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
「!」
「只能把針打在手臂上。」場景還是在莫秋櫻的房內,只是多了一名旁觀者——醫生。
「不行!打手臂很痛耶!我要打在上。」莫秋櫻試著心平氣和地和他講道理。
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的肉比較多,打起針來比較不痛,可是這只大貓竟然堅持打在她肉少的手臂上,他到底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除非我死了,否則誰都不能看你的!」寒森森的嗓音中含著傲然冷僻的氣息。
「他是醫生耶!讓他看一小塊皮膚有什麼關系?又不會少塊肉!」莫秋櫻不甘示弱地堅持己見。
「對咩!又不會少塊肉。」醫生笑咪咪地附和。
易轍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才轉過頭來繼續奮戰。「正巧這個醫生是我的朋友,而我非常了解他的德性。」
「什麼德性?」莫秋櫻和醫生不約而同地問。
「他色眯眯的。」易轍指出事實。
「哇!」任紹堂低低吹了一聲口哨。認識易轍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做出這種見色忘友的蠢事來。
莫秋櫻翻了翻白眼,簡直受不了他的「小心眼」。「拜托!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色的好不好?」
他以為所有人的心思都和他一樣嗎?色貓一只!
「哇!」任紹堂又吹了聲口哨。易轍是怎麼「色」法啊?他好想知道哦!
易轍說不過她,俊美的臉龐閃過一層狼狽的潮紅。「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在我朋友的面前露。」
「什麼露?是打針啦!」莫秋櫻投給醫生一個歉然的眼神,彷佛在為易轍的無理取鬧致歉般。
「紹堂,你快點幫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打針。」易轍不想浪費時間在這樣的話題上爭吵。
「打在哪里?」看得津津有味的任縉堂發問。
「手臂。」
「。」兩人同時開口。
「我看一針打手臂,一針打算了。」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任紹堂這麼好商量的醫師。
「不行!」再次異口同聲。
易轍磨了磨牙,眼中爆出威脅的寒光。「莫秋櫻,你再胡鬧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笨女人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他的苦心?
莫秋櫻不滿地癟起了紅唇。「你很奇怪耶!這是人家的身體,你管人家要打在哪里啊?」
易轍那顆聰明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失去說話的能力。是啊!他又不是她的老爸,他那麼擔心她可愛的小被人看光干什麼?
任紹堂同情地拍拍易轍的肩膀。「轍,你先去外面等,我來說服她。」看來這家伙還不曉得自己已經被邱比特的箭射中了。唉!可憐的男人!
「這女人就交給你了。」易轍臭著張俊臉,悻悻然離去。
易轍一走,莫秋櫻立刻重申︰「我不要打在手臂上。」
「我知道,我剛才只是在唬弄易轍而已。」任紹堂的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朝她得意地眨了一下眼。「不把那礙事的家伙騙走,我們可能得在這里耗上一整晚。」
「嘻!」莫秋櫻會意地笑了出來。「你好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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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你是怎麼認識阿櫻的?」定在飄著櫻花花瓣的步道上,任紹堂開始旁敲側擊。
「你叫她什麼?」易轍不爽地眯起冷眸。
任紹堂假裝沒瞧見他的怒氣,笑笑地解釋︰「阿櫻啊!她說我可以這樣叫她。」
他第一次看見易轍談起蠢蠢的戀愛,實在忍不住想逗他一下,看這平時無血無淚、冷淡懶散的男人怎麼反應?
「你跟她混得蠻好的嘛!」易轍的口氣有點酸酸澀澀。這女人干嘛對他那麼親切啊?
「沒辦法,誰叫我對女人有種天生的吸引力!」任紹堂靠著這身溫文儒雅的氣質,已經騙吃騙喝很多年了。
易轍冷嗤一聲,對他露出警告的眼神。「你給我離她遠一點!」這個死公子。
「這麼認真干嘛?轍,你該不會是愛上阿櫻了吧?」任紹堂似笑非笑地提點他,算是盡盡朋友的義務。不刺激他一下,也許他一輩子都想不通。
易轍的腳步忽然顛簸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的速度。
「愛上她?!別開玩笑了。」他嚴厲地迅速否認。「那女人整天惹我生氣,又笨得要死,我怎麼可能愛上她?」他只承認自己有點喜歡她。
什麼叫欲蓋彌彰,任紹堂今日總算見識到了。
「其實阿櫻蠻適合你的,至少比邵思妤適合多了。」紹堂由衷地笑道。乍看之下,阿櫻確實不像是易轍會交往的類型,她長得太艷光四射了,可是稍微聊過之後,他倒覺得她的個性挺可愛的。
「你怎麼突然提起思妤?」易轍詫異地挑高劍眉。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邵思妤對你有好感?」太扯了吧?易轍竟然這麼多年都沒發現!
他知道易轍是有點懶沒錯,但是他對生活的態度未免也太漫不經心了吧?居然連被女人暗戀了都不知道。唉!
易轍冷冷地搖頭。「她沒說,我怎麼知道?」女人心,海底針,他怎麼可能閑閑沒事去猜邵思妤的心里在想什麼?
