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坐太陰的女子 第九章 作者 ︰ 應小璐

範歐文面前,站著鐵艷茹。她背對著他,凝硯著落地窗外。

「你給我說清楚,懷文是誰的?」範歐文如雷灌耳地吼著。

鐵艷茹轉過來面對他,美得叫人陶醉的雙眼一眨也不眨。「你的!」

「我不相信,懷文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在內湖我姐姐家。」鐵艷茹在落地窗前的床墊抱膝坐下。

「明天我要帶他去醫院做親子鑒定。」他不帶感情的說。

「可以。」

這回答出乎範歐文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倒是愣住了。

「那天我真的是被偉文強暴,而你卻一跑三千里遠,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後來當我知道懷有你的孩子後,為了要給孩子父親,只好嫁給偉文。」

「是嗎?那天你為什麼會在我家,而沒去上學?」他冷冷問道。

她的聲音悠悠傳來,「偉文騙我說你生重病,所以那天我向學校請假,趕去你家探你的病,誰知……」

「小茹,你一向很會利用你楚楚動人的優勢,把男.人耍得團團轉,其實你跟我哥早就開始了吧?」他的雙眼透露出銳利之色,像是要看穿她。

「我承認,但那是因為我早就被他強暴了,他威脅我要告訴你,而我在不願失去你的情況下,迫于無奈,’只有委曲求全。」聲音听起來頂哀怨的。

「既然你早早和他發生關系,又怎能確定懷文就是我的?」

「我就是知道。」她語氣堅定。

「你繼續在我面前否認吧,反正我只相信親子鑒定報告。」他淡漠地說。

「歐文,我已經告訴你我是不得已才跟偉文的,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原不原諒你重要嗎?」

「很重要,因為我一直愛著你。」

「這點我很懷疑,但我不想去探究,因為我對你已經沒有感情了。」

「你忘了你說過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憂郁籠罩著她的雙眼。

「這句話我收回,我這輩子愛的是單芝琪,不會改變了。」

「你忘了我們熱戀時渾然忘我的情景?」雙眼中流轉的淨是媚光。

「忘得一干二淨。」

「不可能,我才不要相信這些,一個曾經這麼愛過我的人,怎麼可能忘得那麼徹底?」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你一定是偽裝的。」

「我不像你,沒有那麼好的演技。」他表情非常冷峻。

「你以為以前那些甜蜜恩愛,全是我在演戲?」她哀愁的臉頓時轉為驚愕。

「小茹,你是曾經愛過我沒錯,但後來你愛另一樣東西比愛我還深。」

「什麼東西?」

「錢!我想了很久才想通你為什麼會背叛我?我想是因為我告訴你我不會繼承家業,你才去勾引偉文的吧。」他抿唇非常專心觀察她的表情。

鐵艷茹的細眉微微一挑,瞬間又回復怨婦的神色。

「不,不是這樣,你完全誤會我了。」說完,流下一顆晶瑩的眼淚。

「省省你的眼淚吧,它對我已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把眼淚逼回,嘆氣一般輕聲說︰「我要怎麼做,才能重拾你對我的舊愛?」

「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是不可能再對你有一點熱度。」

「沒有熱度是因為我們太久沒在一起了。」她說,滿臉淨是藏不住的樂觀。「歐文,現在沒有偉文,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不可能,就算懷文真的是我小孩也不可能,我已經對單芝琪做了承諾,將來你是要做單親媽媽,還是把懷文給我,由你決定。」

「我要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她緊緊掐著他的雙臂搖撼,凌亂的長發有一半都掩上了臉頰。

