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想辦法讓但以恩愛上你。」
姨媽一進門就是這句話,顧子丞訝異不已。
「然後,你再替我狠狠地甩掉她!」
原來如此,她可能在但以恩那里吃了癟回來。
「姨媽。」
「答不答應?你答不答應?」顧念萍急著要他許下承諾。
他輕嘆口氣,把她安置在舒服的沙發上,使著眼色喚來寵臣小莉。
小莉很稱職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用那雙似會說話的眼楮看著她。
「小莉!」顧念萍滿懷委屈地抱住它。
小莉在她懷里磨蹭了下,好像在安慰她。嘿嘿,別說人家只會搞破壞哦!
「姨媽。」顧子丞在她身邊坐下。「我早說過了我的計畫,只是你每次都心急,弄得但以恩現在的防衛心更強了。」
「是嗎?我這樣做不對哦?」擦了擦不爭氣的眼淚,她瞪大眼楮問。
「你這樣做不是不對,只是硬踫硬對誰都沒有好處。」
「哦。」她親愛的外甥所說不無道理。「可你知道她今天怎麼對我嗎?」只要一想到在公司受的窩囊氣她又滿肚子火,她一世的英名全毀于但以恩的那張嘴。
「怎麼樣?」他按捺住內心的緊張。
「她居然藉由你姨丈的手還我一巴掌!」
「我不懂。」心系佳人的安危,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樣你還不懂?她讓你姨丈……打我啦!」這種丟臉事,要她說幾遍才夠啊?
「她……」想到姨媽可能制造的混亂,姨丈一定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動手打她。
還好,但以恩沒事。不過她怎麼會有事?!她那麼機靈,他太操心了。
他甚至還可以想像她發怒的神情。
「姨媽,別生氣,有機會我會替你向她報復。」是的,吻她當處罰。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
「姨媽,我保證。但你也得答應我幾件事。」
「什麼事?」
「第一,別再去公司搗亂︰第二,遠離但以恩。」
「為什麼?」顧念萍很不服氣。顧長遠死後,她早把長遠集團當成自家廚房,想去就去。
「你這樣天天纏著她和她斗,我哪有機會和她談情說愛讓她愛上我?」
「對哦!那我要怎麼幫你?」
只要你什麼都不管就是幫我大忙。可顧子丞不敢這麼說。
「你只要請我的姨丈、你的好老公,還有你那些派系多多幫但以恩的忙,讓她不再為公司的事情煩惱,她才會有閑情逸致和我談情說愛。」
「听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有道理嘍,不看看我是誰心愛的外甥。」
顧念萍睨他一眼,「就知道你這張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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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要我轉告你,自從你上任以來,表現非常不錯。」
但以恩抬頭看向練文凱。有顧子丞願意帶路,她已經不再天天追問他柳長青的下落。
「練大哥,情人節那天你有沒有空?」
她居然忘了這個周末是七夕,直到妹妹打電話來她才知道——
「姊,這個周末是情人節耶!」
「哦,是嗎?那又怎麼樣?」難不成以慧有男朋友了?
