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楚逸風所料,機場里果然站滿了迎接他的人。
各大報社、雜志社、電台、電視台的記者全部蜂擁而至,你推我擠,恨不得把同行踩在腳下,皆只為了一個目的--接近楚逸風。
看到這嚇人的陣式,他這次卻非但沒有像從前那樣一心想逃走,還悠哉悠哉的走過通道,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有了替身就如同擁有一件隱身斗篷,只要站在替身的身後,他就可以大大方方、不慌不亂的,只是苦了小張……
這小子本來就沒見過什麼世面,再加上個性木訥,此刻在各大記者的圍攻下,他只能傻愣愣的說不出話。
唉!罷了罷了,他這個當老板的也不好過於虐待員工,楚逸風推了推眼鏡、清清嗓子,以秘書的身份說話,「各位,楚先生剛坐了長途飛機,已經很累了,恐怕不能逐一回答各位的問題。」
「那就回答一個,一個也好。」記者們紛紛嚷著。
「好吧,僅限一個問題。」楚逸風胡亂往人群中一指,「那位先生,請提問……」
「等一下!」小張忽然大叫了聲。
呃?這一聲叫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當然也包括楚逸風。
他想,大概這傻小子是不知該如何回答記者的提問想逃避吧?他悄悄拍拍他的後背安撫著,並在他耳邊低語,「不用擔心,等會兒你不用出聲,我來應付就好了。」
不料,小張居然滿臉通紅,帶著見腆的笑容,小小聲的說,「總裁,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讓那位穿白色洋裝的小姐提問,可、可以嗎?」
聞言,楚逸風不由得瞪大眼。真看不出來,原來傻小子也好美色。
順著那直愣愣盯著的目光方向一瞧,果然是一位伊人。
那位小姐長相清秀,一襲白色洋裝看起來端莊不失俏麗,絕對能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奇怪。
她不像其他記者一樣拚命往前擠,而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用一種鎮定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不好,來者不善!楚逸風心中警鈴大作。
以前他也曾遇過這樣的女記者,外表文文靜靜的,但提起問題來往往最狠毒,她先是非常有禮貌、非常專業的與你探討政治經濟,夸獎你的成績,等到你被她的笑容迷昏了頭,警戒心放低後,她就來個急轉彎,直戳你的隱私,逼問得你無力招架。
小張太過單純了,居然會被她的美貌所迷惑,還欽點她,簡直是自尋死路!
「總、總裁,可以嗎?」小張悄悄拉著楚逸風的衣袖再問。
「可以。」他點點頭,「但等會兒你絕對不能說話,由我來回答。」
面對員工的苦苦哀求,他這當老板的怎能狠心拒絕?
他只好摩拳擦掌,準備對付蛇蠍美人了!
看她身後站著一個扛攝影機的男人,想必他們一定是電視台的。再次面對眾人的楚逸風霎時露出迷人的微笑,用低沉的嗓音開了口,「還是女士優先吧!那位穿白衣的小姐,請提問。」
咦!是在叫她嗎?方儀琳一愣。
今天來的記者太多了,大家爭先恐後的,她想自己也爭不過別人,何況就算爭贏了,也只能提一個問題,她索性冷冷的站在外圍靜觀其變,相信誰也不會把寶貴的機會給一個如此沒參與感的記者吧?
但這個楚逸風,思維還真是異於常人呀!
呵,好困呀!剛才她已經偷偷的打了好幾個呵欠了,且還是在「咬牙切齒」的情況下才勉強把呵欠掩飾住,如果在提問時,討厭的呵欠忽然冒了出來,而攝影機又正對著她,那就慘了!
為了讓觀眾們看到賞心悅目的新聞內容,不讓自己疲倦的丑態出現在鏡頭前,方儀琳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強打起精神,微笑開口詢問。
她專業的將早已準備好的問題說出,但對方的秘書卻回答得敷衍了事。這不奇怪,反正秘書說話總是那樣四兩撥千金的,不過那個楚逸風可就怪異到了極點。
他……他居然一直看著她傻笑?!
「儀琳學姊……呃,不,儀琳小姐,請問我能跟你握一下手嗎?」小張憨憨的問。
呃!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剛才她明明只說了電視台的頻道名稱,並沒有透露姓名呀!
記者們聞言,個個顯得錯愕的自動讓出一條路,讓小張走到她面前。
她還來不及回答,霎時,冰涼的小手已被厚實的大掌緊緊握住。
「太好了,儀琳……小姐,我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好久了。」小張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都說楚逸風,沒想到竟色瞻包天到了這種地步,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調戲她,不過,他的樣子倒跟她所見過的公子大相逕庭,沒有油頭粉面,也個會油嘴滑舌,反而像個鄉下人一般呆傻。
難道這是追求美眉的最新花招嗎?