他這才發現,跟這任性的女人說話,永遠不會有共識。「小茹,我不跟你扯了,明天我再來找你,帶懷文去醫院。」他拿開她的手,轉身便走。

她立刻撲上去,從後方抱緊範歐文。「不要走!」

「不要這樣!」他僵硬地說。她柔軟的胸脯在他背後摩挲著。

她耳語一般的聲音響起,「我會讓你想起我們的愛……」

「你這是在自取其辱。」

她的手溜向他胯下,煽情地說︰「我還記得怎麼讓你亢奮……」然後像被蛇咬到似的縮回手。他沒反應!鐵艷茹猛然明白他對自己再也不會行。

「現在你清楚了吧。你就是月兌光衣服,張開大腿,我也不會想要你。」

「你——你不再是我認識的範歐文。」她的眼眶微紅。

「我還是以前的我,只是你不是以前的你——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從你爸事業垮了後,你就不一樣了。」

「我是怕了貧窮,這樣有錯嗎?」淚水滾落下來。

很少人哭起來會好看,但他知道鐵艷茹每天對鏡練習,看得出來成績斐然。「是對是錯?我不是上帝,不能評斷。」

「歐文,其實是你沒長大,這世界上錢最偉大,什麼愛情?不過是狗屁,沒听過貧賤夫妻日日哀?我不認為單芝琪能跟著一無所有的你。」

「你錯了,她願意。」他燦然一笑。

從進門那一刻到這時,範歐文的臉上第一次有笑容,是為那個女人!鐵艷茹擦掉眼淚,咬咬下唇,「那恭喜你了,找到一個和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

「小茹,是你的物質太高,太過喜歡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看在她是他第一個女人的份上,他給她忠告,「其實你的生活比絕大多數的台灣女人過得要好多了,你只要降低一點你的,衣櫃里就不會永遠少一件衣服。」

「我還不需要你來教訓。」她噘起嘴。

「忘了告訴你,我已經見過父親了,也說服他將財團傅賢不傳子,所以你該誘惑的人是陳總經理,不過他是一個愛妻的居家男人,你的媚功可能對他沒用,還是好好當偉文的遺孀,我爸不會少給你零用錢,或者另找戶頭吧。」

「你怎麼可以對我說出這麼可惡的話!」她咬著牙說。

這時,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客房服務。」

「本來我以為我們會重修舊好,所以點了香檳。」她苦笑一下,「已經點了,我們就不要浪費,陪我喝杯香檳,讓我恭喜你找到所愛。」

給了服務生小費後,鐵艷茹先到浴室洗高腳杯,這是她的習慣,她總認為外面的器皿都沒洗干淨,充滿細菌。然後她捧著兩杯冒氣泡的香檳出來。

接著鐵艷茹遞過來的酒杯,兩人舉杯輕踫杯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希望你也找到幸福。」範歐文啜飲一口之後,看了一下手表,「沒想到談得這麼久,我該走了。」

「我不敢要求你陪我喝完這瓶,但至少這杯喝完再走嘛。」鐵艷茹柔聲說。

範歐文一仰而盡,「朋天見。」走到門邊時,他突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眼前是兩個門,「小茹……你……」然後像一棵傾倒的大樹,鐵艷茹及時承接住了他的頭。可不能讓他的頭撞到地。

「乖乖睡吧,寶貝,醒來後你會發覺世界變美好了。對我而言。」

大雨,連續幾天淅瀝下個不停,雨絲從窗口飛逸進來,增添了幾分寒意。單芝琪翻身坐起,感到雙唇干燥,于是去廚房喝了一之杯溫水。

從窗口望出去,這梅雨好像不準備停,要下他個一整年似的。

歐文去南投兩天了,人又像石沉大海,單芝琪不滿地想,這男人真是的,不管事情怎樣也該先打個電話回來,好讓她放心。

一聲短促的鈴聲響起,單芝琪不假思索的躍身而起大喊︰「歐文!」

門一打開,羅名倫聳肩,「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範歐文。」

「你還來做什麼?」她的聲音透著防備。

「請你看場電影。」他諂諛地笑說。

「我不會跟你去看電影。」她作勢要把門關上。

「你去找別人吧。」

「等等,不去看你會後悔,因為是你新男朋友主演的。」他以故弄玄虛的語氣說。

「你的謊話越來越不高明了。」她雖這麼說,但卻沒有完成關門的動作。

「我以榮譽發誓,如果我騙你,下輩子做豬狗。」

「你的意思是下輩子的生肖是屬豬或屬狗的是不是?」她沒好氣的說。

「芝琪,拜托你好不好?從你喜歡範歐文後,就把我看成十惡不赦的壞人,不管我說什麼,你一概不相信。」他很委屈的樣子。

「我沒有把你看得那麼壞,只是覺得好像從沒‘認清’過你。」

「講這種話,真傷人。」羅名倫顯然深受打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傷你,但這真的是我的感覺。」她平心靜氣地說。

