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昏倒了,快扶他到床上去!」
幾名士兵扛著福康匆匆回到軍營。
韻兒一听到消息,顧不得手上正熬煮的菜湯,急急沖向軍篷之內,只見大伙圍成一團,矮小的她根本看不見床上昏迷的福康。
「李大哥,王爺怎麼會突然昏倒了呢?」韻兒拉住李衡的袖子。
「這件事晚點再告訴你,眼前緊急的是,先到鄰近的小鎮找位大夫來看診,還有,你記得要幫王爺敷敷額頭,免得高熱不退。」
李衡沒時間多做解釋,快速的離去。
「王大哥,我先去準備些濕布巾幫王爺降降溫,可否請你讓大家先別留在這里,讓王爺安靜休息?」韻兒邊拜托,邊拿起水盆,準備走出去。
「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王衛答道。
不消多久,就見韻兒已經準備妥當。
「外面還有很多事,王大哥,你也出去忙吧!王爺我會照顧的。」
她沒忘了疫區里,還有大批百姓等著分發伙食,配送藥汁。
「那你可要小心照顧王爺喔!」王衛擔心的看了王爺一眼,很不情願的走出去。
擰著濕布巾,擦拭著福康冒出豆大汗珠的額頭,韻兒不敢相信前幾天還怒氣十足的王爺,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回想這兩天都沒見到他,也許是為了找出病源而體力不支吧?
「王爺,千萬不能離開韻兒,千萬不能……」
她終于不能再欺騙自己的心了,王爺對自己而言,不僅是唯一的依靠,更是世上最重要、最深愛的人,就算一身的男兒打扮,也無法掩飾這份強烈的愛意,她失神的低下頭,輕輕吻上那張緊閉的薄唇。
冰冷的唇透著異樣的暗紅,韻兒絲毫沒有初吻的歡悅,強烈的恐懼讓她無助的啜泣,踫觸到他高熱的額頭,喚醒她手上的動作,韻兒持續不斷的交換濕布巾,努力降低可怕的體溫。
「大夫,請你幫忙看看王爺。」
李衡帶著一位白發老者走了進來。
老大夫仔細的端詳把脈,過了許久才開口。
「似乎不像被傳染了疫病,請問王爺這幾天身體可有異常之處?」
「王爺沒有什麼異狀,不過這幾天為了找出疫區的病源,一直都留在水患源頭,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系?」李衡將自己的猜測跟福康的判斷綜合在一起,懷疑福康之所以昏倒跟水源有某種關聯。
「不錯,的確有點像……」老大夫沉思自語著。
「大夫,王爺是不是染上了疫病?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王爺!」韻兒急得猛掉眼淚。
「小運,別這樣,男兒有淚不輕彈。」李衡皺眉。
雖然小運是個男孩子,不應該這麼愛哭,但是他能夠體諒他的心情,也不忍心在這個時候苛責。
「瘴氣,沒錯,肯定是瘴氣!」老大夫終于確定的說出結果。
「怎麼可能,瘴氣不都出現在沼澤一帶嗎?」李衡自認這點常識還有。
「一般說來是這樣沒錯,不過這一帶自從水患之後,到處髒亂不堪,無論是人與畜的尸首都沒有加以焚化,所以導致了水源之處出現瘴氣,要是喝下水就會有月復瀉不止、高燒不退的癥狀,所幸王爺只是太過勞累,又加上接觸過多瘴氣,只需調養數日,即可消除體內的污穢之氣了。」
「原來王爺早想到這場災難並非疫病了……」李衡佩服王爺的才智過人。
「不過也虧王爺這次的舍命為民,否則大家都排斥這一帶的人,恐怕會造成更多人的不幸。」
老大夫原本也不敢接近這里,只不過受不了被李衡的嚴正教訓,才抱著醫者父母心的心情前來,現在他慶幸自己來了這一趟,解除了心中的疑懼。
「這下疫區的百姓有救了,王爺也可以安心療養了。」李衡興奮的說。
一旁的韻兒因王爺沒事而松了口氣,也因王爺的偉大而感動,這百感交集的復雜使得淚水更加不听話。
「好了,王爺沒事就好了。」李衡拍了拍韻兒的肩膀。
「官爺,等一下我會抓些藥給王爺眼用,疫區的百姓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將地方上的髒亂清干淨,我會回去找其他大夫來幫忙醫治大家的。」老大夫也願意付出一點心力。
「謝謝你了,我會馬上派士兵去協助清理。小運,王爺就拜托你了。」
「我會小心照顧王爺的,李大哥,其他人就麻煩你了。」
李衡點頭,陪著大夫離開。
篷內只剩下她和福康兩人了,韻兒握住那雙大掌。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只有現在,她才能大膽的表白自己的感情,不過對韻兒來說已經足夠了。
偷偷踫觸福康的雙唇,成了韻兒這幾天的習慣,明知女孩子不能做出如此悖理的羞事,但每一次才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卻又如同上癮般欲罷不能。
「雖然我好希望你能快點醒來,可是又有點不想這麼快就結束照顧你的日子,我是不是好自私?」韻兒對著沉睡中的福康自言自語。