如果是來詢問有關男女交往的問題,很抱歉,她的時間都給了書本及長遠集團。
「我和以宗決定送給練大哥和媽一個禮物。」
「什麼禮物?」
「有家五星級飯店提供蜜月套房網路一元搶訂,我和以宗訂到了!」
「訂到什麼?」但以恩只听得出妹妹很興奮,完全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情人節當天晚上,蜜月套房的浪漫之夜。」
「什、什麼?!」她手上的咖啡差一點灑出。
「姊,我和以宗看不下去了。」
對于妹妹這個驚喜,她有點消化不良。「請你說清楚好嗎?以慧。」她動手挪開桌上的文件比較保險。
「姊,你想媽和練大哥之間要拖到什麼時候?」
「他們自己都不急……」
「生命中除了該做的事,愛情也很重要。姊,我和以宗長時間看下來,媽和練大哥對彼此都有意思,我們也覺得他們很適合。」
听起來,以慧對愛情比她有見解。「是這樣沒錯……」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等什麼?」但以慧打斷姊姊的話。
「以慧……」
「愛情就是這麼簡簡單單。我和以宗都覺得大人們很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把它復雜化?」
「所以你們就……」
「我們決定直接把媽和練大哥送進洞房。我在一本書里讀到,任何問題在床上都好解決。」
「呃……以慧……」
「你不贊成嗎?」
為什麼不?但以恩也想看看經年文風不動的練文凱,收到這份「禮物」時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好,練大哥那邊交給我,媽就交由你們。」她終于說出完整的句字。
「搞定,拜!」但以慧說完便逕自掛上電話。
想到上次和妹妹的談話內容,但以恩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跟妹妹說打斷人說話和隨便掛別人電話都是不禮貌的行為。
而現在,她準備看練文凱臉上精采的表情。她按下內線請他進來。
「有事嗎,總經理?」
「有事。」她決定學妹妹一口氣把話說完。「以宗和以慧上網標中一間五星級的蜜月套房做為你和媽媽的情人節禮物,希望你能收下。你們可以好好享受一個無人干擾的浪漫之夜,隔天再把媽媽送回家。」
精采、精采!她恨不得手上有數位相機,可以拍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五、五星級飯店?!蜜、蜜月套房?!」
「沒錯。」
「你、她……以宗和以慧在想什麼?」
哈哈!除了臉色由慘白轉為漲紅,外加說話結結巴巴,她得記住他各種反應好告訴弟弟妹妹。
「你不愛我媽?」
「我愛她!」練文凱不避諱的承認了。「從我看著她緊握你的小手,堅強又脆弱地走進總裁的辦公室,我就愛上她了。」
「這些話不用告訴我,留著跟我媽說就可以了。」
「她不肯听。」說起來很挫敗。在公事上他無所不能,在商場上他無往不利,可在感情方面……
「不要對未來有所質疑,接受以宗和以慧的好意,說謝謝,然後當天帥帥地出現,這可是總經理的命令喔!」
這些孩子真是的,他該拿他們怎麼辦?
「是,總經理。謝謝你和以宗、以慧。」
「哪天說不定我們要改口叫你一聲爸爸呢!」
「哈哈!」這一切言之過早,可,不無可能性。
只要對未來懷抱希望,遇到問題無畏地面對,任何事情都極有可能達成。「加油吧!」除了練大哥,還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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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早,顧子丞的吉普車在中二高上奔馳。
行駛了好長一段時問,但以恩終于開口,「柳叔叔到底在什麼地方?」
「我現在不正要帶你去。」
車上除了顧子丞和但以恩,當然少不了小莉。它倒懂得行車安全,車子在行進間乖乖地伏在後車座椅,像一團絨毛玩具。
「你走的方向很像要去……」
「南投水里。」
她靜默半晌才開口,「南投水里是你媽媽住的地方。」
「沒錯。」
「你的意思是……」
「我爸和我媽在一起。」
「我不相信,雜志說他們感情冷淡,分居多年。」
「你知道那些八卦雜志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分居嗎?」但以恩瞪著他,眼底淨是挑釁。那是她捍衛自己的方式。
「每一對夫妻都有他們的相處模式,我爸和我媽雖然長期沒住在一起,但是他們有空就會相聚。他們不曾因為這樣而失去對彼此的信任,他們相愛,卻不束縛對方。」
「你講的八成都是自己的看法,我不相信天底下有這種愛情。」
「那麼你認為你對我爸爸的愛又是什麼?你不也和他分隔兩地,甚至九年來只見過一次面。」
她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這像是一種攻擊。
「我不一樣。」
「你了解過我爸爸嗎?」
手持方向盤,顧子丞分神看她一眼。她深刻的五官比他記憶中的更加成熟美麗,氣質與日俱增。
「我知道。他有著很強的工作能力而受到你外祖父的賞賜,對于市場走向,他有別人沒有的獨到見解。」
「你說的都是他在工作上的表現,這些,你不也都是從報紙上看來的?!」
「好,你要私人方面的嗎?」她開始顯得有些慌亂。「他對我很好、很有耐心、很溫柔。」
「他喜歡什麼?又不喜歡什麼?這些你知道嗎?」
他問倒她了。
一直以來,都是她急著向柳叔叔傾訴一切——
柳叔叔,我好想念台灣的面包,美國的漢堡雖然內容精采,卻不及台灣面包美味。我最喜歡一圈圈的海螺造型面包,里頭又甜又香的女乃油令人難忘。
柳叔叔,每天早上我都需要一杯咖啡來提神,可你一定想像不到,我喜歡喝的咖啡像黑色糖水一樣,因為我怕苦……
「你著迷的,是他長腿叔叔的形象。」
「永遠不許你這麼說!」
他沒有資格的,他不是她,怎麼會了解這些年來她的努力和執著!
