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這次自導自演的綁架行動後,上杉彤便一直乖乖地待在家中,安靜的程度直教她的母親明子感到憂心,尤其一向對女兒十分熱心的韓逸風,自從將她安全送回家後居然一個多月都不見人影,其中的原因更教明子惴惴不安。
難道女兒在被綁架這段期間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要不然她怎麼會性情大變?
再加上韓逸風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連聲問候也沒有,明子更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女兒定然遭到非禮,才會被交往對象棄之不顧。
像韓逸風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自然不會娶一個被玩弄過的女人為妻。
明子打從心底這樣相信著,卻不敢多問,生怕造成二度傷害,只能以噓寒問暖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關心。
至于上杉信智自然也嗅到了異樣的氣息,對「月兌險」回來的女兒非但未曾多加關心,反而更為疏遠。
丈夫越是疏離,明子就越舍不得。
如同過去幾天一般,她又來到女兒的房門前輕敲著門板。
「彤彤,是媽媽。」她輕聲低喚。
「請進,門沒鎖。」門里頭傳來上杉彤的聲音。
明子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女兒坐在梳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一頭發絲。
「你中午沒吃飯,肚子餓不餓?」明子柔聲道︰「我已經叫人準備好紅豆湯,要不要吃一點?」
上杉彤放下梳子,並沒有回答。
自從她被韓逸風帶回來、走進家門的那一剎那開始,母親眼角的淚光和深情的擁抱已深深打動她的心;至此她才明白,自己在母親心目中是多麼的重要,過去那些輕蔑和敵意,早已隨著母親與日俱增的關心消失于無形。
雖然她重新找回母愛的溫暖,一顆心卻是空蕩蕩、沒有著落。
韓逸風說到做到,他說不再來煩她,就真的不再出現。沒有他的存在,她的心彷佛被掏了個干淨,整個人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整日飄來飄去,無所依從。
她必須承認,她好想見到他,好想听听他的聲音。
可是……
一想到為了短暫的快樂,日後可能必須付出的傷心,她就不由自主地卻步了。
「彤彤,你在想什麼?」
母親的聲音喚醒她游移不定的心魂。
「你說什麼?紅豆湯?」恍惚中,她似乎听到這三個字。
「沒錯,還有你最喜歡的烤糖精。」看著女兒心神不寧,明子暗自嘆了口氣。
「好啊!我們一起去吃。」生怕被母親瞧出端倪,上杉彤挽住母親的手便往樓下餐廳走去,而且有一句、沒一句和母親閑扯。
「嗯,好好吃!」當濃淡適中的紅豆湯滑入她的咽喉、溫暖了空虛的胃腸後,她才感覺到舒適些。
「這是今天的報紙,你要不要看一看?」明子把一疊報紙遞給她,跟著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
「好啊!我看看。」上杉彤伸手接過,一面喝著紅豆湯,一面隨手翻閱。
當她看見社會版的頭版標題時,不由得臉色大變。
道江集團總裁韓逸風車禍重傷,極可能終生癱瘓!
她的縴手一顫,眼前的紅豆湯全數翻倒在桌上。
「彤彤,你怎麼了?」明子發出驚呼。
顧不得回答母親的問話,她全身顫抖地將報導內容一字一字讀下去——五日前韓逸風因酒後駕車以高速撞上山壁,脊椎嚴重受傷,雖然目前已月兌離險境,卻無法排除日後有全身癱瘓的可能性……
怎麼會這樣?他並不是好酒之徒怎麼會酒後駕車?但以他開車的技術若不是醉得厲害又怎會出車禍?
難道是因為她?是她惹他傷心才會害他喝得爛醉?
