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里的格格 第八章 陰霾 作者 ︰ 懿悠

「貝勒爺吉祥!」

那爾察恭敬的向迎面而來的瑞匡請安,然後使喚下人準備熱水供他沐浴。

瑞匡步進承賢軒,疲憊的坐下,在下人們忙著進出內室為他準備時,他閉起眼養神。

這趟承德之行又讓他忙昏了頭,連續四天沒日沒夜的趕制一批陶瓷,叫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神與心力,在陶藝坊全體的合作與沖刺下,最後還好趕得及把貨交到買家手上,要不他這回就虧大了!

其實以他現在的身分與王府嫡子的地位,根本毋需這樣跑到外頭拚搏,換作別的貝勒,該會悠閑的待在府中好好歇著,閑著的時候,就跟著老王爺出去見見世面,學習為官之道,為日後繼承王位作準備。

但他不想這樣,更不屑當什麼王爺,他根本無心涉足朝中政事,就算被他當上了恭親王又怎樣?有著一輩子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又怎樣?那只會礙著他做其它的事情,更會束縛了他的自由!

他寧願靠自己的雙手創出一番屬于自己的成就,也不願去沾他阿瑪的光,而且事業上的成功令他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能力,也滿足了他那好強不屈的心。

執起茶杯輕呷,視線不經意的落在手上那道疤痕上,他的心隨即被一片溫情闖進,使他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笑。

經過熙儀悉心的照料,他的傷口沒多久就愈合了,這趟出門臨別之時,她還千叮萬囑的要他別踫陶瓷,要是再看見他受傷的話,她就不跟他生孩子了!

想起熙儀那關切得緊的舉止,扁著嘴巴要脅他的可愛模樣,以及臨別依依不舍的眼神……這一切一切,都叫他莫名地眷戀。

那間,渴望馬上見到她的情緒就如一把熊熊烈火燃燒了起來,要不是他那堅毅的理智控制著他的話,他可能早就飛奔回來了。

他不禁苦苦地笑了,向來風流浪蕩的他,竟然會這樣纏上一個女人!

「貝勒爺……」

就在瑞匡準備從沐桶中起來時,一把嬌媚的聲音驀然從他背後響起。

範凝香進了內室,並順手帶上了門栓,婀娜多姿的走近瑞匡。

劍眉略微一皺,他拿過旁邊的浴巾抹淨身上的水,「-還未走?」走向櫃子,他取出單衣套上身,不慍不火地問。

通常被他玩膩了的女人都會受不了他的冷漠而離開,他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未走。

「香香怎會走呢?蕭爺命香香要好好的服侍貝勒爺……」

「-只不過是一份『禮物』而已,-可以隨時離開,我不會強留住。」他打斷了範凝香的話,無所謂的語調是絕對的冰冷。

就因為她是蕭冷峰送給他的「禮」,所以他才留下了她,讓她待在王府里。

範凝香听得咬牙切齒,她進來這麼久了,他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還暗示著要她離開?不,她不會這般輕易離開他的!

「還有,承賢軒是我的地方,沒人能隨便闖進,-該好好的待在-那邊。」他冷冷地提醒她,目光依然沒有觸及她。

漠視瑞匡的冷言冷語,範凝香徑自走到他身後,親昵的從後面環住了他健壯的胸膛,「貝勒爺好久沒上香香的房了,我這是特意過來伺候您的。」她踮起腳尖,往他耳邊煽情地吹氣。

範凝香語中的曖昧再明白不過了,但瑞匡只是面無表情的推開她,「今天沒興致。」他直接拒絕她的求歡,披上外衣,轉身就走。

瑞匡那副彷佛當她不存在的模樣,與冷淡如冰的態度終于惹火了範凝香,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美眸閃動著熾烈的憤恨。