「她表現得那麼明顯,還用說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任縉堂拍了一下額頭,簡直被他的遲鈍給打敗。
「那又怎麼樣?」易轍不以為意。只要邵思妤沒有造成他的困擾,他可以一直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畢竟把話談開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我勸你最好和她講清楚,讓她早點死心。」任紹堂從來沒有欣賞過邵思妤,她的心機太深沉了。
「何必這麼麻煩?等她開口再說吧!」易轍懶洋洋地拉長語音,把腳步停在入口。「好了,我就送到這里。」
任紹堂跟著停下腳步,刻意忽視他的逐客令。「轍,你要是不怕阿櫻誤會,就繼續拖著吧!」他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狡猾笑容。
易轍沒有把他的危言聳听擱在心上。「放心!她不會。」上回秋櫻誤會的時候,他已經解釋過一次了。
「你還真有信心。」任紹堂咕噥著。「別說我沒警告過你,邵思妤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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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在櫻之湯響起。
「怎麼打雷了?」只見莫秋櫻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間,臉上還帶著迷糊的睡意。
「不是打雷,是工人在施工。」莫女乃女乃笑呵呵地走過來,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阿櫻,你的燒好像退了。」
「嗯!」莫秋櫻不情願地點頭。「那只色貓的朋友還蠻厲害的。」在挨了兩針後,她的燒很快就退了。
「怎麼可以叫人家色貓?真沒禮貌!」莫女乃女乃輕責地捏了一下她的俏鼻。「人家阿轍對你那麼好,一听到你發燒,就馬上叫他朋友過來幫你打針。阿櫻,這種好男人已經不多了,你要好好把握啊!」
莫老女乃女乃對易轍這未來的孫女婿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噢!」莫秋櫻只能訥訥地點頭,不敢揭穿那家伙的真面目,免得害女乃女乃失望。
拜托!那只色貓急著治好她,無非是怕影響到他的權益,她還會不清楚他的詭計嗎?
「阿櫻,你再回房間多睡一下,阿嬤會叫工人小聲一點的。」莫女乃女乃催促她趕快進房間。
「阿嬤,我們旅館怎麼會有工人啊?」莫秋櫻邊走邊打哈欠。
「是阿轍叫他們來的,說是要幫我們重新整修跟裝潢,讓櫻之湯變得更漂亮。」莫老女乃女乃高興得眉開眼笑。
突地,莫秋櫻的腳步踉嗆了一下。
「什麼?!」她無法置信地扶在牆上,險些暈倒。「他做了什麼?!」
「阿轍叫工人來幫我們重新裝潢啊!」莫老女乃女乃開心地重說一遍。「唉!這孩子真是有心。」
有心個鬼啊?這根本是個可怕的惡夢!
易轍這個雞婆怎麼可以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找了一堆工人在櫻之湯里敲敲打打?現在好了,叫她去哪里籌出這麼一大筆的工資啊?真是氣死人了!
她是請他幫忙沒錯,可是她希望的並不是這種幫忙——找師傅和工人來裝潢誰不會啊?
她是要易轍發揮他以前創造奇跡的本領,以最少的金錢讓櫻之湯起死回生,而不是要他亂請工人。
「阿嬤,您快點叫他們停工,我出去一下就回來。」莫秋櫻跳起來,火燒地沖了出去。
「阿櫻啊!你的病剛好,不要跑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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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不在家是什麼意思?!」一個怏怏不樂的男性嗓音在櫻之湯的起居室響了起來。
「就是出去的意思。」莫青穗耐心地解釋完後,腦袋瓜子又迫不及待地轉回去看電視。
只見電視機前坐著四個女人和一只貓,有莫女乃女乃、莫谷蘭、莫青穗和莫晴荷,但是除了莫青穗偶爾會回頭答覆易轍的問題外,其他人都全神貫注地觀賞電視上目前最紅的連續劇。
「她出去多久了?」易轍一臉忍耐地杵在她們的背後,對電視上精采的劇情視而不見。
莫青穗想了一下。「嗯……好像早上就出去了。」
「易大哥,你坐一下嘛!大姊很快就回來了。」莫晴荷招呼的語氣有點敷衍。
「她跑去哪里了?」易轍不死心地再問。
「不曉得。」莫青穗搖了一下莫女乃女乃的手。「阿嬤,大姊有沒有說她要去哪里?」
莫女乃女乃盯著電視︰心不在焉地回答︰「沒有咧!阿櫻只說出去一下子就會回來了。」
「可是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她怎麼還沒回來?」易轍眯起剔黑的眸,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大概是有事耽擱了吧!」莫晴荷猜道,同時拿走谷蘭手中的馬克杯。「二姊,你快回房間工作,把位子讓給易大哥。」
莫谷蘭柔柔地搖動螓首。「不讓,要找靈感。」語畢,她溫柔地拿回自己的馬克杯,淺淺地啜飲冷掉的咖啡。
「二姊,你已經看了好幾天的電視,怎麼還沒找到靈感啊?」莫青穗憂心地蹙起俏眉,突然失去了看連續劇的興致。
唉!一想到二姊停筆的時間愈久,家里損失的金錢也就愈多,她的心就好痛,哪有心情看電視啊?
