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後,最開心的除了嚴-外,莫過于嚴龍堡的下人們,他們的堡主現在臉上總帶著傻傻的溫柔,公事上雖然仍一絲不苟,但一張臉至少不再嚴肅得可怕。
至于緋-,由于兩人的關系已公開,嚴-甚至將紅情、綠意派給了她做丫環,當她是嚴龍堡的千金小姐在哄著,什麼事都不做她是樂得輕松,只是下人們每見著她就熱心地催她嫁給他們堡主,令她不勝其擾。
緋-著惱于她一時的心軟,讓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境地。偏偏大家愛湊熱鬧,總愛制造機會給兩人單獨相處。
只是,還需要制造機會嗎?這些日子嚴-纏她纏得緊,經過了前些日子的爭吵,兩人更加親密,許多他以前不點破的問題,他現在問得理直氣壯,就是吃定了她對他的一點點在意。
瞧這兒,該伺候的丫環各個溜得不見蹤影,她卻連晚上都不得休息,淪落到為他倒茶、磨墨——
「喝茶。」緋-端著茶往嚴-桌上一放,準備踱至軟榻閉目休息。
最近她特別容易累,雖然嚴-十分寵愛她,呵護得無微不至,但她仍覺得睡眠不足。
嚴-不滿地看著她毫不體貼的舉動,別人的女人哪個不是極盡所能地伺候自己的男人,只有她總是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非要他霸道地索求才稍稍地滿足他一點男性的尊嚴。
「過來。」他柔聲地命令。
緋-只稍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又不高興了,也不知道她又是哪點惹他不悅。男人啊!唉!「又怎麼了?」
將她攬入懷里,嚴-喂她喝了口茶。「你敷衍我。」他不悅地指出事實。
咽下口中的香醇,緋-點了點頭,轉身在他唇畔印下一吻。
往常她主動的親近向來能令嚴-愉悅,但今天嚴-卻反而攢緊眉頭。
拉回要溜子的她,嚴-緊緊地將她擁在懷里。「吻我!」
他許久不曾踫她了,累積的愛意渴望著的接觸,但礙于自己的誓言,他不敢貿然行動,只是今晚他至少要得到她的吻。
說他傻也好,但嚴-相當在意戀她至今,他尚未索到她的吻。他渴望能探索她甜美的唇舌,吸吮她的小舌,肆虐她口中的甘美。
緋-眼中閃過一絲難解的情緒。「我不想吻你。」那勾起她不好的回憶,吻在她而言是猥褻、殘忍的,而且唇舌相濡相當惡心。
「但我想吻你。」她可愛的回答令嚴-笑出聲。「試試看好嗎?」他勸誘著。
「怎麼試?」她就是無法忍受。
他感性地一笑,張口含住她的玉指,用舌頭舌忝舐著她,氤氳的黑眸直勾勾地鎖住她的,宛如她的手指是人間美食般地吸吮著。
「喜歡嗎?」他問。
縱然彼此有過多次歡愛,這是緋-第一次被都逗弄得口干舌燥,望著他的唇因為舌忝她的手指而濕潤,令她幾乎忍不住地想要吻它……她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唇。「還……好。」她動了動身子,聲音沙啞而誘人。
嚴-看她性感的舌探了出來,吞下一抹申吟,由她微傾的姿勢,他感覺到緋-的軟化。
很好!嚴-抽出吸吮她的唇,緩緩滑下她的掌心舌忝舐,她的手小巧而敏感,嚴-愉快地看著她性感地仰起頭,身子抵著他,暗示她的需求。
「現在,吻我。」他低沉而感性地誘惑著她,而不是逼迫的要求。
緋-考慮了半晌,盯著他的唇,直到他幾乎想放棄了,打算直接掠奪她的朱唇而不等她主動首肯時,她終于緩緩地傾身,以他幾乎白了發的時間,含住他的下唇,開始細細的吻吮。
嚴-滿足地申吟,直到決定自己讓她探索夠了,才霸道地固定住她的頭,深深地攫住她的唇,舌尖忍不住地饑渴竄入。
