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杰。」
沙永杰踉蹌地停下腳步,一臉驚喜地轉過身來。劍清是不是原諒他了?
任劍清深深地盯著他半晌,冷淡地道︰「等你養好傷後,就把伯母帶來吧!」治好他的母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謝謝。」沙永杰瞧見他冷漠的表情,突然明白這段友情已經消逝了,不過,他可沒說要放棄,他會盡一切力量挽回的。
夏暮,金澄澄的陽光悄悄離開「飛炎嶺」最幽靜的一角──「琉園」。
一入夜,任劍清屏退隨身侍從,獨自一人走進小歡的寢房。為了保護他,小歡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住進「琉園」的女人。
「劍清,你來啦!」何秀蓮溫婉地一笑。
「蓮姨,怎麼是你在照顧小歡?」一見到她的笑顏,任劍清突然有些後悔事前沒有打听清楚就貿然進房。
這下糗了!
蓮姨是他父親的好友,當年他母親難產去世後,听說全靠她一手照料他們父子,他傷心欲絕的父親才得以振作起來,而她這麼一待就長達二十五年,為了他父親,她終生未嫁。換句話說,她等于是看著他長大的母親。
「剛才听常生說,你和小歡鬧了一點別扭,蓮姨還以為你不來看小歡了呢!」何秀蓮忍不住打趣道。
這孩子終究還是放不下小歡。
「蓮姨,她醒來過了嗎?」任劍清微窘地清了清喉嚨,一雙深邃幽黑的俊目直往床榻上望去。
他先前所說的不是氣話,而是經過一番慎重考慮的決定,除非小歡學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否則,他情願放手,一輩子不見她,以保她安泰快樂地過一生。
「沒有這麼快。」何秀蓮心疼地皺起優雅的柳眉。「小歡這回是踢到鐵板了,身上共有十來道傷口,大概得等到明天才會醒來。」
「謝謝蓮姨包扎小歡的傷口。」不管父親遲遲沒接納蓮姨的理由為何,在他的心中,他早已把她當作是自己的母親。
「傻孩子,跟蓮姨還客氣什麼?」何秀蓮溫柔地拍拍他的手臂。「去瞧瞧你的小歡吧!蓮姨晚一點再來。」
她體貼地讓他和小歡有獨處的時間,識相地離去。
任劍清走到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小歡那張慘白的小臉,一股突來的劇痛像利刃般直刺他的心。
她躺在床上的樣子看起來好小、好脆弱,尤其額頭上那條細長的傷痕,及雪白單衣上所滲出的血跡,更加深她身上那股無助感。
「你這個笨蛋……」任劍清心痛地嘆了一口氣,愛憐的大掌輕輕撫模她那毫無血色的臉頰。
這麼多年來,他看著她傷了一次又一次,心里一點都不好受,而這次她竟然差點連小命都丟了。
他把她帶回「飛炎嶺」,是為了保護她,而不是傷害她啊!
他若再不采取行動,只怕不出一年她就香消玉殞了。
「呆瓜。」任劍清低喃一聲,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輕輕劃破自己的手腕,然後喂小歡喝下他的血液。
仿佛發生奇跡似的,小歡身上看得見的傷口都漸漸愈合了,它們慢慢變成粉紅色的細痕,最後,連細痕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而任劍清的傷口也在瞬間復元了。
「別再讓我看見你了。」他眷戀地望了小歡一眼,加快腳步離開了她的房。
隔天一早。
小歡坐在床上,一臉莫名其妙地模著自己單衣上的血漬。她的傷怎麼不見了?如果昨天是一場夢,那她的衣服上怎麼會有血跡?
