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只有牆壁需要重新粉刷,單人床看起來雖然舊,可是並沒有損壞,應該可以承受得住他的重量。
凌陽走進浴室,發現沒有浴缸,只能做淋浴,地板上的綠色磁磚幾乎一路延伸到天花板,有些磁磚剝落了因而露出灰舊的水泥。
幾分鐘後,他只穿條平口內褲從浴室走了出來,黑發濕亂地貼覆在額上,上身光滑赤果,胸前糾結著濃密的黑毛。
他在床上躺下後,雙手當枕,眼楮望著天花板,想—些不著邊際的事。
活了二十六年,他從來沒有踫過像夏戀那樣的女人。她雖很惹人注目,但還不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可卻是最特別的。她聰明、率性、不做作,很少有女人不裝腔作勢、裝可愛的,她卻毫不掩飾她那火山般的脾氣。
她到底有沒有女人柔弱的本質?凌陽倒是很有興趣一采究竟。
砰的一聲,他的眼楮移向倏然被撞開的門。
「你進男人的房間從不敲門嗎?」他從床上坐起來時,彈簧發出了一陣聲音。
她一直走到床邊。「男人的身體對我來說毫無神秘感可言,夏遠經常只穿條小內褲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包括你那個葛雨嗎?」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跳腳。「不知怎地,我就是無法想象他會光著身子睡覺,他身上有胸毛嗎?」
她給他的一記白眼,足以教百朵鮮花立即枯萎。
「你以為有幾繒胸毛就了不起,哼!只有進化不完全的野蠻人,身上才會毛茸茸的。」
「我還以為女人都會覺得,男人有胸毛是很性感的。」他伸手抓了一把額前的落發說道。
「我不是來跟你討論胸毛的。」她不耐煩地說道,「你騙得了我哥,但你別想我也會受你的騙,你是個怎樣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
「垣個說法很有趣。」
「我不知道我那個平常一向聰明、很會看人的哥哥,這一次怎麼會看走眼,讓你這匹狼住到家里來。但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哥只是一時糊涂,他早晚會發現自己所犯的錯。而我呢,會設法使這一天早點來到,讓我哥明白,你究竟藏了一條什麼樣的狼尾巴。」
「你講了那麼一堆話,口渴不渴?」他嬉皮笑臉地說。
「不渴!」她的上半身向前傾,彷佛蓄勢待發的獵犬,只要他再講錯一句就撲上去攻擊。
「其實你是因為我知道你隱藏了一個怎樣的秘密,才急欲把我趕走,你怕我會把你的小秘密透露給你哥知道。」
「才不是呢!我是看穿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才要趕你走。至于我跟葛雨之間的事,是我的私事。我要如何處理,要不要告訴我哥,要告訴他多少,也是我個人的事,完全與你不相干。」
他歪著頭,「請問你是從哪里看出我是個壞東西?」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忘了你用你的咸豬手吃我豆腐一事。」
凌陽癟著嘴,臉上的表情近乎欲哭無淚。「我已經解釋過了,那件事純屬意外。」
「如果你還想住在這里,最好收斂一點。」
「收斂什麼?」他不解地問。
「性騷擾。」
「看來你是非要把我趕走不可,既然我遲早都得離開,那我不妨成全你——多多對你性騷擾。」他的眼神詭譎,雙手鑽進內褲的松緊帶,往下一剝,便露出他的「男子氣概」。
夏戀滿臉發燙,破口大罵,「低級!」然後轉過腳跟,走了出去,緊接著大力甩上門。
凌陽縱聲大笑。她的脾氣實在火爆。
經驗告訴他,脾氣越不好的女人,在床上越狂野……他不禁幻想起她那縴美的手指抓住了他的男望上下套弄起來……
意識到腦海里浮現什麼,他對自己吼道,「你這個的家伙!」心想,如果他要在這里住上一整年,就得好好管住自己的性幻想。
從某個地方傳來了沖水馬桶的聲音,水咕嚕咕嚕地流過埋在牆里的水管。
這房子的屋齡少說有三十年以上,牆壁不夠厚,所以樓下的房間一有任何風吹單動便會傳上來,那種感覺就像他和樓下的人共處一室。
接著樓下房間傳來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微弱,但只要凝神傾听,不難听出她正在說什麼。
原來住在他樓下的是夏戀,而她正在罵他下流、不要臉之類的話。
凌陽莞爾。這女人粉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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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晚餐,夏遠,你真有口福。」凌陽在晚餐時說道。
油嘴滑舌!夏戀翻了翻白眼。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這不是唐倩做的,夏戀才是煮飯婆。」夏遠說道,一面挾起盤中的鹵豬腳。
「黑矸仔裝醬油,看不出你還會做菜。」凌陽有些不可置信。
「你可不要小看夏戀,她還負責過五、六十桌的宴席呢!」