吻她的感覺就像他猜想的一樣美好,她又香又甜,他的舌霸道地糾纏住她的,狂肆地索取她所有的甜美,吸吮她的甘甜。
嚴-幾乎放不開她,直到她嬌喘連連,他愛憐地松開她的唇。
望著她媚人的模樣,不等她喘過氣,嚴-忍不住又覆上她的唇,吸吮她每一處的甘美,他將她抱上書桌,以他靈活的舌眷戀她的身子,直到緋-不住地申吟,才拉高她的襦裙,給她渴望已久的滿足。
從狂潮中落下,緋-嬌喘著滑下書桌,再度坐回嚴-的腿上。
他的衣服仍穿在身上,緋-疑惑地看向他,眼中閃著不解。
嚴-順著她的目光,然後對她苦笑,他將她攬靠在胸膛上,大手來回地撫著她的果背。
「為什麼?你可以——」她開始不太懂他,為什麼……
「噓——」他調整一下姿勢紓解自己的繃緊,冷汗滴下他的額,他喘著氣閉著眼楮說道︰「我沒關系,再一會兒就好了。」
緋-蹙著黛眉,不喜歡自己竟掌握不住他的心思。她惡意地挪動臀部,來回有規律地磨蹭他。「沒關系嗎?」她細看他的反應。
嚴-猛烈地喘氣,強抑下立刻掀開她的裙子埋入她體內的沖動。
該死的!那一夜後他在心中發誓,除非緋-愛上他,否則他絕不會再在沒有愛的基礎下愛她,下一次他們的結合必須是在洞房花燭夜!在他確確實實、明明白白地完全擁有她的時候。可這女人漠視他的努力,在這節骨眼還惡意地挑逗他!
拉下她的身子,他指了指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他咬著牙道。
緋-一個旋身又坐上他的大腿。「不要。」
嚴-痛苦地嘆了一口氣,扯過她的衣服,胡亂地套在她身上。「好了,下去。」
太怪異了!「嚴-,你到底說不說!」緋-覺得自己怒氣直升,這不是好現象。「記得上回我發怒的後果嗎?」她冷冷地威脅他。
「記得。」嚴-嚴肅地點點頭,口中卻含著笑意。「我記得你有多麼狠心地甩掉我。」
「認真點。」緋-嬌嗔地警告道。
「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嗎?」他突然反問。
「嗯。」她點了點頭,不懂這跟她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過去我做錯了,我們的結合是錯的。」他捉住緋-捶打他的手。「不!緋,別誤會,我們之間享有的自然是美好的、是如此不可思議,先後順序卻錯了。」
「什麼意思?」緋-警覺地瞅著他。
他捧起她的臉,耐心地說︰「我的意思是,這一次我們要從頭開始。」
「你傻了嗎?」她的手溫柔地覆上他的額。「說什麼傻話,沒頭沒腦的。」
嚴-自責地說︰「過去我不夠細心,沒注意到你一個姑娘家首重閨譽。」前些天他甚至听到胡媽同下人們聊起堡內將要新添小少爺的事兒,他這才想起他從未做到保護緋-的責任。「我希望能從現在開始彌補。」
她不在意地聳聳肩。「我不需你為我這麼做。」如水的春眸晶亮而透明。
「但我需要這麼做。」他充滿感情地看著她。「嫁給我,緋。」
她撇過頭去。「我不想談這個問題。」
「為什麼?」他繼續柔聲地勸說。「是因為我不夠好到讓你將自己托付給我?」
「當然不是!」她攬住他的肩頭。「你很好,只是……」兩人之間有太多問題。
「只是什麼?」嚴-焦急地問。
緋-嘆了口氣。「你並不了解我,很多事情你並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愛你,其他的對我並不重要。」
「很快的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她低聲咕噥著。「我們別談這個好不好?」她掙扎著要退出他的懷抱。