難怪他傳言中的那些女人即使被拋棄了,仍對他死心塌地的,原來他就是以這副真誠老實的模樣騙取女人的芳心,唔,的確滿有新意的。
「楚先生知道我?」方儀琳眉一挑,冷冷的答。
哼!她可不是好騙的小妹妹,在看了那麼多關于他的緋聞之後,他休想她會上當。
「當然啦,我們以前是念同一所學校的。」小張興高采烈的回答。
「是嗎?」方儀琳充滿疑惑的看向他。雖然對這公子不感興趣,但他的底細也大概了解個一、二,據說他從前就讀的都是貴族學校,什麼時候竟與她念了同所學校?還是這又是泡妞新招?
「儀琳學姊,我從以前就很崇拜你了。」小張繼續說。
學姊?方儀琳眉頭蹙得更緊了。她看過的資料里,明明他就她大三歲,又怎麼變成她的學弟了?
一旁的楚逸風听小張越說越離譜,簡直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隨即暗中朝他腳後跟狠狠一踢,要他立刻閉嘴。
接收到暗示,小張一愣,趕緊闔上嘴。
「各位--」楚逸風清了清嗓子,「楚先生剛下飛機太累了,改天我們一定會召開記者會,到時再讓諸位盡情提問。」
說完?他不容分說的領著小張往前走,而眾家記者也只得無奈的作鳥獸散。
「你剛才胡說八道些什麼?」見人群已遠遠的被他們拋在身後,楚逸風才不悅的瞪向小張。
「總、總裁,我沒有胡說,儀琳小姐確實是我的學姊。」小張急忙解釋。
「但她不是我的學姊!」他怒吼一聲,「早知道你小子見了美女會昏頭轉向,我就不找你當替身了,哼!丟我的臉。」
「我沒有昏頭轉向,我只是握了她的手而已。」小張一臉委屈。
「接下來的酒會、宴會美女如雲,你小心手被握斷!」
「我不握別人的手,我只握儀琳學姊的手。」
「你讀書的時候暗戀她啊?」
「不止讀書的時候,現在也一樣。」小張雙頰通紅,眼中盡是羞澀,「總裁,你不知道,當年儀琳學姊是我們學校的天使,男生們都暗戀著她,每次籃球比賽,只要有她坐在看台上,當天的比賽就一定異常精彩。」
「天使?」楚逸風呵呵一笑,「我倒覺得她冷冰冰的?」
「不是冷冰冰,那叫做氣質若仙。」
「總之我對那女人沒什麼好感、」
「總、總裁!」小張氣得跳腳,「你可以罵我,但不能說儀琳學姊不好!」
「好了、好了。」楚逸風懶得跟他爭論,一既然你這麼喜歡她,那干麼不去追她?」
「我哪有那個資格……」小張自慚形穢的低下頭,「我人這麼笨,要不是總裁你看得起我,把我帶到美國,我現在恐怕早就被分公司的經理解雇了,況且我家又那麼窮……」
「不要忘了,你現在是在扮演我。」楚逸風詭異一笑,「以總裁的身份,大概可以把她搞到手。」
「真的?!我真的可以嗎?」小張雙眼綻放出光芒,隨即又黯了下去,「可將來如果她知道我欺騙她……」
「到時木已成舟,你還怕她跑了?就算她真的不肯原諒你跑了,你也算曾經擁有過,總比暗戀來得好。」
「呃……」小張吞了吞口水,有些心動,「總、總裁,我真的可以用你的身份來追求儀琳學姊嗎?」
「當然可以。」楚逸風大方的拍拍他的肩,「不過,小張,你要想清楚,她如果是因為總裁頭餃而愛上你,這種女人值得要嗎?」
語畢,他突地仰頭哈哈大笑,把小張搞得胡里胡涂的。
明天才要見客戶,而小張那傻小子正在飯店里呼呼大睡,楚逸風總算可以獨自四處逛逛了。
其實他很喜歡一個人悠閑的漫步在街頭,吃吃美食、看看街景,暫時忘卻繁忙的公務,讓情緒放松一下。
山珍海味吃膩了,回到台灣,他最渴望能吃一碗熱呼呼的燒仙草,那種濃濃稠稠的口感,加上好吃的配料在春寒交替的季節大口大門的吃下,簡直就是人間獨有的美味。
來到從前熟悉的小店,他坐在不超眼的角落里,听其他客人們茶余飯後的閑聊,比起坐在豪華的餐廳里,別有一番親切的感覺。
「媽。」忽然,他听見鄰桌傳來熟悉的女聲,「我真想辭職算了!」
那悅耳的嗓音,他想,凡是听過的人,大概都不會忘記吧!
