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寺的剃度觀禮雲顏只身而去,卻意外地被擋在了寺外。
「女施主,本寺已無你欲見之人。謝君恩謝大人要小僧轉告女施主,勿念勿記,忘情于心。」
好一個忘情于心,也許他——謝君恩做得到,可她——雲顏沒辦法達到彼岸的境界。悲憤交加,為何自己非要惦記著宰見他一面?絕對是悲哀的結局,如此的生離,如此的老死不相往來,而那個他口中的「故友知己」的分量又能有多重?
「先生,為什麼要把那些丫鬟長工都趕走呢?」
謝盈納悶的話語將暗暗悲傷和氣憤的人拉回現實。
「不是趕走他們,因為咱們府里已養不起他們了,而且這謝府的宅子很快也會被賣掉。盈兒,你怕不怕跟著先生受苦?」
「為什麼我們會養不起他們?為什麼要把宅子賣了?」
「小姐,這事由老奴來說吧。咱們府里的吃穿用靠的都是老爺在位時的官銀,老爺現在不當官了,憑著您娘也就是夫人帶來的嫁妝和這些年府里財庫的一些積余,我們已養不起大批的僕佣了,而且這宅子太大,養這宅子每年的花費更大。所以老奴和雲先生商量把這宅子賣了,然後再買一處僻靜之所,侍侯小姐長大出閣。」幫著一起整理各式物品的老管家為不諳世事的小主子解釋。
「這麼說李總管你不會走嘍?啞兒怎麼辦?會把她再賣給別人家嗎?」
「老奴這一大把年紀到哪兒都沒人要,所以就跟隨小姐到死了。啞兒當初是老爺見她可憐買下的,看在她跟著小姐多年的情分上老奴沒有賣她,想讓她繼續跟著小姐,小姐您看如何?」
謝盈大松一口氣,如果身邊除了雲顏之外還能有其他自己信賴的人陪著,心中因見不到父親,又要搬遷的不安才稍稍有些消除。
「雲先生,五貝子頤祥在府外要見您。」啞兒如蚊鳴似的聲音叫廳內的三人吃了一驚。自從謝君恩出事以來,頤貝勒府的親戚尚未一人來此探望,平素里最常來此竄門的頤貞格格也匿了蹤影。
「五舅?他做什麼只見雲先生一人?奇怪。」謝盈不滿地咕噥。
朝她溫柔地笑笑,雲顏便轉身出府。她正想找頤貝勒府的人好好問問,有關謝君恩此次被下旨剃度閉關思過的內情。
轉入秋高氣爽的時節,金燦燦的日光下,一身精裝打扮的頤祥頗有風姿地迎風站立。見佳人跨出大門,便討好地上去相迎。
「雲顏,你叫我好等。」
笑得幾分敷衍,她刻意拉遠兩人的距離。
「是嗎?五貝子何以不進府,盈兒還在里面吵著要見五舅。」
「嘿嘿嘿……」以干笑掩飾心虛,「那個听說要把謝宅賣了,里面想必亂成一團,我就不進去添亂了。」
「那麼五貝子此來為何?」
「全為你。」
「為我?何故?」她皺皺眉,為身旁人眼底眉角的輕浮風騷。
「前些日子听說你要嫁謝君恩,現在謝君恩出事了,你們的親事也就沒指望了。雲顏,我和你在以前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你的年紀也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等,你要知道雖然我已娶了正室,但以後一定會善待于你。」施恩者一般的口氣與態度只換得另一人的冷笑。
「我倒不這麼認為,五貝子過分抬愛我了。」
「雲顏,你又想拒絕?別傻了,你一個漢人教習的女兒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成?看看人家艷紅吧,她就識趣,陷害了謝君恩投靠于我。就算進不了貝勒府的門,在外頭被我金屋藏嬌也是好的。」得意非凡的嘴臉,明亮的光影中分明是頭披著衣衫的禽獸。
艷紅,肯定不是已死的艷紅!兩張不同氣質的明艷臉龐同時閃現過她慌亂的記憶!而陷害謝君恩投靠頤祥又是怎麼回事?
