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年了,聖誕在她總在醫院里度過。
街上,她不敢去,怕成雙成對的情侶刺傷她的眼楮;家,她也不敢回,怕熱鬧的電視節目與她的清冷相映成趣。
她只能孤獨地待在醫院里,陪著一個沒有知覺的人。
但今年,好像有點事做了——翻閱那本《情人花》。
她不得不承認,她的書寶寶變漂亮了,不僅有了鮮亮的封面當外衣,內在的文字也有人替它潤色過。
潤稿的編輯肯定是個高手,用一支精準的筆把她的句子升華了。
看著看著,楚伊菊竟然很想認識這個潤稿的人,甚至覺得她的孤苦心境,惟有這人才能懂得。
呵,她大概永遠也不會認識這人是誰。說不定,對方跟她一樣,也是書商從某個角落里挖來的,付了錢,潤了稿,隨即走人,連電話也不留一個。
鈴……鈴……
是什麼在響?這三更半夜的醫院走廊上竟傳來電話鈴聲,真是怪事。
「楚小姐,」夜班護士輕輕敲了敲門,「找你的電話。」
「找我的?」楚伊菊一怔,「打到這兒來了?」
會是公司有事嗎?記得她曾留過醫院的電話給老板的秘書,因為她沒有手機,而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醫院和租賃的小公寓。
「楚小姐——」電話里傳出一個女音,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總覺得有點熟悉。
「哪位?」楚伊菊迷惑地問。
對方笑了起來,「一個多月沒見,就听不出來了?我是方琳啊。」
方琳?!那個書商?
「有、有事嗎?」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話語。
「今天晚上是聖誕節,楚小姐打算一直待在醫院里?出來玩呀!」對方熱情得像個老朋友。
「對不起……」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的楚伊菊覺得問題太多,一下子不知如何問起,「方小姐,請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要找一個人還不容易嗎?我方琳別的本事沒有,找人最在行!」她呵呵地笑著,「楚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等會兒見了面,你會全明白的。我派車去接你,十分鐘後到,好嗎?」
「不,」楚伊菊輕而堅決地答,「除非你能先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找我?」
「唉……」方琳嘆了口氣,「就知道你也是一個倔強的人。好吧,我說!其實……是喬子寒想見你。」
「喬子寒?」這個答案更讓她愕然。這世上,真有喬于寒這個人?
「呵,相信你也看到那本書出版了,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子寒他很欣賞你的故事和文筆,所以,很想和你見一面。」
「可是我不想見他,」一個空殼而巳,不值得她浪費時間,「如果是那個潤稿的編輯想見我,倒還可以考慮。」
「誰?什麼潤稿的編輯?」這下換方琳驚訝了,「哪來的潤稿鋼輯?你不知道子寒的脾氣有多壞,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敢改他定的稿!」
「什麼?」這麼說……那本小說是他改的?可能嗎?他不是一個買下影子寫手當替身的人?
既然他有如此高深的功力,哪還用得著別人代筆?
「楚小姐,總之你見到他之後,一切就清楚了,我知道你很好奇。來吧,快來……」
方琳若不當書商,準可以去當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政客。她不斷引誘的話語,競讓楚伊菊有了一點心動。
呵,無聊的聖誕夜,姑且就把這次神秘的約見,當作一場娛樂吧。
汽車駛向山間,喬子寒的別墅若隱若現,純白的顏色,仿佛叢林中棲息的一片雪。
但入了院門,楚伊菊才發現此處並不純淨,只見花園里簇擁著亂哄哄的人群,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在為聖誕狂歡,如同群魔亂舞。
這樣的喧囂,跟楚伊菊想象中的作家生活,天差地別。
原以為作家都很孤僻,獨自在清晨的山頭散步,把落葉夾在詩集里,手指有煙草的香味在纏繞,思維與塵世遠離。但,喬子寒明顯另類。
對呀,她差點忘了,他並非一個真正的作家,他只是一個剽竊者而巳。
「楚小姐,請您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找方小姐。」司機將她安置在一棵聖誕樹下,她只能靜靜地靜待。
樹被裝飾得很明亮,就像一只瓖滿鑽石的璀璨皇冠。她抬眼望去,可以看見樹頂的星。
那一年,就是在這樣的樹下遇見希誠的吧?