嚴-不肯放手。「你到底在怕什麼?」他挫敗地低吼。
倏地她停下掙月兌,柔軟的發絲頂著他的下頜。「。」她性感而低沉地輕喚著他的名字。
嚴-微微一怔,她的聲音誘惑著他,令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移轉到懷里性感的嬌軀上。「嗯?」
她轉過身子,跨坐在他腰間,縴細的指描繪著他性感的薄唇。「我為你炖了碗粥當消夜,想不想吃?」
男人是的奴隸,嚴-譏誚地想著,明知道這是她慣用的伎倆,仍是傻傻地接招。「我不餓。」
「可我餓了。」她軟語引誘。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嚴-不滿地低斥。
「我可是特別為你炖的,吃不吃?」柔的不行,來硬的,緋-兩手開弓輕扯他的臉皮。
「不吃。」別過臉,他悶悶地道。
「那我餓了給不給吃?」這男人拗起來還真是固執。
「先回答我的問題。」
「咱們先吃粥,待會兒再談嘛!」她的唇溫柔地輕點他的。
「待會兒你定又借故不談。」迎向她,他有些軟化地道。「緋,我的心很不安,我需要確實地擁有你的保證。」
緋-朝他柔媚一笑,玉臂張開密實地環住他的肩頭。「你是擁有我,瞧!整個我!」
「我知道。」他亦緊緊地摟住她的縴腰,聞著從她發際傳來的暗香。「我只是需要保證。」他的聲音由發中傳來,不甚真切。
「我知道。」她輕輕靠著他的臉,柔聲地說。「等我回來,我們就談。」她溫柔地保證,隨即準備滑下他的膝上。
嚴-卻一把攬抱起她,將她整個人抱起,再溫柔地放回椅上,這其間動作呵護備至。「我去,你乖乖地在這等我。」
◎◎◎
「你真的不吃?」緋-手中拿著湯匙在嚴-面前揮了揮。
嚴-寵溺地一笑,接過她的湯匙。「我愛看你吃,小嘴誘人得緊。」他親昵地喂著她。
緋-朝他嫣然一笑,又接連讓嚴-喂了兩口,雙頰脹得鼓鼓的。
嚴-失笑地點著她的臉頰。「天啊!你好可愛!」
很難想象有像緋-這樣的女子,過去他迂腐地認為娶妻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因此選妻當選溫婉得宜,恪守禮教的女子。
但緋-的出現顛覆了他的想法,她視禮教于無物,但在他眼里,卻是最完美的女人。這樣一個有著些許傲氣美艷無雙的奇女子,才是真正深得他心、尋找許久的女人。
想起惟一一次與她的爭吵差點失去她,那時的心痛仍刻骨銘心,嚴-沒辦法想象若再失去她,他還剩下什麼——
緋-嬌瞪著他,趁他不注意時,猛然拉下他的頭,印上他的唇,直到她嘴里的粥減了大半,這才滿意地抽身。
「怎樣?還好吃嗎?」她嘲弄道。
「人間美味。」他情不自禁又印上她的紅唇,吸吮舌忝繞,縱情恣意一番才滿足地撤開。
她嫣紅著臉喘氣,心中溢滿幸福的感受。
「-,我想跟你要件東西。」緋-考慮過玉織羅的話,決定還是跟嚴-坦言,至于結果如何,她並不在乎。
「哦?難得你會跟我要東西。」平時他要送她個小東西,都得半哄半騙的她才肯收。
「是臥……」一陣絞痛突然襲來,緋-痛得彎,嫣紅的臉瞬間慘白。
「緋,你怎麼了?」嚴-焦急地問。
「好……疼!」她撫著肚子,額上已冒出點點汗珠,黑色血絲滑下她的嘴角。
是中毒!一陣驚慌攫住嚴-的心。
他點住她的周身大穴,防止毒素蔓延開來後,匆忙地跑至門前提氣喚人——
「來人!快——」一陣相同于緋-的疼痛從他的下月復散開。
是那碗粥!他疼得踉蹌一步。
如果連他也受不住,那緋-要承受的是多大的疼痛?他痛苦地看著抱著肚子支撐在桌邊的緋-,焦急地想移向她。
黑血不斷地從她嘴邊溢出,她了解嚴-心里的煎熬,卻不想嚴-太過擔心她,她咬著唇,強撐著自己不倒下,但……
該死!真的好疼!