「煮個飯而已,別說得好象什麼豐功偉業似的。」夏戀攤攤手。
「俗話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我看葛雨跑不掉了。」凌陽促狹地看著夏戀。
「沒錯。」夏戀頭歪向一邊,露出小狗樣的笑容,心里強烈地想把湯倒在他的頭上。
「我家小妹是少女乃女乃的命。」夏遠滿嘴飯菜含糊不清地說。
「什麼命?」凌陽沒听清楚。
夏遠吞咽後說,「葛雨家里有請菲佣,夏戀根本不用下廚、洗衣,只要負責生小孩就好。」
「哥,拜托你不要把我和葛雨的事拿來配飯吃好不好?」夏戀的臉拉得老長。
「我又沒講什麼,你臉干嘛那麼臭。」
「還說沒講什麼——如果我到處講你和唐姊的私事,你會高興嗎?」
「你講啊,不會有人阻止你。」夏遠大刺刺地說。
「你喜歡八卦是你的事,我不喜歡,請你記住這點。」她沒好氣的說。
「我的記性向來不好。」
「你不僅沒長腦袋,還沒長眼楮,連人跟狼都看不清楚。」她瞥了凌陽一眼。
凌陽假裝沒听見,自顧自的盛了碗雞湯。
「這對兄妹一天不斗嘴便全身不對勁,以後你就會習慣了。」唐倩對凌陽笑著說。
「我很羨慕他們,我還沒有兄弟姊妹可以斗嘴。」凌陽說完,喝一口湯。
「你是獨生子?」唐倩問道。
「嗯,所以我反對大陸的一胎化,只有一個小孩實在太孤單了。」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唐倩站起來,「我去接,可能是我媽打來的。」
「夏戀,是你的。」唐倩接了電話後,揚聲呼喊,「是葛雨。」
在離開餐桌走去接電話時,夏戀丟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給凌陽。
從唐倩的手中接過話筒,她用大家都可以听到的音量,輕快地對著話筒說,「嗨,葛雨。」
葛雨愕愣了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得到這麼好的待遇,他原本以為她百分百肯定會冷言冷語的把他嘲諷一番。「呃——呃,我打來是想確定你是否平安到家。」
她對著話筒嬌瞠,「你這不是廢話,我人現在又不是在醫院,也不在報紙頭版,而是好好的在家里接你的電話。」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這個你知道的,昨晚我不該丟下你不管,我覺得很抱歉……」
「我接受你的抱歉,但下不為例。」
「夏戀,我看得出你很傷心,我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原來他打電話來,不是後悔听那個老巫婆的話,也不是來求她原諒的,他是打來安慰她。夏戀咬了咬下唇,她一直在欺騙自己,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會來向她道歉。
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因為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懊悔,沒有任何求恕,只有憐憫。
他憑什麼憐憫她!
難道他以為她昨晚一定會為他淚濕衣襟?
笑話!昨晚她睡得像頭豬!夏戀氣得好想用電話線絞死他。
可是為了瞞騙其它豎直了耳朵的人,她強迫自己用輕快的語氣道,「嗯,我正在吃飯,我得掛電話了。」
放下話筒,有數秒,她緊緊抓著它。
她不預備現在在飯桌上告訴夏遠,她跟葛雨已經吹了,哥的反應是可以預期的,不是跑去把葛雨揍一頓,就是說些風涼話刺激她,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何況她也不想在凌陽面前說,她可以想象得到那個人的表情會有多可惡。
此刻她不能回飯廳,她相信她現在的臉色絕對會引來哥的關心跟詢問。
她快步沖到洗手間,然後把馬桶的蓋子放下來,坐在上面調整心情。
不一會,夏遠敲敲門。「小妹,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點兒嗯心,剛剛吐了,我洗洗臉就出來。」她隨便說說。
她站起身,扭開洗臉盆上的水龍頭,掬起一捧一捧的冷水往臉上潑後打開門。
門外,夏遠一臉關心。「明天我請假,帶你去醫院檢查。」
「檢查什麼啊,我又沒生病,你不要大驚小怪。」
「檢查你的肚子,看里面有沒有小生命?」
夏戀感覺從脖子到耳根都紅了。「哥,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十六歲就搞大女生的肚子,所以很清楚你那樣子八成是懷孕了。」夏遠斷然說道。
「你小聲點,給唐姊听到不吃醋才怪。」她這個哥哥,以前有個不雅的外號,抓女圭女圭機。
「我那些風流帳,唐倩都知道,她既往不咎。」夏遠眯起眼,「你別轉移話題。」
「我只是反胃,可能是沙拉里的美乃滋有問題。」
「我也吃了,怎麼沒吐?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
夏戀怒火微發,「你很番耶,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真的沒有?」夏遠還是有小小的懷疑。
「沒有!」夏戀干脆用吼的。她跟葛雨又沒做過,怎麼可能有!
