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精品店後,卜勁風和白百合來到一家豪華的日本料理店,但此刻坐在包廂里的兩人,卻都不發一語。
穿著和服的女侍們把一道道懷石料理端上桌後,恭敬的在一旁為卜勁風斟酒。
而卜勁風只是一口又一口不斷的喝著日本清酒,坐在他身旁的白百合,根本察覺不出他此時的情緒為何。
他那漠然的表情下,究竟是開心還是不悅?!
而他不斷的喝酒,又代表什麼?
兩人各懷心事的沉默著,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現場氣氛僵悶至極。
「竟然會遇見林稻智,真是冤家路窄!」
酒過三巡後,卜勁風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開口。
白百合雖然被他這忽然的開口嚇了一跳,仍低頭沉默不語。
「你一定相當失望吧,林稻智竟然比你早一步踏入禮堂。」他冶諷道。
「我真心祝福他。」白百合低聲應著。
「在生日這天意外撞見往日戀人,真是天意。」見她失魂落魄,卜勁風不自覺吃味起來。
「生日?」
白百合一驚,這才想起今天的日子。
今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啊。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根本抓不住生活的重心,甚至忘了自己的生日。
往年,她的生日都是在家里舉行生日宴會,和父母親、稻智哥以及同學們一起度過。
可沒想到,她二十歲的生日竟然是由卜勁風來提醒,而且還得和他一起度過?!她不免感嘆,人生的際遇,的確變幻無常呵。
「看來,你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卜勁風掃她一眼,把斟滿的酒杯推到她面前。
她抬起疑惑的眼。
「一起喝!慶祝二十歲。」卜勁風說著,端起手上的酒杯。
「我不喝酒的。」白百合收回方才的震驚。
「哦,是嗎?」
卜勁風將酒含入嘴中,無預警的抬起她的臉,就往她小嘴灌下。
濃烈的酒精彷佛在瞬間燃燒了白百合的喉嚨,她不停的咳嗽,就連淚水都被濃烈的酒味給嗆了出來。
見她不斷的嗆酒,卜勁風拿來一旁的手巾,替她輕輕擦拭。
「看來你真的無法喝酒。」卜勁風將她摟進懷底,用他的方式道歉。
面對他霸道自我的行事方式,白百合也只能把委屈和淚水往肚里吞。
除了勉強自己早日習慣他的霸道之外,根本沒有其他方法可想。
她偎在他懷中,委屈的淚水濕潤了他的胸口。
「這個,給你。」
雙雙沉默了奸一會兒,緊摟著她的卜勁風,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心型鑽石項鏈。
如同他坦然直率的性格般,生日禮物並沒有任何包裝,更沒有任何累贅,就這麼閃亮亮的呈現在她眼前。
「這是……」望著那勝過海洋之星的大顆心型鑽鏈,白百合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生日快樂。」卜勁風把項鏈戴上她的頸項。
「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被他的吻封緘住。
「唔……」白百合睜大眼楮望著他。
他的吻有著濃濃的酒精味,再度於瞬間昏眩了她的腦袋。
不勝酒力的她,感覺自己好像漫步在雲端,飄飄然的無法思考。
「唔……夠了……」白百合薰紅了臉,求饒地開口。
見她面紅耳赤的模樣,卜勁風得意一笑,緩緩離開她的唇,轉而將她發燙的臉頰擁埋入自己的胸口。
「只要你願意乖乖跟著我,我保證過門後,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欺負。」他輕撫她的秀發,承諾著。
「那你呢,你會欺負我嗎?」白百合偎在他懷里低聲問道。
她相信只要自己完全順從,他絕對能夠為她完成任何事情。
對於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而她也明白,作為他的女人,只有兩種下場——
極端的幸福或極端的不幸。
「只要不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天塌下來,都有我替你撐著。」面對她異常的柔順,卜勁風感到相當驚訝。
懷中的她,沒有掙扎、沒有抵抗,就像香湘那般柔順乖巧的依偎在他懷中。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好,我答應你。」語氣平靜。
她竟然答應了?!
