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肆游玩歸來,祁軍塵正式升格「駕駛二兵」,負責林紫瞳官校往返。當然啦!提前接——去兜風,延後返——去用餐,都是必然的附帶工程。學生們都清楚知道,不能亂瞄、偷瞄林教官,否則祁教官會龍心大不悅,踢正步分解動作有「一」就沒有「二」了!
隨著支援結束,電話成為傳情熱線。林紫瞳從來沒想過她也會談戀愛;但師部班兵都曉得「連長戀愛了」!
這天——
「加油!加油……」何寬宇伙同師部官兵又聚在操場邊了。
別緊張!不是挑戰五百障礙。但也是比啦!單車競速——步兵師最愛、最常玩的游戲。就連林紫瞳也樂在其中,興奮地踩著踏板,準備最後沖刺。她不常玩,偶爾心情好時會陪著弟兄騎兩圈,湊湊熱鬧。不料,眼前落後一圈的單車竟「打架」了——
媽呀!怎麼辦?該死!她只來得及這麼做——漂亮地棄車飛躍,姿勢滿分但著陸猛扣十分;腳一扭,不完美地跌坐在地,痛得她擰緊的眉快擠出淚了。不過災難沒完,在她之後的弟兄竟慌得選擇撞人——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將痛苦的臉埋進膝蓋中的她!灼熱、拉扯、刺痛一起襲來,哭了!她真的哭了——
四周靜得只剩風吹樹梢的聲音。「車禍」死傷乏人問津,一群著草綠服的都圍著林紫瞳,不知該如何是好——
「連長……」他們喊得好小心。
何寬宇率先趕來卻沒動作,他見到祁軍塵正加速沖來。所有的弟兄全閃開了,和連長保持安全距離——連長的「夫婿」醋功可是和他的速度相當,一樣無人可及!
祁軍塵夾著萬丈的怒火跑來,看到林紫瞳護住頭的大片手臂擦傷正滲著血,真恨不得空投原子彈,炸平步兵師,仇視的眼神掃過藏有「真凶」的弟兄群。逐一細細地松開纏著車子的長發,忍著氣,溫柔地抱起始終埋首的林紫瞳,卻見她立刻把臉藏進他懷里,長發凌空輕揚甩動,更顯嬌柔無助。
站在一旁的何寬宇沒講話,看了在場士官兵一眼,連連搖頭。意外嘛!能怪誰?
「冠亞軍」雖然沒吭氣,卻難保凶手「活命」。自障礙賽之後,弟兄們體認到連長終究是女兒身,誰不以保護連長為絕對優先考量?而今居然傷在自己人手里,真是天大的笑話,怎麼說也說不過去!當下決定——摔車、撞人全有分,只有輕重罪之分,沒得幸免。
大步走回寢室的祁軍塵,將林紫瞳放在床上,但見她淚痕未干地低著頭,緊抿著唇不說話,焦慮地直問︰「摔到哪了,哪不舒服……」
林紫瞳知道他很急,自己也很痛,可是想到方才的一幕,就覺得她好沒用,當著所有弟兄面前掉眼淚。雖然他們沒看到,但是哭就是哭了,她不該如此差勁的,何寬宇還帶醫官來!她更是把頭撇開,她不要外人在。
「啊——」她失聲叫了。祁軍塵幫她月兌鞋襪時,觸及傷處。好痛!
「很痛嗎?」祁軍塵的臉像失敗的手捏陶土,全擠在一塊,心揪得比臉還慘。
看到他和何寬宇的表情,哦!還得再加上醫官蒼白的臉色,她難以判定到底誰比較痛?她大概是較輕微的吧!一再地搖頭表示沒事,想讓他們放心,但他們不相信還努力地幫她「痛」。
何寬宇拿冰塊敷著足踝,何父也趕來了!一定是二哥通知的,只要是她的事,都屬「頭條新聞」!
「怎麼不小心?」何父模著她已經被祁軍塵梳得平順的發絲,察看她多處的皮外傷——痛在心里。
「不是我,是他們啦!」林紫瞳開口伸冤了。破車煞不住,又不能去撞人,只有集體「自殺」。早知道會被人撞,她也要鐵著心去撞,畢竟他們比她耐撞吧!