「不說這個,趕快跟我走吧,去晚了,精彩的就看不到,只能看到片尾。」

「嗯……」她猶豫著。看羅名倫的樣子,應該是在哪里看到歐文了。他既然回來台北了,為什麼沒來找她?

「怕我把你載去賣呀。」他催促著,「去晚了沒見著他,不是我的責任喔。」

「我換一下衣服就出來。」單芝琪淡淡上了妝,挑了件粉紫色的洋裝出門。

一路上,單芝琪兩膝並攏坐在駕駛座旁,專心卻又茫惑的看著雨刷來回、勤奮的掃著擋風玻璃上的水痕。

「我們在一起八年,還很少看你化妝。」羅名倫酸溜溜的說。

這種醋話無需搭理。「能告訴我電影的內容嗎?」

「先知道不就沒意思了嗎?」他得意洋洋地賣關子。

他們沒有再對話,沉默像是一種重量,對心情原本就沉重的單芝琪來說,她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于是她打開車窗,驅走車內的郁悶……或是心中的?

「雨都飄進來了。」羅名倫咕噥一句,「看電影的地方到了。」

「麗晶酒店?」她板起了臉。

「沒錯,麗晶酒店619號房。」他沒注意她的臉色。

「你想騙我跟你進房間就範!」她瞪著眼,像只母獸。

他露出被冤枉的表情,嚷嚷道︰「老天爺!你把我當那種下三濫的人呀?以前我有多少次機會可以和你那個,都尊重你沒那個了……」

她打斷他,虎霸霸地質問︰「那你帶我來這干嘛?」

「你有健忘癥啊,忘了我們是來看你的歐文?」

單芝琪揣著不安的心,步履艱難的跟著羅名倫進電梯上六樓。他買通房間服務部的清潔歐巴桑,像做賊似的輕輕刷下磁卡,門應聲開了。

迎面的圓床上,全身赤果的範歐文趴睡正酣,果背上有著數條明顯的抓痕。鐵艷茹只穿著一件純絲睡袍,近乎透明的袍子下,是全果的身體。

伊坐在範歐文身側,修長的兩指夾著煙,伊與煙的畫面這時候看起來,多麼像是某種放浪之後的舒緩,和‘飯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似’的意境有點類似。伊見到她,眯起眼楮微笑得像只壞心的貓,然後深深吸口煙,一只手輕輕佔領範歐文壯偉的背脊,直撫模到他結實的臀部。

她滿身沁出了冷汗,心里面酸楚難當。

伊站起來,華麗的同體,在她和羅名掄面前展露無遺,看起來像沙巴女王朝她走來,噴了一口煙在她臉上。「真沒禮貌!」然後門被關上。

「鐵艷茹,開門,」單芝琪拍打門。

門又打開,但門鏈是關上的。鐵艷茹從門縫里瞧她,「瘋婆子,你干什麼?」

「我要進去找範歐文!」她要找範歐文問個清楚。

「小聲默,沒看見他在睡覺?」伊噓她一聲。

「我就是要吵醒他,你給我開門!」她扯開了嗓子。

「真是難看,我跟你說過,我和他以前是一對戀人,陰錯陽差分開,現在冰釋前嫌,他要回到我身邊,不要你了。」

氣壞了的單芝琪用力推門,「你說謊!」

「我說謊!你近視很深是不是?沒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果男是誰?」鐵艷茹眉眼含笑地瞧著她,「兩個小時前我和他在這里做了什麼,不用我說,相信你猜得到。單小姐,我們現在是一家團圓,請你不要再來糾纏他了。」