內心激動的但以恩沒有哭,緊扣在胸前的雙手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神充滿激動,眼眸深處有一抹受傷。
顧子丞為自己如此逼迫她而感到罪惡,他的心更是痛苦。
她倏地從齒縫里迸出一句,「我還是要去;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
九年前,在一個尋常的上午,練文凱拿著一疊信件走進柳長青的辦公室。
當時的柳長青還只是長遠集團的總經理。
「子丞,你又來報到了。」
顧子丞像往常般縮在沙發椅上——那是他讀小說的專屬位子。
「凱。」他抬頭和練文凱打招呼。
「又蹺課了。」
他伸伸懶腰,「沒辦法,課本太無聊,實在沒有小說來得有趣。」他想成為作家的事在父親和練文凱面前早就不是秘密。
「你這麼說不怕你爸生氣?」
柳長青分了一下神,「我放心他。」
「喏,听到沒?」
「是,你們父子倆感情好,讓我很嫉妒。」
「你應該早點結婚的。」
練文凱笑道︰「我才三十歲,還沒有意中人,少爺。」
「今天有沒有特別一點的信件?」顧子丞代替爸爸問。
「有,有一封履歷。」
「履歷?應征不是人事的工作?」
「但她指明收信人是你爸,而且你看了會很吃驚,這女孩和你同年齡。」
「騙人,長遠又沒收童工。」
他們這樣置柳長青于無視的地步,柳長青早見怪不怪。
「不相信你自己看。」
這是顧子丞第一次見到但以恩。
透過一張兩寸的大頭照,她鮮明的五官深深地吸引著他,而她的膽識、她的勇敢,則讓他加深好感。
這個女孩子居然狂妄到想應征十年後的長遠集團總經理!
「你覺得這封履歷真要交到你爸爸手中?」練文凱指指埋首在文件堆中的柳長青。「這也許是個玩笑。」
「不,我相信她,她有這個能力。」只可惜命運之神給了她一次嚴重的打擊。「而且我願意幫她。」
「你?」
「我不能做她的長腿叔叔嗎?」
練文凱感到驚訝。
「我有外婆留給我的信托財產,雖然需要監護人同意,但我相信爸爸和媽媽絕對會支持;你也會幫我的,不是嗎?凱。」
練文凱沒有多加考慮就答應了,「當然,只要你開口。」
「爸!」顧子丞終于打擾柳長青,將手中的履歷交給他。
柳長青看著但以恩的履歷。
「我要供她念書,但希望藉由爸爸的名義。」顧子丞說出已在腦中形成的想法。
「為什麼?」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爸。」
「當然相信,因為我和你媽就是一見鐘情。」
想到父母的感情,他露出笑容,「我很羨慕你和媽,我相信有一天,我也會擁有像你們這般濃厚的感情。爸,我已經找到我要的女人。」
「哦?」柳長青和練文凱面面相覷。「你說的,該不會是這個但以恩吧?」
「是的,爸。」
「你難道不怕將來她若發現事實的真相,會怪你隱瞞?」
他搖搖頭,「爸,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何況,我寧可她恨我,也不願意她因為感激而愛上我。」
***************
車子終于停在一座莊園前。
如果說一個家可以反應出主人的性格,那麼但以恩猜想,柳長青的妻子一定是個非常美麗月兌俗的女人。
她松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以恩!」顧子丞毫無預警地抓住她的手臂。
「做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向來笑嘻嘻的眼神突然變得嚴肅專注。