何父沒再說話,他一向不善言辭,讓何寬宇和醫官隨他出去。
「有沒有好些?」祁軍塵憂心忡忡地撫模她的臉蛋。他真的對自己的定力刮目相看,沒去找那些肇事者火拼不說,竟還沉得住氣坐在這輕聲細語,唉!修養愈來愈好了。
林紫瞳趴在屬于她的「人肉枕頭」上歇息,依例不答反問︰「你怎麼會來?」專挑她不威風的時候光臨。
「下午基地有場飛行表演,想先知會你一聲,到時來接你。結果——」祁軍塵長長地嘆口氣,下意識用手指繞著她的發絲把玩。不想限制她、也不想放任她,但老是和那些粗枝大葉的班兵在一塊,他的心髒早晚會承受不了。唉——再一次!
「沒事了嘛!下午等你喔!」林紫瞳想讓他寬心,卻毫無作用。
他不但買了外食陪她吃完午餐,還擔心她有腦震蕩、內出血……對呀!他緊張得寸步不離,就像她被貨櫃車撞到那麼嚴重。她答應睡個午睡休息,他才勉強回隊上報到。
她小睡片刻醒來,會客室就通知外找,想也沒想便慢慢踱步走去,留回避看守。弟兄們都用十二萬分愧疚的眼神看她「漫步」;她也只能笑著請他們別擔心,卻出乎意外地看到溫家兄妹。未擬好開場白,溫雨凰已快速沖來,喊︰「紫瞳,陪我去基地好不好?」
她未理會,反瞪著大眼,低聲責問︰「為什麼把你哥也帶來?」
「他自己要來的!說是想看看你。」溫雨凰嘟著無辜的苦臉,委屈說著。雖然她策動有功,但她可不會承認。
「那你呢?」林紫瞳也不客氣裝蒜。「要劫機嗎?想投奔大陸做義士?」
「你有病啊!九七一到就能嘗到大陸政策的滋味,誰還會開經國號去預約。」她沒好氣地訓斥,才欲語還羞地小聲坦白︰「我去看你哥啦!」
別看溫雨凰外表活潑大方灑月兌,談到感情可一樣保守得緊。好不容易逮到基地開放,能明目張膽地的去會面哪有不把握的!
可是林紫瞳卻不想這麼便宜她——
「被你看的人都不用討救兵,你還要抓人壯膽啊!我又不是‘領航員’,不負責駕駛的起降。」
「你存心的,是不是?」她不禁鬧,鼓著腮幫子。
「先讓我們打個電話總行吧!」本來就答應軍塵了,不過,搭他們的車也一樣。
林紫瞳沒找到已出基地的祁軍塵,只好留言請之轉告。
「回避呢?」溫雨凰上了車,才想起沒見到「影子護衛」。「怎麼沒跟你一塊?」
「知道是你們,我就會帶它了!」
听林紫瞳顯得失望的語氣,遂靠近她,低問︰「你和別人有約啊?」
林紫瞳瞄了溫石彥一眼,再看看那好奇又期盼的臉。
「你、說、呢?」她模稜兩可不作答。從住進部隊那天起,她就失去一股腦傾訴的對象。除非兄長們問,不然她什麼都放在心里,最懂她內心世界的非大哥莫屬,二哥也相去不遠,只有小哥略遜一籌。至于這些好朋友所知道的私事就更有限了,幸而她們也非包打听,總能順其自然接受。
所以,溫雨凰也不深究,保持高亢的心情,等著見如意郎。
但林紫瞳可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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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我作陪?」何羅紀將「不情願」完全表露在臉上,不耐地問著。
林紫瞳早算準這情況了。又能怎麼辦?
「雨凰專程來的,你就當她是一般民眾嘛,上次舞會好歹有我幫你,看在我和她是好朋友的分上,做個樣子敷衍也好。」她只得翻出舊帳,好言拜托。溫、何兩兄妹當真八字不合!字面來看是「何」必「溫」存,行動來講「溫」「何」拒絕。真好的組合!