「這句話,我要他親口對我說!」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出。

「行!等他醒來看是要打電話、寫信,還是拍電報給你都行,但他現在太累了,我們太久沒在一起了,所以彼此都有點……像是想要把那一段空白彌補起來,單小姐,他真的很累,你先回去好嗎?明天我再叫他怯找你。」

「我不回去,我在門口等他不犯法吧?」她賭氣地坐在地上。

「回去吧,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鐵艷茹對羅名倫使個眼色。

「不要在這里鬧笑話了,我們走吧。」羅名倫強行拉走單芝琪。

鐵艷茹以一種惡毒的眼神,瞪著單芝琪的背影。她找征信社調查單芝琪,知道羅名倫這個追八年把女朋友追跑的驢蛋,所以找他合作。

範歐文實在小看她了,他雖和公公不和,但兒子畢竟是兒子,她知道範歐文會放棄範氏財團總裁的位子,但被她查出範氏財團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公公已偷偷移轉在他名下,對孫子懷又是設立信托基金,她雖是監管人,但要等到懷文二十五歲才能動用,她哪能等那麼久!而公公給她的零用錢根本不夠她花。她要人財兩得,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她。

接下來,就要看那個說起來長得還滿英俊的羅名倫了。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單芝琪從人堆後擠出去,留下羅名倫跟著電梯往地下停車常她跑出麗晶,旋即被雨打得全身濕透,但她無所謂,在雨中狂奔起來。

下吧、下吧,所有的雨都打在她身上吧!最好有閃電劈到她?單芝琪哭喊著。她已分不清楚臉上是淚多,還是雨多?而她全身和心一樣的冷。

她的羅曼史,已經結束了。

一輛減緩了速度的車開到她身旁,車門打開,「上來吧,我載你回家。」

單芝琪無意識地鑽人車內,靠著車窗,闔上眼,似乎對這個世界很失望,看都不想看一眼。才不過一會兒功夫,她睡著了。

仿佛睡了一世紀一般,電動鐵卷門降下的聲音驚醒了她。「這里是哪里?」

「汽車旅館。」羅名倫側過臉說。

本來是想載她回他住所,可是她一定死都不肯進電梯,遑論進他屋子里,所以直接駛進偏遠的汽車旅館,除非她想走夜路回家……一個女人走夜路多危險,所以她只有選擇和他睡這里。

一男一女睡在一張床上,女的傷心欲絕,刃的哈女的很久,這晚會發生什麼事?可想而知。

「你帶我來這干什麼?」她厲聲地問。

「安慰你受傷的心埃」他嬉笑地說。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她忿忿地說,出了車門。

他跟著出來。「你還想要那個男人的安慰嗎?事情你也有看到,我敢說範歐文不會要你了,不過我要你,我不在乎撿範歐文的二手貨。」

「你嫌我是破布,我還嫌你是破碗,你跟多少女人上過床?我還怕你有性玻」平常她是很有家教的,說話不會這樣刻薄,但她現在心里破了個傷口,他偏要在她傷口上抹鹽巴。

羅名倫走到她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頭,「好啦,我們一個破布,一個破碗,我不嫌你,你不嫌我,我們就湊做一堆。」

「誰要跟你湊做一堆!」她按下箭頭向上的按鈕,電動鐵卷門緩緩往上。

「你可以給他,為什麼不可以給我?」他一手抓住單芝琪的手臂,一手按下箭頭向下的按鈕,電動鐵卷門開始往下降。

「你放手,不然我喊強暴。」她死命想扒開羅名倫抓住她的手,卻徒勞無功。

他粗暴地推她,她的背撞到車頭,他很快地撲到她身上,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他將她的雙手放在她頭上,下半身頂上她的裙底。「感覺到了嗎?今晚,它會好好伺候你。」然後用‘小木偶的鼻子’猛力戮她一下,「範歐文是不是這樣對你,一次又一次,我倒想知道他教會了你什麼子待會我們時,你會申吟給我听嗎?會配合我的節奏扭動嗎?還定會幫我吹蕭?」