「沒有就好,有的話,我立刻殺到葛雨家去,叫他負責。」
「你管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趕快把唐姊娶進門就好,別那麼愛管我好不好?」
「你那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哥哥,也是你的監護人。」
他們的父母在夏戀十三歲時車禍身亡,那時他還在念大學,二十一歲的他就成了她法定的監護人。
「我已經超過十八歲了。」她提醒他。
「在我眼里,你永遠是那個小女孩。」夏遠充滿親情地看著她。
夏戀的眼楮圓張,「講得好象我是你生的——」
「那一對寶貝又開始斗嘴了。」唐倩掩嘴笑了起來。
凌陽將視線從夏戀身上收回來,唐倩看到他的雙眼,就像孩子似的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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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洗好後,夏戀坐在燈旁的一張扶手椅上,正看著一本書名有個死字的驚悚小說,而唐倩則縮在沙發上,佣懶地看著八點檔節目。
「如果你要找人談談,傾吐胸中塊壘,我足很好的听眾喔。」唐倩突然的說。
夏戀的小說掉到地上,砰的一聲嚇了她自己一大跳,但是她並沒有把書撿起來。
唐姊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大嘴巴!
「你、你……」夏戀的舌頭像被打了蝴蝶結一般。「你知道我跟葛雨的事了?」
「你和葛雨電話講沒多久就掛斷,我猜你們吵架了對不對?」
夏戀松了一口氣。「嗯,其實我和葛雨會吵架,還不都是因為他那個娘,她對我很不滿意。」
「其實他媽媽並不是針對你,任何女孩都一樣,他媽媽都覺得配不上她兒子。」唐倩又說,「葛雨個性溫和,而他那個媽實在有夠厲害精明的,我實在無法將他們二人聯想成母于。」
「他媽難纏,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哼!到時候關老爺騎上了赤兔馬。
「葛雨從小就是乖寶寶,如果非要他在你和他媽中選一個,我想他很難做出決定。」
她實在講不出口,其實葛雨已經做出決定——她輸給母愛了。
看夏戀一臉郁卒,唐倩覺得該給她打氣。
「你只要多想想嫁給葛雨的好處,除了有個惡婆婆外,其它並無不好,也許以後你婆婆看在孫子的份上,會對你好也說不定。」
想想她之所以會想嫁給葛雨,不就是因為那些「好處」。
她不否認自己愛慕虛榮。從少女時代開始,她便向往過少女乃女乃的生活,有事沒事就逛街、掃名牌店、洗洗SPA,喝喝五星級飯店的下午茶……不必工作,就有錢花,所以她致力找到一個「金」馬王子,從此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而葛雨完全符合她夢中那個身披金冑、手執權杖、英俊瀟灑又溫柔多情的金馬王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葛雨甩了她。
跟他分手固然令她痛苦,但她之所以痛苦不是由于失戀,如果她對自己夠誠實,那她就得承認——她愛葛雨的錢此愛葛雨這個人還來得多,所以她痛苦的是——
她的少女乃女乃夢破碎了。
是失去它,令她痛苦,她哭,正是為了它。
「唐姊,你的追求者一定很多,而我哥既沒洋房,也沒現金,真不知你怎麼會看上他?」
「思……就現實來說,夏遠絕對不是白馬王子……但,誰知道呢,我就是愛上他了。」唐倩淺淺的笑著。
夏戀嘆氣,「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喲。」
「不要這麼說你哥,夏遠也有他的優點,像他正直、善良、腳踏實地,最重要的是他對我比一O一忠狗還忠心。」
