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不自量力的話,下場就會像她一樣。
桃雨立於人來人往的船港,黑色披風包裹住全身,頭戴一頂破舊骯髒的漁夫帽,看起來和路邊的流浪漢簡直沒兩樣。港口停了一艘大型郵輪,還有另一艘正在卸貨的貨船,所以一時間空曠的港前廣場人滿為患,忙卸貨的忙卸貨,趕上船的趕上船,沒人會特別注意到這個呆站在廣場中央、邋遢骯髒得像小乞丐的瘦小身影。
剛駛進港的郵輪相當氣派而威風,相較下周圍那些小船就顯得又舊又破,浪一來就會散了似的。大郵輪幾乎佔去了整個船港,也擋去了西斜的夕陽,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整片廣場上。
好大的船!
桃雨整個人呆掉了。這就是孟業那家伙所說的"神聖女王號"了吧?
望著"神聖女王號"彷若君臨天下般的氣勢,桃雨瞬間有點膽怯了,低頭見自己一身像是被卡車輾過、又從糞坑里跑出來的鬼模樣,她自慚形穢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沒事逞什麼強呢!還該死的笨得受孟業那死人骨頭的脅迫利誘加激將法--試想她有啥能耐讓人家用激將法來激她?所謂的激將法,是用在有能力且深藏不露的人身上,而她呢?
孟業幾句話就讓她滿懷雄心壯志地拍胸脯向他說︰"Noproblem!"然後,短短的幾天下來,她從原本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淪落到人人掩鼻而過、避之唯恐不及的街頭小乞丐一個。
這整件事情要追溯到三日前,她和她那死沒良心的黑心老板孟業的約定--
"傳家之寶?!"
絕色傾城的大美人亂沒氣質地吼翻孟家那豪華到只差沒鍍金瓖鑽的天花板。
俊美男子薄唇一勾,露出一個足以迷死天下所有雌性動物的致命微笑。
"小桃子,可別怪我不護著你,我已經為你在我老爸面前求情談判到險些父子翻臉了。"孟業傾身向前,兩人鼻尖只有一息之隔,"我想以我和你的交情,你應該不會讓我為了你的事唱獨腳戲吧?"
沐桃雨向後退了兩步,避開和他太過親密的接觸,干笑兩聲,"可是……我一點都不需要那種東西啊!"什麼沐家的傳家之寶?她連听都沒听說過。
一個被她曾祖的曾祖抵押給孟家的沐家傳家之寶,她要那種東西做啥?沐家幾百年來沒那樣東西不也過得好好的……呃,是有點人丁單薄啦!尤其到了她這一代,只剩下她和弟弟兩人了。
孟業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小桃子,你真讓我心痛啊!"事實上是她單純到讓他想笑,卻得忍著很痛苦。"傳家之寶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會騙你呢?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無顏面對沐家列祖列宗啊!相信我,或者你可以回去跟楓宇商量商量。"
桃雨心無城府,心里想什麼都反映在臉上,這點讓孟業對逗弄她感到樂此不疲;但他可不想因此得罪了沐楓宇,那男孩跟他單純的姊姊不一樣,才十七歲,已表現出他的精明和雄才大略,讓全東南亞的黑道集團千方百計的想拉他進自己的組織。
但他相當有把握,桃雨絕對不會對楓宇提起這件事。
楓宇和桃雨約定會專心準備考大學,離開目前的少年幫派,也不會再接受任何一個黑道組織的網羅。
孟業清楚要考上一所明星大學對他根本不是難事,只是桃雨寧可自己扛下所有問題,也絕不會讓楓宇為準備考大學以外的事煩心。
"不用了!"果不其然,桃雨道︰"不就是上'神聖女王號'偷個東西嘛!"這有什麼難的?她沐桃雨雖然功夫堪稱"肉腳",腦袋也想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偉大計謀,
但偷個東西所需要的技術還難不倒她。
孟業贊許地點點頭,"不虧是我心愛的小桃子!"真好上鉤!"'妖姬之瞳'是一顆十六克拉的紫藍鑽石,那是我們孟家失竊已久的東西,你必須偷到它,拿它來交換你們沐家的傳家之寶,這是我和我父親討價還價的結果,否則到了下個月十五,也就是你們沐家把東西抵押給我們滿五百年的日子,那樣東西就永遠屬於孟家了!"他頓了下,又說︰"還有,閻家是孟家的死對頭,所以這次行動你絕對不可泄漏出關于孟家委托你搶回紫藍鑽的事,就算你不小心說出來,孟家也會完全否認。這樣可以嗎?"
