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和人心都有問題,所以每次在刑場處決革命分子時,圍觀的群眾總是將廣場和街道擠得水泄不通。拒絕了琉西斐提供的馬車,仍穿著昨夜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太過華麗的禮服走在熟悉的皇都街道,露克瑞希費勁地穿越過人群。
每天都有人會被處決,然而群眾卻似乎一直都看不膩。當鍘刀落下時,不等所謂叛逆者的腦袋滾下行刑台,圍觀的人們便發出「喔」的驚叫聲。今天一如平常,她听到了同樣的喧嘩。麻木的全然不做感想,她只想快點兒回到住處將自己的身體沖洗干淨。拒絕那豪華城堡中的一切,也已經不再對自己擁有的舊貴族頭街有任何矜持,為了生存下去,她只是被人利用的低賤女子。
琉西斐是個怎樣的男人?即便過了一夜,她也不願再去想有關昨晚的事。違背精神的歡愉,若不是親生體驗,憑著以前自己高傲的個性必定永遠不會諒解埃爾。陰暗且充滿腐臭的貧民窟街道在明麗的日光下更顯得破敗不堪,避著近午時的陽光沿著骯髒的舊牆低頭走著,她已經感到一股生存不下去的倦意。
「這不是露克瑞希嗎?這身打扮真不錯啊。」叼著煙的男人走近她,裂嘴露出被煙燻黃的牙,「找到了有錢的商人還是豬腦肥腸的蠢貴族?」
她站停身子,冷嘲地笑了笑。
男人伸出粗壯的手臂摟住她的肩,不顧她流露出厭惡的表情而將黝黑的臉湊近,「怎麼樣?什麼時候嫁給我?」
「請把手拿開.」中氣十足的命令聲把正在交談的人嚇了一跳,被屋檐的陰影籠罩,說話者的容貌看不真切。走近些,才看清他的衣著打扮,拘謹的立領緊扣著銅扣。藏青的單排扣制服勾勒出其經過鍛煉後的勻稱體形。
「你是誰?」男人不得不離開露克瑞希,不滿地看著走近他們的年輕人。
「和你無關。」極為不客氣的漠然,長相斯文的青年一臉肅然地看向一旁什麼表示都沒有的女子。
「是露克瑞希-德-摩爾小姐嗎?」
「是我。」她皺起眉,缺乏睡眠的臉呈現倦怠的蒼白,「你是誰?」
「殿下交待我,幫您把行李搬到綠翡翠莊園,以後就由我保護您。」青年突然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印下一吻,「失禮了,從今天起請您務必信任在下,在下在此宣誓將以生命為代價效忠于您。」
呆呆地不知道做何反應,地位低賤的女子盯著青年彎曲的寬闊背影和烏黑的頭發,無法感覺到真實。然後眼角余光一轉,卻觸及青年肩章上用金絲繡著的蛇的徽章。「你是……琉西斐的人……」
「以前是的。」青年抬起頭,端正清秀的臉龐因缺乏表情而讀不出其內心的想法。
「以前?」露克瑞希奇怪地問。
「啊,因為從剛才我宣誓的那一刻起,直到我的生命結束,我只效忠于您。」響亮有力的回答。
「哈哈哈……」一旁自驚詫中醒來的男人狂笑起來,連帶著露克瑞希也深覺好笑似的笑個不停。
「喂!露克瑞希,你從哪兒找來這麼搞笑的青年,不會是你的什麼迷戀者吧?殿下?效忠?弄得像是真的一樣……啊……」
笑聲霎時變成驚恐的呼救聲,青年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掏出腰間的配槍抵住粗俗男人的下巴。
「對小姐無禮的人只有一個下場,琉西斐殿下把小姐交給了我,我會豁出一切守護她的尊嚴、榮譽、生命。你想死嗎?」絕不是玩笑性質的認真神情,深邃的黑瞳中射出銳利危險的目光。