「看著我的眼楮回答。」卜勁風拾起她的小臉蛋,難以相信的冶望她的晶瞳。
白百合回望他,淚水濕潤了眼眶。
「看著我的眼楮,再說一次。」說著,卜勁風將她的小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我答應你,只要你遵守先前的承諾,我願意乖乖的留在你身邊。」她哽咽泣說道。
「林稻智和你的關系,從此一刀了斷?!」卜勁風不放心的追問。
「嗯,一刀兩斷。」她用力的點頭,生怕自己要是不用力,下定決心的勇氣便會瞬間消失。
淚水隨著她的誓言,如珍珠般一顆顆落下。
她好傻,早知道稻智哥對自己根本沒有意思,為何還執著的想等待奇跡出現?!
現在稻智哥即將結婚,就足以證明她這幾年來的單相思純屬多情。
她原本還痴傻的以為,若是白氏紡織沒有遇上這次的財務危機,那麼她和稻智哥或許會有結果,可白氏危機卻提早揭開了這殘忍事實,提早讓她從單戀的純情美夢中驚醒——
稻智哥根本不會愛上她。
在他心目中,她只是個妹妹,只是老板的寶貝女兒,如此而已。
「百合!」卜勁風冷靜的嗓音中隱藏不住驚喜,他感動的將她摟人懷中,激吻上她的唇。
她終於答應乖乖留在他的身邊了。
再也不用擔心她會忽然離開,像香湘那般的瞬間消失了。
白百合啊白百合,如同盛開在山野問的香水白百合花,清雅的濃郁花香,眩惑了他的心。
「我……」白百合嬌喘地閉上眼楮,無助的承受他的激烈親吻。
卜勁風見她珍珠似的淚珠又滾滾而下,毫下猶豫的替她吻去。
望著他隱含真情的眼眸,白百合鼻子一酸,哭著投入他的懷抱中。
卜勁風究竟是愛自己,還是愛著西川香湘的替身,她都無所謂了。
這輩子她的心注定已死,而她的情也已經枯萎。
一旦嫁人卜家之後,愛情對她來說,更是遙不可及的絕緣體。
再見了,稻智哥。
永別了,她二十歲的單相思。
逛街買完東西後,林稻智將羅琳帶回自家住處,準備介紹自己的弟弟妹妹給她認識。
而當兩人走向一處大廈時,羅琳的臉色立刻變得怪異,她僵著一張濃妝笑臉,勉為其難的跟著進入電梯。
可是,當林稻智的弟弟妹妹一行四人排列開來,站在自家客廳歡迎哥哥的女友時,手上滿是戰利品的羅琳,嚇得松落了手上的名牌衣物和皮包。
「羅琳,他們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林稻智一臉熱切的摟著女友肩頭,準備一一介紹。
誰知,羅琳非但不領情,還毫下客氣的推開林稻智的雙手。
「怎麼了?!」見她原本的笑臉忽然轉淡,林稱智一頭霧水。
「你不是說,你住在很豪華的獨棟豪宅,還有管家和司機?怎麼,這間破大廈就是你的住處?!」羅琳根本連踏入客廳都不願意,只是僵持的站在玄關處。
「我……」林稻智一楞。「在擔任白氏紡織的總經理時,我的確是住在公司所分配的豪宅里。現在離開了,那些福利自然也跟著沒有……」他黯然解釋著。
「林稻智,你向我求婚,為的就是要我下輩子跟著你住在這間破公寓,順便當現成女佣,幫你做家事和照顧這四個小鬼?!」羅琳不滿的盯著眼前身著制服的四人,歇斯底里的幾乎要尖叫出聲。
「我沒有這個意思,現在的狀況只是暫時,我保證,經濟情況很快就會有所改善,等我……」
「本小姐沒時間等你慢慢奮斗。」羅琳毫不客氣地搶去他的話。「哼!沒想到你是打腫臉充胖子,學著有錢人家擺闊!」
「雖然我沒有雄厚的財力,至少我也盡力滿足你的所有需求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林稻智指著她身上的名牌服飾和堆滿一地的精品購物袋,不滿的反駁著。