那時候,她被父母寵著,行為舉止像個刁蠻的公主。家里常開舞會,她穿著從巴黎空運來的裙,雪紗在驕傲的轉身時飛旋。
可如今……她裹著灰色的大衣,縮在花園的角落里,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
心里並不怪誰,畢竟這樣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只是偶爾在思緒民游的間隙,獨自品嘗一抹心酸。
「哈羅——」
眼楮從明亮的樹冠移回昏暗的人間,楚伊菊不期踫上一張戴著魔鬼面具的臉。這鬼面人物,正嬉皮笑臉地向她打招呼。
「漂亮的小姐為什麼不跳舞!」他以戲謔的聲音問。
「因為我在等人。」他淡淡地回復一個微笑。
「你的王子失蹤了?」
呵,她的王子沒有失蹤,軀殼仍躺在醫院里,只不過失去了靈魂。
「不如甩了他,跟我跳一曲吧!」對方提出邀請。
「遺憾的是,我沒有跳舞穿的裙子。」她並非害怕男子的邀請,而是因為她已經很久沒跳舞了,一雙靈巧的腳,早已褪化至僵硬。
「漂亮的小姐一定能跳出漂亮的舞步,不用裙子襯托!來吧……」鬼面長臂一攬,將她摟入懷中,帶著她輕輕旋轉起來。
楚伊菊有一刻的失神,頭稍稍昏眩,耳際恍恍惚惚听到一支曲子,猶似過去十分熟悉的舞曲。
這人的胸膛很厚實,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清爽如春季的青草。冬天的夜里,他卻只穿一件單衣,或許方才狂歡過度,竟有淡淡的汗水灑在古銅色的脖間。她一伸手,便觸踫到他堅硬的臀肌。
這是真正有生命的肌膚,像從前的希誠,安全地環繞著她。
可現在,希誠的肌膚是軟的,是麻的,每次替他做按摩,她都好傷心——安全感已經消失。
男人一邊擁著她舞蹈,一邊吹著口哨。口哨里的音符,與樂曲中一模一樣。
「每次听到這支曲子,我就會想起十八歲那個夜晚,在那棵掛滿銀鈴的聖誕樹下,第一次見到他……」男人附到她耳邊輕輕地說︰「小姐,你沉睡的王于還沒醒嗎?」
什麼?沉醉在舞曲中的楚伊菊猛然驚起。
她曾經寫過的句子,眼前的陌生人怎麼會知道?除了希誠,知道這一切的,就是那本小說。而知道她是小說作者的,除了方琳,只剩……
「你、你是喬子寒?」她低呼了聲。
男人呵呵一笑,手一揚,魔鬼的面具瞬間除去,露出閃亮的臉龐。這張英俊絕倫的臉,她曾在電視上見過。他,就是喬子寒。
「楚小姐,幸會。」
他不似一般作家那樣深穩,不眠的發拂在臉龐邊,帶一絲性感的凌亂。他的笑容並不虛假,看起來很真誠,隱約中,藏著大男孩般陽光的意味。他如此的出現,絕對出乎她的意料。
「怎麼,覺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喬子寒?」他一針見血的準確猜測,有如看透她的心般,「不過,楚小姐倒跟我腦海中的那個人絲毫不差。」
「為什麼?」她詫異地問。
「別忘了.我看過你的小說,而你把你自己寫在小說里了。」他彬彬有禮地輕握她的手。
「听說喬先生想見我,」楚伊菊感到手指顫抖了一下,「我有什麼值得讓您如此大費周章?」
「能夠寫出《情人花》的女孩,當然值得我千方百計找到她,」喬子寒談笑,薄唇一揚,足以迷倒眾生,「這本小說,是我五年以來看過最好的小說。」
這算是最高贊賞嗎?听說,他很少夸獎人,如此鋪張的贊美,更是聞所未聞。
「那麼五年前,你看過的更好的小說又是哪本呢?」她一時好奇。
「敝人的處女作。」
嘿,真是一個狂妄的家伙!