楚逸風不禁一笑,真的好巧,居然是小張暗戀的那個女記者。側臉望去,只見鄰桌坐著兩個女人,較為年長的,想必就是那名女記者的母親了,呵呵,好年輕呀,跟女兒坐在一起就像對姊妹花。
下午的陽光從窗子灑落,剛好映在她們身上,陽光將她們的皮膚襯得女敕透,特別是那名女記者,一張小臉的膚質簡直可用吹彈可破來形容。
她這會兒少了在機場那種精明干練的感覺,反倒多了幾分小女人的嬌態。
紅唇涂了一層淡而亮的唇蜜,如剛成熟的果子般誘人。
楚逸風的目光霎時被吸引了。
他很少這樣不由自主的被女人吸引,以前總是那些女人拚命在他面前展現出風情萬種,他才對她們留下一點印象,但今天,僅僅一張櫻唇,便讓他舍不得把目光移開。
看來小張那傻小子還真有幾分眼光,這女人雖談不上是天使,但也算是尤物了。
他饒富興味的瞧著那張桌子,偷听著她們對話。若換了平時,他頂多吃完東西就離開了。
「又受什麼委屈啦?」方母笑咪咪的問,似乎女兒受委屈已經是家常便飯,她一點兒也不訝異。
「氣死我了!」方儀琳拚命跺腳,看來氣得不輕。
「又讓你去采訪哪個討厭的人物了?」
「媽,你不知道,台里原來打算調我去晚間新聞時段的。」
「真的!」方母頓時瞪大雙眼,「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我原本打算等事情確定後再告訴你的。」
原來她不只是記者還是電視台的女主播!楚逸風不禁點點頭,怪不得她現在的神態舉止跟那天在公眾場合時截然不同,果然女主播都喜歡裝模作樣的假正經。
「那麼現在事情確定了嗎?」
「確定了。」方儀琳狠狠的把湯匙扔回碗中。
「結果不如意?」
「他們臨時決定讓喬麗安去報晚間檔了啦!」
「喬麗安?!」方母禁不住大吃一驚,「上次民意調查,觀眾不是把她評為最不受歡迎的女主播嗎?」
「對呀,就是這樣才讓我更氣!」她猛拍了下桌子,「如果換了別人,我也許還會服氣,但那個喬麗安,就連上鏡的時候都打扮得妖妖艷艷的,哪里像個女主播的樣子了?而且聲音也不好听!」
「你們台長這個決定真讓人匪夷所思。」
「這不是我們台長的決定,是台長公子的決定。」
「關那個太子什麼事?」
「因為那個喬麗安是太子的女朋友。」
「怪不得……」方母嘴巴張得大大的,隨之而來的是跟女兒一樣的憤慨。
「媽,你說這樣公平嗎?」方儀琳氣得渾身顫抖,「我這兩年來,天天早上四點起床,播報完新聞也沒馬上回家補眠,照樣跟別人一樣出去采訪。晨間新聞時段台里本來就不重視,是我們這組人拚了命才換來這麼高的收視率,原本以為做完這個月,就可以調到晚間檔好好休息一下,誰知道……我怎麼這麼倒楣?」
「所以呀!女兒。」方母拍著女兒的手勸慰,「我才讓你抓準時機嫁個有錢人,明明你是有實力的人,卻只因為喬麗安是你們太子的女朋友,就被她搶了好差事,唉!現在你知道媽的苦心了吧?」
「可最令人生氣的是,那個喬麗安居然趾高氣揚的跑來羞侮我!」
「這麼無恥?!」
「她指著我的鼻子說︰哈哈,儀琳,別以為你當上了最受歡迎的女主播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晚間檔這個位子還不是照樣歸我了?電視台的高層根本就不喜歡你。」喬麗安指著她鼻子說。
「我說︰高層怎麼會不喜歡我,他們那天還派我去采訪楚逸風呢!結果她滿臉嘲諷的回我︰那天台里本來是要派我去的,但太子爺不高興,怕我見了楚逸風後移情別戀,所以就把差事丟給了你,怎麼,想不到吧?」方儀琳憤恨的描述兩人當時的對話。
「這女人落井下石,太過分了。」听完女兒的敘述,方母也氣得牙癢癢的。
「媽,以前你要我釣個金龜婿,我還一直覺得你虛榮,很不以為然,但這次的事讓我下定了決心。」她堅定的抬起頭,「我決定誓死也要把金龜婿釣到手!」
「女兒呀!」方母不由得熱淚盈眶,「你終於開竅了,從前我勸你的時候,你的態度總是那麼勉強,這下真是好了。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個喬麗安,哈哈,她讓你徹底想通了,對了!那天你見到楚逸風,那個人怎麼樣?媽咪這些日子只顧著打牌,對你的關心太少了。」
「哼!那個楚逸風像個傻小子。」
「從美國回來的風流俊杰怎麼可能像個傻小子?」方母有些詫異。
「他真的好土哦!不是說他穿得上,而是他的氣質完全不像從美國回來的,反倒像從鄉下上來的。」
