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婚後
床頭上的鬧鐘響了三次,劉勛才從暖暖的被窩里伸出手,模索了半天,才把鬧鐘關上。之後他習慣性地轉過身,大手往右邊一抱,卻撲了個空。他勉強把眼楮睜開一條縫,雙人床的右邊空無一物,枕頭擺得好好的,一看就知道小潔昨晚又沒回家睡覺,不然可憐的枕頭早就被她給踢下床,哪還那麼好命地躺在床上。
「唉……」他心里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把被子拉了拉,竟然覺得自己像個被冷落的小媳婦一樣,雖然還不至于夸張到孤枕難眠,但他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結婚真的是愛情的墳墓?不然為什麼當初說一定要嫁給他的小潔,結婚不到一年便常常早出晚歸,最近甚至晚上連家也不回了,留下他一個人面對空空的屋子、空空的冰箱和空空的床。
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劉勛才勉強爬起來,到廚房胡亂先喝些牛女乃墊墊肚子,刷牙洗臉梳洗一番,便出門上班了。
路經巷口的早餐店,他照例停下,點了蛋餅蘿卜糕,里頭滿身汗水的老板一見是他,滿臉堆笑地問︰「警察先生,又來買早餐喔!好久沒看到你太太來買了喔,她最近還好吧?」
「好,很好,謝謝你。」這句話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在說小潔?反正他對老板的過度熱心有點故意充耳不聞,心里卻有點小感傷。
剛結婚的那一、兩個月,子潔早上總會勤快地爬起來作早餐給他吃。盡管常常是烤焦的土司面包,半生不熟的水煮蛋、焦黑的煎蛋或里頭還飄著橙皮的柳橙汁,他吃起來總是特別香甜,讓子潔喜上眉梢。
後來子潔漸漸懶了,但還是會去巷口的早餐店買兩人份的燒餅油條和豆漿回來,小倆口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餐,日子也頗愜意,何況巷口早餐店老板的手藝比子潔好太多了。
再後來呢?子潔開始賴床,于是換他到早餐店買早餐。
再來……他已經記不清什麼時候開始,他改買起一人份的早餐。
說是子潔不愛他了嗎?可是當初兩人那麼轟轟烈烈的,愛情這麼快就消逝了嗎?
他永遠都記得,自己救出被綁架的子潔、不小心中槍時,她那張淚汪汪、擔心自已的臉龐;還有在醫院里,她捧著里頭躺著一枚鑽石戒指的米色天鵝絨盒子,向他求婚的期待表情;還有在澎湖狂暴的台風天里,他倆緊緊相依相抱,彷佛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
劉勛下意識地模了模月復部留下的傷痕,一種說不出的淡淡惆悵涌出。
下了班,見到空空的屋子,劉勛心里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偉大的老婆宋子潔,自從半年前升官被調單位後,便常常帶著隊員到深山里接受訓練,一去就是一、兩個星期不回來。
剛開始,劉勛怕子潔擔心自己,還會故作瀟灑地說︰「沒關系!不用擔心我,你好好照顧自己就好。」
子潔听完,感激地抱著他好久,她知道自己在家是關不住的,劉勛卻是個居家型的好男人,但她愛他,所以一開始還會忍著在家里陪他,可時間久了,她的無奈就被劉勛瞧了出來。
「你對我真好,當初選擇嫁給你是對的。」子潔躺在劉勛的臂膀上,听著他溫暖的心跳,輕輕地說著。
劉勛的手模著子潔的細長黑發,然後低下頭溫柔地吻了吻她。
當時干嘛裝那麼瀟灑呢?他後來常會這樣懊惱著,子潔似乎完全把他的話當了真,一點都不擔心他。
以前在深山里,子潔還會盡量打電話給他,如果扎營附近沒有電話,她還會不辭千里走上老半天的路找電話,只為了向心愛的老公報平安。
只是慢慢地,電話從每天一通到每兩、三天一通,然後是一星期一通,最後子潔根本連電話都不打了,直嚷著要走那麼遠的路打電話好累哪!