桃雨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一點也沒有看到孟業忍笑忍到顫抖的表情,更沒想到這個約定的種種疑點。
桃雨向弟弟謊稱要和朋友去旅行,向孟業要了機票後,就搭飛機來到非洲東南部,因為"神聖女王號"將會短暫地停泊在那兒,然後繼續環游世界的航程。
特地繞了半個地球到非洲搭船,想不到她一下飛機,不但護照丟了,連信用卡和現金也被偷走--她可是要去偷東西呢!自己的東西卻先被偷走,簡直就是老天爺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愚蠢!
現在她全身上下,只剩上穿著的衣服和一只桃子熊鈴鐺--她的護身符。
不過靠著她蟑螂般的生命力和令人費解的好運氣,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甚至連一句當地語言也不會講的情況下,平安但狼狽地來到"神聖女王號"指定的海港。
桃雨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好運氣,此刻她全心全意煩惱著該如何上船。
"怎麼辦?要怎樣才能上船……"緊握著小熊鈴鐺,彷佛這能夠帶給她奇跡--不是她夸大其辭,這只小熊鈴鐺真的是她的幸運符呢!她能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活到現在,一定是小熊保佑啦!她得意地想。
不知是巧合抑或是小熊鈴鐺真的能夠帶來奇跡,幸運之神再度眷顧她。
"喂!那邊那個!"遠處有人用英文喊著。
桃雨沒抬頭,她壓根沒想到那是在叫她。
過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的黑人男子走了過來。
"嘿!小兄弟,我在叫你!"
桃雨回過神,"叫我?"
"沒錯,你就是杰森介紹來的人吧。"黑人男子打量著桃雨,杰森臨時有事要請假,但他說找了親戚代他的班,只是眼前這小子瘦瘦小小的,渾身髒得要命,而且身上還散發著一股令人掩鼻的臭味。
桃雨見這黑人男子對她身上的異味皺起眉頭,只得傻傻地笑著。
"不好意思……我在來這兒的途中下小心掉進一堆馬糞中……"她抬起手臂聞著,是有點臭,不過她好像有點鼻塞。
她壓根沒听清楚黑人男子的問話,所以那人便當她承認了。
"船快開了,你跟我上去,杰森應該有跟你說你得做些什麼吧?"他邊說邊拉著桃雨往"神聖女王號"的方向走去。
"啊,什麼?"桃雨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他沒告訴你要做些什麼嗎?"男人腳下沒停地問道,臉上表情看來有點不高興……應該是覺得麻煩吧。"算了,快走吧。"
"啊?"桃雨先是一陣莫名其妙,接著她在知道可以上船後,開始對自己的幸運洋洋得意。
呵!她的小熊鈴鐺果然法力無邊啊!
桃雨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神聖女王號"上擔任起服務生。
管理船上服務生的領班,就是拉她上船的那個黑人男子,名叫班。
"杰森說你像個流浪漢,的確,瞧你!簡直像是從糞坑里跑出來似的。"
桃雨扮了個鬼臉。她剛剛不是說了嗎?她掉到一堆馬糞里去了嘛!
"去把自己洗一洗,然後把這件制服換上。"班丟給她一件小號的服務生制服,這是整艘船唯一找得到最小號的尺碼了。"澡堂在A區中廊走道盡頭。"
她愣愣地應了聲,然後拿著衣服跟著帶路的服務生走了。
那人領著她朝澡堂走去,無可避免的會經過一些人多的地方,眾人無不掩鼻而過。
"嗯!哪來的臭乞丐?!"
