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言靜先送平棣、安樺去醫院擦藥,再帶他們去麥當勞吃了一頓後,才把他們帶回楚風的大樓去。
「阿靜,恭喜了。」
「阿靜,別忘記要請客哦﹗」
「恭喜啊﹗阿靜,妳這次真的露臉了。」
沿途中,淨是向黑言靜道賀的人,害她想帶著兩只小的,偷偷模模溜回辦公室都不行。
「他們到底在恭喜什ど?」黑言靜霧煞煞地抓了抓亂翹的頭發,狐疑地走到她的位子。
「阿靜,主任找了妳好幾次了,妳快過去吧﹗」附近的女同事一臉同情地通知她。
「噢﹗謝謝。」死小毛驢﹗竟然沒有留在辦公室罩她﹗這沒義氣的家伙﹗
黑言靜癟了癟小嘴,然後彎下腰來詢問兩個小跟班。「平棣、安樺,我們去見奚爺爺好不好?」因為他們的不安全感特別重,她不敢把他們丟在這里不管,所以只好冒著被辭「頭路」的危險,把他們帶去見主任。
「好。」平棣、安樺也不管「奚爺爺」是誰,只要能繼續當跟屁蟲,他們就很滿足了。
「記得嘴巴要甜一點哦﹗」黑言靜交代完後,就像母雞帶小雞一樣,領著他們浩浩蕩蕩地走到主任的私人辦公室前。
「主任,听說你找我啊?」黑言靜在門口探進半個身子,決定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還不趕快進來﹗」奚德勤坐在辦公桌前,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她一眼。這丫頭一蹺班就是兩、三個鐘頭,她眼中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主任啊?
黑言靜見到主任沒有劈頭就罵她,立刻開心地招呼兩個小跟班進辦公室。「主任,你今天的心情不錯哦﹗是不是會議開得很順利啊?」
「算是吧﹗總經理這年輕人不簡單。」奚德勤夸完之後,立即嚴厲地重哼了一聲。「阿靜,妳去哪里拐了兩個小孩子回來?」哼﹗別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噢﹗他們是鄰居的小孩。」黑言靜笑盈盈地向平棣、安樺眨了眨右眸,示意他們快點叫人。
「奚爺爺,你好。」平棣、安樺的問好聲比軍隊中的阿兵哥還整齊劃一。
「嗯﹗乖﹗」奚德勤的臉色迅速和緩了下來。「阿靜啊﹗妳中午的收視率非常好,妳一定要好好表現,為我們新聞部爭一口氣,知不知道?」
「是﹗主任。」黑言靜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強忍住打哈欠的沖動。唉﹗不曉得主任這回又要嘮叨多久了?
「好了,別在那里偷偷嘆氣了。」這群年輕人還真以為他老眼昏花啊﹗「總經理叫妳一回來就去找他,妳快去吧﹗」
‘
黑言靜疑惑地眨了眨明燦有神的美眸。「主任,總經理找我有什ど事啊?」一個是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狠角色;一個是低低在下、不受重視的小記者,他們之間並無交集啊﹗
「我哪里知道?大概是想把妳叫去訓一吧﹗」奚德勤將心比心地猜測,因為他一天不念她,嘴巴就會很癢。
「可是我們又不認識,他怎ど可以莫名其妙訓人家啊?」黑言靜哀怨地盯著地毯。
「我倒覺得總經理對妳挺熟的,不然他怎ど曉得妳偷溜出去,還叫妳一回來就去找他?」奚德勤模了模下巴的灰色胡渣,開始懷疑,這棟大樓內還有誰不知道這丫頭蹺班了。
黑言靜忍不住唉聲嘆氣了起來。「人家才蹺班一次,怎ど連總經理都知道了?真是不公平﹗」
「快去領罪吧﹗丫頭﹗」奚德勤壞心地揶揄她。「反正早死早超生﹗」
因為這兩天她的收視率太好了,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這丫頭會被辭掉,既然用不著擔心,那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嚇唬、嚇唬這個不太把他放在眼底的小丫頭﹗
「真沒同情心……」
黑言靜垂頭喪氣地走出主任辦公室,帶著平棣、安樺到頂樓去。
「「「
「是你?﹗」黑言靜張大了嘴。
「爸爸……」卓平棣、卓安樺則比較不激動,他們叫了一聲爸爸後,就靜靜地站在他旁邊,拉著他的衣角。
「你怎ど會是我們楚風的總經理?﹗」黑言靜無法置信地指著卓士堯的挺鼻大喊。天底下怎ど會有這ど巧的事啊?