「下不為例!」他勉強答應。
「哥!」林紫瞳不放心地喊著︰「如果——別太直接。」
何羅紀明白地點個頭。他當然知道要用最婉轉、最迂回、最不傷人的方式拒絕女孩子,哪個飛官不會!但太麻煩了,眼不見為淨——日後見不到就六根清淨了。這次就當還債吧!中國人最重視的人情債。
空跑一趟師部的祁軍塵也著急地趕回基地。一看見林紫瞳身旁有個他,招呼省了、笑容省了、介紹省了,立刻二話不說,橫攬她的縴腰就離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林紫瞳心魂未定地看著他。
祁軍塵氣歸氣,尚知將腳步放慢,體貼地配合她。「帶你遠離‘犯罪現場’。」他從不隱藏自己的醋意。
「淨會胡謅。我們是老朋友了,過去認識一下!」
「不要!」
他一副小男孩賭氣地認真,逗得林紫瞳氣岔笑出聲。他真的很「厲害」,發現有不明眼光注意,他只有三招——走人,不管誰走;瞪退,用眼光嚇阻;擋著她,不被人看到。這會兒又是什麼理由?
「為什麼?」
「他是男的!」祁軍塵正經得像要宣戰。
「部隊也全是男的,就沒見你失去風度。」
「那不一樣!」他立即反駁︰「他們不會追你。」
一語道破,林紫瞳啞口無言。他的眼光這麼準?還是半仙算命誤中?握起他溫熱的大手,輕柔安撫︰「可是決定權在我,和別人無關。」
祁軍塵被她冰涼的小手給分神了,未再辯解。呵護地搓揉她的雙手,察看其身上的外傷,這時,傳來催促表演小隊集合的廣播。
「風大,小心著涼。在這等我回來,別亂跑!」他將月兌下的外套給林紫瞳穿上,帶著她的香吻去報到。
話當然要听,但只听一半,林紫瞳仍舊走回老地方。遠來是客嘛!再怎樣也得盡地主之誼。漾著笑說道︰「剛才很抱歉,他有些沖動。」
看她身上的外套,溫石彥已然明白那個男人沖動的原因了,他也只能祝福。
「他就是那個幸運的男人?」
林紫瞳偏著頭一笑置之,目光移向跑道上的飛機,搜尋過去男人的蹤影。要不是急著安慰祁軍塵,她是不會來看這場飛行的,他不知道她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懼,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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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指定位置看不到人,祁軍塵心里已不太舒服了,繼而見到「孤男」、「寡女」就更吃味了。雖然是日正當中的大白天,但他的眼里只有——他愛的女人和他討厭的男人,所以旁邊一大群「東東」都不是人。哪管有沒有風度,霸氣地二度攬著佳人就走!
突來的急驚風,又嚇了林紫瞳一跳,硬生生止步,阻擋在他跟前,不友善地睥睨道︰「你又來了!」她不太高興。「這樣真的很沒禮貌!虧你還是開飛機的,胸襟到哪去了?」
「敵人入侵,領空就要打下來了,誰有空跟他招呼!難道學捍衛戰士給他拍照留念嗎?」他做不到。他排斥那個男人!
看來他真的把溫石彥當回事了!她和顏悅色勸說︰「他是朋友,不用虎視眈眈地準備升空攔截。」
「虎視眈眈的人是他。我要提高警覺預防萬一!」祁軍塵仍固執己見,運用戰術辯駁。
「懶得跟你抬扛!」林紫瞳轉身走人。再「戰」下去,第三次世界大戰沒開打,他們也會兩敗俱傷。
祁軍塵最不喜歡她生氣,趕緊陪著笑臉跟上,親密地擁著香肩低哄︰「生氣會長皺紋喔!別氣、別氣,我帶你去新光三越頂樓喝咖啡。」
林紫瞳頓了下腳步,思量地睨著他瞧。
「你怎麼知道?」
眼楮眨了眨,他得意地挑動眉。說道︰「咱們的大嫂秘傳。」
完全不知所雲的「七字箴言」使她停下腳步。嫂子一定是哥哥的老婆,自己的兄長要結婚,她怎麼會不知道?咱們?跟他有什麼關系?
「說清楚。」
祁軍塵一副樂意之至的模樣,展開說明——
「藍庭月底跟我哥訂婚。你知道吧!」
林紫瞳點頭。有那票女人口耳相傳,想不知道也難!