桃雨只得回以傻笑。
"很臭嗎?"她對領路的服務生問了個蠢問題。
那名服務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干笑兩聲回應。
"啊!"
澡堂門口響起高八度的尖叫。
桃雨蹲在地上,雙手遮面,耳根子到臉頰猶如紅霞般酡紅成一片。
領著她來的服務生瞪著她,責怪她的大驚小怪,"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叫的!"
"什、什麼……"她結巴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原來他們把她當男人!
桃雨放開捂著臉的手,低頭看著自己。她穿了一件大披風,因為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家當了,穿在身上比較保險,加上她孤身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地,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跟貞操,所以把胸部綁緊,雖然還留著一頭長發,可是看起來像個營養不良的小伙子吧。她一臉尷尬地暗忖。
"新來的啊?"一名大胡子男人走過來問道。
桃雨險些昏倒,兩只小手再度捂住漲紅的臉。
天啊!怎麼連遮也不遮就走過來了?
"哈哈哈!怎麼像個娘兒們一樣害臊!"大胡子見狀笑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澡堂里嗡嗡回響著。
不知所措下,桃雨只能雙手緊緊捂住小臉,大驚小怪的模樣讓其他人忍不住揶揄。
"喂,小鬼,你要害羞到什麼時候?不習慣也由不得你了,在船上大家都是共用一間澡堂,男女時間錯開,你現在不洗,等會可就沒時間了。"
帶她來的服務生平靜地解釋道︰"船上工作人員共用一間大澡堂,男女錯開,每三個小時一梯,一共輪兩梯。現在是晚上九點,再過幾分鐘你就得等到十二點過後,那時澡堂沒人使用,不過你明天還要上班吧?"因為大家白天都要工作,不可能拖到那麼晚還不睡。
她松開一手搖了搖,"沒關系,不管多晚睡我都起得來,我就等到十二點過後吧。"即然他們當她是男的,那就將計就計吧,男裝比較好辦事嘛!
一旁的大胡子聞言,揶揄地笑了笑,"小伙子,瞧你一副女人家的體態,又像女人一樣,扭扭捏捏的,該不會真是女人混進來的吧?"
眾人訕笑著,桃雨冒著冷汗地跟著笑。
"你忍受得了我也隨便你,但我告訴你,等會你可別上到甲板,免得被布朗先生看見你一身髒污,他一定會將你給丟下船去的。"布朗先生是船上服務生的總管。
桃雨點點頭,心底哀嘆地想︰她已經兩天沒洗澡了,上次還是在荒郊野外的溪邊洗冷水澡。昨天又掉到馬糞里,如果不是她求生意志堅強,不想臭死在異鄉,她實在不想再多忍半秒鐘。
唉,看來要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還得再忍耐一下。
怕身上的臭味太刺鼻,桃雨干脆躲到茶水間換上干淨的衣服,順便清洗頭發。
經過鏡子前面時,她差點嚇昏過去,這……這是被誰給毀容了嗎?