「你看錯人了吧?」
「他帶了個秘書,現場還有好多記者呢,怎麼可能弄錯?而且他本人跟照片上也差不了多少,不過我就是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唉!既然你不喜歡他,媽媽也不勉強你。」方母嘆了一口氣。
「不過那傻小子好像對我頗有意思的。」
「真的?」方母眼里再次綻放出驚喜的神色。
「他特意讓我提問,還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方儀琳一臉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咦?好戲劇化哦!」
「好了,總之,媽,你放心吧!」她很自信的夸下海口,「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搞定的,即使搞不定,我也還有很多候選人呢!那個開珠寶行的姚董就曾說要送我一條鑽石項練,唉!可惜他是個禿頂的大胖子……」
哈哈哈!一旁偷听的楚逸風憋住笑。這對母女真是異想天開,以為有錢人這麼容易搞定?
時下的有錢人,除了公子外,成熟穩重的男人大多早巳成家立業,追求有錢人只會有兩種下場--被當作玩物,或一無所獲。
想登上「正宮娘娘」的寶座,嘿嘿!簡直比登天還難。
就算世上還剩幾個疑情、正經又未婚的有錢人,能被你遇上嗎?就算遇上了,能保證他會愛上你嗎?
女人真是愛作白日夢!
楚逸風捂住肚子,打算在自己大笑出聲前快快離開,他吩咐老板結帳,但手一模進褲子口袋他頓時愣了住。
他的錢包不見了!
出來的時候明明帶了,怎麼會……難道剛才在看街景的時候,被人扒走了?現在小偷的手段未免太高明了吧!
吃了東西卻付不起錢,想他堂堂一介跨國企業的總裁,何曾遇過如此尷尬的場面?
眼看小店老板笑盈盈的望著自己等收錢,他一張俊顏不由羞得通紅。
「對、對不起……」楚逸風吞吞吐吐的說,「出門的時候太匆忙,忘了帶錢包,請問可以借我打個電話嗎?」
他話一出,小店內的人全都看熱鬧似的望向他。
方儀琳自然也看到了他。
掛在他鼻梁上那副黑框老上眼鏡,全世界大概找不到第二副了,她當然輕輕松松的認出他來,而看著他此刻汗顏的模樣,她不由得感到好笑。
哈,他那日何等的趾高氣揚,今日竟淪落到這種地步?說實話,她一直覺得這個秘書的氣質比較「貴族」,比他的主子更像主子,只不過,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如此怪異?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機會,替他解了圍,她要接近楚逸風就容易了些。
「張先生--」記得楚逸風的秘書好像姓張吧?方儀琳站起來走向他,「真巧,原來你也喜歡台灣小吃呀?」
「呃……」平日舌燦蓮花的楚逸風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板,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的錢我幫他付好了。」她轉頭對老板說。
「不不不,您的帳不用付,方小姐,等會兒幫我簽個名就好了。」老板連連搖手。
「我的不用付,不過這位先生的帳我可一定要幫他付。」面對熱情的支持者,方儀琳微微一笑,「讓您做虧本生意,我可不好意思。」
又是簽名、又是付錢,老板當然滿意得不得了。
待店內重新安靜下來,楚逸風這才松了一口氣,向她連聲道謝。
「張先生,你不用謝我,」她眼里閃過一抹調皮的神色,隨即又恢復她身為女主播應有的端莊,「如果我說,這次幫你是為了請你幫忙一件事,你會介意嗎?」
「當然不會。」楚逸風答應得很爽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這件事沒那麼嚴重,我只是想約楚先生做個專訪罷了。」這是她接近目標的第一步。
「這不難,我回去就替方小姐安排時間。」
他一臉的真誠,內心卻在冷笑。他就說,這女人不會這麼好心,平白無故替他解圍,原來她是另有目的。
既然如此,他就陪她玩玩!
反正他也很好奇,想看看這個女人如何釣上金龜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