「貝勒爺這麼急著去看少福晉?也對,您出門這麼久了,說不定少福晉已經耐不住寂寞,爺是該過去好好的慰藉少福晉一番!」

帶著挑釁的話從瑞匡的背後響起,他停下腳步,轉身向範凝香冷笑,「-以為每個女人都像-這妓女這般嗎?」他帶著揶揄的譏諷與輕蔑反擊她。

範凝香氣得渾身發抖,她扯開一個沒意義的笑,「沒有女人會耐得住寂寞的!哪怕是出身高貴的女人,就怕你的妻子早就紅杏出牆,你也渾然不知!」她尖銳的道,不怕死的繼續挑釁他。

多麼可笑的一個男人,還說什麼情場老手?就連女人的心思也模不清!

「-這話是什麼意思?」瑞匡起眼,冷冽的寒光從他眸里迸發到範凝香的身上,低沉的嗓音有著隱然的火氣。

她污蔑熙儀的言詞叫他幾乎要發火了!

範凝香睜著妖媚的杏眼,直直的瞪向冷峻的瑞匡,「男人我範凝香見得也夠多了,但像你這麼大方的,確實少見。」她扯了扯嘴角,語中充滿著挑戰與揶揄的味道。

听出她帶刺的話里有著另一番意思,他失控的沖上前擒住了她。

「把話說清楚!」受不了她一直在賣關子,他不耐煩的直沖著她吼。

範凝香忍著手臂傳來的陣陣刺痛,雙目無懼的看進瑞匡眸中熾狂的暴戾,「難道你這個當丈夫的,一點都不知道你妻子的過去嗎?你的妻子跟那個兆誠將軍可是有過一手的,他們還愛得挺纏綿轟烈的耶!直到現在,你的妻子還念著她以前的男人,甚至認為不能嫁給兆誠將軍,不能嫁給她最愛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她刻意扭曲事實,加油添醋的說道。

她特別強調「你的妻子」這四字,就是要逼得他大火!逼得他發瘋!只要他氣昏了頭,那她就達到目的了。

她這是豁出去了!她知道他在乎熙儀,他絕不會忍受熙儀心里有著另一個男人,她是算準了他必會勃然大怒,然後就會去找熙儀晦氣。

自熙儀懷孕後,他就真的當她不存在似的,不上她的房、不看她的臉,拒絕她的一切,還要她自動自發、識趣地離開他?

這個男人未免太小看她範凝香了,從來只有她甩男人,沒有男人甩她!從她踏進王府後,她就立誓要在這里站穩腳,在這個地方稱主,不達目的,她絕不罷休!

範凝香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如尖椎般釘進瑞匡心房,熊熊怒火馬上燒上了他的腦袋,「-竟敢在我的地方造謠生事!」盛怒的話從他齒間狠狠迸出。

「我沒有造謠生事!前天我經過坤園時,親耳听見你的妻子跟一個賤婢說出這番話……」

「啪!」

巨響應聲落在範凝香絕艷的小臉上,打斷了她尖銳的辯駁。

瑞匡的臉因怒火的充斥而狠狠的抽搐著、扭曲著,他想打掉心中的怒意,更想打掉範凝香剛才所說的話。

理智叫他不能相信範凝香的片面之詞,但她那肯定、言之鑿鑿的語氣,卻在某個程度上說服了他。

當下他就沖出了承賢軒,直奔向鳳儀居,他要問清楚熙儀,問清楚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抹去嘴角上的血,臉上被掌摑的疼痛完全被心中的快感掩蓋,範凝香得意地笑了起來。

她一點都不在乎瑞匡給她的這巴掌,因為那說明了他失控了,他老羞成怒了,而那也代表她成功了。

看著瑞匡遠去的背影,她笑得更得意,她知道他那如火的憤怒,將會全數發泄到熙儀身上去!