「滿足我所有需求?!你也太小看女人的了。就憑這麼幾樣東西?讓我塞牙縫都不夠。」羅琳不以為然的悶哼一聲。
「你……」
「剛剛在精品店,卜勁風大氣不喘就買了整間店面的東西送給他的女人,那才叫做真正的男人。不像有些人,只買了兩、三樣東西,就以為施了天大的恩惠。」羅琳一翻白眼酸酸的表示。
林稻智一听,自尊心大受傷害。
「沒錯,我的財力的確比不上富可敵國的卜勁風。但是我對你的愛意,絕對不會輸給他。」
「愛意?!拜托,這個年代,誰還會管什麼愛不愛意?!有錢最重要。」羅琳尖酸刻薄的冷笑。「再說,要不是幾個月前在酒店看你出手大方,又頂著白氏紡織總經理的頭餃,我哪會想要和你交往?!看來,外面的傳聞是真的,林總經理一離開白氏,就什麼也不是了。」
「你到底想怎樣?好歹你肚子里也懷了我的小孩,就算再委屈,也得看在小孩的面子上,和我一起努力奮斗。」
「和你一起努力奮斗?!你也想得太天真了。我呢,向來只對有錢有權的男人有興趣,現在的你,像極了喪家之犬,我可沒興趣冒險嫁給一個窮酸鬼!」羅琳毫不客氣地說完就想走人。
「等等,你不能說走就走。肚子里的小孩怎麼辦?!」他攔下她。
「肚子里的小孩?!根本沒有什麼小孩。用懷孕當藉口,不過是想要綁住你罷了,不過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是沒有必要了。」羅琳提起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人。
「等等!」林稻智不死心的想追上前,卻被一旁的妹妹們攔阻下來。
「哥,對方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你干嘛還執迷不悟?!」林家大妹一手拉住哥哥。
「是啊,那種風塵女人哥哥怎麼會看得上?和百合姊姊差太多了!」二妹也不甘示弱的猛點頭。
「廢話少說,你們根本不懂……」林稻智眼睜睜的看著羅琳消失在電梯口,一臉挫敗的頹靠在自家門口。
「我們是不懂,就像不懂哥哥為什麼要放棄白氏和百合姊姊一樣。」大妹不以為然的表示。
「夠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已經很晚了,趕快去睡覺。」林稻智惱羞成怒,無意再多費唇舌。
當所有人一致指摘他的背叛時,他最不願見到的,就是連弟弟妹妹們也胳臂往外彎,偏向白百合和白氏。
「哥……上個禮拜我就該繳午餐費了,可是你還沒給人家五百塊。」
一行人自討沒趣的回房間,最小的弟弟忽然停下腳步怯怯表示。
「拿去!」林稻智滿臉疲累的從口袋中掏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在弟弟手上。
這是他僅有的現金了,方才在精品名店街購物時,幾乎刷爆了他的信用卡。若在這個月底前,再不順利找到工作的話,下個月一家人恐怕就要喝西北風了。
「謝謝哥。」小弟拿到錢,就一溜煙的跑回房里。
林稻智揉了揉發疼的額際,從冰箱拎了一打冰啤酒坐回客廳沙發上,心情郁悶的大喝起來。
同時,他隨手拿起桌面上的成堆信件,頓時,他眼楮一亮,從中取出幾封貿易公司的信函,急忙打開。
沒想到,每一封的內容全都是落選的通知,這讓他的情緒更是低落。
一定是離開白氏的負面形象影響了他的求職,不然依他的學識經歷,沒道理連個小職務也慘遭落選。
他抓起酒瓶就喝,企圖灌醉自己。
稍早前在精品店內,白百合和卜勁風的親密身影,此時不斷沖擊他的腦海,兩人登對的幸福模樣,更不斷嚙咬著他的嫉妒之心。
白氏紡織垮台後,為何只有他承受不幸?!