空氣被倏地劃破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緋-快速地抬頭,嚴-也听見了——
只見一抹銀色破空而來,箭矢直指緋。
「緋——」嚴-心膽俱裂地狂吼,提氣向前,就怕來不及救她。
在危急的一刻,緋-險險地閃過,銀色的箭矢劃過她的左臂,艷紅的血液瞬間渲染開來。
嚴-抱住緋-,將她護于身後,她掙扎著想退開。「-,不要!」豆大的淚珠由她的眼角滑落。
時間還沒到,獵人卻動起殺機,她為時已晚地發現,「她」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獵人範柔是不可能失手的,既然如此,她不要嚴-陪著她一起送命。
「沒……事,有我在……「嚴-對她安撫一笑,黑血由口中噴出,剛才不當的運氣使得他體內的毒素加快蔓延。
緋-突然推開他,因為她驚恐地發現下一枝銀箭已指向嚴。
「不——」她驚恐尖叫,撲身向他,銀箭無情地直穿透她的嬌軀。「啊——」
銀箭的力道使她被高高地彈起,劇烈的疼痛在她胸前爆裂開來,陷入昏迷前,她听見嚴-撕心裂肺的咆哮,嘴角揚起一抹笑,沒事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不——不要!」嚴-驚心動魄地狂吼,他在緋-被箭穿過的力道彈起時緊緊地擁住她,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駭人的一幕。
親眼看見銀箭無情地射穿她的胸口,听見箭矢穿過她肉身的聲音,而他只能無助地接住她受傷的嬌軀。在接住她的同時,銀箭的後勁力道之強,在穿過她之後亦射進他的胸口,但嚴-一點也不覺得痛,只是驚恐又苦澀地壓住她受傷的胸口,感受她微弱的脈動,淚水亦不斷滑落他向來冷厲的眼。
魯亦峰一沖進書房看到的就是這令人心碎的一幕,緋-和嚴-兩人雙雙倒在血泊中,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便是那一只插在緋-胸口銀光閃閃的利箭。
◎◎◎
「大夫!怎麼樣?」
李大夫搖了搖頭。「這樣的傷,恕老夫無能為力。」
「怎麼會?請您再看仔細些,不管要什麼珍貴藥材我都拿得出來!」
說話的聲音微微穿透嚴-混沌的黑暗,是魯亦峰的聲音,他靜靜地躺著,身體像虛浮在半空中一般……
他跟緋-都獲救了!胸口的疼痛提醒他和緋-曾遭利箭穿心,他驚恐地掙扎著,發出痛苦的囈語。
「別慌,-,她沒事。」魯亦峰回頭瞧見嚴-在睡夢中掙扎著,猜出他的不安,連忙輕聲安撫他,並將並躺在一旁緋-的手交握在他手中。
一踫觸到熟悉的柔軟觸感,嚴-瞬間靜了下來。
魯亦峰疲憊地抹臉,這一幕只是讓他更加地擔心。嚴-太愛她了,若失去了緋-,嚴-該如何獨活下去?
「大夫,您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嗎?」他小聲詢問。
「魯公子,您有所不知。」李大夫嘆了一口氣。「嚴堡主的傷我還有能力救,他年輕力壯、身子強健,胸前的傷口刺得並不深,而身中的毒素已擴散開來,但由于毒性不強,尚可解。」
「那-姑娘呢?」魯亦峰焦急地問。
「這位姑娘……唉!」李大夫嘆了口氣,搖搖頭不願再多說。「您就為她準備身後事吧。」這位姑娘原就懷有身孕,如今因中毒小產,加上胸口的血洞,雙重失血!他是沒辦法救了,再多的靈藥也是枉然。
魯亦峰聞言,恍惚地愣在原地。後事?那樣如花似玉的美人,昨天還見她娉婷的模樣,今天要他準備她的後事!他要如何跟嚴-交代?