真沒想到瑞匡能幫她報復。

她奸險的嬌笑著,她很快就會取代熙儀在瑞匡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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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叢紅花在和暖的春風中輕曳,經過清水的滋潤,片片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滯留的水珠,那水珠像珍珠般美麗清澈。

瑞申默默地看著熙儀那令人心動的側顏,絕色的臉容與她身後的海棠交疊著,幾乎昏眩了他的眸,他在心里不禁驚嘆她的絕美不凡、傲氣仙骨,她就如那花瓣上晶亮的水珠般,那樣的柔弱,那樣的珍貴,那樣的扣人心弦。

「屏兒怎麼去了這麼久呢?」熙儀蹙起秀眉,眼楮不停往亭外溜。

屏兒拿小點去了,但久久還未歸來,急壤了熙儀。

「嫂子先喝茶吧!」瑞申回過神,為熙儀倒茶。

「嗯……」熙儀點頭,因為坐得太久的關系,使她的腰背開始發疼了,她有點難受的蹙起眉。

「嫂子,-怎麼了?」察覺到熙儀的臉色有點不對勁,瑞申關切地問。

「沒事,只是腰又疼了。」她向瑞申苦澀一笑,然後吃力的站起來,想到外頭舒展一下筋骨。

才步出亭外,她就被地上的石頭絆住了腳,她立時失去了所有的重心,整個人直往前傾,眼看自己的肚子快著地了,她瞬間刷白了臉?

「嫂子!」瑞申趕緊上前抱住了她下墜的身子,驚駭得幾乎忘了呼吸。

熙儀本能的抓緊他的肩膀,讓他扶正自己,「謝謝……」紊亂的氣息仍未平定,她驚魂未定的看著瑞申。

要不是他及時扶住了她,剛才那一跤定會釀成悲劇。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怒吼聲驀然從他們的前方傳來,只見瑞匡和屏兒正站在棠園的入口,前者已被盛怒揉碎了俊顏,化成了猙獰可怖的臉,後者則已白了小臉,雙眼憂心忡忡的看著他們。

熙儀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瑞匡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在瑞匡凶狠的注視下,瑞申有點心虛的放開了熙儀,然後尷尬的別開臉。

「匡,你……回來了?」熙儀挺著大肚子走向瑞匡,被他那駭人的臉龐嚇著了,有絲顫抖的問。

瑞匡哼笑,竭力壓抑快要爆發的怒火,「怎麼?很失望嗎?我的歸來破壞了你們?」低沉嘶啞的嗓音摻了譏諷的冷冽,他扯出絕無半點歡愉的笑,嘴角的抽搐泄漏了他滿腔的憤怒。

熙儀臉色一白,霎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清楚,只能睜著驚愕的大眼看著冷笑的他。

「大阿哥,你誤會了,剛才嫂子絆了腳,差點摔跤,我才出手扶住她的。」瑞申冷靜的解釋,熙儀蒼白的臉色叫他憂心不已。

「那你就可以踫我的女人嗎?」凶狠凌厲的眸光射向瑞申,憶起他剛才抱著熙儀的模樣,此刻他只想把他撕成碎片。

他跟瑞申絕無半點兄弟情可言,因為他是庶出的,所以自小就不被重視,而他阿瑪就只會嫌棄他這個庶出子,罵他不務正業、游手好閑,卻偏愛這個專種破花的瑞申!從小瑞申要什麼有什麼,而他卻剛好相反。

這個所謂的「家」,叫他憎厭,叫他惱恨!還好他是嫡子,要不,他在這里根本不會有地位可言,而他更會永無翻身之日。

「大阿哥,嫂子可是懷著身孕的,如果因為倫理道德而不出手相救的話,那可會要了嫂子的命。」瑞申理直氣壯的道,直覺瑞匡的無理接近野蠻。

「你給我閉嘴!這里還輪不到你作聲,你還不夠格在這里講話!」瑞匡氣極的暴吼,繼而把如冰的視線放在熙儀身上,「我問-!-跟那個兆誠將軍是不是有過一腿?說!」他怒不可遏的問,眸中的冷靜早已崩塌。

熙儀被他的問話震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狂怒的眸子,「你……你怎知道……」

他怎知道兆誠將軍的存在?而且還把話說得如此曖昧邪佞?