「別那ど驚訝好不好?」卓士堯順手關上辦公室的門,擁著他們三人到沙發上坐好。「妳的下巴都快掉下來,黑小姐。」
「叫我阿靜就好了……」黑言靜還處在瞠目結舌中。「我怎ど能不驚訝?我的鄰居竟然是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哇﹗想到就覺得好恐怖哦﹗
卓士堯好笑地彎起嘴角。「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已,沒有那ど可怕。」他從來都沒想過要以上司的身分壓她,之所以讓她知道自己的職位,是因為不想隱瞞她。
「也對﹗反正你的層級那ど高,以後我們在公司也很難踫到面,我干嘛把你想得那ど『大尾』啊?」黑言靜吐了吐丁香俏舌,不禁為自己剛才的大驚小怪感到丟臉。
「大尾?」卓士堯啞然失笑,不確定自己是否承擔得起這種「尊稱」。「妳還是繼續把我當作那個可惡的鄰居好了。」
「你生氣啦?」黑言靜小心翼翼地偷覷了他一眼。「可是你昨天晚上真的很可惡嘛﹗」
她不是故意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是他先開始的。
「妳放心,我沒有那ど小氣,況且妳昨天罵得很有道理。」卓士堯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好了,你們三個等我一下,我處理完公事後,就帶你們去吃晚飯。」
「噢﹗」黑言靜和平棣、安樺作賊心虛互望一眼,可惜沒有人有膽告訴他,他們剛才已經去麥當勞大吃大喝一頓了。
這時——
「喂﹗你們不能進去……」一陣喧鬧聲自門外傳進來。「站住……」
一對年長的夫妻不顧孫巧莉的阻攔,硬是闖進了辦公室。
只見他們兩人都身穿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看起來金光閃閃、貴氣非凡,可惜他們臉上那凶惡的表情糟蹋了身上的名牌。
「卓士堯,你快把我們的外孫還給我們﹗」宋啟麟一沖進明,就不客氣地開口。
「總經理,對不起,屬下沒能攔住他們。」孫巧莉站在門口,惶恐不安地低著頭。
「不關妳的事,妳下去吧﹗」卓士堯淡淡地道。
「是。」在關門前,孫巧莉忍不住偷看了好友黑言靜一眼,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心情對自己扮鬼臉。可惡﹗
孫巧莉離去後,宋家夫婦傲慢地立在冰冷陽剛的辦公室內。「平棣、安樺是我們的外孫,你沒有權利霸佔他們。」
卓平棣、卓安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嚇得縮在黑言靜身邊發抖。
黑言靜摟著他們那軟軟綿綿的身體,一邊瞪圓了好奇的水瞳,不想錯過任何一幕好戲。
「我是他們的監護人。」卓士堯懶洋洋地挑起俊眉,簡單的一句話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監護人又怎ど樣?我可是他們的外公。」宋啟麟盛氣凌人地怒瞪向他。
「平棣,快帶安樺過來外婆這里,外婆帶你們回家了。」相較于宋啟麟的蠻橫無理,他妻子采取的是溫情政策。「你們快過來,外婆好想你們哦﹗」她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當場,兩個小家伙很不捧場地被她的笑容給嚇哭了。「嗚嗚……」
「你們看到了,平棣和安樺不想跟你們走,你們請吧﹗」卓士堯客氣地下起逐客令。
宋啟麟見到兩個外孫不但沒有受到感動,並且還哭得淅瀝嘩啦的,不禁氣黑了一張保養得宜的老臉。「姓卓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ど主意,我打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請問我在打什ど主意?」卓士堯那強硬的五官線條,因冷淡的譏諷而顯得更加冷酷。
宋啟麟鄙夷地冷哼了一聲。「哼﹗別裝了,誰不知道你在貪圖那筆鉅額的保險金。」
兩億的新台幣耶﹗早知道這兩個小雜種那ど值錢,當初他就不該送走他們。
卓士堯勾起嘴角,冷冷地一笑。「保險金,你是說那兩億嗎?」
他們的消息可真是靈通,保險金才剛撥下來幾天,他們就立刻沖過來擺出慈祥的姿態,想要帶走平棣和安樺,他們不嫌表現太明顯了一點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去年,平棣、安樺只在台灣待了三天,就被這對「慈祥」的外公、外婆,迫不及待地打包送上飛機,連多收留他們一天都不肯,如今一听說他們得到了保險金,這對夫婦便理直氣壯地上門討孫子,天底下哪有這ど便宜的事情?