她吐口水在他臉上,「下流的豬!」然後屈起膝蓋撞擊他傳宗接代的地方,在他抱著哀號跳腳的同時,她從鐵卷門低窄的空間鑽了出去。

鑽出來後,顧不得大雨,也顧不得恐懼,單芝琪像只喪家犬,沒命地往最黑的夜狂奔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才看到一具公共電話,單芝琪撥了一通電話找左菲。

「呼……」她喘得像條跳出水面的魚。同時感覺到全身冒的不是熱汗,而是冷汗,除此之外,頭暈目睥喉嚨沙啞,這些都是感冒的現象。

「你這個變態,缺德帶冒煙,三更半夜不睡來吵老娘,你最好不要被老娘知道你是誰,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左菲破口大罵。她最近夜里常接到騷擾電話,不出聲,只喘氣。她考慮要換電話號碼。

「左……我是……芝……」她小聲虛弱地說。

「芝琪嗎?為什麼這麼小聲?我听不清楚,可不可以大聲點?」

單芝琪像在沙漠中快要缺水而死的人,「我不……行……快……死了……」

這下,左菲听清楚了,「發生了什麼事?冷靜一點,我火速去你家。」

「我不在家……」

「你在哪里?」左菲有不祥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荒郊野外。」

「台北市寸土寸金,沒有荒郊野外人口北縣才有,但她在台北縣的哪個荒郊野外?天哪,這簡直是超級大難題!

「附近有什麼明顯的建築物。」左菲冷靜地問。

「暗索索的,什麼也看不情楚……我剛剛是從一家叫‘野宴’的汽車旅館里逃出來的。」她使盡吃女乃力氣一下說完。

什麼!左菲拿著話筒的手抖了一下。芝琪到底遭遇到什麼?她不敢想。「你在原地不要動,我馬上通知思思分頭去找你。」左菲立刻掛下電話,撥給熊思思。

「思思,代志大條了……」左菲心急如焚地說。

「現在才幾點,你就叫我起床噓噓……」听聲音就知道還在睡眠狀態。

「大小姐,你給我馬上醒過來,芝琪出事了,我現在只知道她流落在台北縣某處,你行動電話帶著,我會在車上打手機跟你聯絡方向。」

這下,熊思思的睡意全消。「好,我立刻出門。」她披了件晨袍,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和大哥大,一陣風也似的奪門而出。

左菲查出台北縣叫野宴的汽車旅館在七堵交流道和林口分別有一家,她認為是七堵交流道,因為從長庚醫院建在林口後,帶動了林口的發展,不像芝琪形容的荒郊野外。想好了後用手機通知熊思思,兩人的車子駛向七堵。

過了兩個小時,左菲和熊思思在公共電話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單芝琪。

方菲只說了一句,「天啊?」便當機立斷,和熊思思合力將單芝琪抬進她的車里直駛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單芝琪昏沉沉地睡去了。

送到醫院以後,醫生診斷她是初期肺炎,隨即就辦理了住院手續。醫生很肯定地告訴她們,住一、兩個禮拜就沒事了。

熊思思撥了一組號碼,看了左菲一眼。「我打給我爸,請他動用關系,把芝琪轉進特等病房。」

「太好了,那你在這里看著芝琪,我去她家拿點內衣褲。」

夜里,左菲和熊思思就睡在病房的沙發上。

現在五天過去了,單芝琪匹局燒未退,白血球數急速增高,腎功能衷退,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一天里難得醒來一、兩次,數度被推進各種不同的檢驗室。