福康依舊沒有反應。
「已經過了三天了,你應該就快醒了吧?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接近你的機會了……」
她看著那張英俊得不可思議的面容,又開始對自己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當你睜開眼楮後,一切就要結束了——」
韻兒吻上他的唇,這個舉動已經變得再自然不過了,但是當她發現福康竟然回應了自己時,身體已經被強大的力量控制住,來不及逃躲了。
福康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柔軟甜美的滋味傳入口中,忍不住想要留住這甜美的主人,直覺的環抱住那嬌小的身軀,從溫柔漸漸轉化為激烈——
「唔……不要……王爺……」
韻兒驚恐著突如其來的狂烈,這種方式的接觸已經遠超過自己的範圍了,她亟欲逃月兌。
當福康听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時,驟然大力推開身上的人兒。
「小運?」
兩人都因為激烈的吻還喘著氣,韻兒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但是福康的臉色卻比昏迷時還要難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福康試圖冷靜自己的,怒斥著她的行為。
韻兒無言以對。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都是男人嗎?」
韻兒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大膽,多麼不可原諒,就算大家知道她是女孩子,也是那種不知羞恥的女子了,她低著頭準備接受即來的辱罵。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知道還有很多話可以責罵小運,但自己不也是對他有著相同的反應嗎?甚至更為強烈,這樣的念頭讓福康心虛得無地自容。
「別趕我走好嗎?王爺,求求你!」她可以接受任何的處罰,就是不能忍受見不到他的日子。
「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繼續發生下去。」福康對她說,也對自己說。
「不會的,我發誓不會再發生了,王爺,求求你原諒我!」拋去了矜持,她苦苦哀求著。
「明天一早,我讓李衡先送你回京城的府里。」他雖然要斷了這份離經叛道的惡念,但還是顧念著韻兒的孤苦無依。
「但是你的病……」韻兒還是不肯放棄。
「不必再說了,出去!」福康已經失去耐性,撐起身子咆哮。
韻兒心知已經無法挽回,全都怪自己太貪心,竟然一次又一次依戀著那份短暫又虛無的幸福,她默默低頭離去。
看著她含著淚水離開,福康胸口竟然刺痛著。
難道這場病讓自己的腦袋也跟著病了嗎?
不可以!
他絕對不容許自己有這種不道德的癖好!
但是……他的唇是那麼的柔軟甜美,帶給自己從未有過的激動,就連真正的女人也不曾讓自己如此回味依戀……
可惡!福康緊握著拳頭,痛恨自己陷入了不可饒恕的痛苦深淵中。
轉眼之間已經過了大半年,韻兒已經習慣了王府的生活,但是時間並沒有沖淡對王爺的思念,反而更濃、更強烈。
「韻兒,你怎麼老是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擔心王爺發現你騙了他?」
小杏是王府里跟韻兒最要好的朋友。
「雖然當初是翠姨的一片苦心,我還是擔心王爺一生氣就會趕我離開。」
她回想起剛進王府時,為了一次小意外導致身分泄漏,雖然經過解釋,大家都相信了她,但是畢竟當家作主的還是王爺,她不敢想像王爺回來後會做何感想?更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當初不知廉恥的大膽行為。
「王爺當初既然收留了你,現在怎麼可能會趕你走呢?頂多是罵個幾句就算了。」小杏才不信王爺會狠得下心,更何況是這麼漂亮的韻兒呢?
「但是……」她還是沒辦法若無其事。
「哎呀!那次要不是你幫大娘擋了那盆熱水,恐怕以大娘的歲數,根本就沒法挺得住,王爺就算再生氣也會原諒你的。」小杏想到當時的情景,還是冒出了冷汗。
「這根本算不了什麼,要是換成你也會這麼做,管家也拿白玉膏給我醫傷,現在一點疤痕都沒有了,這事就別再提了。」韻兒不在意道。
「總之你又沒有做出什麼傷害王府的事,你的翠姨也是為了保護你而已,放心吧!王爺才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小杏的話沒有讓韻兒比較安心,她總有一種感覺,就是王爺遲遲不回府跟她的逾越行為或多或少有些關系,也許她真的很令他反感吧?