身為倒閉企業千金的白百合卻獨受上天寵愛,不但將嫁給一個乘龍快婿,白氏紡織還因此起死回生,準備東山再起。
而他卻落得這步田地……
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了!
林稻智憤恨的撕毀手上的信件,忽然,桌上晚報的斗大標題映入他的眼簾——
卜氏集團接班人和白氏千金今天舉行婚約發表會
憤恨目光落在報紙兩人的甜蜜合照上,一股報復之情油然而生——
他得不到的東西,卜勁風也休想得到!
狠狠灌著啤酒,林稻智陰沉望著照片上甜美依舊的白百合,以及不可一世的卜勁風,破壞兩人婚禮的念頭於是產生。
日本東大附屬醫院
為了讓白夫人的病情早日康復,和白百合一訂完婚後,卜勁風立刻透過醫學院時期指導教授的幫忙,把白夫人從台灣轉到東京大學的附屬醫院。
白夫人患的是再生性不良貧血癥,那是骨髓造血系統因為藥物、物理或病毒性原因,而無法正常造血的疾病。
幸好經過仔細診斷後,研判只要好好修養和治療,將病情控制到最輕微的程度並非不可能。
忙碌了一整天,繁復的轉院手續終於打理完畢,卜勁風也才得以偷閑和目前已升任院長的昔日恩師閑話家常。
在卜勁風的自負世界中,能令他尊敬的人屈指可數,眼前的院長卻是其中一位。
當年要不是院長的大力幫忙,他帶著西川香湘逃離醫院這消息,不會被院方刻意隱瞞下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竟然十年已過。當年要不是你忽然放棄了醫學,返回台灣接掌卜氏,我相信你在醫學界定有另一番表現。」院長惋惜道。
「放棄醫學情非得已,請恩師諒解。」卜勁風的視線有些空洞,落在窗外的遠方。
「我當然知道非你所願,怪只怪當年西川香湘走得太早了。」院長低嘆一聲。「不過,現在看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想必未婚妻功不可沒。」呵呵笑開。
見識過十年前卜勁風失魂落魄的模樣,如今見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任誰都會欣慰萬分。
「是啊,百合的確是最大功臣。」卜勁風會心一笑,隨意打量的視線忽然落在書櫥內的一張照片上。
這是……
忽地,他驚愕的站了起來,走向書櫥玻璃窗前。
「怎麼了,你沒見過這照片嗎?香湘去世後,她的家人在整理遺物時,發現我和她的這張合照,於是把它送給我留念。」院長笑著解釋。
當年香湘初到醫院看診時,病情還沒有那麼嚴重,這張照片就是門診時,她拉著他一起合照的,算是香湘住院前健康狀況街可的珍貴紀念。
「這是……香湘?!」
卜勁風顫抖的拿起窗內的照片,難以相信眼前照片上穿著一身高中水手制服的小女孩就是香湘。
及肩長發襯托她一臉陽光的笑容,像極了一朵盛開在初夏午後的清純白百合花。
像極了百合……卜勁風不禁驚愕住。
在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過香湘開朗的一面,而這張照片上的香湘,反倒像極了現在的百合……
「你一定覺得和記憶中的香湘不像吧?畢竟人一生病,容貌是會改變的。」院長來到他面前,指了指照片上的拍攝日期。
那日期距離西川香湘入院,足足有五年之隔。
「這不是我記憶中的香湘……」
卜勁風搖頭,感覺內心那塊已然發霉的陰潮地,瞬間被撥了開來。
他擁有西川香湘的唯一一張照片,在拿給油畫師畫像時,被畫師不小心弄遺失了。
自此,他對西川香湘的記憶,除了腦海那殘存十年的模糊印象,便是房里那張大油畫。
「對了,提到香湘的照片,當年那個幫你畫香湘油畫的畫師,這幾天又住進院里。他還是老毛病,長年有習慣性的自殺周期,藝術家貫有的自虐自殘外加幻想癥狀。最近他老是自言自語的提起你,我帶你去見見他吧!」
院長邊說邊領著卜勁風來到了精神科的住院樓層。
在一間特等病房里,卜勁風果然見到了睽違已久的知名畫師。
只見他拿著畫筆,正埋頭作畫著,絲毫未察覺有人進入。
「大師,我把你日夜期盼的人帶來了。」院長像是招呼老朋友般,和畫師自然對話著。
卜勁風還沒開口打招呼,就被滿屋子的畫像震得完全呆楞住。
眼前的畫像,全都是一個模樣——
相同的背景、相同的人物、相同的姿勢,唯一不同的,是臉上的五官和神情。
但依稀看得出來,這數十幅的畫像,全部都是西川香湘……
或是……白百合?!