說什麼她都忘不了,在她表明拒絕後他臉上出現的那份悲痛哀傷。
眼前已被淚水糊成一片,顧不得滿桌狼藉,上杉彤抓起放在玄關處的車鑰匙便向外沖出去。
明子不禁呆住了。
本來她只是想利用韓逸風的消息試探一下女兒,不料她的反應竟是如此強烈。
直到車子的引擎聲響起,明子才想起這回自己又忘了過問女兒的去處。
唐家傲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一瞬也不瞬地瞪著癱軟在床的韓逸風。
在得知好友出事的消息後,他就搭乘最快的班機趕到日本,一出機場就直奔醫院。不過半天的時間,他已經從台北的辦公室移身到韓逸風的病房里。
此時他才充分體會到人力也有受限的時候,縱使他跺一跺腳台灣的黑白兩道都會為之震動,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韓逸風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而束手無策。
他這個俊帥的拜把兄弟向來活潑好動,這回偏偏傷了脊椎,以後便只能躺在床上靠別人服侍過日子,遭遇簡直比死還慘。
如果換作是他,他真的情願去死,說什麼都不願苟活在世;既然活著就要活得精采、活得漂亮,像這樣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他都不知道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到這里唐家傲忍不住一陣鼻酸,甚至不知該說什麼話來激勵對方,因為這樣的慘況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安慰的,除非自己想得通、看得開,否則誰也幫不上忙。
「芷君好嗎?」看著好友傷心得說不出話,韓逸風反倒先開口,「她是個好女孩,你就別再欺負她了!」
「看來你依舊對我老婆念念不忘!」唐家傲不會忘記自己結婚當天,韓逸風對新娘子過度熱心的表現。
「我還是覺得芷君嫁給你,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小子!全身都無法動彈還念念不忘女人,而且還是他唐家傲的女人!
「我老婆不覺得就好了。」要不是念及韓逸風全身癱瘓,唐家傲真的很想扁人。凡是覬覦他妻子的男人,他都很想扁。
「你算是幸運的牛糞,哪像我,連鮮花都不願意靠近!」想起自己情事不順,韓逸風感慨道。
「想不到我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風哥也有斷羽而歸的時候。」
听見好友的嘲諷,韓逸風頓時隱去笑容,「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
他的神情有說不出的晦暗陰沉。
唐家傲從醫護人員那里得知他是因為酒後駕車才出事,看來他口中的鮮花就是令他全身癱瘓的罪魁禍首。
「什麼時候你也這麼想不開?不過是個女人,有必要藉酒澆愁嗎?」
「你若真心愛你妻子,就會明白我的心情。」韓逸風嘆了口氣。
唐家傲不再說話,他當然不會忘記先前妻子的不理不睬也曾教他煩悶得想撞牆。
就在此時,病房門口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這道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光潔地板的聲響,一听就知道來人的性別。
唐家傲一抬起頭,就看見一個明艷的女子手中捧著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站在門口,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床上不能動彈的韓逸風。
目睹韓逸風眼中閃爍的光彩,唐家傲立時明白了一切。
「你的鮮花來了!」他咕噥一聲,跟著識趣地起身往外走,「我去買杯咖啡,你們慢慢聊。」
看來在這個時候,能夠安慰韓逸風的也只有這朵鮮花了。
待唐家傲離開,上杉彤才緩步走近病床。
「嗨!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放下花,她輕聲打著招呼,跟著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感覺到我拉著你嗎?」
韓逸風微微一笑,「我看見了。」
她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他癱瘓的身體早已失去知覺,全身上下只剩五官能夠動。
「真高興你還能看得見我。」想起他的大手曾經是那麼親膩地過她、取悅過她,現在卻再也無法移動半分,上杉彤不由得心下戚然,卻硬生生地將這份悲傷藏匿在心底。