「魯公子,您還好吧?」
「要辦後事,那把人還給我們吧!」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來,門在同時被踹開。
「你們是誰?」魯亦峰戒慎地守在床頭。
「你管我是誰,姑娘我是來帶回-姐姐的。」穆影嬌橫地說。她討厭這些人,因為他們,她向來風姿綽約的-姐姐才會如此狼狽地躺在這里。
「穆影,不許無禮。」黑雲沉聲警告道。
「人,我是不會讓你們帶走的。」撇開嚴-發現緋-不在了是怎樣的心痛,她也是他的朋友,他有責任照顧她。
「你有辦法治好她嗎?」
「難道你可以?」魯亦峰眼底閃過一絲希望。
「不能。」黑雲搶在穆影之前即回答。「但是她——我們定要帶走。」他不容置喙地說。
「我……」魯亦峰猶豫地看向嚴-,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手仍緊緊地握著她的。
「你很關心你的好友嗎?」黑雲靜靜地問。
魯亦峰頹然地點點頭。
「那麼你就更應該讓我們把人帶走。」黑雲朝床上的嚴-點頭道︰「他不會想見她的尸首的,讓他擁有她生前的回憶,不是比較好嗎?」
「對啊!」穆影又接下去說道,「況且,-姐姐也不會想讓他看見她死後的樣子,你也應該考慮-姐姐的心情。」
魯亦峰被說服了。「不能再多等幾天嗎?」
「抱歉。」黑雲與穆影同時搖頭。
遲疑了片刻,黑雲上前抱起一臉慘白、昏死過去的緋。但她和嚴-兩人交握的手卻是怎麼也扯不開,嚴-將她握得死緊。
像是驚覺將與愛侶分開,嚴-在睡夢中不斷地痛苦呢喃,他奮力地掙扎,包扎好的傷口又瞬間染紅,淚從他緊閉的眼不斷滑落至耳際。
不!不要踫她!是誰?
他猛然睜開眼楮,眼前的一幕令他又驚又慌,他們要將緋-自他身邊帶走了!
「不準踫她——」他狂吼出聲,拼了命地想抱回緋。
但魯亦峰卻抱住了他,他驚恐地看著一男一女將緋-給帶了出去,她的手頹然而下地晃動著,沒有一絲生氣,像是……
「把她還我——」他發狂地掙月兌魯亦峰,卻撲倒在地。「亦峰,阻止他們!阻止他們——」
「-,沒有用的。」魯亦峰閉上眼楮。「她死了。」他哽咽地親自將嚴-打入地獄。
四周一片死寂,空氣像瞬間凝結住了。
「你騙我、你騙我!」他心神俱裂地大喊,鮮血自他的傷口處汩汩流出,周遭的人都動容地紅了眼眶,為之鼻酸。
他們想制止他自殘的行為,但他殘暴的動作讓人無法近身,沒有預警的,嚴-倏地身子一軟,隨即昏死了過去。
魯亦峰在他撞到地面的一剎那,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軀。
◎◎◎
那一日過後,嚴-再醒來後,便不言不語。
他被動地讓人換藥,但堅持不肯進食,像是存心尋死般。
命雖被救了,心卻掏空了,沒有了她,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魯亦峰推開門,憂心地看著他的好友,靜靜地開口。「下藥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停了下來等待嚴-的反應,但他仍一動也不動。
「是邵玫君。你想怎麼處置她?」他詢問道。
嚴-仍沒有移動,但一抹狠厲閃過他的眼。魯亦峰了解地點點頭,他知道該如何處置那個狠毒的女人了。
「刺客呢?」多日來的頭一回,嚴-開口了,聲音沙啞而冷寂。
魯亦峰搖了搖頭。「我很抱歉。」那名刺客就如同在嚴龍堡內消失了一般,他曾尋線查到堡內同時間消失名喚範柔的丫環,但卻怎麼也無法再查出什麼。
一個女人的妒意及無知引發了悲劇,至于那名刺客所為何來,卻因為緋-的死去成為一個謎。
「-,」遲疑了半晌,魯亦峰緩緩地開口。「我听說解語軒的玉織羅正發出消息在找你。」
嚴-沒有回答,一臉漠然。
魯亦峰挫敗地嘆了一口氣,緋-的死將嚴-的靈魂也帶走了,而他則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個至交。該死的!他希望玉織羅真的有辦法扭轉困境,喚醒嚴。
「呵……說來好笑……」魯亦峰顫著聲說。「她竟然說有緋-的消息——」
嚴-猛一回頭,陰驚的黑眸中是難解的灼熱。他身形未動,但握緊的拳頭泄漏了他的激動。
「你告訴我她死了。」他低聲粗嘎地道,聲音中隱藏著濃烈的哀痛。
「當時她快死了。」听見這話,嚴-猛然抬頭。「沒錯,我是騙了你!但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必須顧全你!」想到當時的情景,魯亦峰亦是相當痛苦,但他不後悔他的決定。「他們都說她快死了,我還能怎麼辦?我不願你醒來見到的是她冰冷的身體。」