「這大概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對,改成潘安。」
「你哥的確長得不錯,不過站在凌陽旁邊,就被比下去了,他是我看過最好看的男人。」
「男人不是看臉,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男人重要的是看口袋里有沒有新台幣。」新台幣是她挑老公的第一要件,臉才是第二。
唐倩表情古怪地問,「你對凌陽有什麼感覺?」
夏戀很快地說,「什麼感覺也沒有。」
「我覺得他雖然穿的像流浪漢,又吊兒郎當的,但他有種少爺的氣質,我猜他可能是馬來西亞某富商的兒子。」
完了!她哥哥不會看人,她未來嫂嫂也不會,這對夫婦將來恐怕會被人賣掉。
「他才不會是什麼富商的兒子,我的鼻子對小開最靈了,一里之外都聞得到,凌陽身上沒銅臭味。」
「難怪你沒聞到你背後來了兩個窮人。」
夏戀轉過頭來,與凌陽的眼光相遇。
瞬時,她不能自已地掉入了兩泓深深的潭水中……而後,她迅速但顫抖的轉向唐倩。
她是怎麼了?夏戀不明了自己為何在和凌陽對望的那一刻,心里泛起了圈圈漣漪。
之後,夏戀再也沒有瞧凌陽一眼,她撿起地上的小說,專注在書上。
「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看到我們就不說了?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夏遠屈身挨著唐倩坐進沙發里。
「誰會對你有興趣,」唐倩對夏遠扮了個鬼臉,然後轉看凌陽,「我們在聊凌陽。」
凌陽雙手交叉在胸前。「哦,聊我什麼?」
「聊你的感情世界。」唐倩好奇地問,「你不會沒談過感情吧?」
「每個人總會有一、二段感情,不會是一片空白。」凌陽有所保留地答道。
「你應該不只一、二個吧——別否認!」夏遠說道。
「是比一、二個多。」
「一、二十個?」
「差不多。」
「哈哈,略遜我一籌,我多你十個。」夏遠撇嘴笑道。
笨蛋哥哥!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她才不相信凌陽只有一、二十個,恐怕是一、二百個吧!
「我要去買燒仙草,你們也要嗎?」唐倩從沙發卜站起來。
兩個男人都說不要,夏戀從小說中抬起頭。「我要,謝謝。」
「你不跟唐倩一起去?」夏遠問夏戀。
「我在看小說嘛。」她要坐在這里,听他們講什麼。
「那我陪你去。」夏遠跟著站起來。「快十一點了,一個人出去危險。」
「拜托,我自己去就行了,又不是小孩子,會走失。」唐倩說完即轉身離去。
唐倩走出去後,夏遠恢復原先中斷的話題。「幾歲失身的?」
「嗯……十七歲。」
「比我晚,我十四歲。給什麼樣的女孩?」
「大我幾歲的女人。」凌陽似乎不願多談,只是點到為止。
「呼!不簡單,高射炮,這我就輸你了,我到現在還沒跟過年紀大的女人咧。」夏遠掀高眼瞼,「看你這結實的身材,一次可以很久吧?」
「不但持久,一夜還可以很多次。」凌陽腥色地笑著,「女人都快樂得不得了——」
夏戀霍地闔上書,從高背椅上站了起來,「真受不了你們這些男人,開口閉口就是那種事!」
「既然不愛听,就早走嘛,干嘛還听那麼久。」夏遠嘴里低聲咕噥著。
她臉上的表情微微愣了一會兒,才說,「我先來客廳的,為什麼你們不到別的地方去講——算了,這里讓給你們。」說完,轉身離開客廳。
「脾氣真大,一定是那方面不協調。」夏遠在她身後說。
她回瞪了夏遠一眼,進房後就听到砰的一聲,震得窗戶咯咯響。
「那片門板遲早會掉下來。」夏遠皺著眉說。
夏戀回到房間後,氣呼呼地在床沿坐了下來。
啐!男人,總愛吹噓自己的性能力,明明是三分鐘,卻說成跟猛虎一樣。
她忽然記起了下午……雖只有匆匆一瞥,可是她很肯定她沒有看錯,他那里盡管是休息狀態,但就有點兒粗大。
好象在哪本雜志上看見過,說女人的性高chao來自男人yin睫的寬度,勝過長度……夏戀敲敲自己的腦袋,他那里是長是短,是圓是扁,都跟她無關,反正她又下會跟他上床——
不要再想了,好好睡覺,明天早上還得去面試。