「喂……露克瑞希,不……不要鬧了……我……」
看到男人差點兒哭出來的告饒模樣,露克瑞希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但應該不是玩笑,一旦和伊斯特家族扯上關系的話即便是玩笑也是他們這些人笑不出來的玩笑。思考著自己未來的命運,她有片刻的遲疑。「小姐,請允許我殺了這個褻瀆您的男人.」青年有禮且冷酷地轉首詢問,握著槍的手不見絲毫抖動。
「露克瑞希……你在想什麼啊……快……快救我啊……」男人淒慘地哭喊道。
「放了他,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不想看見死人,她淡淡地道。「是。」眨眼間青年就收起槍,站姿筆挺地走到她身後。
看著同自己有過交往的男人跌跌撞撞飛快逃離的背影消失,露克瑞希轉身重新打量立志要效忠她的陌生青年。充滿英氣的濃眉,大而有神的迥然雙眼,因為膚色的白皙而襯托出一股斯文氣息,挺直的鼻和緊抿的唇則流露出堅毅的品質。
「不會是從我走出琉西斐的城堡開始你就跟在我後面吧?」她冷冷地問。
「是殿下的命令。」非常誠實的回答。
「為什麼他要我搬到那個什麼綠翡翠莊園呢?那是什麼地方?」
「是宰相大人送給殿下的莊園。」非常簡潔的回答。「呃?真不錯呢,宰相大人送的女人住宰相大人送的莊園別墅。」難以控制的嘲諷口氣,她煩躁地皺皺眉,「你的那位殿下究竟在想什麼啊?我不過是一個和他有過一夜之歡的禮物,可不是什麼值得金屋藏嬌的貴族千金。」
這次是什麼都沒有回答的回答,青年只是看著倚牆在艷陽中變得有些透明的疲倦女子,黑眸中一閃而過無法琢磨的復雜。
「你叫什麼?」靠牆的人露出不想再掙扎的無力口氣。
「雅克波-瓦洛利。」
「很好,雅克波,你看清楚了。」迷茫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清澈,她走到他面前露出特屬于自己的倔傲.「我並不是什麼高貴的人,即便曾經有過貴族的出身,但實際上卻只是一個把身體出賣給貴族的女人。現在,你能重新起誓嗎?起誓效忠于此刻只是身份低賤的我。」
雅克波在她的逼視中有些動搖地扭轉著,側臉竟有些憂郁。
「怎麼?猶豫了?像我這種身份的女人不配吧?所以以後那種蹩腳的戲碼就別演了。」她刻薄地嘲諷道。
繃緊的雙肩震動了一下,抿緊的唇微啟,吐出一個斷了尾音的「不」。在另一方冷然鄙視的目光中,他突然再次單膝跪地,第二次握住露克瑞希的右手,緊緊的。
「我以……起誓,必將為了您露克瑞希小姐的尊嚴、榮譽、生命等獻出我的忠心和生命。」
感覺貼在手背上的唇抖得厲害,並沒有听清對方究竟是以什麼起誓,但她卻不得不開始信任眼前初次見面的青年。自己究竟有什麼價值能讓這樣一個優秀的青年付出一切呢?她困惑地笑了,蹲子雙手反握住青年的大掌。
「謝謝……從現在起,你將是我惟一的伙伴。」
雅科波抬起頭,並不是方才的錯覺,近看他的雙眸,露克瑞希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對方眼眸深處的悲傷。
「摩爾小姐……」
「啊,最好還是叫我露克瑞希。雖然剛出生時可能被人那麼叫過,但是現在一點兒也沒辦法習慣那種死板的稱呼。」她撥開垂下的發絲,搖晃著站起身,「走吧,雅科波,既然我們是伙伴了,你就先陪我去那個有點兒什麼古怪名堂的綠翡翠莊園。」