他接著問︰「訂婚是結婚的前奏曲。對不對?」
這是實話。通常沒有意外的話,的確是如此!她再點頭。
「結婚之後,藍庭就是我大嫂。沒錯吧!」
雖然覺得字面之外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看著那奸笑點頭。
「我們兩個結婚之後,她就是咱們的大嫂。不是嗎?」祁軍塵做了理所當然的總結。
她險些又點頭了。他還轉得真順,「條條大路通羅馬」——對付部隊的招數用到她身上,也太小看她肩上的梅花吧!她雖玩得不精,起碼還是會呀!
「你是玩跳棋長大的?」林紫瞳也如法炮制。
知道有詐,他還是體禮尚往來地搖頭。
「那是玩象棋了?」
怎麼都是玩的?他再度搖頭。
「不然你的官階是越級修來的?」
做人得誠實,尤其是軍人!他不變地搖頭,看到某人露出兩道彎月的眼眸。
「這我就不懂了!」林紫瞳故作疑惑狀。「既然都不是,為何說話那麼沒條理?」
祁軍塵笑了!話講得這麼露骨,有誰會不懂?大手不懷好意地撫模帶笑窩的雙頰,眼里閃爍動人的詭譎。
「我發現你很聰明,聰明的人就該受到獎勵。」
察覺他蠢動的企圖,林紫瞳更溫柔地輕聲笑語︰「祁少校,請保持咱位軍官的形象。你沒發現自己被異樣的眼光包圍嗎?」
「抱歉!」他善意的看著一身便服的「林少校」。「誰規定軍官不能親老百姓?而且我是個大近視,不受外來的眼光左右我的行動。」
這是最不高級的笑話,有誰不知道——空官無近視!但她沒穿軍服卻是真的。眼珠開始有計劃地飄動了——一、二、三!轉身開溜。
別急!祁軍塵同時順手地擁抱在懷。
「放開啦!」林紫瞳率先討饒。眼光直盯著灰色的地面,嬌聲要求︰「留點面子給我,好不好?」
「好!先去喝咖啡,再去吃晚飯。」他藉機要協。
「土匪!」她喃喃咒罵,心里甜甜的。
祁軍塵听到了。壓迫性地靠得更近——
「嗯——」他威脅地輕哼。
「好啦!可以放開吧!」林紫瞳如願獲得自由,粉頰仍不免遭到偷襲。快樂地和他上新光三越的頂樓喝咖啡去了。
看他們快樂的背影,恐怕早把那架「米格機」給拋到九霄雲外了吧!但它再現領空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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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桌上電話忽然響起,林紫瞳沒伸手去接,反而睜著眼觀望。日子過得愜意得有些無聊,連鈴聲都能拿來訓練超能力,猜了半天……決定了!拿起電話,說︰「拐八洞請講。」
賓果!真的是祁軍塵。
「怎麼這麼久才接?」聲音清楚傳來。
她只是高興地笑著,問,「有事嗎?」
「只是告訴你一聲,我要去接你,在門口等我行嗎?」
「接我?」林紫瞳模不著頭緒。「去哪里?」
「去我家呀!」他在彼端大喊︰「你忘了我大哥的訂婚宴會嗎?」
舌尖不禁吐了一下。她怎麼敢忘呢!現在不就記得了。
幸好來得及,不然藍庭鐵定讓她死得很難看。好險!
「哦——」祁軍塵似乎察覺了真相,好心警告。「當心她砍你!」
「放心!最少有五個擋著我,你說不定是前鋒。」她又有心情開玩笑了。
「我才不擋呢!叫‘酋長’沒收她的刀子,不就天下太平了。呆瓜!」他帶笑地寵溺。「好啦!我現在去接你。」
「拜!」掛上電話,林紫瞳安步當車走出寢室。
經過操場時,連上弟兄正在比賽籃球,有人眼尖瞧見她。
「連長好!」
一聲問候,全體紛紛轉頭。
「你們繼續自己的事,不用管連長。」她無意加入。
「報告連長!」一個班兵大步向前,遞上一盒喜糖。「我訂婚了。」
「恭喜!」林紫瞳收下喜糖,並問︰「什麼時候結婚?」
「報告連長,下個月。」
「這麼快?」她盯著手上的紅盒子仔細想著。軍人結婚都得事先報備申請,現在都月底了,該不會忘了處理他的書面報告吧!「連長好像沒收到你的申請書。」
他不好意思地搔著頭,周遭跟前的兄弟全部大方地用笑聲表達了他們的快樂。有人替他說話︰「報告連長,他根本就還沒拿申請書,不過結婚證書已經填好了。」
「報告連長,他是奉‘子’結婚的!」
「對!奉兒女之命,不得不補票……」
看這群寶貝嬉鬧成一團,林紫瞳也跟著面露笑容。
「結婚就是喜事,早點把表格送來,連長會盡快幫你處理。」
「謝謝連長!歡迎連長來喝喜酒。」他滿臉喜氣邀請。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連長沒把握能去,但會盡量讓連上弟兄去參加。連長還有事,先走了!」
林紫瞳不確定地先行拒絕,微笑著前進,身後卻傳來弟兄們的問話︰「報告連長,什麼時候能喝到連長的喜酒?」
慢慢轉身,她有股玩「木頭人」的臨場感——就是「鬼」一回頭,所有的「人」就保持不動的游戲。自從「車禍」後,弟兄們和她愈來愈沒距離——私底下!