但以恩知道他很好,是自己一直對他有成見。「沒關系,我夠堅強,也絕對不會帶給你麻煩。」她給他一個保證的微笑。
她難得對他展露笑顏,他看了心里卻好苦。
「你能夠帶我來真的很好。我向你承諾,你媽媽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造成她的困擾。」
「以恩……」他一度想說出事情的真相,但心里卻響起另一個聲音告訴他——時機未到。
只是看著她即將面臨的傷害,他的心有如刀割。
「子丞,是子丞到了。」
听到風鈴般清脆的聲音,再見到本人出現,但以恩猜的沒錯,顧念慈就像她筆下的水彩,清柔雅致。
「這位是?」見到她,顧念慈驚訝地停下腳步。
「媽,她是以恩,公司的新任總經理。」
「哦,你就是以恩啊!」顧念慈大方又熱情地將她迎進門。
「長青、長青啊!你快出來,子丞帶以恩來了。」
「哦,我就來。」
柳長青從廚房里走出來,系著圍裙、手拿著鏟子的模樣讓但以恩震撼到了極點。
「很驚訝吧!」他朝她擠眉弄眼。
溫文儒雅的外表下,柳叔叔的笑容居然像顧子丞一樣調皮。也難怪嘛,他們是父子。
顧子丞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後。
倏地,她的腦子響起他問過她的話——
他喜歡什麼?又不喜歡什麼?
「我熱愛廚藝,但只會在家里弄著好玩。」媒體沒有報導過的一面,柳長青只在家里、妻子面前展露。
「坐啊,子丞,趕快讓以恩坐下來休息,長途車程,累了吧!」
「汪!」一旁的小莉生氣自己被忽視了。
「哦,還有小莉!小莉,別懊惱,我們怎麼可能會忘了你。」
但以恩看著顧念慈,她真的很美,又溫柔。柳長青湊近她,要她公平對待,她搓揉小莉的毛後笑著吻他。
奇怪,在外人面前,他們所流露出來的感情是那麼自然……
「你一定懷疑為什麼八卦雜志寫他們不合。」
可惡!她這會兒實在恨透八卦雜志,如果不是他們散播不實消息的話,她也不會放任自己對柳叔叔的感情和想像。
「我媽不喜歡城市的喧嘩,喜歡過恬靜的生活,其實我爸也是,但是他不得不留在台北掌管公司。現在你回來了,他期待你能獨當一面,那他就可以永遠留在這里陪伴我媽。」
原來她還有這個用途啊!但以恩不表現內心痛苦的心忖。
「我很羨慕我爸和我媽。」顧子丞和她肩並肩,看著自己的父母。
見狀,她心想,是不是他已經感受到她即將承受不住的悲傷,所以提供她寬闊的胸膛?
「子丞,你來一下好嗎?」
忽地,顧念慈有事喚走兒子,留下但以恩和柳長青。
「以恩。」
「柳叔叔。」她很害怕,下意識尋找剛才的依靠。
「我們總算又見面了。」
抬起頭,她有滿腔的話想說,卻在接觸到他眼神的那一刻語塞。
「看到你,我很驕傲。」他笑了笑。
她的眼眶倏地蓄滿了淚水。那是看著孩子般的欣慰笑容,他不愛她。
「我也是。」她堅強的忍住淚水。從小到大遇過許多困境,她從沒叫淚水流下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柳叔叔。」
這聲柳叔叔意味深長的道盡心中所有一切,也和心中想望告別。
「以恩!」
呵,她真的好高興听到顧子丞的聲音哦!
「我在這里。」吞入痛苦和眼淚,她轉身從柳長青的身邊離開。
「你還好嗎?」顧子丞看著她的眼神好溫柔。
「我當然很好。」她的個性迫使她抬頭對他露出笑容。
他沒有對她勉強的笑加以評論,只是握住她的手,「我們回家吧!」
家?那是個讓人安心又疑惑的字眼,但是他指的是哪個家?他的家?還是她的家?
顧不得才剛來,她不管了。「好。」
她只想要那種溫暖的感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