「不好找。」莫谷蘭巧笑倩兮,仿佛遇到瓶頸的人不是她一樣。
「二姊,你要加油一點。」莫晴荷豪氣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好。」
見到話題被愈扯愈遠,易轍開始感到頭痛。「難道你們不擔心嗎?」究竟是他太大驚小怪了,還是她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姊又不是小孩子,她會照顧自己的。」莫青穗冷靜地分析。
「易大哥,你不用緊張,大姊雖然常被奇怪的男人搭訕,但是她都能把持住,不會被壞人拐走的啦!」莫晴荷出於善意地安慰他。
不過,她有安慰等於沒安慰一樣,反而讓易轍更加不安。
這時,連續劇終於唱起了片尾曲。
「嗯!真是好看。」莫女乃女乃感動地拭了拭濕潤的眼眶,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阿轍,你吃過了沒有?」她順口問了一下易轍。
「吃過了。」易轍戒慎地點頭。
「那你慢慢等,我要去睡了。」莫女乃女乃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還有,等阿櫻回來,你隨便罵罵她就好,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嗯!」易轍耙了耙頭發,神情帶著一絲焦躁。天殺的!那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等她回來,他非打爛她的不可!
•••••••••••••••••••••
十二點整,莫秋櫻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櫻之湯的鵝卵石步道上。
她垮著單薄的肩膀,螓首壓得低低的,而且邊走邊嘆氣,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樣。
突然——
「你跑去哪里鬼混了?」陰惻惻的嗓音宛如來自地獄,在清冷的空氣中緩緩漫開來。
「喝!」莫秋櫻跳得足足有半天高。「誰?誰在那里裝神弄鬼?!」她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一雙玉掌還擺出防御的架式。
「是我。」易轍從櫻樹的陰影下走了出來。如果不是悶了一肚子的火,他或許會被她那滑稽的反應給逗出笑來。
「你三更半夜躲在樹下做什麼?你想嚇死人啊!」莫秋櫻驚魂甫定地拍拍胸脯。
「你還知道現在是三更半夜啊?」易轍嘲諷地冷哼一聲,本已陰幽的眸光更形冰寒。
看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來後,一股酸酸的妒意取代了先前的擔憂。
「當然知道!人家有戴手表出門。」莫秋櫻憨憨地朝他晃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還不曉得自己大禍臨頭了。
易轍凌厲地眯起一雙陰晦的眸于。「那你為什麼到十二點才回家,跟誰出去鬼混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表現得像個嫉妒的丈夫,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該死!他愈來愈在乎這個女人了!
「我跟思妤出去了。」一講到她,莫秋櫻的臉色就黯淡了下來。「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思妤,她說有話要和我說,所以我就坐上她的車啦!」早知道聊完後她的心情會變這麼差,她就不跟她出去了。唉!
霎時,易轍心中的警鈐大作。
「她找你說了什麼?」易轍若有所思地梭巡她的表情,憶起昨晚任紹堂給的警告。
他自認問心無愧,倒也不怕邵思妤信口胡諏,只擔心這笨女人隨便听了幾句就受到影響。
「說你們在大學是怎麼認識的,你平常愛吃什麼,愛穿什麼牌子的衣服,你的星座、血型是什麼,你的生日幾號,反正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就是了。」一整天听下來,她可以說是對易轍了若指掌。
這笨女人該不會連邵思妤向她示威都听不出來吧?易轍忍不住無奈地搖起頭來。
「她只和你說了這些嗎?」他不信這麼單純。
莫秋櫻猶豫了一會兒,才溫吞地開口︰「還有別的。」
「什麼別的?」易轍抬手輕輕撫觸她滑亮如緞的秀發。
「她……求我不要介入你們,然後就哭得浙瀝嘩啦的。」害她整整安撫了思妤一整晚,才得以月兌身。
「她真的這麼說?」易轍攬起眉,心中一團怒火燒得熾烈。邵思妤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嗯!」莫秋櫻遲疑地抿了一下唇。「易轍,你不是說……思妤只是你的大學同學嗎?她為什麼求我離開你啊?」
听到了邵思妤的懇求後,她才發覺自己有多在乎易轍,因為她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他,就覺得胸口好悶、好難受。
「她大概以為這樣做可以破壞我們的感情吧!」易轍將她擁入懷里,親吻著她的頭頂心。
「噢!」莫秋櫻靠在他身上,疲倦地打了一個哈欠。「我想思妤一定是很喜歡你。」
一抹寒霜布在易轍那出色的臉龐上。「喜歡我也沒用,我只把她當成普通的朋友。」而且經過此事後,他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思妤真可憐。」莫秋櫻疲憊地閉上眼眸,睡意一直涌上來。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易轍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愈來愈重,趕緊抱住她的腰,以免她滑下去。「秋櫻,你是不是累啦?」
「人家想睡了。」她困得連眼楮都睜不開。
易轍的黑眸立即閃閃發亮。「走吧!我來哄你睡!」
他牽起她的小手,把昏昏欲睡的她拐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