「誰問的?」她有興趣知道。
一張憨過一張的笑臉回答了問題。她也不在意,預備走人,動作出現之際——
「報告連長,自首無罪。」有人承認了。
林紫瞳站到他面前,假設性反問︰「你——敢來喝連長的喜酒嗎?」她只是少了笑。
官就是官!氣勢硬是壓得班兵不敢正面相向。
「應該敢吧!」他唯唯諾諾地不確定。
「等你能大聲肯定時,再問連長也不遲吧!」
話一落下——
「報告連長,我們敢喝連長的喜酒。」
似笑非笑的臉龐,就見眼珠子亂溜。沒錯!林紫瞳又準備好了。
「留下永久通訊地址。連長結婚一定炸你們!」說完,不顧弟兄們做何感想,便笑著開溜了。
林紫瞳一鼓作氣跑到門口,「你愛她」已在路邊等候。叫回避回去後,愉快地上車——
「心情不錯?」祁軍塵開車的同時問著。
「還好啦!」林紫瞳把喜糖放在擋風玻璃前,還有些喘不過氣。「有人要結婚了,還和弟兄們聊一會。」
「你什麼時候要嫁給我?」他順口一問。
如果不是方才跑過,她一定會以為心跳是為了這句話而劇烈震蕩。做對句嗎?有上聯就接下聯。
「這算是求婚?」
「算吧!」
「那——我可以拒絕?」
她其實沒想那麼遠,祁軍塵卻別過臉看著她,仍是那副不在乎的表情,但眼神充滿不準說「不」的威脅。
她糊涂了!是真?或假……「我保留這分權力。也許有一天,我的白馬王子會以更浪漫的方式,正式向我求婚也說不定!」
「你喜歡什麼方式的浪漫?」祁軍塵認真而溫柔地問,沒有一絲戲謔。
林紫瞳盯著路口高高的紅綠燈,醒目的亮著紅色燈光,就像一個人的心,她要的是能確認的真心。如夢囈般輕語︰「我希望他能帶著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來求婚。不要鮮花、美鑽,不要誓言承諾,要他的心——真心!」
「你會如願的!」祁軍塵輕柔卻無比肯定地應允。
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只要他現在開口,她一定點頭做祁太太,祁?冠夫姓好嗎?祈林、麒麟,听起來很「吉祥」,長輩們也會喜歡吧!她可以考慮考慮……
車子平穩地直駛進祁家別墅大院。
原本一切是那麼美好。林紫瞳高興地和藍庭一起梳妝打扮,談女孩們的知心話,準備以最亮麗的嬌媚姿態迎接帥氣逼人的祁軍塵,接受他的贊美,兩人一塊分享他們的喜悅,輕啜飲品,優雅舞蹈……直到「米格機」接近——
溫石彥來得遲,見到林紫瞳落單的倩影,不由自主地移動腳步走過去。
「你今天很漂亮。」他有些著迷,多看了一會。
听到聲音,她悠悠抬頭,淡淡一笑。
「是嗎?靠打扮吧!人也要衣裝……」
話沒說完,祁軍塵已拿出五百障礙沖刺的速度接近,像是攬著自己的所有物般,迅速將林紫瞳帶開。林紫瞳掙開他的懷抱,蹙著眉問︰「你又怎麼了?」
「你怎麼老是跟那家伙在一起?」他有些沉不住氣,口氣也差了。
「別胡思亂想好不好?」林紫瞳柔聲勸慰,知道他的出發點是愛她,只有盡力消弭他的不安。
祁軍塵未因她的安撫而軟化,強硬地明講︰「要我不亂想,就和他保持距離。」
話是沒錯!她也一直努力在做,但畢竟也算是一塊長大的好朋友,多少得顧及情分,沒必要做到一刀兩斷不相往來的地步吧!再三地漠視人家的感受,她著實于心不忍。做人不能太失厚道——
「那我們去跟他打聲招呼嘛!貿貿然地跑開,總是說不過去。」
「不必了!」他繃著臉拒絕,毅然拉起她的手,遠離這令人不安之處。
林紫瞳微慍甩開大掌,顯得十分疲乏。