挨著床沿輕輕坐下,她將他的大手緊貼在自己的粉頰上。
「你的不痛了?」韓逸風笑問道。
搖了搖頭,她實在想不透這個男人怎麼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來這里?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他低嘆道︰「或者你是來參觀我淒慘的模樣,現在你見到了,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別胡說!」她用食指封住他的唇,「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屬合成的戒指,沒有耀眼的光輝卻樸實討喜,她拉著他的手替他戴上。
「你不想娶我都不行,這輩子我只要嫁給你。」她指了指床頭的紅玫瑰,「看見了嗎?我連花都帶來了。」
「你這是向我求婚?」
「要不然呢?」
「我不需要別人同情……」
「這不是同情!」她打斷他的話,「同情只是一時,愛情才會長長久久。」
她溫柔地撫過他頭上的黑發。
「不管你能不能好起來,這輩子我都會陪在你身旁,直到老了我們再一起死,好不好?」
「愛情?」韓逸風苦笑,「你什麼時候開始相信愛情了,我怎麼不知道?」
「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只是……」她咬了咬豐潤的下唇低聲道︰「我怕你嘴里說愛我,以後卻不要我又去找別的女人,我真的好怕……」
「所以直到現在我無法動彈,你才敢對我說實話,因為從今以後我都只能躺在床上,不會背著你去拈花惹草,是不是?」韓逸風笑了,笑得淒涼,「想不到我韓逸風居然因禍得福,要是哪天我身體恢復了,你是不是就打算離我而去,免得我日後背叛你?」
「不是的,你听我說。」上杉彤急急的解釋︰「看見你車禍的消息後我想了很多,人生的事誰也說不準,想得再多、計劃得再完美也敵不過一個突發的變故,最重要的是把握現在。我知道我愛你,也知道你愛我,那就夠了,至于以後的事……就交給時間去解決吧!」
日後的事她再也顧不了許多,一想到她險些失去他、看不到他,她哪里還在乎以後能否白頭偕老,只求當下能天天見到他便于願足矣。
「你說了半天,我總算听見我想听的話了。」韓逸風央求道︰「再說一次,我還想再听。」
「什麼?」她微愣。
「就是那三個字。」
「傻瓜!」上杉彤笑著靠向他的耳邊,「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天天說一百次給你听,讓你听到耳朵長繭。」
「那當真是求之不得了。」他臉上一掃陰霾,充滿了幸福的光輝,「吻我好不好?現在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這里……」
他舌忝了舌忝自己干澀的唇。
「讓我確實地感覺你的存在好嗎?也讓我真切地感覺你的愛意……」
上杉彤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俊臉,緩緩的送上自己的唇瓣……
果然他只是身體癱瘓,舌頭依然靈活得很,在一陣交纏吸吮後,她逐漸被帶往火熱邊緣。
纏綿暈眩之際,一股熟悉的撫觸在自己周身游走,剛開始她絲毫不以為意,隨後卻意識到事情不太時勁。
「你不是……」低頭瞪著扣緊自己縴腰的雙手,愣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明白了,忍不住尖叫出聲︰「姓韓的,你騙我!」
「要不是這麼騙你,你肯當著我的面說出實話嗎?」韓逸風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又氣又羞,「你卑鄙、下流、無恥、混蛋……」
「隨你怎麼罵吧!」他坐起身一把將她攬進懷中,「不管我是混蛋還是小人,反正你愛我,這輩子只要嫁給我。」
「你——」
「乖,再讓我親一下……」
他不顧一切將她摟進懷里,堵著她的小嘴熱烈親吻,直到她全身發軟這才放開她。
「你這個……王八蛋……我一定要打爛你的…………」她嬌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打吧!打用力一點,我很樂意被你打。」他調笑地又想吻她。
此時一聲怒吼從門口傳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韓逸風!你說你什麼?癱瘓?臭小子,看我怎麼教訓你!」
唐家傲喝完咖啡,才剛踱進門口就看到兩人親熱的一幕。想不到自己對朋友一片赤忱,居然遭到欺騙戲弄,一時間火氣全涌了上來。
「我又沒叫你來看我,是你自己巴巴的跑來,關我什麼事?」韓逸風委屈道。