「你確定那真是你寫的?」楚伊菊忍不住嘲諷。
「為了它,我曾經有半年的時間,晨昏頭倒,不見陽光——你說,它是我寫的嗎?」喬子寒倒不生氣,仍然笑意盎然。
半年不見陽光……她自認,在最最努力的時候,也做不到這樣。楚伊菊不禁為之動容。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為什麼會……」她的語氣軟了下來。
「買你的小說?」喬子寒掠掠被晚風撩起的發,「不,楚小姐,你弄錯了,不是我要買的,是他們要買來用我的名字出版。而我早就想封筆了,可是他們不讓。」
「他們?」他們是誰?
「把我捧紅的人。」
「其實罪魁禍首是我——」忽然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方琳站到了他們的身旁,「是我不讓他封筆的,我舍不得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子就此毀了前途!子寒現在只是暫時思維堵塞,寫不出稿,所以,楚小姐,我買你的稿,只是為了幫他渡過這段困難期。」
「哈!」喬子寒大笑,「方琳,在我面前不用說這麼漂亮的話。誰都知道,其實你就是為了賺錢!」
「賺錢有錯嗎?」她親熱地挽起楚伊菊的手,「楚小姐你說,賺錢有錯嗎?」
賺錢沒錯,可是為了賺錢欺騙大眾,有點說不過去。
「你看,這本小說這樣出版,既救了楚小姐你的急,又幫了我們子寒,一舉兩得,皆大歡喜,多好!」方琳得意揚揚道︰「楚小姐,有沒有興趣再跟我們合作?以後你每個月給我們提供一本小說,稿費給你加到八萬塊一本,怎麼樣?這可比你在那間小公司賺的多了,你現在的月薪是兩萬五吧?天呵,累死累活,才兩萬五……」
楚伊菊怔住,一剎那,什麼都明白了。
他們千方百計把她騙來,哪里是只想「見見她」這麼簡單,他們是要把她拖入他們的圈套里,從此淪為寫作奴隸。
當一回「影子」,巳經夠了。現在,她已經救了急,不需要再一次遭受良心的譴責。
「對不起……」她轉身就走,「已經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楚小姐!楚小姐!」
方琳跟在她身邊呼喚,但她充耳不聞,腳步匆匆,甚至撞翻了一個侍者端的盤子。
她要快點逃,逃出這誘惑的魔域。
今天晚上,就當做了一場夢,夢中,有一個戴著鬼面的男子,邀請她跳舞……不知怎地,她竟覺得這個夢,如果沒有方琳的出現,還蠻美好的。
山間的夜晚異常寒涼,楚伊菊奔到大門口,才想起她這會兒無法叫到計程車。
可是,既然已經逃離,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楚伊菊裹緊大衣,在漫長的山道上行走,她的腳有點腫,鞋子夾得她發疼。
一束汽車的燈光掠過她,不久傳來一道煞車聲,「楚小姐——」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音正喚著她。
是他,喬子寒?
「上車,我送你。」他打開車門,以命令的口吻道。
「不……」堵在心口的怨氣讓她拒絕。
「這一帶不安全,上星期有個少女也是像你這樣,堵氣的在山道上亂逛,結果被歹徒輪奸至死,」喬子寒壞壞地笑,「小姐,你死了不要緊,但請別忘了你那可憐的男友,他還躺在醫院里,等著有人為他付住院費……」
「閉嘴!」楚伊菊瞪他一眼,迫于恐嚇,她坐進了車里。
「楚小姐,請你相信,事前我並不知道方琳會說那番鬼話。我約你來,真的只是想看看《情人花》的作者。」車子一開動,藍調音樂充滿一方空間,黑人歌手唱到低徊處,喬子寒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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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去幫希誠買一套換洗的內衣……
上了百貨公司二樓,看見轉角處有人戴著花花綠綠的尖帽子,將一把透明的氣球分送給路過的小朋友。小朋友們有的跳起來爭搶、有的指著空中大聲嚷嚷,一方角落熱鬧非凡。
氣球上寫著某大公司的名字——趁著新年之際給孩子們分送禮物,不過是一種軟性廣告。
這一切本來沒什麼稀奇,但楚伊菊卻看得目瞪口呆,因為她發現那個分發氣球的「尖帽子哥哥」竟是喬子寒!