「是嗎?也許艷紅比我聰明。謝君恩真的沒有翻身的余地了?」
听出她話中並無責怪怨恨的意思,頤祥放心地咧嘴齜牙笑道︰「當然。他當時一念之仁收留艷紅,就是受了那個賊縣令的賄賂。然後艷紅又偷了謝君恩的手記,叫高手臨摹了一封向縣令勒索官銀的信。又加上我證言他要殺艷紅滅口,你說他還有機會翻身嗎?要不是皇上憐惜他,照理他該被殺頭!」
氣得咬牙,但仍需笑臉相陪,雲顏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惡心。
「哦,不知道五貝子何以如此之狠?謝君恩畢竟和你是姻親,就算不看在你外甥女謝盈的份上也得顧忌你死去的姐姐頤慧格格。」
「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到要這麼做的,是頤貞硬逼著我阻止你們的親事。誰想艷紅看出我對你有情,便幫我出了這個主意。這還不都是為了你!」
不,不是為她!都是因為艷紅的自私和頤祥可恥的色欲!
「啊,為了我啊。」她撫了撫發鬢,「艷紅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了嗎?還有那個縣令。」
「艷紅知道以她的身份進不了貝勒府,所以要我替她買了座宅,從此以後她就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衣食無憂。而那個縣令,原他把艷紅送給謝君恩的目的就是升官發財,只要目的達到,以何種手段實現都沒關系。怎麼樣?只要你跟了我,進了貝勒府,以後照樣能享榮華富貴。」
見雲顏不說話,以為其多少有些動心的頤祥繼續勸說。
「雖然你是漢人,我也娶了正室。但你們雲家也算是書香門第,清白人家,我阿瑪和額娘以前也都常稱贊你進退得體。你放心,只要你點個頭,我定會領著八抬大轎迎娶你進門,地位和正室夫人一樣。」
很誘人的說法,雲顏倒想看看眼前的無恥之徒能冷血無情到何種地步。
「那盈兒怎麼辦呢?」
「盈兒?原我們貝勒府理該收養她,但誰叫謝君恩當初推拒了頤潔的親事,讓我們頤貝勒府下不了台呢?再說要是將來讓那小妮子知道我是陷害她父親的仇人,難保她不恨我,何苦養虎為患?頤貞倒是一直很疼愛盈兒,可是她現在被她夫家鎖在府里不讓出來探望盈兒,說是怕受牽連。看來,盈兒只能怪自個兒命苦了。」說者一副憐憫、惋惜、無可奈何的姿態。
冷血!雲顏眯眼笑得幾分嫵媚,幾分勾人心魄,然體內冷凝的鮮血于瞬間連同難以抑制的怒氣一同爆發。
「盈兒果然苦命。」她似長嘆,隨後趁對方未回過神就甩手一巴掌。
「你干什麼打我?」捂著留下手指印的左臉,挨打者瞪大了眼。
「沒什麼,我只是為命苦的盈兒先報個小仇,剩下的幾巴掌就等她將來長大後由她親自找你索取好了。」她無懼地正視卑鄙的男人,斜睨的眼流露出徹底的鄙視和譏嘲,「五貝子,常在河邊走,豈有不濕腳的道理?小心死去的艷紅也會找你報仇,她死時的憤怒你也記得,昨晚我還夢到她。」
心虛又沒膽的人不由地退後幾步,方才志得意滿的模樣全然不見,就連說話都口吃起來。
「不,不,要,胡說。你以,以為,我,怕……
我不怕,艷紅是自己要死的,與我無關。」
「懦夫!膽子小就少做些缺德事,報應是遲早的事。」她抬手欲拂開遮住視線的發絲,微小的舉動卻使得另一人誤會。
以為雲顏又要打他,頤祥整個身體向後一縮,換來心儀女子了然地譏諷微笑。
「府里還有事忙,五貝子,不送。」
看著一言不留狼狽而逃的人,憤怒到莫可名狀的雲顏不甘地握緊拳頭。她和謝君恩就這麼低頭了嗎?就真的如那些小人所願一生無法相聚嗎?不!不服輸,只為她和他的自己所要掌握的幸福!
可遺憾的是謝君恩不願相見,縱使她想挽回些什麼,但孤掌難鳴豈非是更大的不甘以及悲哀嗎?