就在唐家傲氣得說不出話來時,病房的大門登時又被人推開,一個滿臉落腮胡的偉岸男子沖進來。
「阿傲,你也在這里,阿風情況怎麼樣了?」得到消息的齊尚鈞也從香港趕了過來,「我跟小雷和阿毅都聯絡過了,他們今天內都會趕到這里來,到時候……」
雷宇綸和關廷毅分別身處泰、美兩地,自然不像在台、港的唐家傲和齊尚鈞這麼快就趕到日本。
「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動手殺了這個臭小子!」唐家傲咬牙切齒地瞪著一臉無辜的犯人。
「殺了他?」
齊尚鈞愣了愣,當他看清楚笑眯眯的韓逸風將一名絕麗女子摟在懷中,一點也沒有半身不遂的模樣,他的額頭頓時爆出青筋。
「臭小子,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一得知韓逸風出了事,他擔心得連飛機餐都吃不下,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手腳健全地在醫院里把妹妹。
「你們干嘛不先打電話過來問一聲?」韓逸風委屈地猛眨眼。
「打電話?」
唐家傲和齊尚鈞一起發出怒吼。
「誰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還讓它變成報紙的頭版頭條!」
坐在韓逸風懷里的上杉彤雖然听不懂他們用中文在吵些什麼,不過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這兩個大男人非常生氣,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們是在氣被好朋友騙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我也不必親自打你,有很多人等著動手呢!」
「那怎麼成?」韓逸風寵溺地吻吻她,「我的本就不準備讓臭男人打,就算是女人,以後也只有你可以踫它。」
「你的朋友都在,別這麼肉麻!」听見他一語雙關的暗示,上杉彤不由得臉紅地提醒他。
「別擔心,他們听不懂日文。」他深情款款地凝視她,「從今以後我全身上下都屬于你,只有你可以模我、親我、愛我,你說好不好?」
他們旁若無人地談情說愛,唐家傲率先看不下去。
「替我訂下一班最快回台灣的機位,對,越快越好!」他拿著手機吩咐自己的秘書,跟著頭也不回地沖出病房。
「臭小子,這筆帳以後再跟你算!」齊尚鈞氣沖沖地尾隨在後。
「既然來了,干嘛不多坐一會兒?我叫人帶你們到處逛逛……」眼看好友憤而離去,韓逸風嘻嘻笑著。
「這麼有誠意的話,干什麼不追過去?」上杉彤白了他一眼。
「現在沒空,我還有兩件更要緊的事得做。」他神秘地看了看她。
「什麼事?」他緩緩從枕頭下拿出一只絨布盒,跟著將盒蓋打開,一枚耀眼奪目的璀璨鑽戒立時出現在上杉彤面前。
他輕輕執起她的手,將鑽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這是……」上杉彤的眼中閃動著喜悅的光芒。
「嫁給我,做我的新娘子好嗎?」韓逸風開口求婚了。
「這個戒指好漂亮,你什麼時候買的?」她沒有立時回答,反而顧左右而言它。
「我已經買好久了。」他柔聲地道︰「其實那天晚上我就想親手交給你,要不是你綁走自己,這個戒指早就屬于你了。」
上杉彤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感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他催促道。
她笑了,「我若不答應,早就把戒指拔下來了不是嗎?」
「寶貝,你答應的方式還真特別。」韓逸風俯身吻住她的唇,再次給她一個激狂的熱吻。
上杉彤渾身發熱地偎在他的懷中,承受他熱烈的親吻和,直到他的大手毫無禁忌地來到她的雙腿間,她才觸電般地試圖推開他。
「別這樣,這里是醫院。」
韓逸風絲毫不理會她的推拒,只是一意孤行地拉高她的裙擺……
至此她已無力抗拒,只是癱在他的身上做最後掙扎,「你剛剛不是說有兩件要緊事,還有一件呢?」
她記得剛才他只給了她戒指,似乎還忘了另一件要事。
「現在我不就正忙著另一件事?」韓逸風的語氣因而低啞。
「你這個無賴……」
「噓!別說話,讓我好好愛你。」他索性吻住她,堵住地所有的聲音。
他忍著要她的沖動已忍了太久,這會兒他不打算再忍耐,決定要好好品嘗自己新娘子的甜美,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一樣——
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夠教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