那晚他送她回家後,他只說了聲「謝謝」便奔進公寓。一覺醒來,她決定把那幢山間別墅、那番讓她心中不快的話語、那個擁著她跳舞的人……統統忘掉。
但此時老天又在搗蛋,讓她再次踫到了他。
氣球分發完畢,孩子們一哄而散,喬子寒無意中側目,也看到了她。
摘下尖帽子,他微微一笑,楚伊菊忽然覺得「傾國傾城」四個字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嗨,楚小姐,這麼巧?」他坦然地打招呼。
「大作家居然打這種工?」楚伊菊不解地蹙蹙眉,「是想體驗生活嗎?」
「生活我早就體驗夠了,」喬子寒把手插在褲袋里,隨意的一個姿態都如此瀟灑,「我只是喜歡玩。」
身穿休閑衣及吊帶牛仔褲,一雙舊舊的球鞋,他此刻的樣子像個親切的鄰家大哥哥。
「大哥哥——」果然,有個小孩拖著圓滾滾的身子跑上電梯,氣喘吁吁地喚他。
「什麼事呀?」他和藹地蹲下,與那小矮子平視,笑眯眯的模樣同電視上那個酷酷的名作家相差十萬八千里。
「還有氣球嗎?」小胖子歪著頭問。
「今天沒有了。」他攤開空空的手,表示自己沒有撒謊。
「哦——」小胖子眨眨可憐兮兮的眼楮,遺憾地嘟起嘴,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不過還有這個!」喬子寒跳到他的面前,掏出一個小小的塑膠玩具,「蜘蛛人!」
「咦?」小胖子頓時眉開眼笑,捧過禮物,朝他大大地鞠了一個躬,「謝謝大哥哥!祝你和你女朋友新年快樂!」
呃?女朋友?這小子從哪里想出這麼句祝賀詞?楚伊菊發現方圓十米之內,只站著她一個女生,臉兒不禁燒紅。
小胖子舉著玩具跑開,喬子寒則痞笑地望向她。
「那個‘蜘蛛人’……你從哪里變出來的?」楚伊菊急忙岔開話,遮掩窘態。
「我經常吃糖果,」喬子寒回答她,「商家喜歡在糖果袋里附送這種小玩意,所以,我的口袋里也裝滿了‘蜘蛛人’。
經常吃糖果也能保持如此結實完美的體形?上帝果然不公平,似乎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這個男人——英俊的外表,惹人嫉妒的才華,還有出名的好運……
「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
「那當然!」他奮力點頭,「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去賣冰淇然!」
「嗄?」楚伊菊怔愣,「大作家的最高理想居然是去當冰淇淋小販?」不是拿諾貝爾文學獎?
「我覺得那是一種很快樂的工作,每天面對五彩繽紛、清清涼涼的冰淇淋,有很多小孩子圍在你身邊,尤其是在夏天。將來,我肯定是要去賣冰淇淋的.看到哪個小孩長得胖、長得可愛的,就多給他一勺,逗他甜甜地叫我……嘿嘿,其實我也很喜歡吃冰淇淋啦!」
「真正的原因是你自己想吃吧?」楚伊菊哈哈大笑,「這麼喜歡小孩,干脆將來叫你太太多生幾個!」
「我永遠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小孩……」喬子寒忽然深眸一凝,「因為,我永遠也不會結婚。」
「為什麼?」剛剛輕松起來的氣氛隨之凝固。
「因為,我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給不了女人任何承諾……」他揚眉笑了,伸個大大的懶腰,「啊!收工嘍!小菊菊,等會兒有沒有空?一起去打電動吧!」
小菊菊?打電動?這是在跟她說話嗎?楚伊菊疑惑。
「看你的樣子,肯定是那種一輩子也沒打過電動的乖乖女生,」他大刺刺地上前拉住她的手,「來,讓我來解放你!」
厚掌烙上她的肌膚,如那夜一般,她的心再次瑟抖。
「原來你跑到這里來了!」楚伊菊才剛想找借口抽身逃離,突然不知打哪里來的人聲幫了她的大忙。
視野中,正叉腰瞪眼的方琳站在電梯口。
「咦?楚小姐也在?這麼湊巧?」方琳與她同樣錯愕。
「你的出現才叫‘湊巧’,」喬子寒滿臉不悅,「簡直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沒錯,本人正是追蹤到此!」方琳不甘示弱,頭一揚,胸一挺,手指直截那張俊臉,「拜托,喬先生,注意點形象好不好?你可算是本人千辛萬苦塑造出來的公眾人物,居然穿著吊帶牛仔褲在這里發氣球?你不要以為你的書迷從不逛百貨公司!」