「我沒怪你,我只是……」他想念她,盡管不管他醒著或睡著了,她被刺穿浴血地躺在他身上的那一幕畫面依然侵蝕他的心,但過去與她相處的種種情景卻能稍稍撫平他的哀慟,只是卻也提醒他,他的幸福已然遠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他逝去的,該向誰去追?
◎◎◎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殯娥魚貫列。
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
充分地點出了北方第一大青樓醉花蔭夜間的盛況,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氣,和著煙霧,舞妓們在大廳上整夜不停地為尋芳客們翩翩起舞,笑鬧、嬌笑聲充斥著醉花蔭,極盡撩人的青樓美女們在大廳上像蝴蝶似地玩鬧著,撩亂人心。
「喲!沒見過兩位大爺,是打哪來的?有沒有中意哪位姑娘?還是嬤嬤我先為您挑幾位?您說怎樣?」一見貴客臨門,夏嬤嬤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將貴客迎進門。
「香芹、綠蓉,還不過來伺候大爺上座!」
「不了,嬤嬤別忙。」魯亦峰伸手擋住她。「我們已有中意的姑娘。」
「那太好了!」夏嬤嬤笑眯了眼。「是哪位姑娘呀?」
「索紅姑娘。」魯亦峰淡笑地開口。這期間,嚴-只是漠然地立在一旁,神情陰郁。
夏嬤嬤猛然住口,猶豫地開口道︰「兩位大爺很抱歉……咱們索紅姑娘是不接客的,這是上醉花蔭的客人都知道的。」
「請嬤嬤通融,我們是特來拜訪的。」魯亦峰亮出了懷中的法寶。
夏嬤嬤驚訝地接了過來。「是玉姑娘的拜帖!」趕忙嚴肅地領著他們。「兩位大爺怎麼不早說呢!咱們小姐等了你們好久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嚴-一眼,領著他們繞了幾處,來到後院的小閣樓。
遠遠就見飛揚的紅色帷幔,嚴-痛苦地攢起了眉頭,魯亦峰憂心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兒了。魯公子,您不能再上前了。」她制止魯亦峰再向前。
魯亦峰疑惑地開口。「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索紅姑娘就在這里嗎?」
「拜帖上只提到嚴堡主,所以您不能進去。」夏嬤嬤笑著解釋。「不過倒是有提起要咱們姑娘好好招待您,您就隨我來吧!」
「這……」
「亦峰,無妨。」嚴-聲音粗嘎地道,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急切。這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的血液沸騰,心跳得厲害。
沒有再看向身後的兩人,他一步一步地爬上階梯,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熟悉的香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香氣!他的心顫顫地升起希望,深邃闋黑的眼眶微熱,終于他看向床上的起伏身影。縱然看不到她的臉,但那頭黑亮如墨的長發,他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你瘦了。」他噙著笑,顫顫地開口。
緋-猛地抬頭,盈盈淚水在她的眼中泛濫。「-……」她哽咽低呼。下一刻,她已被嚴-緊緊地擁進懷里,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緊緊地攬住他的肩頭,她泣不成聲。
她以為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以為你死了……再也不準這樣嚇我!再也不準!」嚴-深深埋首在她的發際,哽咽低喊著。
緋-推開他,輕柔地撫著他消瘦的頰。「你也瘦了。」他神情憔悴,臉上刻著幾日來的疲憊與痛苦。
「我愛你,嫁給我!我絕不讓你再離開我!」他紅著眼眶說道。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死別的痛苦他嘗過了,那錐心之痛幾乎毀了他……
生生世世他都要緊緊地抓住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絕不放手!