「丫頭,怎麼一大早就在發呆啊?!」百里常生象征性地在雕花木門上輕敲了幾下,然後走了進來。
「師父,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耶!」小歡趕緊躺回床上去,把被子拉到胸前。
「什麼事?」百里常生等到她躺好後,才走到床邊探視她的傷。「小歡,你的傷怎麼全好了?!」
小歡雖然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徒弟,但是,如今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該守的禮還是得注意一下。
「師父,小歡也不知道啊!」她納悶地模了模自己平滑細致、不痛也不癢的額頭。「剛才小歡一醒來,身上的傷就全部不見了,而且渾身都是勁,好像吃了師父的大補丸一樣。」
百里常生瞧見小丫頭臉上的氣色奇佳,隱約已經猜出是怎麼回事了。「大概是少主給你喝了他的血,你才會好得這麼快。」
「噢!」頓時,小歡的臉兒迸射出明亮歡愉的光彩。「原來是小歡听錯了,少主並沒有說不再見小歡的話。」
語末,她還松了口氣地拍拍胸脯。
好險!好險!
既然少主還是跟以前一樣關心自己,那他就不可能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了,而她也可以繼續待在他身邊保護他了。
「丫頭,你沒有听錯。」百里常生露出同情的表情。
小歡的小嘴馬上錯愕地張成雞蛋形。「師父,您是說──」
「少主要你在天黑之前搬出「琉園」,以後不準你出現在他面前了,不然以門規處置。」百里常生淡淡地轉述少主的命令,心中其實早就笑翻天了。
這種改變也好,如果小歡再不想通,好好正視少主的男兒本色,只怕少主就要被她逼瘋了。
「嗄?!」小歡難以置信地瞪了圓眸。「師父,小歡是不是听錯了?您快捏一下小歡的臉。」她一定是在作夢,還沒有醒來。
「好。」百里常生還跟自己的小呆徒客氣什麼,自然是滿臉笑意地輕捏了她的粉頰一把。「醒了沒?」
「原來是真的。」小歡哭喪著俏臉,不解地嘟囔著。「師父,少主為什麼突然不要小歡了?」
「你自己慢慢想吧!」百里常生好笑地捻著長長的胡須,假裝沒瞧見她那彷如遭到青天霹靂的表情。
這種事是教不來的。
「少主是不是在生小歡的氣啊?」小歡睜著一雙無辜的小鹿眼楮,可憐兮兮地瞅著她的師父。
「嗯!小歡,你要好好反省一下,想辦法讓少主消氣,別讓師父丟臉啊!」百里常生笑笑地模著她的額頭,慈祥的話語中充滿了暗示。
「是!師父。」小歡惶恐至極地應道。
可是,她還沒研究出來少主到底在生什麼氣,她要怎麼讓他消氣啊?
唉!她的頭突然好痛喔!
在「飛炎嶺」上無所事事地晃了兩天,又被爹叫去罵得狗血淋頭後,小歡終于決定不恥下問,去請教那腦子向來比她靈活的小彎。
以她的聰明才智,應該推測得出她這個姊姊犯了什麼錯才對。
「哈哈哈……」一听到她的問題,小彎立刻捧著肚子,毫無同情心地大笑出來。「哈哈……任哥哥真的不理你啦?」
「小彎,你不要笑那麼大聲。」小歡害怕地盯著她那還未隆起的肚子,三個月前她就是因為笑得太大聲才早產的。
小彎臉上的笑意加深,不過,總算停下笑聲了。「小歡,謝謝你讓我的心情變好了。」
本來她還在郁卒被提前送回來的事,沒想到「飛炎嶺」上竟然有熱鬧可瞧。嘿嘿……這下好玩了!
