」夏侯禧祺重新揚起自信的笑意,「下一顆炸彈十八分鐘後爆炸,我要去把炸彈找出來,疏散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在哪兒?」涓也不廢話。
「南區,或許你……喔唔!」夏侯禧祺閃過一個攻擊,「又是你們。」奪魂使者。
「祺?」涓察覺她的不對勁。
「別理我,遲了就來不及了!」夏侯禧祺關上通訊器,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奉陪,一閃身利落地躲過奪魂使者的子彈,掏出她的袖珍手槍。
她不會置她們于死地,但足以教她們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
她解決完她們之後,快速地尋找南區的位置,一路上又遇見身穿迷彩裝的狙擊手。
「煩不煩呀你們!」她一腳踢出去,掃倒了兩個,「我很忙,沒空陪你們玩。」
她在匆促中又看了眼表,只剩十分鐘了!
盡快地解決了狙擊手,她找到了南區,發現南區正是軒轅靳先前的宿舍所在,現今已經改建成類似童話世界的地方。
宰了她吧!她生平最痛恨迪士尼樂園了!炸彈會在哪里呢?如果她是軒轅靳,她會藏在哪里?
她邊走邊找,館內的人已經撤得差不多了,若是炸彈爆炸,死的也只有她一個而已。
但是她知道那不會是軒轅靳所要的,他說過他要親手取她的性命,在遇見他之前,她不能死!
遇見……夏侯禧祺的腦中像是射入了一道激光,她奔上了三樓,在差三分鐘時找到了那顆炸彈。
行動電話在她停止定時炸彈的同一時間又響起,她不再注意定時器,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就听見軒轅靳帶笑的聲音由另一頭傳來,「終于恢復了?」
「盛情難卻嘛!」她活力洋溢地說,「我不會輸給你的,把王子乖乖交出來吧!」
「別急,還有十顆炸彈不是嗎?」他從容地微笑著,「我很期待見到你。」
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又令她的心髒急劇跳動。
「你變得愛說甜言蜜語了。」夏侯禧祺刻不容緩地往外走,「下一顆炸彈呢?」
「就在你朋友身邊。」他只說完這一句,通話就切斷了。
「御、涓,你們在哪里?」她趕忙跑出南區的建築物,炸彈卻在她距離建築物兩百公尺遠的時候爆炸。
她居然失敗了,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晚一點走出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御、涓,回答我!」她更急切地對通訊器喊叫著。
「叫魂吶!」楚御不耐煩的聲音出現在通訊器中。
「不管你在哪里,現在馬上離開,立刻!」
「什麼?」楚御不解地問。
「下一顆炸彈會在你們附近爆炸,你們現在趕快離開。」
「祺,我發現了一件事。」涓冷靜的聲音也從通訊器中傳出,「接送車已經到了,卻有不少父母都在找他們的小孩。」
一陣涼意竄上夏侯禧祺的背脊,「你是說,那些小孩可能在軒轅靳手上?」
她問得有些絕望,語調登時變得過度冷靜和空洞。
他怎麼會……怎麼會卑鄙到利用小孩子當成談判工具呢?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所愛過的那個男人嗎?
「不是可能,根本就是。」楚御冷冷地說,「我們最好去把他們找出來,因為這些炸彈全是遙控器控制,我想,麒麟王或許有和冥界共存亡的打算。」
「不可能!」夏侯禧祺馬上激烈地反應。他答應要死在她手里的,他明明答應過的!
「無論如何,先把小孩子找到才是最重要的。」涓出聲說,「祺,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她緊緊閉了一下眼,冷聲道︰「瀑布。」
「什麼?」冥界有瀑布?
「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劇烈的爆炸聲便響起,四區全竄起了火花,頓時濃煙蔽空,形成一朵朵灰黑的火雲。
夏侯禧祺因要以手護著自己而將通訊器掉落地面,被倒塌的碎石給壓得粉碎。
她顧不得是在震動中就向人造瀑布移動,她猜測軒轅靳應該是把小孩子們藏在那里,換作是她,她也會這麼做的。
他一定在等她,她知道的,這是他們最後的對決,也許會等到他們兩個之中其中一方倒下才結束。
「沙……」通訊器沙沙作響,涓試圖和夏侯禧祺聯絡,卻發現她得不到夏侯禧祺的回應。
「祺,回答我,祺。」
涓再叫了幾聲,突然听見了魂的聲音,「我們救到王子了。」
「你再說一次?」她不可置信地問。
「軒轅靳的目標是夏侯禧祺,麒麟已被攻下。」魂報告完後就切斷了通話。
「涓,你沒事吧?」楚御正好找到她,語調中有著雀躍。
「祺……」涓心慌意亂地抓緊手中的通訊器,「快點找到她。」
麒麟放出錯誤的消息,要他們把目標放在冥界,其實他把人質留在麒麟總部。好個調虎離山之計,好個麒麟王!