「我怎麼知道?」瑞匡獰笑,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光,但很快就被憤怒掩蓋了,她的承認證實了範凝香沒對他撒謊,這個事實令他直想掐死她!「-當然不想讓我知道!-這個賤人!」他咬牙切齒的辱罵她。

他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

這個認知讓熙儀頓時驚慌起來。「不是的,你听我說,那只是……那只是我以前喜歡的人,我跟他沒有關系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她急切地解釋,瑞匡不信且憤怒的眼光叫她膽戰心驚。

瑞匡眼看著她發白的小臉,急于辯駁的模樣,腦海突然閃過她剛剛嫁給他,極力抗拒他的求歡,哭喊著不肯跟他圓房的情境。

不能!你不能踫我!

當日的情形仍歷歷在目,她當初竟然是為兆誠守身而拒絕他!

「沒有關系?沒有瓜葛?但-愛他是不是?-一直愛著的都是他!」

熙儀立時瞪大了眼,驚慌失色的不斷搖頭,「不!不是這樣的!自我嫁了你以後,我沒有再想過他!我愛的人是你!絕對只是你一人!」

你的妻子還念著她以前的男人,還認為不能嫁給兆誠將軍,不能嫁給她最愛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範凝香的話仍在耳邊,嫉妒的火焰馬上把他的理智全盤燒個精光!他听不進她的愛語,心坎死死地刻上了她愛過兆誠的事實。他紅著眼咆哮起來,「停止-的狡辯!嫁給我是-一輩子的遺憾,好!好得很!別忘了當初我是不要這樁婚姻的,那好,既然是這般委屈-的話,-我以後可以互不相干,我一點都不在乎!」

話才出口,他知道自己全錯了,他是在乎的,在乎她的一切、在乎她的所有,沒有任何人能使他一向堅固剛毅的理智全面崩塌,只有她,獨獨只有她才能這般影響他!

這個認知令他怒火中燒、令他怒不可遏、令他幾欲瘋狂!他竟然該死的在乎這個女人!

瑞匡絕情的話叫熙儀幾乎崩潰了,他的那些指控更叫她心碎,他怎能這樣誤解她?不肯相信她的話?還給她編排了那麼多的罪名?

「我沒有狡辯……沒有……嫁給你,絕對不是我一生的遺憾,因為我愛你呀……」兩行清淚滴落衣襟上,她虛弱地解釋。

「但-確實愛過他,-的心曾經被他佔據著,-當初原本不願意嫁給我的——」瑞匡紅著眼怒號,道出了那個令他心痛的事實。

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的心、她的靈魂、她的記憶里,有著另一個男人的存在、另一個男人的影子。不能!不能!不能!

得不到她的全部,他氣憤、他懊惱、他嫉妒!他恨那個佔據過她心魂的兆誠入骨!更恨她不能把她的全部都交給他,她對兆誠釋放過的愛,叫他心痛……

該死!他竟然為這樣的女人心痛,他恨自己對她過分的在乎、過分的佔有欲,恨自己一向堅定的心被她動搖,更恨自己的理智與情感被她徹底地牽制住!

「為什麼?我都可以容下你身邊的女人,包容你的一切,為什麼你就不能容下我那一點點的過去?」熙儀流著淚,心疼的問。

為什麼他就這樣自私?她都可以容忍他的現在,而他卻不能容忍她的過去?