綠翡翠莊園是十年前宰相彼拉多-馮-伊斯特為其第五個女兒露西亞-馮-伊斯特所建的莊園別墅,整個過程歷時一年。這座莊園並沒有沿襲貴族們奢華的喜好。而是非常節制地采用了上好木石材料建造了一幢兩層樓充滿民間風情的房舍。但也花費了相當巨大的費用,因為廣闊的花園。原本是百畝良田的土地一夕之間成為名貴花種的溫床,一旦到了春末夏初,整片土地繁花似錦的景象就連皇宮的花園也無法相比。可惜的是四年後,身為莊園主人十九歲的露西亞殿下不幸中毒身亡。在莊園里做工的侍女、花匠得聞年輕的女主人逝世後,都頗為惋惜地感嘆道︰「一定是以前這片土地上農民們的詛咒,那位宰相大人為了得到這片土地干盡了燒、殺、搶、掠的壞事,這是報應。」
一年後,彼拉多-馮-伊斯特將這座已逝女兒名下的莊園贈送給了與第五個女兒從小感情深厚的琉西斐。
但似乎輕浮浪蕩的名聲不下于心狠手辣的親王殿下對花極不感興趣,除了每年眉頭也不皺一下地支付大筆為維持莊園興旺景象必需的款額外,一次也沒有踏進已是自己名下的產業的美園一步。
從雅科波的口中挖出有關綠翡翠莊園的大概歷史,露克瑞希環視現在站立的屋舍。外表雖酷似普通農家的房舍,但內部的裝潢仍舊侈奢得令人瞠目結舌。繪了壁畫的天花板上垂著華美的水晶吊燈,擦得十分光亮的上等實木地板散發出柔和的光澤,經精雕細刻過的桃木桌椅,白銀制的燭台器具,古董擺投和名畫更是隨處可見。
底樓是客廳、起居室、書房以及游戲室,二樓最東面的是主人的臥室,連著臥室往西則是化妝室包括更衣室,接著兩間房間便是為客人準備的臥室,佣人和侍衛等一般都會住在後面的木屋內。這座莊園是伊斯特家名下最為廉價,竣工期也是最為短暫的。最離譜的要數宰相大人為其情人克拉克伯爵夫人所建的莊園,從女兒出生一直到死亡,這座佔具了一整座山的莊園依然沒有完工,直至第二十五個年頭才算完成了最基礎的建造。無法估算的人力、金錢,因為建造者是將波吉亞帝國國庫當做私人錢袋的宰相大人,所以波吉亞帝國人民及波吉亞帝國的所有產業都為之犧牲了。
當然對于露克瑞希而言莊園的大小沒有一點意義,硬生生把投注在客廳某幅人物油畫上的視線移開,她無法克制住內心巨大的震驚。
高高的額頭,有點兒大卻還不至于破壞整體美感的高挺鼻子,小巧的唇紅潤如櫻桃,瘦削的臉別有一股冷漠高貴的氣質。畫中的人有著和她極為相似的容貌,但畫的右下角卻寫著「露西亞-馮-伊斯特」。
「我想這或許是宰相大人挑中我作為禮物送給琉西斐的原因。」她低下頭,不讓內心流露出的厭惡感表現出來。
雅科波習慣性地不說話,只是睜著一雙漆黑的瞳眸望著與記憶中女子萬分相像的人,露出痛苦悲傷的神情。
「不愧是大貴族啊,連女兒的替代品都能找到。」
她抬起頭,譏嘲的目光如箭一般射穿他的心髒,「想必琉西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只有一夜之歡的對象安排住進這里吧?是一只曾經和他們喜歡的小鳥很像的鳥,所以就養著它,如果死了就再找一只。」
另一人似要躲避什麼似的扭轉頭,生硬地央求道︰「請別,說了,露西亞殿下是……總之請別再說下去了。」.一剎那就明白了眼前男子的悲哀,她同情地閉緊嘴巴,即便心里有股難以宣泄的怒氣。拉起過長的裙擺,她快步走出客廳。
「對不起。」