緋-睜著盈盈美目望著他,唇畔漾著絕美的笑靨。「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
「除非你說好,否則我什麼都不想听!」他粗啞地命令,霸氣依然。
她帶淚地搖搖頭笑說︰「我愛你,。」她俯身靠在他的懷里。
他顫顫地摟住她。「一定沒有我愛你……來得深。」黑眸噙淚,嚴肅地說。
熟悉的回答再度令緋-哽咽地笑了。
心緩緩地歸回原位,嚴-定定地看著她——
「嫁我好嗎?」
「好,嫁你。」她含著眼淚,笑著回答。
◎◎◎
半個月前,北方解語軒分社。
「怎麼不吩咐丫環來就好,干嗎自己走這一趟?」
玉織羅柔柔一笑,彎身拿了靠枕為緋-墊高身子。「我正無聊,來看看你也算解悶。唔!趁熱,把藥喝了。」
緋-虛弱地揚唇。「玉,這陣子麻煩你了。」
玉織羅嗤笑。「說這什麼話,咱們可是好姐妹!你一病,怎麼就客套起來了。」
「就是好姐妹也不能總吃定你,我想過陣子身子壯些就回醉花蔭。」緋-將空碗交還給玉織羅。
「你回醉花蔭若又發生什麼事也沒人能照應,我這北方分社空著也是空著,你就安心住下來吧!」
「你是擔心‘她’不放過我?」她猜著玉織羅的心思。
玉織羅撇撇嘴。「我查過斷情谷近幾日的動向,‘她’已經知道你沒死了,獵人範柔更因為失手讓人割去小指以示懲戒。」
緋-諷刺地一笑。「這像是‘她’的作風,不過你放心,‘她’這人雖陰狠、狡詐,但還是有優點的,否則當初我也不會與‘她’簽下契約。」「她」惟一的優點便是信守承諾。
「你是指‘她’從此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嗯。「緋-虛弱地閉上雙眸,過多的對話已讓她體力透支。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正要轉身離開,緋-喚住了她。「玉,嚴-他……知道我還活著嗎?」那天夜里,當利箭穿透她身子的那一剎那,她曾以為今生與嚴-算是斷了,沒想到玉織羅通知了穆影趕回來救她,她才撿回了一條命。
她專心地養傷,只希望盡快還給眾人一個健康的緋-,但夜里卻常想起嚴-,往往讓她淚流滿面而不能成眠。
玉織羅頓了一下。「沒有,你希望我馬上通知他嗎?」說來好笑,但他們的確都忘記通知他了。
緋-帶淚地搖了搖頭。「等我身子好些吧!」她記得那晚嚴-也受傷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沒死,恐怕他會抱著重傷的身子趕來見她。
心里不斷擴大著想見他的,但她知道,未來兩人的路還很長,她可以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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