她,雲顏,一個漢人教習的女兒,天性的倔強不願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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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發魚翅、淨鴨肫、水發刺參、鴿蛋、淨肥母雞、水發花冬菇、水發豬蹄筋、豬肥膘肉、大個豬肚、姜片、羊肘、蔥段、淨火腿腱肉、桂皮、炊發干貝、淨冬筍、水發魚唇、魚肚、金錢鮑、豬骨湯、豬蹄尖、淨鴨……若大的廚房內堆滿了各式山珍海味。
將水發魚翅去沙,剔整排在竹箅上,放進沸水鍋中加蔥、姜、紹酒煮上近半盞茶的時間,待其腥味盡出,揀去蔥、姜,汁不用,將箅拿出放進碗里。再在魚翅上擺放豬肥膘肉,加紹酒,上籠屜用旺火蒸一個時辰取出,揀去肥膘肉,濾去蒸汁。
魚唇切成長約成人一根手指寬、寬約兩根手指的塊,放進沸水鍋中,加蔥、紹酒、姜片煮約半炷香的時間後去腥撈出,同樣揀去蔥、姜。
金錢鮑放進籠屜,用旺火蒸爛取出,洗淨後每個片成兩片,剞上十字花刀,盛人小盆,加骨湯、紹酒,放進籠屜旺火蒸一炷香的工夫取出,濾去蒸汁。
並將鴿蛋煮熟,去殼。
雞、鴨分別剁去頭、頸、腳。豬蹄尖剔殼,拔淨毛,洗淨。羊肘刮洗干淨。以上四料各切十二塊,與淨鴨肫一並下沸水鍋汆一下,撈起。豬肚里外翻洗干淨,用沸水汆兩次,去掉濁味後,切成十二塊,下鍋中,加湯燒沸,加紹酒汆一下撈起,湯汁不用。
將水發刺參洗淨,每只切為兩片。水發豬蹄筋洗淨,切成2寸長的段。淨火腿腱肉加清水,上籠屜用旺火蒸一炷香的工夫取出,濾去蒸汁,切成薄片。
冬筍放沸水鍋中汆熟撈出,每條直切成四塊,用力輕輕拍扁。
鍋置旺火上,熟豬油放鍋中燒至七成熱時,將鴿蛋、冬筍塊下鍋微炸後撈起。隨後,將魚唇魚肚下鍋,炸至手可折斷時,倒進漏勺瀝去油,然後放人清水中浸透取出,切成塊。
鍋中留余油,用旺火燒至七成熱時將蔥、姜下鍋炒出香味後,放人雞、鴨、羊肘、豬蹄尖、鴨肫、豬肚塊炒幾下,加入醬油、冰糖、紹酒、骨湯、桂皮等配料,加蓋煮大半柱香的工夫後,揀去蔥、姜、桂皮,起鍋撈出各料盛于盆,湯汁待用。
取一個紹興酒壇洗淨,加入清水,放在微火上燒熱,倒淨壇中水,壇底放一個小竹箅,先將煮過的雞、鴨、羊、肘、豬蹄尖、鴨肫、豬肚塊及花冬菇、冬筍塊放人,再把魚翅、火腿片、干貝、鮑魚片用紗布包成長方形,擺在雞、鴨等料上,然後倒人煮雞、鴨等料的湯汁,用荷葉在壇口上封蓋著,並扣壓上一只小碗。裝好後,將酒壇置于木炭爐上,用小火煨一個時辰後啟蓋,速將刺參、蹄筋、魚唇、魚高肚放人壇內,即刻封好壇口。
先以旺火燒沸後,再用微火煨三四個時辰便大功告成!