「是你?!卜醫生?!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把照片弄丟的……」
大師一見到他出現,忽然一臉驚恐的縮躲在畫布之後。
「你在說什麼?」卜勁風不解的望著他。
「是啊,大師,你不是常念著想見卜醫生嗎?我現在把他帶來了,你怎麼反而害怕的躲起來?」院長啼笑皆非的表示。
「當年要不是我把西川香湘的照片弄丟,你也不會和這個女子結婚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大師語無倫次的拿著昨天的日文報紙,緊張的表明歉意。
他在報上圈畫起一則新聞,自然是卜勁風和白百合發表婚約的照片。
「大師,當年你不小心把香湘的照片弄丟,我並沒有怪你啊。」卜勁風一臉好笑的望著眼前神經兮兮的國際級知名畫家。
要不是大師的精神狀況太不穩定,他的繪畫成就定會更上一層樓。
「卜醫生,其實我並沒有把香湘小姐的照片弄丟……」大師訥訥開口。
「什麼?!」卜勁風冷眼一橫。
「當年接受你的人像委托之後,我一見到這張照片,便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上頭的香湘小姐,所以我才撒謊……」
多年前,大師曾在住院時見過西川香湘,兩人雖有過幾面之緣,卻一直無緣結識。而當委托的照片一人手,大師認出了照片中的女孩便是香湘,於是起了私藏照片的念頭。
「所以你才欺騙勁風,企圖私吞照片?!」院長蹙眉搖頭。「就算你私藏照片,那又和勁風娶百合有什麼關系?!」
看來,這個瘋癲老家伙在醫院里,斷續接受長達二十年的精神科門診和住院,情況並無改善。唉,身為院長的他挫折感深重。
「為了不讓香湘小姐的畫像被其他男人收藏,所以我用了另一張類似圖片作為模特兒,畫了相仿香湘小姐的人像。」大師賊笑一聲。
他這自作聰明的偷天換日,顯然到多年後的今天都沒被發現。
「難怪當年你這幅人像要畫上一整年了,照片呢?!」卜勁風不悅的伸出手。
「照片?!」大師故意裝傻。
「香湘的照片,還有現在放在我房里的那個本尊圖片。」卜勁風此時的冷厲視線足以殺死人。
西川香湘死後五年,他才想到把手中的照片變成人像油畫。
委托大師之後一年,他終於順利收到油畫,但是當時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去掀開白布下的油畫像,於是又多拖延了兩年。
待他自認心情已經平復,鼓起勇氣掀開布滿灰塵的畫像時,這前後距離西川香湘的死,至少也有八年以上。
多虧他傷心過度、失魂落魄了這幾年,才會沒心思去注意油畫像的相似度。不然,這私吞香湘照片的老小子,小命鐵定不保!