「好了,管家不是也說了,他會幫你跟王爺解釋。」小杏認為是韻兒自己想太多了。
韻兒打起精神笑了笑,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小杏。
「你們兩個還在聊天啊!王爺回來了,還不趕快到廚房幫忙?」
大娘的聲音比打雷還響亮,不過人卻好得不得了。
「怎麼這麼湊巧,我們才剛聊到王爺呢!」小杏戲笑著。
「聊到王爺?你們兩個丫頭背後說王爺什麼壞話啊?」大娘邊說邊拉著兩人的手往廚房走去。
「沒有,是韻兒擔心王爺生氣她隱瞞了身分的事。」小杏搶先一步說道。
「是嗎?」大娘看著韻兒問道。
韻兒點點頭。
「別瞎擔心了,你救了我,工作又這麼認真,管家會幫你說話的。」大娘拍胸脯保證。
「希望別連累管家就好了,大娘,要為王爺準備些什麼?」韻兒現在是能避則避了。
「按照往常的規櫃,今晚一定會有許多宮爺上門拜訪,所以我們動作要快點,大約要準備上個幾十道菜來招呼。」
眼前的忙碌暫時讓韻兒停止了擔心,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說小運是女子?!」
福康正在書房里詢問府中的大小事務,一切都風平浪靜,但唯一的小風波卻讓他難以置信。
「是的,不過這可不能怪韻兒,她這麼做是因為親人翠姨……其實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一個女孩子家孤苦伶仃,保護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相信王爺也會原諒她吧?」管家詳細的替韻兒解釋,順便也先為她求情。
福康暗忖著,她身為女兒身的事實讓他松了口氣,因為這樣證明了自己並沒有斷袖之癖,但是她竟然一直不肯坦白,也就是說不信任他,這一點就沒法子如此簡單原諒了。
「小運……不,韻兒現在人在哪里?」
福康要的不是別人替她求情,而是親耳听到她對他坦白。
「大概在廚房幫忙吧?我這就去叫她過來。」管家看主子的臉色已經沒那麼難看了,才敢放心去找韻兒。
管家離開了書房,福康眼前浮上那一次的情景,雖然已經過了大半年,但是依然可以感覺到柔軟的甜美留在自己的唇上。
「可惡!」
他重重捶打桌面,決定在原諒她之前,要好好算清這筆帳。
叩叩!敲門的聲音可以听出來者的心虛。
「進來!」
韻兒低著頭,已經準備好接受責罵。
看著恢復女子打扮的韻兒,福康忍不住重重倒抽了口氣,鵝蛋的小臉瓖著細致美麗的五宮,穠縴合度的身影緊緊牽制了他的目光,他竟然不識得如此佳人,應該說是自己的失誤吧?
「管家已經全都告訴我了。」他收回失神,冷漠說道。
韻兒雙腿一跪,事到如今她無話可說。
「王爺,韻兒舉目無親,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只求王爺別趕我離開。」她淚水潸然落下。
「翠姨當初也是一片苦心,希望你能保護自己,所以才讓你喬裝成男子,這一點可以得到諒解,但是你遲遲不肯坦白,難道是對本王的人格有懷疑?」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是的!韻兒從來沒這麼想過。」
經過偷吻事件後,她沒想到王爺會如此猜疑自己。
「那就說一個可以讓我接受的理由。」他想要听到她的真心話。
「翠姨要我答應無論如何都不能泄漏自己的身分,就算是……就算是喜歡的人也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既然這樣,為何不干脆裝到底呢?」福康發覺自己竟然像個拗性子的小孩,但是又控制不了。
「我也不想違背翠姨的遺言,只是……只是……」韻兒也沒想到一盆熱水引發出這麼多的問題。
「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他恨不得將她摟入懷里狠狠的擰碎,但是這樣似乎又太輕易饒恕這個小騙子了。
「只要王爺別趕我走,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承受。」韻兒慌張之下,拚命拉著他的衣角。
「既然你自己說了什麼都可以,那記住以後不得拒絕我的吩咐。」
福康從來沒有如此霸道過,但是面對韻兒,他竟然變得蠻橫狂妄,毫無道理可言。
「韻兒會記住。」
對她而言,順從他根本就不算是懲罰,反而像與生俱來的本能,韻兒好感激他的寬容。
「你還記得我那一次生病時,你做的事嗎?」福康的內心起伏劇烈,但是他必須隱藏,裝出極度冷酷的樣子。
「我……我知道冒犯了你……」
他終于提起了!韻兒羞傀得無地自容。
「當時你為何會做出這種事?」福康渴望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一定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韻兒沉默不語。
「你喜歡上我,是嗎?」既然她不說,福康干脆替她說了。
他猜到了?
不可以承認!否則他一定會恥笑她想高攀,而且憑她這種身分,哪配得上王爺的高貴呢?
「王爺誤會了,韻兒只不過……只不過是見王爺昏迷,嘴唇干澀又無法喝水,這樣會讓高熱不退,所以才……」
好爛的理由喔!韻兒自己都覺得說得很牽強。
「你!難不成每個昏迷的人,你都用這種方式喂水嗎?」福康被這種荒謬至極的藉口給激怒了。
他誤會了!韻兒找不到台階可下。
「是……是啊!以前常常這麼做。」
她的謊已經扯離譜了,可是總比被看穿心思好多了吧?韻兒硬著頭皮騙下去。
明知道她是在說謊,但福康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脾氣,他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誠實的小女人。
「既然你都這麼習慣了,那我現在口渴了,你就喂我喝水吧!」
「嗯?可是……」雖然很依戀那種感覺,但是要當面做出來,還真的很困難,韻兒遲疑著。
「你不是才答應了不得拒絕嗎?」他竟然出現了一股期待興奮的感覺。
迫不得已,她端起茶含了一小口,雙腿不知道是因為跪了太久,抑或害怕而微微顫抖著。
福康等不及她靠近,急切的迎上那張小嘴,依舊是記憶中的柔軟甜美,溫熱的茶香透過兩舌的交融,催化了彼此的激情,倒映在牆上的影子重疊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