跟在雲顏身邊一起忙這忙那在廚房里待了三四天,謝盈和啞兒全然不懂她們的雲先生何以把如此之多的山珍海味大費工夫地煮在一個酒壇里。這幾天里,雲顏除了開口向老總管要下廚的材料以及告訴謝盈和啞兒該怎麼做外,其余的話一句也沒有。整個心神都放在煮菜上,仿佛是要開一家飯館子。
「先生,好了嗎?」看到盯著密封壇子笑得一臉詭異的女子,十二歲的女孩膽戰心驚地問道。
「好了,乖盈兒,這次我就不相信見不了你爹。」信心十足的口氣。
她爹?這壇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食物同她爹有何關系?還有,這壇東西究竟是什麼?謝盈正欲開口詢問時便見雲顏小心翼翼地把酒壇連燃著小火的小泥爐一同搬出廚房。
「先生!先生……」听而不聞學生擔憂的呼喚,忙碌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宅門外。放心不下,謝盈立刻找到老總管。
「李總管,先生把那個放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的酒壇連爐子一起端走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哦,那個放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的酒壇其實是一道很有名的閩南菜。你先生煮了這道菜是給你爹送去的。」幾十年的鹽不是白吃,畢竟老總管人生經驗更豐富,也就更篤定冷靜些。
「一道菜?什麼菜?怎麼會有這麼奇怪麻煩的菜呢?」
「‘佛跳牆’,雖然做起來麻煩,但好吃著呢。
這是滿漢全席里的名菜,想不到雲先生竟然也拿手。
據說這道菜好吃得連廟里打禪的和尚都會流口水,爬牆出去吃呢。」
努力咽口水,兩個女孩對望一眼,有點憾恨方才為何不先偷吃兩口。
「算了,是送給爹的。反正等先生回來,我再求她煮便是。」自我安慰一番後,牽起一邊只會點頭的啞兒的手,謝盈走向書房練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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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過,听聞廟內香客如雲。也憶得那日牢內女兒手中月餅的肉香,謝君恩望著殘月悲意滿胸。主持說有位女子幾次三番來寺中要求見他一面,沒問名字他也知道是雲顏。不能見她啊,一旦見了,他這六根不淨的和尚怕是會情不自禁。
何苦呢?自己落得此下場,又怎好拖累于她?把盈兒托付給她就已經是萬分的對不住,怎能一再給她無望的希望,要她無止境的等他?
近深秋,秋意悲涼。他拉緊僧袍,心心念著雲顏釀的酒、煮的菜以及善解人意的微笑。盈兒天真的撒嬌和任性的歪理,如今憶來都是別有溫馨的事。府里家人都是否安好?他想親口問雲顏,但不忍見。
晚風微燻,不似錯覺,他隱約聞到令人饑腸轆轆的酒香。又不能算是酒香,是一股無法描述的食物的奇香。應該不止他一個聞到了,正在屋內打禪的幾個定力較弱的小和尚正紛紛向窗外探頭探腦,尋找香味的來處。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出去看看。」
「不行,要是被主持知道會挨罰的。」
「哼,照我看多半是哪個酒肉和尚在偷吃狗肉,你不去,我們去,到時你吃不到莫怪我們。」
也不辨香味的方向,同謝君恩一處院落的和尚便都急匆匆地搶著跑出寺外。
香味更濃,即便風止卻仍氤氳在鼻尖,揮散不去,引得人直咽唾沫。
「啪啦!」一顆小石子從牆外掉進院內,驚得謝君恩皺起兩道濃眉。注意到石子投置的來源,他立刻恍然大悟,牆外有人正在煮食,且香味也源于此。
「啪啦!」又是一顆小石子,像是催促他似的恰巧落在腳邊。
無法克制天性中的好奇和香味的食誘,也越發懷念曾殘余在舌尖的酒意,謝君恩苦笑一聲移了梯子翻上牆。
牆外是一條小徑,小徑對面則是一片小樹林。夜深林密不見有人影恍動,只見小徑正中央端放著一只小泥爐,泥爐燃著小火,火上有一啟了封的酒壇,香味正自壇中傳出。
「奇怪……」翻出牆,他靠近酒壇仔細辯看,並喃喃自語,「這種煮法,倒像是滿漢全席里的‘佛跳牆’,是誰會放在這里煮呢?」