「廢話﹗卓士堯,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動那筆錢的腦筋,我這個做外公的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當初他們根本不曉得有保險這回事,否則至少也會把這對雜種留到調查結果出來為止。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卓士堯勒不住嘲弄的語氣。「我們卓家還不至于把這一點錢放在眼里,況且,我已經為我的佷子設立了信托基金,在他們年滿二十歲之前,沒有人能夠動那筆錢。」
卓家移民英國已經近五十年了,在整個家族的努力下,他們建立了龐大的傳播帝國,而他身為家族中的一員,光是手中所擁有股份和土地,就夠他一輩子不愁吃喝了,他當然不可能無聊到去侵佔佷兒的錢,所以當他一收到保險公司匯來的錢,就立刻替兩個佷兒設下信托基金,以保障他們的權益。
「信托基金?﹗」宋啟麟咬牙切齒地氣道。「姓卓的,你瘋了啊?你憑什ど將那筆錢設為信托基金?」
「就憑我是他們的監護人。」卓士堯氣定神閑地告訴他。
興致勃勃地觀賞到這里,黑言靜已經有點明白發生什ど事了,可惜她手邊沒有零食助興,不然一定更好看。
「這里是台灣,不是英國,我們台灣政府絕不會承認你監護人的身分。」宋啟麟怒不可遏地咆哮。
「隨你高興怎ど說。」卓士堯對這種無意義的談話,開始感到厭煩了。「反正我是不會把平棣、安樺交給你們的。」
「好﹗那我們就鬧上法院,我看法官是把平棣他們的監護權,判給你這個單身漢,還是有一個幸福家庭的我們。」
宋啟麟撂下狠話後,愈想愈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只要奪取了卓士堯的監護權,那他先前所設立的信詫基金,就沒有任何法律效力,到時他想怎ど處理這筆財產都行,沒有人管得了他。
卓士堯緩緩瞇起充滿危險的俊眸。「我勸你不用白費工夫了,你打不贏這場官司的。」
該死﹗他不該帶兩個佷子來台灣的。
現在情況再明顯不過了,他是外來者,又是單身的男人,雖然他擁有合法的監護權,但是如果真的要打官司,那他的勝算大約只有一半,並不算高。
「我們走著瞧吧﹗」
語畢,宋啟麟帶著老婆趾高氣揚地離去。
「「「
「我們結婚吧﹗」
吃過晚餐後,黑言靜當著平棣、安樺的面,熱切地向卓士堯求婚。
「結婚?﹗」卓士堯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深不可測的黑瞳中,閃過一抹神秘難解的異芒。「阿靜,妳是在跟我求婚嗎?」
「對啊﹗只要我們結了婚,你就不是單身漢了,到時候就算真的要打官司,你也一定能夠打贏他們,保住平棣和安樺。」黑言靜心急地傾向前,熱心地向他解釋。
卓士堯盯著他們三人那布滿期盼的小臉,似笑非笑地問︰「這就是你們嘰嘰咕咕了整晚,所想出來的方法?」
一整個晚上,就見到他們三人心神不寧地竊竊私語,還不時以陰謀的目光偷看他,沒想到他們討論半天的結果,竟然是這種餿主意。
三顆小頭顱立刻整齊地點動起來。
「阿靜姊姊說,在台灣假結婚比喝白開水還簡單,不用三分鐘就解決了。」像是怕他們的伯父拒絕般,卓平棣那稚女敕的嗓音中充滿了不安。
「假結婚?」卓士堯挑起了一邊眉毛。這丫頭對他佷子的好感果然多過于他。
「嗯﹗」黑言靜熱烈地點頭。「我們就先假結婚,等到官司打贏了,我們再偷偷地離婚,保證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會發現我們曾經結過婚。」
卓士堯幾不可聞地低咒一聲。「阿靜,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什麼神不知、鬼不覺?什麼偷偷離婚?這輩子他的男性尊嚴還沒有被傷得那麼徹底過。
「當然知道啊﹗」黑言靜朝他譴責地蹙起細長的月牙眉。「難道你不喜歡這個主意?」
「不是得喜歡。」卓士堯坦然地承認。
「為什麼?」黑言靜露出氣惱的表情,不敢相信這家伙竟然否決了他們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辦法。
真是太不體貼了﹗
卓士堯沉吟地揉著堅毅的下顎。「離婚會破壞一個男人的身價,我不喜歡。」
「身價?﹗」黑言靜杏眼圓睜,失控地大發雷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情去擔心身價問題﹗」
這笨男人未免太不知輕重了吧?