「不、不客氣。」小歡吶吶地虛心求教。「小彎,你可不可以告訴姊姊,少主究竟在氣什麼啊?」
「我?!」小彎聳了聳香肩,拿起一塊玫瑰糕輕啃。「我怎麼會知道?這段時間我又不在「飛炎嶺」。」
「那你還笑得那麼大聲?」小歡垮下俏臉,忽然有種被耍的感覺。「小彎,我是姊姊耶!你怎麼可以取笑姊姊?」
「好啦!好啦!幫你就是了。」小彎最怕她又以姊姊自居,又臭又長地唆起她那篇「相親相愛」的論調,如果這還不夠可怕的話,她還可以把曹植「七步詩」的典故講上好幾遍,直到她屈服為止。
「小彎,你最好了。」小歡感動地握起她的手。「全「飛炎嶺」就只有你肯幫我,我真是三生有幸才有你這個好妹妹。」
一顆顆雞皮疙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佔了小彎的全身肌膚。「拜托!沒必要說得這麼惡心吧!」
她忍不住搓了搓雙臂。
有時候她真懷疑這家伙怎麼會和自己同一個娘胎出來,這未免差太多了吧!除了臉蛋之外,她們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例如像這種惡心的話,就算給她一輩子的時間做準備,她也說不出口。
「怎麼會?」小歡露出受傷的表情。
當然會!「好了!別說這些了,你先告訴我任哥哥在不理你之前有沒有任何征兆?」易小彎扮起狗頭軍師的角色。
小歡眯著俏麗的美眸,足足想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後才肯定地搖搖頭。「沒有耶!」
「是嗎?那就奇怪了!」小彎敷衍地又塞了一塊玫瑰糕在小嘴中。「小歡,你要不要也吃一塊啊?很好吃的喲!」
懷孕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大吃大喝,不但永遠有吃不完的點心擺在桌上,而且,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懶不練武。
「不要。」小歡搖著螓首,一想到再也吃不到南陽「王記」的桂花糕,她就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嘛?怎麼沒有人願意告訴她呢?
「那好吧!我自己吃。」
「小彎,你不是說要幫我嗎?」小歡提醒她。
「你自己都想不起來哪里得罪任哥哥了,教我這個局外人怎麼幫啊?」小彎口齒不清地咕噥。
小歡眨著失望的大眼。「那我該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你不會直接去問任哥哥啊!」她只想做個快樂的孕婦,躲在旁邊有戲看就好了。
「可是,少主說如果我再出現在他面前,就要以門規處置我了。」濃濃的煩惱寫在小歡那甜美憂愁的臉蛋上。
「咕嚕!」小彎心不在焉地牛飲了一大杯茶。「你別那麼笨好不好?你听不出任哥哥說的是氣話嗎?」
也只有小歡這種一板一眼的老實人才會把氣話當真。
「听不出來耶!」小歡誠實地擺動腦袋。
「放心啦!男人很好哄的。」小彎干脆把自個兒的經驗之談傳授給她。「你只要犧牲一點,模模任哥哥的臉,倚在他的懷中撒嬌個幾句就行了,我保證任哥哥的氣馬上就消了,而且立刻原諒你。」
小歡懷疑地瞄了瞄她。「我才不信!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信不信由你了。」小彎甜膩膩地沖著她燦笑。「我都是用這招對付我家那口子,還滿有效的。」
任哥哥不要太感謝我喔!小彎在心中狡猾地大笑。
夜涼如水的夏夜。
小歡在「琉園」外頭來回踱了好久的步,才深吸了口氣,毅然決然地走進「琉園」內。
「站住!」黑暗的院子里有個人朝她低喝一聲。
「師兄,我是小歡啦!」她連忙出聲,深怕一向正直剛毅的師兄把她當成刺客給劈了。
趙晨陽從陰影中走出來,他那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樣聳立在她面前。「師妹,你這麼晚來「琉園」做什麼?」
「我……呃……」小歡神情尷尬地盯著自個兒的腳尖。誰想得到一向在「琉園」橫行無阻的她會在這里受到盤問?好令人不習慣喔!