在卜勁風冷怒的眼神下,大師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一本日文商業雜志,翻開了其中一頁。
「這模特兒是……百合?!」
當卜勁風的視線一觸及雜志上的可人兒時,整個世界仿佛瞬間旋轉。
那商業雜志上的標題,是關於白氏紡織準備進軍日本紡織界的專題報導。同時,也順便報導了白董事長的家庭狀況。而雜志上的全家福,則是十五歲的白百合和父母親的合照。
當時的白百合穿著學生制服,漾著一張美麗笑顏,看來甜蜜又幸福。
卜勁風連忙把院長的合照拿起比較,終於明白大師為何會挑選白百合作為假模特兒的原因了。
照片上穿著制服的兩人,有著相同的笑顏、相似的清純氣質,以及不全然相同、神韻卻相仿的五官。
「我挑選這張圖片,是因為多年前,香湘小姐的笑容應該是像白百合這般幸福快樂,而不是你給我的那張照片,一臉郁郁寡歡、強顏歡笑的病容。」大師同時拿出了當年他謊稱遺失的照片,相互比對著。
這時,卜勁風才猛然驚覺,原來放在房里那讓他痴望了好些年的油畫像,真的就是百合本人!
他顫抖的接過當年親自拍攝的照片,忽然發現,仔細端詳之下,百合和香湘的容貌並不相似……
而他之所以會把百合誤認為香湘……都是那幅假人像油畫惹的禍!
「這麼說,要不是你擅自竄改了模特兒,我和百合也不會……」恍然大悟後,卜勁風撫著額頭,哭笑不得的直搖頭。
現在他終於明白,大師為何把私吞照片和百合牽扯上關系了!
的確,要不是他獨望著白百合的畫像好幾年,那天在醫院見到百合的同時,他不會對她產生興趣,更不用提兩人往後所有的發展了。
說來說去,眼前這位神經兮兮的畫家大師,竟是他和百合的超級媒人?!
「卜醫生,我知道我不對,我不該私藏香湘小姐的可愛照片。現在我把照片還給你,請你原諒我。」大師一臉認錯,依依不舍的拿出珍藏多年的照片。
望著大師手中香湘的照片,以及自己手中的百合全家福,卜勁風卻心生一堅決聲音——
「香湘的照片,你就好好收藏吧,我不需要了。」卜勁風推回照片,搖頭拒絕。
「咦,你不想要回照片嗎?!」
大師和院長兩人都大吃一驚。
「不,我現在有了百合,已經足夠。」他悄悄的把商業雜志放在自己的口袋中。
此時,他已徹底明白,原來自己對香湘的痛苦思念,早已是過去式了。
「勁風,這麼說,你對百合是真心真意的?!」院長吃驚追問。
「嗯,雖然我自己也是到現在才恍然了悟這一點,不過,我想還不會太晚。」
此刻,卜勁風對於白百合的愛意,終於獲得澄清。
他愛的人,千真萬確是活在當下的白百合,而非記憶中的西川香湘。
「既然如此,我真心替你感到開心,婚禮那天,我一定會去台灣觀禮的。」院長深感安慰的點點頭。
看來,之前他對於卜勁風的種種擔心是多余的了。
「恩師,百合的母親就拜托你了,我想立刻回台灣。」卜勁風的內心從未如此期吩過。
自從頓悟了自己對百合的心意後,現在的他,只想馬上把他的小百合摟進懷里。
可傷腦筋的是,他該如何讓她明白,自己心底對她的喜悅和愛意?