結果現在劉勛根本不希望電話響起來,因為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就怕電話那端是救難隊氣喘吁吁地告訴他──「你老婆出事了!」
幸好他知道柔道黑帶的子潔很懂得照顧自己,除了幾次台風來他著急地守在電視前看災情報導,手里還緊抱著電話不放外,其它時間劉勛倒是寂寞多于擔心,有種獨守空閨的錯覺。
怎麼現在的男人地位好像倒了過來?被女人追、被女人求婚還不夠,最後還被女人丟在家里一個人過夜?
劉勛當時宣布結婚喜訊的時候,隔壁單身多年的同事冷冷拋來一句︰「現在濃得化不開,結婚後就像稀飯泡水嘍!」
他當時也沒怎麼在意,只當同事是只摘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現在回想起來卻唏噓不已。難道、難道這就是婚姻的真面目嗎?
他還記得,結婚前,子潔牽著他的手,兩個人看完電影走路回家,一路上數著天上難得見到的星星,子潔還會小鳥依人地靠著他的肩膀,喃喃地說著笑著。
剛結婚,子潔會開始牽著他的手跑,不像以前主導權在他身上,但劉勛也沒怎麼在意,只要能和老婆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樣。
現在,能一起出門的機會少之又少,子潔回來不是在家里補眠,就是窩在辦公室寫報告;偶爾出門一次,反倒是她走在前面,有時逛著逛著還忘了劉勛的存在,跑進一家服飾店一待就是兩個小時,把劉勛一個人留在店門口吹冷風。
想著想著,劉勛居然眼眶有點濕熱……不行不行!男兒有淚下輕彈,即使被老婆大人忽略也不可以躲在角落偷哭!
他深呼吸一口,正巧此時門鈴響了。劉勛有些納悶,子潔不是說還要三天才回來的嗎?現在還不到月底,房東太太也不會這麼好心來找他話家常吧?
他模模頭,打開鐵門……
「啊!爸爸!」子潔的父親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外。
「爸爸,請、請進!」說完劉勛就後悔了,因為他轉頭一看,就看到亂七八糟的客廳,好幾件沒洗的衣褲被堆在沙發上,桌子上擺滿了來不及看的過期報紙,窗前枯黃的盆栽無力地隨風搖擺,門旁還有兩袋垃圾沒有倒。
他心里大喊不妙,只見岳父大人已不客氣地走進來,一雙鷹隼般的銳利眼光來來回回在雜亂的客廳里掃了好幾次。劉勛在旁猛咽口水,想著待會該怎麼解釋才好?
「小潔呢?」岳父大人終于開口了,劉勛卻多希望這不是他問的第一個問題。
「她帶隊員去雪山作野外訓練了。」試著想擠出一些笑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乾枯。
「是嗎?這孩子從小就不像個女孩,一天到晚盡喜歡往外頭跑,攔也攔不住。」
這是第一次,他完全對岳父大人的話毫無異議。
「嗯,我知道。」劉勛點了點頭,臉上委屈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眼尖的岳父大人一見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看了十幾年長大的女兒,個性早模得透徹。這個寶貝女兒剛強頑固,一旦喜歡上了就勇往直前,任憑別人怎麼勸阻都沒用。
不過這寶貝女兒的缺點一樣也不少,一堅持起來,不管是對是錯,沒有人能擋得了她;如果要她做不想做的事,小時候她只是摔摔杯子甩甩門,長大了居然就來個離家出走!至于她最嚴重的缺點,大概就是常常忘了去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
小學時哭鬧好久給她買的玩具槍,沒玩幾個星期就被打入她床底的冷宮。有天她媽媽打掃房間,以為她不要這把玩具槍,就把它送給鄰居的小朋友。沒想到幾個月後小潔突然想到這把玩具槍,找了半天找不到,哭喪著臉去找媽媽問,一問之下知道被送掉了,馬上傷心大哭,難過了好幾天,後來買再多的新玩具槍她也不要。
她不是不喜歡那把玩具槍,只是她忘了。