鏡中的人當然沒有被毀容,但也相去不遠了,黑炭般的臉、頭發像糾結的海草、衣服像流浪漢……總之沒有一處讓人聯想到她是個女人。
她費了一番工夫才將頭發洗干淨,只是臉上的髒污怕是用清水也洗不干淨,正在苦思如何能在澡堂以外的地方找到洗臉的工具時,那個領著她到澡堂的服務生走了進來。
他見桃雨稍微清洗了一下,臭味也消失了,原先對她抱持著的嫌惡感也跟著不見,好心地提議要帶她認識一下船上的環境。
經過他的說明後,桃雨這才知道"神聖女王號"這次環游世界的主要目的。
原來環游世界只是為了搭載世界各地的貴賓,最終的目的地則是這艘"神聖女王號"的主人所擁有的私人島嶼--梵帝斯島。
"神聖女王號"的擁有者是美國華裔黑道第一大家族閻家所有,他們廣發邀請函,以梵帝斯島的鎮島之寶--十六克拉、淨度與色澤舉世無雙的紫藍色鑽石"妖姬之瞳"--為號召,只要在島上接受閻家所指定的考驗,最後的優勝者將可得到它。
"妖姬之瞳"的魅力無遠弗屆,閻家所邀請的對象是"有願者",也就是說沒有限制條件,只要有意參加考驗,"神聖女王號"將會在三十個國家的港口停靠,參加者只要在公布的時間到指定的碼頭集合,就可以上船。
這讓桃雨一陣愕然,原來只要有意願的人都可以上船啊!早知道她也不必為了如何上船而擔心半天了,雖然她很輕易的就混上來了。
當然,為了減少競爭者,許多有意參加的人在還未上船前都會不擇手段地除掉競爭對手,即使閻家對黑白兩道廣發邀請函,還是有很多人不想冒著生命危險而自動放棄,更不用說那些一心覬覦"妖姬之瞳"卻實力不如人的,早在上船前就被眾家高手"淘汰"了,所以最後上船的都是在黑白兩道中的佼佼者。
帶著她熟悉環境的服務生是個日本人,名叫金子義夫。桃雨覺得他和其他服務生不太一樣,他是一個交游很廣的人,船上一半以上的來賓他都認識,其中有兩個人似乎和他原本就熟悉,一個是美艷大方的女子櫻冢夕,還有眯眯眼的歐吉桑元和吉,是個韓國人。
所有來賓都是在黑白兩道有名聲的人物,而且大都是統領一方勢力的大角頭,除了向桃雨介紹他的幾個不錯的朋友外,金子義夫也警告她得小心一些人。
"正在甲板上休息做日光浴的那六個人……"金子義夫指著甲板上自成一個小團體的六個人,兩女四男,都不超過三十歲的模樣。"他們是轟動歐美的恐怖分子,是國際刑警通緝名單中排在前面的通緝要犯,這次閻家動用了和各國政府交好的關系,在這艘船上任何國家的律法都派不上用場,所以他們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兒。中間那位戴著耳機的少年,是最年輕的一個,名叫洛亞爾.拉斐,國籍不詳,是他們的首領。"
"還有……"金子義夫忽然沉下臉,拉著桃雨閃進暗處。
"怎麼了?"桃雨看著他布滿警戒的臉,不禁緊張起來。
金子義夫望著右前方由貴賓休息區走出來的一個男人,"他是杰爾.奧格斯.費迪南,那家伙在黑白兩道的名聲都相當不好,連黑道都懼他如鬼魅,因為他是冷血和反覆無常的惡魔。所有來參加這次競賽的人,只要上了船便得停止任何攻擊對手的行動,這是閻家的規定,但那家伙根本不把這規定放在眼里,他才上船一個禮拜,便已殺了八個人,另外還有六個被打成殘廢。"
不知何時和金子義夫交好的那幾個人也走過來,櫻冢夕接口道︰"'妖姬之瞳'對他而言不具任何吸引力,因為他本身已經富可敵國了,他只是上來殺人罷了,在這里殺人連國際刑警都得睜只眼閉只眼。"
聞言,桃雨打了一個寒顫,暗暗地觀察著他。
濃密的黑發微卷、一雙細長卻吸引人的藍色眼眸,身材高挑有型,有著令人驚艷而著迷的俊美臉孔,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令人戰栗、想躲避的黑暗氣息。
忽地,杰爾那雙漂亮的長眼瞟向桃雨的方向。
桃雨一驚,連忙向後躲了起來,她似乎听見一陣輕笑,直覺是他在笑著。
"漂亮的小東西!"杰爾冒出了這句似嘆息般的低語。
不知道為什麼,桃雨耳尖听個一清二楚。
什麼漂亮的小東西?