「-終于承認了?-終于肯承認了嗎?」瑞匡上前攫住了她,失去理智地不斷搖晃她柔弱的身子,徹底爆發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大阿哥!放手!」瑞申再也看不過去了,他上前推開瑞匡,小心翼翼的保護著熙儀。

瑞申那憐惜的動作與心疼的眼神,終于觸怒了瑞匡血液里的暴戾因子,他咬牙捏緊雙拳,毫不猶豫的沖上前,往他的臉揍過去!「敢踫我的女人!」他狂亂地低吼,恨不得馬上把瑞申打死。

「為什麼不敢踫?」瑞申忍無可忍的吼回去,盡管臉上一片劇痛痛徹心扉都渾然不覺,「你不配當她的丈夫!不配當!」

「我不配,難道你配?」

「是!我配!最起碼我愛她,我會珍惜她!不像你這個瘋子,只會傷害她、悔辱她!你這個無藥可救、不懂情愛的混蛋!你沒資格當她的丈夫!」瑞申豁了出去,無懼地道出那份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情意。

熙儀跟著瑞匡只會受苦,他心疼熙儀竟然跟了這個惡魔,他們這樁婚姻是錯的,試問她怎能跟這樣毫不講理的人生活下去?不可能的!

熙儀被瑞申所說的話駭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驚愕的望向瑞申,他眼底的灼熱深情灼痛了她的眸。

瑞申的表白無疑是給瑞匡火上加油,使這場戰爭更加混亂不堪,更讓這難堪的局面變得糾纏不清,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熙儀與瑞申兩人間的眉目傳情,完全落入瑞匡的眼底,熾烈的怒火迅速燃上他的腦袋,妒火與恨意更蒙蔽了他的雙眼!

「剛才還敢說你們之間沒私情?狗男女!」瑞匡咬牙低吼,氣惱難息的再度向瑞申揮拳,這回把他重重的打在地上,然後指向熙儀,神情凶惡得可以將她撕成碎片。「賤人!竟敢對我不忠,-竟敢!」他狂喊著指責她。

「不!我沒有!我沒有對你不忠!」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已是徒然,但在深切的絕望與恐懼中,她仍希望他會相信她。

「-這個賤人、蕩婦、臭婊子!-就跟-皇額娘一樣下賤!同樣勾引自己的小叔,蕩婦!」他像一頭受傷的雄獅,發了狂般辱罵她,布滿紅絲的眸有著憤怒與輕蔑,他被她弄瘋了。

他的話深深刺傷了她,就如電擊般貫穿她嬴弱的身軀,同時,也喚醒了她的夢魘。

蕩婦……她是嗎?她是嗎?她真的像皇額娘那樣嗎?不……不是這樣的……

看著他猙獰的臉,她深深的看著他眼中的輕蔑與憤恨,心,如泉涌般溢出血流……

所有人都可以鄙視她、憎恨她,唯獨他不能啊!她是那麼的愛他,當他說出那些傷她至深的話時,他可知道他正在把她打入地獄里去?

包含著無盡委屈與傷心的淚,沿著她慘白的臉頰滑下,縱然心底有著一大堆的委屈,她也無力再為自己辯解、澄清了。

無視她的淚,瑞匡咬牙甩袖離去,再留在這里的話,他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沖動,上前把她掐碎!

熙儀慘白著臉,踉蹌的倒下,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一層厚重的陰霾霎時掠過天際,她看不透這一切,模不清以後的道路……她,再也不能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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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熙儀與瑞匡就斷絕了一切,幾個月累積而來的夫妻恩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唯一切不斷的牽絆,就是他們的孩子,還有熙儀濃濃的思念與愛戀,即使他輕視她、侮辱她,她都依然愛著他。

一夜之間,又重演了八年前的悲劇,重演著被自己最親的人-棄的悲劇,她的生命就像被一條無形的鞭子操縱著,要她重演皇額娘的過去……

這真是一場宿命嗎?她皇額娘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愛上了自己的小叔,然而,她不愛瑞申,卻被冠上了與皇額娘一樣的罪名……

這是債嗎?是皇阿瑪詛咒她,把她許給瑞匡,要她痛苦、要她崩潰、要她得到一個永不超生的罪名,更要她替皇額娘償還他,是嗎?是嗎?