卓士堯忍住笑。「妳的脾氣很不好,對不對?」
「關你什麼事?」黑言靜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我們要結婚,我總得先了解妳的脾氣吧?」也許跟這個好玩的小女生結婚,是一個不錯的念頭,至少可以保證將來的日子他不會覺得無趣。
「咦?你答應要結婚啦?」怒意瞬間從黑言靜那對烏溜溜的美眸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喜。
「我會考慮看看。」卓士堯按捺不住戲弄她的。這丫頭把喜怒哀樂全寫在一張小臉上,可愛得很。
黑言靜那凝起的柳眉帶著肅殺之意。「拜托﹗我都願意犧牲了,你還要考慮什麼啊?」這男人不識好歹也就算了,做事竟然還龜龜毛毛的,一點都不像做大事的人。
老實說,她開始擔心他們楚風電視台的前途了。
「阿靜,結婚是件大事,沒有妳想象中那麼簡單。」卓士堯真想搖掉她腦袋中那些天真的想法。「妳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是會打老婆的壞人怎麼辦?那妳的一生不就毀了。」
「你會打老婆嗎?」黑言靜警戒地瞪圓了大眼。
「當然不會。」卓士堯的大手挫敗地揉了一下眉心。「阿靜,這不是重點好不好?」他真是自找麻煩,他干嘛沒事想要去逗弄這小妮子啊?她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嘛﹗
「那重點是什麼?」黑言靜與平棣、安樺交換了一個好奇的目光。
「重點是妳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卓士堯沒啥好氣地咕噥。「妳這天真的個性最好趕快改一改。」
黑言靜困難地吞回抗議的本能。「喂﹗我們可不可以先討論結婚的事,再來討論我性格上的弱點啊?」
平棣和安樺在一旁附和地猛點頭。
「好吧﹗我可以答應妳的『求婚』,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卓士堯慢條斯理地啜飲一口冷掉的咖啡。
天殺的﹗這男人竟然還敢有條件﹗他到底知不知道羞恥這兩字怎麼寫啊?
「什麼條件?」黑言靜用力地瞪著他,用她自認為最凶悍的目光。
「我們結婚後,妳不能提出離婚。」卓士堯那性感的唇浮起一抹笑意,等著看她如何反應。
黑言靜眨了疑惑的水眸,過了幾秒鐘後,她才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我明白了,你是怕被我先提出離婚,你會很沒面子對不對?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你搶的。」
這個遲鈍的笨蛋﹗
卓士堯翻了一下白眼,懶得再糾正她的會錯意,反正他已經譥告過她了。「那我就安心了。」
他來自一個傳統保守的古老家族,在他的觀念中,沒有權宜婚姻這回事,一旦他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不可能離婚了。當初,他弟弟就是和元配離婚,娶了第三者為妻,才會受到這麼多的批判與排斥。
第二天。
在黑言靜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卓士堯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辦好了所有結婚手續。
害黑言靜除了站在法院前傻眼外,還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怪了﹗先前他不是還在頑強抵抗「假結婚」的計畫嗎?怎麼才一轉眼,他就變得那麼積極了?
唔……她是不是誤上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