白百合躺在客房的雙人大床上,瞪著瓖金白紗圓罩,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已經整整兩天沒見到卜勁風的身影了。
昨天一早,他便匆匆忙忙的離開,甚至也沒和她一起用早餐。
她不知道這家伙去了哪里,也沒勇氣開口向下人追問。
來到卜家這幾天,卜勁風就算再忙,每天也一定會陪她享用早餐和晚餐。
這是卜勁風第一次放她一人在家,讓她獨自面對著大餐桌和空氣吃飯。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雖然早就渴望可以像現在這樣獨處,沒有人來煩擾她,可從昨晚開始,她便開始感到孤單。
輾轉難眠的白百合,決定看點書打發時間,她隨手拿了本川端康成的《雪國》,專心的閱讀起來。
不多久,房門被輕聲打開來,然而,專心於小說世界中的白百合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卜勁風忽然開口的聲音驚嚇了她,拿書本的手不自覺一震。
她拉起視線,就見卜勁風已緩緩從門口走向她,一身風塵僕僕。
「兩天不見,有沒有想我?!」他來到跟前,一臉笑意的吻上她的頰。
「才沒有。」白百合心口不一的咕噥一聲,自顧自的再度低頭看書。
見鬼了,他的心情好像很好?!那臉上的笑容足以融化今晚來襲的超級寒流。
「看這種用瓦斯自殺的作者寫的小說,思想真不健康。」卜勁風瞄了她的書一眼,同時月兌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那是我的閱讀自由,OK?!」白百合說道,同時對他開始起了警覺心。
不會吧?他才到家,該不會又想做那件事情?!
「干嘛用那種凶狠的眼神瞪我?我並沒有打算沒收你的小說。」
卜勁風笑望她的同時,女乃媽適時的敲門進來,並送上一杯熱牛女乃。
白百合納悶的看著他和那杯熱牛女乃。
「我剛剛進門時听說,這兩天你沒有好好吃飯。怎麼,我才兩天沒在旁邊盯人,你就開始作怪了?」卜勁風端著那杯冒著熱煙的牛女乃,坐到她面前。
「飯是肚子餓時才要吃的,我這兩天又不餓。」她為自己的缺少食欲辯解著。
卜勁風二話不說就動手取下她手中的書本。「乖乖喝下這杯牛女乃。」誘惑的溫柔語氣下,依舊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我不餓。」白百合想搶回那本書,卻被他握住雙手,硬塞人那杯熱牛女乃。
她望著卜勁風溫柔卻顯深沉的眼神,心不甘情不願的輕啜了一口。
在不想和他爭吵,又自知無法吵贏他的情況下,只好委屈自己的腸胃。
見她順從喝下牛女乃的乖巧模樣,卜勁風簡直凝視得出神,不過兩天不見,她似乎變得更懂事了。
「我真的不想喝了。」勉強喝了好幾口,白百合終於放下杯子,委屈的投降。
牛女乃一入胃,她便感覺眼皮瞬間沉重了起來。
「想睡了?!」見她清澈的眼眸變得迷蒙,他微微一笑。
「嗯,晚安。」她縮到溫暖被窩中,明顯的下了逐客令。
「我還不想睡。」卜勁風說著,也已鑽入那白紗床罩底下。
他躺在她身邊,撐手望著她的側顏,臉上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
白百合才剛閉上眼楮,便感覺一只魔掌正不安分的伸來,緩緩撫模著她的頸背。
「拜托你,讓我一個人好好睡,行不行?」
她沒好氣的翻過身來,正好迎上卜勁風撐首凝視的俊霸臉龐。
「今晚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睡……」話還沒說完,卜勁風便吻上了她的唇。
那激烈的吻,令白百合清楚的感受到他火熱的欲念。
「不要……」白百合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推阻抵抗著。
卜勁風忽地停止一切動作。
「為什麼?!」他冷望她的驚恐。