她不想想、不能想、不願這麼想啊!她只能想瑞匡,一直不停地想著他,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所有,她沒有家了,沒有親人了,獨獨只有他……他怎能就這樣離她而去?

想起過去與他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他的誤解和他認為的背叛,她的心就狠狠的揪痛著,直到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夏季的炎熱未能烘熱她冰冷的心,她的思緒仍滯留在冬季與春季里,默默地思憶著那叫她畢生難忘的片段和她的男人。

在屏兒的攙扶下,熙儀失神的步出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範凝香正大搖大擺的步進鳳儀居,「姊姊在曬太陽嗎?」熙儀臉上的憔悴與蒼白,助長了她嘴邊那抹勝利的笑痕。

她已被瑞匡正式收進了房,是他第一個娶來的妾,名義上她是該喚熙儀姊姊的。

熙儀無言,把視線放在眼前的梔子花上,空洞的目光失去焦點。

「格格,屏兒扶您回房。」屏兒輕蔑的瞧了範凝香一眼。

她只是瑞匡的寵妾,氣焰卻比任何人都大,竟然見了格格也不行禮,但屏兒不想跟這妓女計較那麼多,只想為自個兒的主子隔離一切的傷害。

直覺熙儀是怕了她,範凝香笑得更得意了。「姊姊,這麼急著走干嘛?貝勒爺可是有話交代了我,要我轉告姊姊的。」

盡管知道範凝香帶來的只有無窮的傷害,熙儀還是不智的站住了腳。

「貝勒爺要-好好的安胎,待孩子出生以後,我將會替-好好的照顧孩子。」範凝香平聲道出足以令熙儀崩潰的消息。

脆弱的心狠狠一震!「什麼意思?」竭力掩住震撼的問話,輕得像陣煙。

「意思就是我會當孩子的額娘,而-,永遠都無權過問關于孩子的一切。」範凝香勾起一撇冷笑,準備觀看熙儀發瘋的樣子。

然而,熙儀卻沒像她預期中的那樣不能接受這個消息,熙儀只是靜靜的步進房間,對這個消息沒作出太大的反應。

範凝香眼瞪著熙儀的背影,然後意氣風發的離開了鳳儀居。

踏進房間後,熙儀再也撐不住那偽裝的堅強,流下了心痛的淚水,破碎的心再次涌出血流。

多麼荒唐的一回事,瑞匡竟然要她把孩子送給他的小妾?

他夠狠!他知道他正在毀滅她、摧毀她嗎?她現在只剩下孩子了,他竟然要完全奪去她生命里的唯一?

這回,她選擇不作任何掙扎了,不像上回在承賢軒那樣勇敢的從範凝香懷里奪回瑞匡,努力的抓緊他,不讓他趕走自己,她再也沒有那份勇氣了……

這一刻,她才知道無論自己怎麼犧牲,到最後,她什麼都得不到。

如果這是瑞匡想要的,她願意耗盡一切,賠掉所有來滿足他,盡管他是做得如此的決絕,沒給她留下一絲一毫的余地,她亦甘願把自己僅有的唯一……交給他。

從小,她就習慣了逆來順受,她又何必去爭呢?反正她什麼都得不到。

難堪的閉起雙目,她的腦海又浮起了皇額娘的臉容,皇額娘就如記憶中那樣和藹溫柔,正無言地安撫她已被撕毀的心靈。

「皇額娘,熙儀是跟您一樣的……一樣的不幸、命苦……一樣的所托非人……皇額娘,對不起,熙儀沒有緊記您的話,是熙儀讓您失望了……」

她不該愛人,不該愛上瑞匡,更不該放縱自己墜入愛情的漩渦里,最後不能自拔的淪陷在這片瘋狂的愛戀與中……

「皇額娘……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蒼白的唇瓣無助的顫抖著,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將會為愛瘋狂,然後墮入無邊的痛苦中。

徹底地重蹈皇額娘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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