「我穿什麼、做什麼輪不到你管。」喬子寒徑自拉著楚伊菊往前走,「換了我老婆,或許還有點資格。」
小手極想往後縮,但前方的男人絲毫不允許她的退避,楚伊菊萬般無奈地跟上他。
「姓喬的,你給我站住——」方琳氣得直跺腳。
喬子寒很听話地在內衣專櫃前笑嘻嘻地站住。
「有何貴于!」他指著衣架上一縷粉紅,「小琳琳,難道想讓我送你一件這季的新款?哇,‘集中托高型’!很適合區弱的你哦!」
「你你你……」方琳氣得牙關打顫,「馬上道歉!否則下次沒人幫你跟出版社談稿費。」
「根本不用談,因為我不打算再寫書!」喬子寒不亂不驚地回應。
他再次前進,而糾纏不休的人也跟著緊追不舍。
「喂,」忽然,他主動停下步伐,露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小琳琳,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什麼?」方琳挑起眉。
「你今天特別漂亮……」他欺身上前,環住方琳的腰,吹著熱氣的唇,輕擦她的耳際。
被松開的楚伊菊不知這家伙要搞什麼鬼,她只是看見他趁對方不注意時,偷偷從架上扯下一條蕾絲內褲,塞進方琳的皮包里。
「快跑!」剛想出聲,喬子寒已一把捂住楚伊菊的嘴,迅速地連拖帶拉,拽她往前奔。
「姓喬的,你敢逃——」
身後,方琳當然奮力追逐,可惜,她剛到門口,便被兩名警衛攔住。
「就是她!就是她!東西就在她的皮包里!」回眸望去,她身後竟還有一名女店員追得滿頭大汗,好像剛參加完賽跑。
「小姐,請先付款後再離開。」警衛晃晃那條從方琳皮包里搜出的蕾絲內褲,很有禮貌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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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伊菊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安全的停車場後,才將剛剛那一連串事件搞懂。
「你栽贓!」她尖叫指控。
「對呀,」喬子寒毫不閃躲,直言不諱的承認,「只有這樣,我倆才能擺月兌她的魔爪。現在,你是跟我去打電動,還是回醫院陪你的心上人?」
「我不會打電動,」他的招數有趣亦有效,但畢竟不夠人道,「也不想學。」
「哦,是這樣,」眼眸一閃,他像明白了什麼,「好吧……與其讓你陪我這個討厭的壞蛋,不如放你回到心愛的男友身邊。」
討厭的壞蛋……呵,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然而聰明的他也有估計錯誤的時候。
不,她並不討厭他,那言行間的不羈和坦蕩,甚至折服了她的心。也正因為這一點「心折」,讓她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慌。所以,她要躲開。
「他不是我的男友……」她不輕易對外人吐露的話語,此刻沖口而出,不知是為了斬斷他對自己特殊的熱情,還是情不自禁地把他當成了傾訴的對象,「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喬子寒俊顏一僵,「可我沒看見你的手上有戒指。」
「我賣掉了……」楚伊菊捏著無名指澀笑,空空的光潔肌膚,像在暗示她那場刻骨銘心的愛戀會遲早淪為一場空,「那時候急著籌錢繳住院費,所以……那枚戒指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連希誠留給她的惟一紀念都失了蹤,她忽然睫毛輕眨,有淚欲滴,卻怎麼也滴不下來。
守候的這兩年,她的淚來早已干涸。
一向多話的喬子寒此刻卻沒有說話,他好像在看著她,灼人的凝視愈加刺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