「我不喜歡那種感覺……」白百合別過頭,一臉為難的咬唇解釋。
「不喜歡?!沒道理不喜歡。」從沒有女人嫌棄過他的床上功夫,而她竟然……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嘛,我真的想睡了。」白百合拉起絲被蒙住頭,直想把他的氣味隔絕在外。
卜勁風哪容得她拒絕,他用力一把扯開絲被,讓寒冬的冷空氣無情的侵襲她單薄的身子。
「好冷,把被子還我。」白百合坐起身,環住手臂抗議。
遭這冷襲,幾乎驅走了她大半的睡意。
可卜勁風才不理會,下一秒,已迅速彎身下——
「你……」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的唇已被他的吻封住。
然而這一次,他的動作不再那麼激烈。
他先慢慢的舌忝舐她的唇瓣,然後緩緩撬開她的唇,以一種熟練又有耐心的技巧,將舌頭深入她的小貝齒內。
這溫柔親吻相往常的激烈迥然不同,白百合驚訝的感受這改變的同時,反抗的緊張感也不禁下意識的放松。
他磨人的舌時而輕柔、時而頑皮的舌忝吻她的,同時有技巧的引誘她的反應。
當他故意離開,不再給予任何舌忝舐時,她便會下意識的輕輕蠕動舌頭,主動索取他的吻。
一時間,兩舌交纏著,彼此的平穩氣息也開始漸漸混濁。
他得意一笑,快速月兌離兩舌交纏的甜蜜。
被引燃的激情導火線忽然中斷,眼神迷蒙的白百合不解的望向他。
卜勁風捧起她的小嘴,愛憐的輕啄了下,再沿著她的頰、她的頸,輕輕的點吻下去,同時,她身上的薄衫也被一褪而下。
寒冷的低溫凍得她全身起了疙瘩,冷顫的雪白軀體亦赤果果的呈現在他眼前。
「好美。」他贊嘆一聲,像是欣賞一件藝術精品般尊崇著。
「不要這樣看我……」
白百合嬌羞的想以手遮住自己,卻被他的雙手抓住。
她不解的抬起頭,雙手已被他抓放到他襯衫的前襟衣扣上。
「幫我解開衣服。」卜勁風撐手在她和床之間,低沉道。
白百合望著他深邃的眸,雖是猶豫,終是緩緩的解開一顆顆鈕扣。
待他身上的束縛全部解開,他開敞的果胸更是顯得性感。
「模我。」他將她的小手拉放到自己的胸上。
白百合依言試圖踫觸,這才發現,他發達的胸肌硬得像鋼鐵一般。
而當她笨拙的冰涼手指觸踫到他時,卜勁風也低來,撫吻上她胸前的兩朵美麗蓓蕾,一只手更是不得閑的往她的下月復而去。
隔著絲質襯褲,他相當有技巧的撫模揉捏,試圖引誘出女人的本能和。
半晌,白百合全身一震,忍下出發出嬌喘,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情感突然引爆開來——
她的小手無助地抓著他肩頭,不知所措的慌亂顯現在她潮紅的臉蛋上。
「說,喜不喜歡我這樣愛你?」卜勁風明顯感受到她的潮濕,冷靜的低問聲中壓抑著激情的啞然。
「我……」
白百合感覺自己根本無法思考,蒙上一層激情迷霧的視線中,唯有他赤果的存在。
「喜不喜歡?!」他不死心的追問,同時伸出一只手指深入她的。
為了避免突然進入所造成的不適,卜勁風極有耐心的測探她此時的接受程度。
他的手指緩緩進入,隨後稍作停留,見她沒有抵抗,抽出之後是兩指齊入。
「嗯……」白百合驚喘了聲,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顫柔的小手緊抓著他堅實的肩頭,感覺一股強烈的激望洶涌襲來。
見她的身體已完全準備好,卜勁風溫柔褪去兩人身上剩余的衣物。
彎來,他用最原始的行為來表達那始終說不出口的愛意。
而當他緩慢有節奏的進入她時,白百合原先認知的痛楚非但沒有降臨,反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和高潮所取代。
頃刻,兩人的氣息和節奏漸趨激烈,最後逐漸攀上天堂的頂端……
在激情迷幻中,白百合這才驚訝的明白,原來男女之間,竟還有這種無法言喻的喜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