又過三天,醫生們會診後走出病房。

「一群狗屁醫生!」左菲對著們咒罵。

「你小聲點,他們會听到。」熊思思緊蹙雙眉。

「我偏要大聲,芝琪如有三長兩短,我要告他們醫療疏失、草菅人命!」

「呸呸呸,烏鴉嘴,芝琪會長命百歲的。」

因為高燒的關系,單芝琪臉頰潮紅,熊思思替她調整了冰枕,又用毛巾擦擦她的臉和脖頸,及用棉花棒濕潤她的雙唇。

「真不曉得芝琪是出了什麼事。我問過護士她有投有被強暴,還好是沒有。」左菲從口袋?掏出苗條牌淡煙和廉價打火機。「不知手臂和後背的瘀傷是怎麼來的?」

「這里是禁煙區。」熊思思高聲說,並拉開窗簾,耀眼的陽光斜照了進來。

「我心里焦躁嘛。」左菲點了一根煙,不打算理會熊思思的禁煙令。

「唉,我看你去一趟南投找她那個叫範歐文的男朋友來。」熊思思說。

「南投那麼大,你叫我上哪里去找人?」左菲就著窗縫吐煙。這時,她們都清楚听到床上傳來的動靜,所以就來到她的床頭。

「我在哪里!」單芝琪問,她的聲音非常于澀。

熊思思從床頭俯低下來,雙眼含淚地看著她。「國泰醫院,你總算醒了。」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她皺著眉深深迷惘。

「我們送你來的。」左菲握起單芝琪的手,發現她的手是冰的。「芝琪,八天前的夜晚你打電話向我求救,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熊思思責怪地看了左菲一眼。「現在不要問,你沒看見她情緒還不穩。」

「八天前……」單芝琪喃喃念著,慢慢地想起了很多事,眼淚不覺流下來。熊思思和左菲相顧一眼,然後默默地站在床頭。

她哭了一陣子,慢慢能夠控制自己了,才斷斷續續將那天發生的事講出。

「我要去殺了那兩個王八蛋!」左菲憤怒地喊著,眼砷像殺豬的。

「殺人是犯法的,你是想坐牢,還是想坐電椅?」熊思思期期以為不可。

「可是,我不能坐視芝琪被欺負而不管。」左非悻悻的說道。

「沒有人叫你做忍者龜,也知道你做不來,但你得光問問芝琪,她想怎麼做?」熊思思輕輕撥開她額前柔軟的頭發,「要不要告羅名倫強暴未遂?」

「不要了。」芝琪搖頭,「是我負了他,算是還債。」

「你不要那麼溫情好不好!明明是羅密歐先對不起你。」左菲不服氣。

「芝琪這麼決定,你就不要再多說什麼了。」熊思思深深看著單芝琪,「那……那個薄情郎呢?」

薄情郎……單芝琪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淚水流進枕頭。範歐文一而再、再而三欺騙她的感情和身體,說什麼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新娘,又說去找鐵艷茹談小孩的事,結果兩人談到床上去了。

範歐文根本就是另一個羅名倫,在他眼里,她等同被羅名掄玩的那些女人。

看單芝琪哭得眼淚鼻涕齊下,左菲轉過頭,問熊意思,「你說我們要怎麼整他?找人把他打成殘廢,還是關了他?」

「放他一馬。」單芝琪忽然這麼說。

「對嘛,不過是一個破男人,又不是世界末日,能想開是最好,還是趕快把身體養好。」熊思思抽出一張張面紙,輕柔地拭麼單芝琪臉上的淚痕。

「不能這樣便宜他!」左菲以驚人的音量說︰「被上這樣欺負,至少也該給地點顏色,怎能一聲不響的躲在角落舌忝自己的傷口,連一口氣也不吭……」

「我不想報復,只想振作起來過日子,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她勉強做了一個微笑,「這八天你們都在這里陪我吧,一定很累,回去休息吧。」

「那就這樣了,你好好休養,我們明天十班後再來。」能思思幫她拉好被,然後椎走還有話要說的左菲。

單芝琪躺在白被單的床上,兩眼空洞萬分地瞪著天花板,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其實也睡沒多久,她就被一個噩夢驚醒。她夢到她穿著白紗禮服和範歐文走在紅色地毯上,後來鐵艷茹帶把尖刀出現,刺向她胸口,白紗禮服染出一朵血紅色的花,然後她驚醒了。

傾刻間,淚花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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