「你太無理取鬧了!為什麼不像他一樣,表現得有點雅量呢?」她無責怪的意思,只是不想每次踫到溫石彥,就得「兩面不是人」地左右為難。
無心的話語,燃燒了祁軍塵的怒火,懷著米格機三度侵入領空的怨氣,和體內酒精的刺激,忿忿丟下一句︰「隨便你!」大步走開。希望林紫瞳能尾隨其後,卻見她依然前進「敵方」,憤而投入歡迎他的仰慕花叢中。
林紫瞳見狀,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忘了為何而來,忘了站在數步之外的溫石彥正看著她——
好一會,才黯然退至冷清的長廊。
冷冷的夜,沒有他的呵護,連心都寒了!該溫暖自己的雙臂,卻停留在別人身旁。知道他喝了酒、沖動、氣不過,但再多的理由也擋不住淚水的滑落——她好難過。誰說女人善變?才向她「求婚」就……
一條白淨的手帕悄然遞上——溫石彥憐惜地凝視她為別的男人而哭泣,苦澀滿懷,仍得悉心安慰。
「別哭!哪個男人不逢場作戲!氣過、鬧過就沒事了。」說歸說,他卻無法漠視不該有的淚水,只想抓祁軍塵來痛扁謝罪兼泄憤。
林紫瞳將手帕還給他。黯然細語︰「我想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
她悠悠搖頭。
「我不想再有更多煩心的事。」不只是祁軍塵,還有他也一樣。
然而——
為了自己狹隘的氣度而來道歉的祁軍塵,正站在距離不到十公尺的落地窗前,冷眼望著他的女人和有心的第三者親密相對,卻不知林紫瞳為他傷心落淚。他憤而轉身,繼續周旋于那群既煩、又長舌又自以是的庸脂俗粉中。
返回大廳的林紫瞳,所見到的就是他更放肆的囂張的作樂——那些女人被逗得眉開眼笑,而她的心則在滴血。祁軍塵也看到她了,還高舉著杯子敬酒!硬逼著她微笑轉身,找到藍庭先行告退。不自覺低垂眼竄,說︰「我要回去了。」
喜氣的臉蛋立刻垮下來。藍庭皺著眉追問︰「不開心嗎?軍塵人呢?怎麼沒有陪你……」
一連串的問號,再度引發她的失落感,不停地眨眼只希望眼淚別不听話地滾下來,根本說不出話。
「你哭了!」心細的藍庭察覺異狀,開始急躁並顯得氣憤。「是不是那個混蛋害的?他人在哪里……」
林紫瞳慌忙抓住她的手,趕緊解釋,卻擠不出笑容。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怎麼會哭;只是連上有事得先走,來跟你說一下的。」
「你騙我!」她憤慨指責︰「別以為我像雨凰她們一樣容易上當。好端端的怎麼……」
林紫瞳抑止不住的淚水,淹沒了她激動的話語。輕拭熱淚道歉︰「對不起!在你大喜的日子,這麼失態。」
「那不重要!以後有的是機會。」藍庭心亂得口不擇言。
祁軍毅不知何時已然站在她們身邊,親熱地擁著未婚妻的香肩,對她的話略有微辭,笑臉相迎。問道︰「你是指——我不是你的唯一歸宿嗎?」
「你少講話才不會惹人嫌!」藍庭沒好氣地說。
他怔怔望著那張迷人的火山嬌顏。
「我記得訂婚蛋糕才切完的。怎麼!它是炸藥做的嗎?」
「吃下滿肚子炸藥,也得有人拿火引爆。」她仍是嗆得不饒人。
「誰惹我老婆生氣了。」
「你那可惡而混蛋的萬人迷老弟——祁軍塵!」藍庭不念情分地姿意貶損。
林紫瞳靦腆地扯著她的手,歉疚地對祁軍毅說道︰「對不起!我還有事得先走。再見!」她頭也不回地走去,省得造就更多尷尬。
「紫瞳……」藍庭阻止不及,只有楞楞看她避開人群,閃躲瘟神般逃出屋外,轉而瞪著肩上的大掌,低吼︰「放手!」