「你們,最近過得怎麼樣?」小潔爸爸挪走幾件髒衣服,逕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太好,最近很少見到她人,有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單身呢。」劉勛乾笑幾聲,突然發現拖鞋茶水都沒給岳父大人準備,連忙跑進廚房燒水泡茶,然後把自己腳下的拖鞋月兌下,拍拍乾淨,遞到小潔爸爸面前。
「這孩子就是這樣,常常忘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也不管當初是費了多少心思得到的,她只要一有新的目標,馬上就忘了在手上的東西。」
劉勛悶悶地不說話,其實,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小潔不是不愛你,她只是忘記了,你得時時提醒她才行,千萬別沒事裝瀟灑,一切都為她想。我這女兒從小就被寵壞了,你愈為她想,她愈容易忘記你對她的好。」岳父大人站起來,拍拍劉勛的肩膀,轉身走了。
「爸──」劉勛遲疑了半天終于叫出口。
「嗯?」小潔爸爸回過頭來。
「謝謝您。」
「別謝我,說來說去我也是為小潔想,我不想看到她將來因為失去你而難過懊悔的模樣,我想看到她永遠快樂幸福。」說完話,他又感傷起來,別過頭去不讓劉勛瞧見他紅了眼眶。
「老公呀!我回來嘍!有沒有吃的?我肚子好餓喔!」過了三天,家里的門踫地一聲被打開,滿臉疲憊的子潔扛著大包小包的露營裝備,筋疲力竭地喊著。
沒有人回答,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稀疏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
「哎唷!」子潔模黑想回房先睡個覺再說,一不小心踩到掉在地上的衣服,絆了一大跤。她嗲聲嗲氣地喊疼,希望劉勛听到了趕快出來,然後心疼地替她揉揉,順便說說這幾天他有多想她。
可是,屋里還是靜悄悄一片。難道劉勛睡死了嗎?不可能呀,平常只要她一進家門,不管多晚,劉勛總會醒來,幫她收拾東西。如果她喊肚子餓,劉勛也會馬上下樓去幫她買消夜。
這樣安靜,絕對不尋常!
「哇!好亂!」子潔打開電燈開關,發現家里真是慘不忍睹!
客廳里到處是散落的報紙和沒洗的衣服,洗碗台上堆滿了沒洗的碗盤,窗台上那兩棵盆栽只剩下禿禿的枯黃枝干,而且門口還有兩三包發臭的垃圾!
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個死劉勛怎麼懶成這樣,家里髒成這樣也不清理一下……
打開臥房的門,床上空無一人,小潔累得已經沒有力氣思考,看見可愛的枕頭便趴了上去,躺在柔軟的彈簧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直到正午時刻她才睜開眼楮,爬起來洗了個澡,發現家里還是沒有人,這時心里才隱隱感到不妙。
劉勛是個居家型男人,沒事就喜歡待在家里,家事一向也料理得乾乾淨淨,絕對不會放任家里亂成這樣的呀,而且還在外頭過夜!他明明知道她昨晚要回來,就算在外頭玩也應該要準時回來等她吧?!
外遇?!
子潔心里閃過這兩個字,心髒硬是猛然多跳了好幾下!難道他在外頭有別的女人?所以寧願不回家等她了嗎?
她愈想愈不安,想到自己這近半年來沒事就往深山里跑,在家里的時間不是吃飯就是睡覺,她甚至記不起來最後一次他們一塊出門看電影是什麼時候了?
在山里她連電話都懶得打,下山後又常常要窩在辦公室寫報告,每次回家看到劉勛體貼的臉,心里就想著下次一定要好好補償他……可是,「下次」總是一拖再拖,直到今天他終于忍不住,跑出去找別的女人了嗎?
子潔一急,把擦乾頭發的毛巾往床上一扔,換上外出服便匆忙出門去找劉勛。
跨上那部七歲高齡的摩托車,她卻迷惘了。找,去哪里找?她只知道劉勛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家里和警察局辦公室,子潔猛然發現她居然不知道劉勛會愛去些什麼地方!