***************
八點鐘一到,鬧鐘便響起,猛然把夏戀拉出了夢鄉。
她伸手在床頭幾上模索鬧鐘,啪的一聲壓下鬧鐘的塑膠鍵,繼續蒙頭大睡。
在床上賴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她才想起了十點要去面試。
慘了!她疾速下床,沖進浴室,盥洗後,她挑了一襲米色套裝,準備穿去參加面試。
等打扮妥當後,她瞥了眼窗外,發現正在下雨。雨雖不大,但是有種陰郁的規律性,給人的感覺就好象它會下一整年似的。
走出房門時,夏戀沒注意到地板上橫躺著一支掃帚。
「小心!地上有……」
凌陽掃帚兩個字還沒講出來,夏戀已一腳踩在掃帚圓滑的把柄上,足踝一扭,立刻向前僕倒,跌在地上。
她試著站起來,但腳立刻痛得縮回去。
凌陽趨前采視,「你腳有沒有怎麼樣?」
「你不要靠近我,你一靠近我就沒好事。」夏戀瞪著他。
「又不是我推你,是你自己不小心,連這也要怪到我頭上。」他皺起眉頭。
她鼓著臉頰,「還不是因為你出聲,不然我也不會沒看到地上的掃帚。」
「我就是要告訴你地上有掃帚……好好好,都怪我不該好心。」他向她揚起眉毛,「讓我看看你的腳。」
她還來不及反對,他已握住她的腳踝,開始檢查。「好象沒有斷。」
「嗯哼,不幸中的大幸。」她突然大叫,「糟了,我沒辦法去面試
「你要去哪家公司面試?我幫你打電話請他們重新安排面試時間。」
「不可能啦,那麼多人面試,我又不是唯一一個,人家怎麼可能會特地為我另外安排時間面試?」
「至少讓我試試看嘛,反正你也沒有損失。」
「世界出版社,你想打就去打吧。」
「現在你靠在我身上,我扶你回房間。」他摟住她的腰。
夏戀扯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凌陽聳聳肩,他站直腰,伸手拉她站起來。「隨便。」
但是才剛跨出一步,她立刻疼得齜牙咧嘴哀嚎一聲,「嗚……」
「看來,只有這樣了。」凌陽模模下巴。沒有任何警告,他已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她猛烈掙扎。
「不要亂動,要是摔下來,摔成腦震蕩,我還得照顧你。」
夏戀強忍著胃部的痙攣,撐過他抱她走進房間。老天,從她跌倒的地方走回她房間應該不用五秒,但卻感覺好象走過一世紀。
他把她放在床上,「我看你的腳還是去推拿一下比較好。」
「呃……不用,沒那麼嚴重。」她的聲音極不自然,頸間脈動急速跳動著清晰可見。「你去寫你的小說。」
「那至少也應該冰敷。」他喃喃道,沒有立刻離去的意思。
他的黑眸一直凝視著她清澈的眸子,夏戀發現她沒辦法轉開視線,更沒辦法阻止愈來愈快的心跳。她想叫他離開她的房間,卻發不出聲音。—時間彷佛在兩人四目相對中停止,卻又仿佛永無止盡的持續著,他終于悄悄轉身離去,把門輕輕帶上。
夏戀仍坐在床上望著關閉的門扉,怦怦的心終于跳慢了下來。這是第二次了,她被他的眼神催眠,而且心跳得好快,快到幾乎要跳出胸口。
真是見鬼了,夏戀,你要去看心髒科。
接著,她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搖搖晃晃地月兌掉衣服,換上睡衣,爬進被窩里,然後拿起床頭幾上的小說。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就只有看小說了。
突然有人敲她的房門,「夏戀,我可以進來嗎?」
是唐倩。夏戀坐了起來,「請進。」
唐倩拿著冰袋推門而入,快步走到床邊,「凌陽告訴我,你跌了一跤,扭傷了腳。」
她彎著腰,憂慮地檢查著夏戀的腳踝,「我的天哪,凌陽說的沒錯,你的腳不趕快冰敷,明天就會腫得像豬蹄。都怪你哥,我掃完地後叫他把掃帚放好,誰知他就丟在走廊上。」
「我就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會做這種事。」
「等他回來後,你好好罵他。」唐倩將冰袋墊在她腳下。