「是我。」故意放沉的輕脆女聲,「本來只想試試,料不到還真應了那句‘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撢跳牆來’的好話。」
乍然之下的驚喜在佳肴名菜的異香中醞釀,似從天而降般,她的出現竟使得殘月也皎潔了幾分。
盈盈的微笑,流溢在眼瞳內的柔情光彩,音容笑貌……似幻非幻……觸手可及的真實,逼得他不由伸出雙臂將她緊擁人懷。
「怎麼來了?怎麼來了?」
「來了,可你不是不見嗎?」她埋怨,「害得我只能用這法子把你引出來。」
他將她擁得更緊些,不說,因為知道她懂他一言一行背後的深意。
「頤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君恩,我們只能心有不甘地向那幫小人低頭屈服嗎?我們只能從此生離,而他們卻一個個如意非凡?」
「但……我不想向那個男人求饒……」事到如今,他不想瞞她,「頤祥他們設的陷阱根本不能奈何我。只是我已心灰意懶,世事渺茫,只有你和盈兒我無法割舍。」
她同樣緊緊地抱住他偉岸的身軀,想要將心中無盡的依戀之情傳遞給他。
「無法割舍就不要割舍,君恩,不能把某些事情看得更豁達些嗎?比起你我還有盈兒的後半生,有什麼是你更看重的?」
「沒有什麼比你和盈兒更重要,然……」他不知該如何表述,「……為時已晚,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何必要與皇上爭一時之氣。早知思念你會是如此寂寥悲苦的事,早知丟下盈兒是如此不甘又心焦的事,我寧可向他跪地求饒。」
撫著他的臉,她完全能夠體會他的苦澀悲意和想法。
「你瘦了……瘦了……何必要自找這樣的苦?還俗吧,就當我和盈兒求你,還了俗,辭了官,我們回你的家鄉江南。辦私塾,釀美酒,遠離這京城皇族官員的藏污納垢之地。」
好美好溫柔的話語,算是他听過的最動人的情話。抓住臉頰上她柔軟的手,他將它們放在唇畔輕輕地摩挲。那份痴心的深情觸感,閉眼後愈發滋潤了干涸渴愛的心田。
「君恩,那天我哭著求你給我些時間好好考慮我們的親事。現在我告訴你我的答案,若不是此次你離開我,我斷不會肯定自己想要嫁給你、想要下半生都與你相伴。此刻,。我要你給我一個回答,如果你還想娶我,你就明白地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月兌離困境。如果不是,那麼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見你,盈兒的事有我在你也就莫再過問,安心當你的世外人。」
還用選擇嗎?當他翻牆出寺,聞著「佛跳牆」,擁雲顏人懷時,他就已經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人。都放下吧,他死去的娘的哀怨,自己對那負心男人的恨意,以及對已逝妻子的內疚……放下所有的固執,只為選擇一個他想要的結局。他的人生,悲哀和不幸已經夠深了,定不能再延續!
「好,雲顏,你听著。明日此時我們仍在此地相見,我會給你一封書信。你有辦法將此書信交給皇上的話,相信我就能還俗。」
終于從他的牛角尖里鑽出來了,雲顏嗤笑出聲,伸手調皮地模模他的光頭。
「總算是好了,我還以為你當和尚當出了癮,舍不得還俗呢。要把書信交到皇上手里不難,早年我逛八大胡同時撞見溜出宮的九阿哥,他欠我個人情至今未還,相信拿著他給我的信物去找他幫忙應該沒問題。」
出乎意料的好消息,謝君恩不由地一同展開笑顏,卻又皺眉嘆一聲。
「可惜那塊我娘留下的玉被我丟了,如果有那塊玉在的話,勝算多半會更大些。」
「什麼玉?」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翡翠玉,當年皇上送給我娘的,結果被我在頤慧去世的那夜趕路時丟了。」說到生命中早逝且又悲哀的兩個女人,謝君恩止不住感傷的神情。
「那塊玉是不是刻著‘有緣識君’四個字?」類似的情景和時間的巧合讓雲顏月兌口急問,見身旁人張口結舌的吃驚樣她便有了答案。
「難道……雲顏你……撿到了?」真是不敢相信的巧合。
點點頭,她同樣不敢置信,原來多年前那夜家門前急馳而過的夜行人竟會是眼前與自己相擁的謝君恩。
有緣識君!
看來,冥冥中,他們的緣分早已將他們相系!深情相視,心手相連,無需言語,他們注定要白頭偕老!
菜香四溢,洋溢的另有多年前雪夜的白梅香,只是那濃郁的悲意皆已去盡,化為濃郁的幸福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