她一面騎一面咬著嘴唇,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肯多花些時間去了解心愛的老公在想什麼。
待那台高齡摩托車冒著白煙來到警察局門口,在門口透透氣的組長馬上不客氣地罵︰「誰那麼沒公德心呀!這麼爛的摩托車早該直接進廢車處理場了!」
「組長!我啦!」
「誰呀?」略有老花眼的組長試著在煙霧里想要看清楚來人的身影。「小潔呀,好久不見啦!」一見到是子潔,組長馬上笑逐顏開,隨即疑惑地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有沒有看到劉勛哪?」子潔還沒听出有什麼不對勁,一個勁地問劉勛在哪。
「你真的不知道?」組長狐疑地看著子潔。
「知道什麼?」不會吧?連組長都知道劉勛有了外遇?子潔強自鎮定,要自己別在人家面前出笑話。
「你老公劉勛住院啦!你居然不知道?!」組長這時的語氣已經帶點責怪的意思。
「什麼?!」子潔一听,整張臉刷地慘白,呆了三秒鐘後,她轉身去發動那台老摩托車,卻怎麼發也發不動,「爛車快動呀!」子潔急了,開始踢起車身,眼淚卻在眼眶里打轉。
組長看不下去,跑回辦公室拎出自己的鑰匙遞給子潔,「你就開我們的公務車去吧!」
子潔千謝萬謝,飛快地上車走了。
組長看著車子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心想哪有這等糊涂的老婆?自己老公住院了都不知道,這還叫共患難的夫妻嗎?
才這樣想,一陣刺耳的緊急煞車聲從另一端傳來,組長一看,差點沒倒抽一口氣,那不是剛剛才開走的公務車嗎?怎麼一下子又跑了回來?難道子潔知道他剛剛心里在想什麼?
黑色的公務車在組長面前停下,子潔搖下車窗,不好意思地問︰「組長,哪家醫院呀?」
趕去醫院的途中,子潔也顧不得遵守交通規則,紅燈綠燈統統一視同仁,橫沖直撞,直到她到醫院停下,後頭已經跟了兩輛警用摩托車和一輛警車。三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一落腳便拎著罰單簿走到子潔面前,還沒開口,子潔便拿出證件,只說了兩個字「辦案」,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三個警察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罰單到底要不要開下去。
「護士小姐,我要找劉勛。」她一沖進醫院就整個人趴在護理台前焦急地問。
「小姐,請問您是病患的什麼人?」護理長客氣地問。
「我是他老婆。」
護理長沒有答腔,只是低了低頭,從老花眼鏡後頭打量了小潔一番,才指指走廊右邊。「三十五號病房。」
子潔連忙轉身就跑,臨走前听到護理長喃喃地說︰「哪有老公住院了三天才出現的,真是的……」
她羞愧地低下頭,加快腳步往病房定去。
輕手輕腳地推開病房的門,只見劉勛靜靜地躺在床上,手臂上吊著點滴,眼楮緊緊閉著,臉色好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看見劉勛這副模樣,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怪自己為什麼這麼粗心大意,為什麼在劉勛最需要她的時候不在他身邊,天知道她有多愛劉勛呢!如果失去了他……子潔不敢再想下去,眼淚卻止不住地噗噗落下,最後乾脆俯在劉勛身上大哭起來!
「嗯?發生什麼事?小潔?小潔你回來啦?」劉勛被子潔這一哭給驚醒了。他一見到老婆便高興地笑了起來,子潔見了卻更心酸,哭得更厲害。
「老婆你怎麼啦?是誰欺負你了?」劉勛慌了手腳,不明白為什麼子潔一見到他就號啕大哭。
「你、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了好難過嘛!」說完,子潔繼續俯在他身上大哭。
「別哭了別哭了!哎唷!」劉勛想要移動身子去抱抱子潔,卻不小心踫到傷口,叫了出來。
「老公你怎麼啦?不要動不要動!」子潔怕劉勛疼,自己爬上他的臂膀里躺著。
「我沒事,只是小手術而已。」劉勛吻了吻她的頭發。
「小手術?」她抬起已經哭花的臉看著劉勛。
「急性盲腸炎啦!前兩天在街上逛著的時候突然發作,好險有人幫我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到醫院來馬上動手術。」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當然想呀!可是你在深山里,手機根本接不到訊號,我找不到你呀。」
「我──都是我不好啦!」子潔又開始自責地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啦!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沒事嗎?」
「小潔,你也別太任性!」子潔母親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一向和藹平靜的臉上竟然是嚴肅的表情。