「到底發生什麼事?」楚御不明所以,看著涓的神情,不得不把所有的疑問吞回肚子里,乖乖地以找到夏侯禧祺的下落為第一優先。
冥界仍在崩毀著,像是在為著不知名的事物畫上句點。
夏侯禧祺一路上躲著崩塌的亂石,終于找到了人造瀑布,她掏出慣用的袖珍手槍,沖進了瀑布之後。
長長的通道陰涼且黑暗,她不由得想起她和軒轅靳第一次見面時,他曾牽著她的手走過深深的黑暗。
回憶的疼痛再次襲上心口,她靠在石牆上深呼吸著,不明白她為何又有先前見不到他時的病癥。
明明他們就只在咫尺,卻恍若相隔天涯。
她找到了那扇石門,將它用力推開,持著槍沖了進去,果然看見成群的孩子們,卻沒有看見軒轅靳。
「阿姨來帶你們回家嘍!」夏侯禧祺意外地看見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子們,原本她以為會看見因害怕而哭鬧不休的小朋友。
正在她迷惑之際,身穿迷彩裝,陰魂不散的狙擊手又出現了,她擔心小朋友們會受到傷害,一邊要他們趴下,一邊分神對付眼前的敵人。
「祺,快走,冥界要崩塌了。」涓和楚御終于找到瀑布,沖了進來。
「你們來得正好,先幫我把這些小孩子帶走吧。」夏侯禧祺一個分神,肩上擦過一槍。
「祺!」楚御和涓同時叫了一聲。
「快點!」夏侯禧祺抵擋著狙擊手的攻擊,忽然一陣強烈地震又產生了,頂上的石頭塌陷,陽光漸漸透入。
「小心!」夏侯禧祺一旋身,看見一個狙擊手試圖靠近較里面的小朋友,情急之下她掏槍射向對方的胸腔,「放開你的手!」
槍響響起,鮮紅的血從對方的胸口噴出,卻詭異地照亮一張邪美俊逸的臉孔。
小朋友則因受到驚嚇而放聲大哭,但也因此避開了頂上的落石。
難道他的本意是要抱著小朋友離開危險範圍嗎?
她呆愣當場,手中的槍掉落地面,看著他倒落在地,眼楮張成不可思議的圓。
是他?!怎麼可能?為什麼?
「軒……」她像是全身癱瘓地跪倒在地,喉頭仿佛梗著石塊,根本無法發出半點聲響。
怎麼會……這是在開玩笑吧!她真的親手殺了他?
每一次,她都看不清他的偽裝,一直到最後,她還是看不見真實的他。
「軒……」夏侯禧祺欲撲上前去,卻被楚御從身後架住了她的雙臂。
「快點走!要來不及了。」
「不……」她先是低聲地逸出一個音節,隨即所有的悲傷像是洪水傾泄一般爆發了出來,「不,不要拉我,讓我陪他死!」
為什麼她會認不出那個人是他?為什麼她會錯殺她心愛的男人?她怎麼會?
她根本沒有資格說愛他,她不配!
說要死在對方手中是何等浪漫的承諾,但當事情真正發生時,那樣的哀慟又該如何承受?
「祺,你冷靜一點。」楚御沒見過軒轅靳,也沒興趣知道他是誰,「快點走,這里要毀了。」
楚御從沒見過夏侯禧祺這副激烈模樣,記憶中她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氣。
「我不走!放開我!我不要走,讓我陪他。」
她掙月兌的力道過大,楚御一下子防備不及被她掙月兌開來,看見她一個箭步上前拾起她的銀色手槍,準備朝額頭扣下扳機。
楚御在第一時間之內從背後將她打昏扛了出去,將傾毀的世界留給倒地的軒轅靳。
他听見她的哭聲,心疼的感覺將他喚醒了。
塵煙飛舞,荒涼的灰色圍繞著他,不小的火苗在他四周燃燒著,看情形很快便會成為燎原大火。
冥界崩毀了,所有他和她在這里曾有過的一切也全然銷毀。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是能長久擁有的呢?所有有形的都會消逝呵!他惟一能保留的只有那朵美麗的微笑,將伴隨著他進入綿延的黑暗中。
在短暫的昏迷後,他清醒了,胸前的傷口不斷的大量出血,他的意識已逐漸潰散,或許下一次的昏迷即是永遠。
軒轅靳听見直升機遠去的聲音,唇瓣漾起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到最後他還是無法擁有她,但能死在她的槍下已經足夠讓他死而無憾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再說一次愛她,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秒鐘也好,他想再看到她,再擁抱她,再次吻住她的笑靨。
她會明白嗎?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給了她他的心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的所有,早在他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為了她,他願意放棄黑暗,只因為光明中有她。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此時緩緩步出塵煙之中,穿著一身雪白醫生袍的他有著最冰冷的銀眼,就像是前來拘提靈魂的使者。
「你來了……戚……」軒轅靳瞥見來人,唇邊浮現一抹淡笑。看來他命不該絕。
「欠你的恩情就此還清。」和眼眸同等冰冷的話語從漂亮的薄唇間逸出,他彎身將軒轅靳架上肩,走向另一架直升機,「夏侯先生要見你。」
當他被扛到機上時,夏侯震已經等在那里了。
直升機離開山頭後,大火隨即吞沒了整座山頭,從此,麒麟與冥界將都不再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