身後傳來雅科波低沉悲痛的聲音,她沒回頭,幾乎是以奔跑的速度沖到二樓的臥室,大力關上門。討厭所有的貴族,無法以言語表述,不是憎恨或者仇視,而是一種可以將她逼瘋的悲憤。但此時她又非常清楚地明白,悲憤無用。想到需要藥物治療維持生命的埃爾,她心甘情願做一只被貴族們飼養的鳥。
也許是一夜沒睡的疲倦,倒在舒適柔軟的大床上。
剛開始想自己的心思她便睡著了。直至天黑後,雅科波陪同侍女敲響臥室的房門,她才醒來。看到窗外升起的月亮,黑暗的房間內睜開眼的人突然間就認清了自己的未來。
只要埃爾能平安無事地活下來,只要最後能得到他們的幸福,暫時的犧牲全部無所謂,替代品同樣可以利用那些大貴族之間的勾心斗角和可笑的浪漫情懷。
豐富的晚餐是兩個人絕對吃不完的,即便她和雅科波在進餐過程中誰都沒有說話,然而過多的菜色到最後仍將浪費。餐後喝了侍女端來的咖啡,這期間雅科波還是沒有主動和她說話。露克瑞希也懶得找些無聊的話題,自顧自捧著金絲邊小藍花的陶瓷杯,陷入憂悒的沉思中。
如果……如果將來她能和埃爾一起住在一幢普通的民舍內,晚餐後喝著她親手泡的熱茶,一定要比現在的感覺好上數百倍。說到茶的話,這里應該有不錯的茶,或許明天可以幫埃爾帶點兒過去……
想著她便站起身,誰知她剛起身雅科波也站了起來,像是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般的急促。
「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您想必也很累了,請早點兒休息。明天我會過來陪您吃午飯,同時會帶來好的裁縫以及珠寶商。」
「謝謝。」說不上熱絡或者冷淡的口氣,她主動伸出手,「晚安,路上請小心。」
個性認真的青年便握住自己發誓效忠的女子的手,俯身以唇輕觸一下後立刻推門離去。然而準備上樓的露克瑞希還是听到了他出門後向正在門外的侍女和守衛們交待了一些夜間應該注意的事項,看來的確是可以信賴的人。
☆☆☆
城堡大大的窗戶外是無邊無際的紫紅晚霞,詭譎艷美的黃昏景象襯出窗邊一個頎長優美的身影。正是花園里薔薇盛放的季節,濃郁的花香隨風飄進來,令人陶醉。厚厚的長羊毛手織地毯在此刻奇妙的光線中幻化出如血濃的暗紅色彩,成千上萬本的書籍整齊地排滿四堵牆壁直至天花板,書架采用的是最好的硬木材質,涂上了和地毯一樣顏色的油漆。許多人都知道琉西斐-馮-伊斯特偏愛如紅葡萄酒般的暗紅色,背地里人們也說他最喜歡鮮血的顏色,濃稠溫熱的鮮血。
「殿下,請原諒,主人很快就過來。」管家敲了門後親自端著茶走進來,「是您喜歡喝的紅茶,不加糖不加女乃精。」
「謝謝。」窗邊的人影一個旋身,夕陽籠罩的絕世容顏妖艷鬼魅,「琉西斐真是的,都已經是傍晚了還沒起床,未免太夸張了。」
「不要對我忠心耿耿的管家斥責他的主人。」連外套都沒披,只著一件寬袖蕾絲邊襯衫的琉西斐出現在門口,「早上好。」
「是晚上好。我親愛的堂兄。」琉瑟恩走上前糾正對方因生物鐘顛倒而產生的語言混亂。
「對我而言是早上好,美好光燦的一天從現在開始。」
「真是糜爛啊,昨晚不會是到天亮才睡覺吧?」容貌被眾貴族形容成美麗非凡的親王露出一抹惡意的微笑。
「啊,很不錯,叔父人人的禮物。」像是意猶未盡的嘆息,他懶散地坐在書桌前的長沙發上,未扎起的及肩絲發零亂地披著,透出一股浮夸的氣質。
「呃?這麼說,在床上的話那名女子果然技藝非凡.