「師妹,你忘記師父說過的話嗎?」趙晨陽皺了皺剛正不曲的濃眉。「你不能再來「琉園」了,快點出去吧!」
小歡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拉著趙晨陽的袖子。「師兄,你可不可以假裝沒看見小歡?小歡有話跟少主說。」
「這……」
「拜托啦!師兄,你最疼小歡了。」
趙晨陽挨不過小師妹的撒嬌,一臉無奈地屈服了。「算了,你趕快進去吧!少主在書齋內。」若是少主和師父責備下來,他只好獨力承擔下來了。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五歲開始就流落在街頭乞討為生,如果不是小歡乞求師父收他為徒,並且自願當他的師妹,只怕他這一生都只是個小混混而已。
「謝謝師兄。」小歡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感激笑容。撇開血緣的關系,師兄其實比小彎更像她的手足。
他疼愛她、關心她,像極了一個大哥哥。
趙晨陽頷首,默默地退到隱密處,繼續充當守衛保護少主。
過了師兄那一關,小歡並沒有因此感到開心,一想到待會兒得面對少主,她就忐忑不安起來。
她站在書齋門外,緊張地輕敲一下門。
「進來。」溫雅的嗓音如暖和薰人的春風。
小歡咬了咬下唇,頭低低地推門而入,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站到任劍清面前。「少主,你原諒小歡吧!小歡知道錯了。」
任劍清沉默了一會兒,黑亮的炯眸中漸漸堆積出一絲懷疑。「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嗎?」
對這頑固死忠的小呆瓜,他可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知道啊!」小歡急忙點頭,非常高興有認錯的機會。「小歡沒有保護好少主,害少主受到驚嚇。」
果然!任劍清揚了揚眉,對她的回答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這全是小歡的錯,如果小歡把武功練好一點,就可以早點把壞人解決,也不會害少主受委屈了……」小歡滔滔不絕地懺悔下去。
「你到底以為我在氣什麼?」任劍清的聲音變得極慢、極柔,眼中冒著星星之火,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火的前兆。
驚嚇、委屈?!她真的認為這種不中用的形容詞適合他嗎?
「在氣小歡沒有保護好少主啊!」小歡懊悔地低著小腦袋。
任劍清的火氣轉為失望。「看來你還是不懂。」
「不懂什麼?」小歡只差沒大聲哀嚎出來。這幾天她幾乎想破了腦袋瓜子,除了這個錯誤,她根本想不出其他的。
「你走吧!小歡。」任劍清以淡然的語氣掩飾心中的失望。「等你想明白了,再來告訴我。」
「少主,你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至少給點暗示嘛!
小歡突然有股想哭給他看的沖動,哪有人說話這麼不明不白的?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出少主那迂迂回回的肚腸里在想什麼?
她那無辜的神情讓任劍清不禁暗嘆一口氣。「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他是不是太強求了呢?
「那小歡明天可不可以搬回「琉園」?」小歡怯怯地咬著下唇。她已經開始想念她的窩了。
「不可以。」任劍清遺憾地搖頭。「等你想出我生氣的理由再說吧!」
他雖然想念和小歡相處的時光,但是,讓小歡回來只會害她送命而已,他不能這麼自私。
「那萬一……小歡一輩子都想不出來呢?」小歡擔憂地蹙起細致的柳眉。
任劍清輕輕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吧!小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她不笨,只是頑固不靈罷了。
「嗄?」小歡呆了呆,滿臉的納悶。「這關少主的「心」什麼事啊?」
小歡听得懵懵懂懂,只覺得他的話似乎帶有另一層含義,教她莫名地臉兒發熱,心跳跟著快起來。
任劍清的吻柔如輕風地落在她雪白的額頭上。「小歡,跟隨著你心里的感覺走吧!我不會再讓你逃避了。」
他那溫柔的語氣中含著一抹罕見的霸氣。
「啥……」小歡的小嘴張得又圓又大,小手無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額頭。她剛才是不是被少主親了?
瞧見她那受到刺激過度的呆滯表情,任劍清不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回去休息吧!小歡。」
他牽著呆若木雞的小歡往外走,把她送出門外。
早知道親吻她一下,就能造成這麼好的效果,讓她開始思考,他以前就不要對她這麼君子了。
「少主……」小歡一副無法承受這個打擊的模樣。
「睡覺前好好想一下吧!」一個吻又拂過她的額頭。
小歡就這樣呆呆地走回房里,一整晚,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少主為什麼親吻她的額頭……
夜,好難捱喔!