是在說櫻冢夕吧,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以她現在這副鬼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倒胃口。
桃雨見金子義夫一群人臉色十分難看,金子義夫更將櫻冢夕護在身後。
"費迪南先生,有何貴干?"金子義夫的口氣不太好。
杰爾一副現在才發現金子義夫他們的模樣,淡淡地笑道︰"沒什麼,你多疑了。"說完,彎成新月的眼有意無意地瞟向後頭的桃雨,然後輕笑著走了。
桃雨瞬間感到背脊升上了一股可怕的寒意。
她眼花了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眼花了,否則她怎麼會覺得費迪南以著饒富興味和令人發毛的眼神像盯獵物般地看著她。
那對藍色的眼像對桃雨下了魔咒,在她靈魂深處植下了魅惑的蠱,讓她不時想起那雙彷佛越來越幽邃深藍的眼……
桃雨暗暗地安慰自己只是眼花了、多心了,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抖個不停。
嗚嗚嗚……怎麼孟業沒告訴她上船後會遇到殺人狂?早知道她也不會來了,費迪南該不會把她當成下一個目標了吧?
救命啊!她可不可以下船?
因為桃雨是暫代杰森的位子,一般的服務生沒有個人的房間,但杰森和那個帶她上船的班一樣是領班,所以有一間小小的、簡單的個人休息室,在用過晚飯後--她幾乎吃掉了三人份的食物,因為她有一段時間沒吃到像樣的食物了--她便躲到休息室。
到了晚上十一點半左右,船上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下崗位,桃雨捺著性子等著,等到澡堂附近的單位都收工後,已是清晨兩點了。
她偷偷模模地來到大澡堂,一路上只有幾個值夜班的人,所幸她個頭原就嬌小,加上她的輕功還不算--總算有一項可以對得起她那已逝的武術家父母的特長--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澡堂。
澡堂里空無一人,桃雨暗自慶幸著自己的好運,一秒鐘也不敢浪費地快速開始動手月兌衣服。
她幾乎洗掉了一層皮,才露出原來白皙的肌膚,澡堂的大鏡子映照出一抹出水芙蓉般清麗嬌艷的絕色身影。
原本桃雨想盡快洗完,但泡在熱水里實在太舒服了,讓她不禁多待了一會兒。
這間澡堂每日深夜十二點時會清洗一次,然後放入熱水,因為直接加溫的關系,二十四小時都可以保持不變的溫度。只是大多數的服務人員為了多睡一會兒,都不會選在這個時間來沐浴。
啊!簡直是天堂,若不是經歷地獄般的磨練,怎會體驗到天堂的美好呢?桃雨滿足地嘆了口氣,雙頰隨著熱氣染上幸福的紅暈。
就在她泡澡泡得昏昏欲睡的當口,澡堂外頭的走道隱隱地傳來腳步聲。
桃雨驚嚇地從陶醉中清醒,糟糕!泡得忘我了!
不及多想,她爬出浴池抱著衣物和盥洗用具,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絕對不能被發現,她可是以男人的身分上船的。
她瞥見一旁的置物櫃,櫃子和牆之間有個小空間,剛好可以讓人躲在那里。桃雨連忙側身躲進去,原來這里是用來堆放毛巾和浴巾。
櫃子與櫃子相隔的間距約莫一個指節寬,正好可以看到澡堂里的情形。
為什麼會有人在這時候來啊?她心里疑惑地想著。
可能是喜歡一個人獨佔大澡堂或晚班的工作人員吧,這時間澡堂清洗過,浴池里的水也換過,如果是她也寧願挑這個時候。
但最讓桃雨不解的是,她的听力一向很好,兩百尺外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她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何況是腳步聲,怎麼這會兒她卻在來人已接近時才發現?難道她的听力退步了?
來人會是誰呢?
正在思考時,腳步聲的主人走進澡堂。
桃雨透過縫隙看出去。
下一瞬間,她只覺好像一顆核子彈在她腦袋里爆炸。
怎……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