嘍?」
.「不,恰恰相反.真正的處女,一開始非常僵硬。」露出一個極為微妙的表情,琉西斐為對此不解的堂弟解釋︰「因為自動投入我懷抱的可都是名門貴族中極有名聲的蕩婦,偶爾遇到一個那樣與上流社會格格不入的女子,感覺門是不同,就好比喝慣慣了特等的紅酒,偶有一次嘗到了新鮮酸葡萄的味道。」
至今仍對貴族間毫無節制的交歡抱有不敢苛同的琉瑟恩聳聳肩,只有過幾次床上經驗的他實在不知如何反駁在男女之交上經驗極為老道的堂兄。
「昨晚那顆酸葡萄使得所有上等好酒都變了味啊,當面具揭下時連我都嚇了一跳,真的和露西亞很像啊。」
終于能換些正常的話題,琉瑟恩暗暗松一口氣,如果是談風花雪月的話不出十分鐘自己必會在年長兩歲的人面前落荒而逃。
「父親的禮物果然特別.她不會此刻還在你床上吧?」
「不,早上的時候就走了,似乎沒有睡覺。」
「這樣好嗎?」向來以體貼溫柔博取大批女性好感的琉瑟恩不贊同的皺起美好形狀的眉,略有微詞的樣子。
「啊,還拒絕了我派馬車送她,一個人從這邊回到皇都最西面的貧民窟,足足有四公里的路程。」他伸手搖了搖掛在牆壁上的銅鈴,這次進來的是年輕貌美的侍女,「把早飯端進來,順便幫琉瑟恩殿下送些水果點心,我記得今天應該有南方送來的風梨。」
等待侍女再次關上門,琉瑟恩這才開口。
「奇怪,怎麼沒看到皇家侍衛隊的隊長大人?平時他一直守在門外。」
「雅科波嗎?」伴隨著一個懶洋洋的哈欠是他漫不經心的回答,「我讓他去保護露克瑞希了。」
「露克瑞希?那是誰?」
「是叔父大人送給我的禮物,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嗎?」听得出有些諷刺的口吻,「與其讓雅科波因為憎恨我淪落為皇太後陛下監視我的工具,倒不如讓他整日服侍著心愛的人更好。」
沒有立刻附和,琉瑟恩像在思索什麼似的盯著沙發上那個看似極為放蕩不羈的俊美男人。
「你會愛上那名女子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他撩開額前的發絲,微微一笑。
「竟然讓皇家侍衛隊的隊長服侍一名連情人都不是的平凡女人,恐怕這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皇都。」
「嗯,另外就是我還把叔父大人送給我的綠翡翠莊園也送給了她。」
一點兒也不吃驚,另一人扭頭看向窗外的景致,白皙的脖頸在暗色的空間內顯現出優雅的弧度。
「是因為我父親啊,這麼做一定會讓他暗暗欣喜不已,好像你真的有多迷戀、多愛死去的露西亞。」
敲門聲打斷了交談,默默地看著侍女把餐車上的食物擺放好後離去,琉西斐這才收斂了散漫墮落的無謂嬉笑。
「差不多就這樣,現在讓我听听有關叛亂者的情況。雖然下午在床上我已經分別听了軍務尚書大人和魯慈的說法,也看完了幾十份從各地管轄區送來的報告,但還是想听听你那邊的消息。」
「據不完全統計,約莫有四萬民眾加入了革命軍,其中不乏個別富豪與貴族。而且你應該知道這個月內我們北方和西方一連有好幾個重要的城鎮都落入了他們的掌握之中。在鎮守鋼鐵城的洛倫佐將軍也打了敗仗之後,父親察覺必定有非常奸險的叛徒存在于我們這些人之中.」放輕了談話聲,也加快了語速,然自美唇中吐出的每一句沉重的話語都如吟唱般悅耳。
「叔父大人察覺了我們之中有叛徒啊,從叛軍輕而易舉就知道我軍部署臂況以及所運用的戰術來看,叔父也只能這麼想。他準備了什麼對策?」
「他要你安排一兩個可信的人混到叛軍之中。一方面可以掌握叛軍的動向,另一方面則盡快把藏在皇家繁茂大樹中的蛀蟲揪出來。」
「間諜對間諜嗎?這真叫人感到辛苦。琉瑟恩,如果戰敗,我們這些個親王殿下都會被……」他笑著比了個鍘刀落下的手勢,隨後若無其事地喝口溫熱的牛女乃。
「知道父親懷疑誰是我們的叛徒嗎?」同樣喝著紅茶的琉瑟恩甜美地笑了,瞳眸中閃現出一抹淡淡的妖異,「是擔任國務第二秘書的赫斯。」
「赫斯?」想到某人和老鼠一樣的臉以及守財奴一樣的苛刻,琉西斐也笑了,「既然這樣那就借這個合適的機會讓我們親愛的赫斯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