「謝謝,我覺得舒服多了。」
「你謝錯人了,要謝就謝凌陽,冰袋是他交給我的,你現在對他的印象應該改變了不少吧?」
夏戀抿了抿唇,想了一下才說,「以前我給他打四十九分,這件事加十分。」
「還是不及格嘛。」唐倩笑說,「你到底討厭他哪里?」
「我討厭他的……眼楮,他看人的樣子,太直接、太有威脅性了。」是啊,他的眼神害她得去掛心髒科門診。
「嗯,他眼楮很會勾魂,我的魂都快被他勾跑了。」
「唉呀——我哥哥引狼入室了,我要提醒他小心你被凌陽拐跑。」
「這屋里有你哥在,我看呀,拐跑不了的,倒是葛雨要擔心你了,身邊有這麼一個迷人的家伙。」
夏戀大聲地說,「像凌陽那種男人,不要說我有葛雨了,就算沒有,附上一仟萬送給我,我也不要!」
***************
「咕——」夏戀從小說中抬起頭,把目光移向床邊鬧鐘上的紅色數字。
原來快一點了,難怪肚子餓得咕咕叫。咦?唐姊怎麼還沒送午餐來,是不是把她給忘了……
這麼想的同時,一陣輕快的敲門聲傳來。
「唐姊,請進。」
她本以為是唐姊送午餐來,但推門而入的竟是凌陽!看到他,她意外得目瞪口呆。
「餓了吧?」他拎著麥當勞紙袋,幾個大步,就來到她床邊,將紙袋放在床頭幾上。
「你怎麼隨便進人家房間!」她本能的拉起被單到下巴。看這家伙進她房間好象進他家廚房一樣,就知道他一定常進女人的房間。
「不要緊張,」他看到她一臉戒備,輕笑著說,「我不是來做壞事的,唐倩有事出去了,她交代我幫你買午餐。對了,我跟出版社講過了,他們要你後天去面試。」
「謝謝你。」她的語氣不太好,因為被迫向他道謝的事實令她生氣。
他指指紙袋。「你最好在冷掉之前吃光。」
夏戀狼吞虎咽地吃完麥香魚後,用吸管慢慢啜飲著可樂,眼角瞟向凌陽。
這人好象沒有出去的打算,難道想在她房間待上一整天?
「你的腳踝怎麼樣了?」凌陽看著她被墊高的腳問。
「沒那麼痛了。」
「里面已經都是水了,我再給你換個新冰袋。」他輕輕抬起她的腳,取走冰袋,又拿個枕頭墊在她的腳下。
雖然只是不到三秒鐘的踫觸,但是她的身體卻莫名其妙地輕顫起來,宛如觸電……
觸電!
夏戀忍不住皺起眉來,不安的感覺逐漸增強。「呃……我想,你應該出去了。」
「為什麼?」
「你這樣待在我房間里,給別人看到……會誤會。」
他挑起眉,「誤會什麼?不是送你一仟萬,你也不會要我。」
「你偷听我和唐姊說話!」她眼楮圓睜。
「我沒有偷听,你只能怪牆壁太薄,還有你說話的聲音太大。」他聲音懶洋洋的,「如果我不知道你和葛雨的事,你大概也不會那麼討厭我吧?」
她冷哼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啊!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討厭你。」
「哦,真傷我的心,我還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咧。」他半開玩笑的說。
一你世大抬舉你自己險魅力了。」
「我的魅力可是從很多女人那驗證來的,怎麼遇到你就失靈了?」
「那是因為我的眼楮是雪亮的,不像那些女人的眼楮——沾到螺肉。」
「你的眼楮若雪亮的話,就不會挑到葛雨了。」凌陽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夏戀感覺心口被刺了一下,自尊、驕傲都受到不小的傷害。
她惱恨的順手拿起枕頭奮力的朝凌陽丟去。「你是故意惹人厭,還是本性如此?」
「我想是天生的吧。」他聳聳肩,然後在她扔出保養霜前,逃出房間。
房門關上,屋內一片靜謐,夏戀氣呼呼的坐在床上,眉頭越擰越緊。
這幾天,她提心吊膽,煩躁不安,就是怕凌陽說出去,日子過得有如置身煉獄般可怕、灰暗。
他雖沒把她被葛雨拋棄的事說出去,但卻拿話來嘲笑她,這比說出去更可惡,更不可饒耍
不行,她不能再讓那個討厭鬼嘲笑她,必須想個法子,把那個討厭鬼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