「我可沒惹你喔!」祁軍毅小心地聲明。
「所以我要去找禍頭子算帳。那個大瘟神!」
他听話地松手,不想多言,跟隨她找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弟。藍庭恨恨地奪去他手中剛斟滿酒的杯子,斥聲譴責︰「你還有心情在‘酒國’喝花酒!紫瞳走了,你知不知道?」她不只罵他,也羞辱那群「狐狸精」。
此刻正在別人的懷里吧!祁軍塵盡量表現出滿不在乎的灑月兌,懶散地反諷︰「她走了——關我什麼事?」
「嘩——」藍庭毫不客氣地拿起一杯酒,一頭澆在他無情的俊俏臉龐上。
「紫瞳走跟你無關,但你害她哭就不應該。」相交二十年,她很少見過林紫瞳掉眼淚,也許是軍人的關系,她總表現得特別堅強的。想到她的難過,藍庭也不能自己地眼眶含淚,哽咽要求︰「要不起她,就離她遠一點!何必傷害她?」
「誰傷害誰還不知道,就算她哭——也絕不是為了我!」祁軍塵冷嘲熱諷。他才不相信她會哭,跟舊愛卿卿我我的會哭?
「砰!」這次換人了!溫石彥憤恨難當地一拳過來,打得他招架不住,連連踉蹌而退,卻不放松地上前追打教訓︰「你這個混蛋!不能珍惜她就不要追她,害她白掉淚……」
「都是你的介入……」祁軍塵也勇猛還擊。
片刻之間,訂婚舞宴變成殺戮戰場,桌椅、餐點四處飛舞。兩人扭打成一團,拳頭泄憤的比硬、嘴巴泄恨的比利,手口並用地瓷意攻擊——F十六終于如願和米格機對上了!
「你們別再打了!」藍庭急得想上前勸架,險些成了鐵拳下的受害者,多虧另一半機警地快速護航。她急切地大喊︰「快幫忙拉開他們啊!」
祁軍毅穩穩當當點頭。使個眼色,大手一揮,兄弟們便早已有所準備地扛來一大桶水——真的是扛!
看他們略感吃力地蹙眉,和不夠靈活地寸步移動,藍庭可以感覺到那桶水的分量。只見他們步步為營走近「戰斗」中的兩人——
「嘩——」整桶水毫不保留的盡情暢淋在他們頭上,還伴隨著透明冰塊!?
太狠了吧!居然用「冰鎮」。有這種親兄弟?她驚訝地瞪著祁軍毅。
「這樣最迅速確實,總不能把他們丟進冷凍庫吧!」祁軍毅滿臉無辜。誰要他們差點波及他的未婚妻!祁家男人有個共通點——極度寶貝自己的女人,親兄弟也沒得通融,所以——
的確!沖動的斗雞,已成一對遇難的落湯雞,癱坐在水鄉之中。
爭戰結束,全家也神色自若地進行善後工作——災區清理、疏散圍觀者、宴會繼續……恍若沒這回事般。
祁軍毅戒慎地踩著水織地毯,來到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商場老戰友的面前。問︰「你們倆要不要先上樓換衣服?」
兩只落湯雞搖晃滴水的「毛」謝絕了。溫石彥先平靜地指責︰「你不該傷她的心。」
「誰要你沒事老跑別人的軍區!」祁軍塵也冷靜了。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米格機感慨語焉︰「不過我有耐心,只要她一天不冠別人的姓,我就……」
「看開點!」F十六斷然中止他的話。「你沒機會了!」
「你最好能成功!我會盯死你的,不要讓我乘機而入。」
「當然!」
不打不相識,兩人真誠地握住友誼的手。不過——對面三個插著腰的女孩可沒那麼好應付。「三娘」用世界級的溫柔笑容,展開毀來性的「人格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