「媽?」子潔擤擤鼻子,不明白為什麼媽媽突然出現在這里,還露出那麼嚴厲的表情。
「劉勛當初動手術要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醫院到處找你找不到,劉勛的家人又住在中部,一時趕不上來,最後還是你爸爸先代簽的。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任性?結了婚還一天到晚往外頭跑,把老公一個人留在家里,成什麼體統!以前在家也就算了,現在你是人家的老婆了,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顧前不顧後,老是忘了要好好去珍惜你的老公!」
「媽……」子潔緊閉著嘴︰心里雖然有些埋怨母親在劉勛面前這樣訓她,卻也知道她說的句句屬實,讓她慚愧不已。
「這次你運氣好,劉勛沒什麼事,要是哪天他真的三長兩短,你該怎麼辦?」
「媽,我真的沒事啦!您就別這樣怪小潔了,這也不是她的錯嘛!」劉勛試著想幫子潔解圍,但子潔媽媽嚴厲的眼光卻掃到他身上。
「你也是!你太寵小潔了!什麼都讓她挑喜歡的去做,剩下的你自己承擔,久了她就以為這都是理所當然,自然就不會珍惜你了!」劉勛被說得乖乖住嘴,不敢吭聲。
「老公,媽,我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子潔居然從劉勛懷里跳了下來,跪在劉勛的病床前懺悔。
「哎呀!老婆快起來呀!」劉勛想下床把子潔扶起來,岳母大人卻搖搖手阻止了他,然後走到小潔面前說︰「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你可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疼你的老公了!」
「嗯!我知道。」子潔頭垂得低低的,雙眼只敢望著地板。
「所以呢?」母親繼續問。
「所以我以後不會再一天到晚往外跑,我要待在家里陪心愛的老公。」
「還有呢?」
「還有不再這麼任性,凡事也要為對方著想。」
「嗯,再來呢?」
「再來……再來……」子潔想了半天想不出該講些什麼,這時候劉勛接口了︰「再來,我以後一定常帶著小潔回去探望岳父岳母。」
「算你嘴甜。不過,我要說的是,再來不準你太寵小潔,妻子該做的本分還是要讓她做,不然她老忘了自己已經結婚,是別人的老婆了!」子潔母親對劉勛說。
兩個年輕人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幸好子潔母親知趣,遞給子潔一個盒子,便離開病房了。
「老婆大人,快起身吧。」劉勛趕忙把子潔扶起來。
「這什麼?」子潔用紅腫的眼楮望著手上的盒子。
「是我送你的禮物。」
「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老婆,你不會連我們結婚一周年的日子都忘了吧?」劉勛一臉哀怨地說,故意倒在床上裝受傷樣。
「可是、可是你不是住院嗎?怎麼還有時問去買禮物?」
「我就是在挑結婚周年禮物的時候急性盲腸炎發作的嘛!」
「老公……」子潔感動地輕輕喊著。
「你老公已經傷心欲絕了。」劉勛背對著她不肯轉過身。
「老公,我最愛你了。」子潔從背後抱住他,心里想著︰以後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她得好好把握珍惜這個最愛她的男人。
「還看?別當電燈泡了啦!」子潔母親拉了拉在站在病房門口不肯離去的丈夫,他手上除了握著一大把香水百合外,還有一條細致的白金項練,是要給女兒當結婚周年禮物的。
「可是,劉勛送給小潔的禮物那麼寒酸……」
當初他趕到醫院為劉勛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劉勛把自己剛剛選購的結婚周年禮物交給他,請他好好保管,萬一手術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就把這盒禮物轉交給子潔。
劉勛被推入手術室後,他打開禮物看了看,只是個樣式簡單的珍珠耳環而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在醫院日光燈的照射下,他竟覺得那圓潤的珍珠看起來特別耀眼。
「人家喜歡就好,你操什麼心!」子潔母親握起丈夫的手,要拉他離開,他卻遲疑了好半天,最後才下定決心轉身離開。
「這麼窮的小伙子,到底哪里好?真搞不懂女人在想什麼。」還是不斷在妻子耳邊碎碎念著。
「咦?怎麼你現在說的話,和三十年前老爸跟我說的話一樣呀?」他的妻子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他真的這樣說?」
「他還說了很多很多你的壞話呢……」他的妻子眯著美麗的眼楮微笑起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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