「小歡,你怎麼又下山了?」
易大勇背對著她,熟捻地幫床上的小孫兒換尿布。
「爹,杏姨。」小歡無精打彩地坐在椅子上,她那嬌俏柔美的臉蛋此時顯得有些憔悴。
「小歡,不要告訴爹,少主還是不肯原諒你?」易大勇嫌棄地回頭望她一眼。
「大勇,小歡已經夠難過了,你就不要再責備她了。」阿杏自然是站在乖巧的繼女這邊。「況且,少主不肯原諒小歡也好,小歡的年紀大了,實在不適合繼續待在少主的身邊,我看,我們干脆幫小歡找個婆家算了。」
「婆家?!」易大勇和小歡同時驚訝且錯愕地跳了起來。
「沒錯啊!小歡是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阿杏興奮地用力拍了一下手,愈想愈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四只瞠得圓滾滾的大眼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阿杏快被這對寶貝父女的表情給逗笑了。
只是要小歡嫁人而已,又不是教她去殺人放火,他們父女有必要露出那種表情嗎?
「嫁人?!我不準!」易大勇率先大聲反對。
小歡接著嬌嚷了出來。「杏姨,小歡不要嫁人!」上回小彎嫁人的時候,險些把爹氣得吐血,她可沒膽子再氣爹一次。
「大勇,你這個做爹的是怎麼搞的?」阿杏開始用大道理訓他。「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讓小歡嫁人,難道你要她當一輩子的老姑婆啊?」
易大勇的嘴唇無聲地蠕動幾下,拚命地想從腦子里挖出義正辭嚴的話來反駁她,可惜,他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杏姨,你別生氣,是小歡不想嫁人,不關爹的事。」小歡朝父親致上最同情的目光。
可憐的爹爹,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被杏姨罵得說不出話來。唉!
「小歡,你不要怕,告訴杏姨你為什麼不想嫁人?」說著、說著,阿杏又給了易大勇一個警告的眼神。
易大勇不悅地咕噥一聲。這婆娘真不給面子!
「小歡要一輩子保護少主,不能亂嫁人。」小歡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地回答。
「嗯!乖!不愧是我易大勇的女兒。」易大勇贊許地猛點頭。「做人要是不懂得知恩圖報,那跟禽獸有什麼不一樣?」
「大勇,你出去走走,我和小歡有女人家的知心話要說。」阿杏把一旁不合作的丈夫支開。
易大勇皺了皺濃眉,仿佛如臨大敵般挺起了胸膛。「阿杏,你可別強迫小歡做她不想做的事。」
「知道了。」
易大勇像斗敗的公雞一樣,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杏姨,小歡不想嫁人,真的!」見到父親離去後,小歡立即認真無比地對她再說一次。
「好吧!不談嫁人的事。」阿杏心疼地模模她的臉頰。「你的臉色很差,可不可以告訴杏姨發生什麼事了?」
小歡苦惱地絞著手指頭。「少主前兩天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還做了──」她的小臉驀地一紅。
「做了什麼?」阿杏駭然地捂住嘴巴。天啊!小歡該不會被少主佔了便宜,自己卻不知道吧?
小歡躡手躡腳地檢查完門窗,確定爹爹沒有躲在外頭偷听後,才又躡手躡腳地走回來,小小聲地道︰「少主親了小歡的額頭兩下,小歡覺得怪怪的。」
何止怪啊?她都快失眠兩天了。
「親額頭?」阿杏眯起沉思的溫柔大眼。親額頭代表什麼?
小歡憂心忡忡地壓低聲音。「杏姨,少主會不會是愛上小歡了?」她臉上流露出困擾不已的神情。
「應該不會吧!」阿杏安慰她。「你在少主身邊那麼多年,少主要下手早就下手了,怎麼可能等到現在?」
「下手?!」易小歡嚇得差點跳起來。「少主殺我做什麼?」
阿杏笑得合不攏嘴。「傻丫頭,這只是一種說法,總之,你別擔心那麼多,我想少主大概是把你當成妹妹了,所以,才會對你有親密的舉動。」
「吁!那小歡就放心了。」她喘了口大氣,如釋重負地拍拍胸脯。原來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