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過去了,每天一起回家吃飯,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安烈什麼都好,就是她去哪兒,大至去超級市場買菜,小至雜貨店買個衛生綿,他都像個牛皮糖跟著,叫他代勞跑跑腿,他也絕對不肯,一定要拉著她去,真是搞不懂他。
有人陪她吃飯,藹柔開始有興趣下廚。在出門前,用燜燒鍋煨煮一鍋紅燒蹄膀或鹵牛肉,等到回家時就有入口即化的佳肴了。這天晚上,安烈洗完澡出來,半開玩笑地抱怨說︰
「每天都吃這麼好,我剛洗澡時發現肚子多了一圈肥油呢。」
藹柔開玩笑地說︰「君子不重則不威嘛。」她看他身材好得很嘛。
安烈笑著把她的頭發揉亂,藹柔突然說︰「你頭發還濕著呢,怎麼沒吹干?」
「我忘了帶吹風機了,讓它自然干就好了。」
「我浴室里有吹風機,不如你進來,我幫你吹吧。」
這還是安烈第一次進到藹柔的閨房,床頭櫃上有著滿滿的填充女圭女圭,房中央的床很大。
「這個房間原本我是打算讓我姊姊姊夫住的,後來看它舒服,又有獨立的洗手間,就自己住了。我睡覺會滾來滾去,大一點的床比較不會掉下來。」
安烈笑著問︰「那這滿坑滿谷的女圭女圭是你的搜集品-?」
「從小到大都有很多人喜歡送我女圭女圭,久而久之我也喜歡搜集了。」
安烈瞧著藹柔圓圓的大眼、翹鼻、小巧的紅唇和酒窩,她也像個女圭女圭呢。
「好啦!別瞧了,趕快吹干頭發,免得感冒。」
藹柔讓安烈坐在澡盆的邊緣,開始幫他吹頭發。安烈感覺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沒什麼技巧地翻弄著他的頭發,很努力,不過他猜他已經有個雞窩頭了。安烈好笑又愛憐地盯著藹柔腳上的維尼小熊拖鞋,他不敢抬頭,因為正對著的就是她縴細的腰,稍微往上就是那使人迷亂的柔軟所在了。安烈的雙手緊抓著澡盆的邊緣,強克制住自己想抱個滿懷的沖動。胡思亂想之際,頭發已經吹干。
藹柔抬起他的頭看,忍不住笑彎了腰。
安烈無奈地翻個白眼。「不用瞧,我也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藹柔撩起他一綹微卷發,「你燙過還是自然卷啊?」
「自然卷。我變個魔術給你看。」安烈打開澡盆的水龍頭將雙手沾濕,然後五指成梳將頭發往後撥,發際的中線順著美人尖自然出現,些微的水分將頭發服貼地順在耳後,都還是有幾根不听話地落在額頭上,增添了幾份野性和不羈。
「戲法變完了,來賓請掌聲鼓勵!」安烈微笑地望著呆呆的藹柔。
較平時卷而自然隨意的發型襯得安烈更加年輕開朗,像個大男孩,藹柔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安烈,一種自然的母性溢滿胸懷。她覺得此時的他不是什麼大老板,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也會有需要女性撫慰和包容的時候。于是她伸出手輕輕地壓平少數幾根不安分的卷發,有些著迷似的不肯放手,持續地順著他的發。
輕嘆了一口氣,安烈閉上眼仔細感覺並享受著藹柔的溫柔,他忍不住偏頭靠向她,鼻尖和唇輕劃過她的手腕。藹柔嚇了一跳,立即縮手退了一步。安烈有些懊悔自己情不自禁的舉動嚇著了她,也立刻端正坐好,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看著安烈一本正經的模樣,藹柔忍不住笑了。
「我現在才知道張曼玉說的輕輕一撥就恢復漂亮發型是什麼樣子了,你用麗仕嗎?」
安烈還是維持嚴肅的表情──
「你沒看到我的頭發柔柔亮亮嗎?當然是用絲逸歡-!」說著還擺了個蓮花指。完了!他一定是被阿鐘傳染了。
藹柔嬌瞪了他一眼,「好三八哦!」她輕推了安烈一下,誰知他卻失去平衡地往後倒去,藹柔連忙傾身要扶,卻被安烈一把攔腰摟住。
他雙手摟著,頭輕靠在藹柔的胸前,他覺得此時自己快樂得像終于偷吃到金魚的貓,軟玉溫香在懷,但心中並無任何邪念,只有濃濃的滿足,讓他永遠都不想放手,這就是他尋覓已久最終停泊的港彎嗎?安烈不禁手臂一緊!
藹柔覺得全身有些發軟,她怯生生地說︰「你……你……你故意的。」
安烈很無辜地說︰「我是為了保持平衡啊。」他只是故意放而已嘛。
藹柔調皮一笑,輕拍安烈的背,溫柔地順著他的發,嘴里念著︰「來福乖呵。」
安烈立刻抬起頭來,「好啊!把我當小狗!」
只見藹柔滿臉惡作劇的微笑,兩個小酒窩正嬌媚地浮現,更加俏皮動人。安烈胸口一熱,便想吻她,藹柔卻以為他要呵她癢,連忙跑出來。
「啊!電話。」藹柔上氣不接下氣地喂了一聲。
真是的,怎麼她才離開他的懷抱,他便覺得悵然若失了呢!安烈追出來從身後摟住了正在講電話的藹柔。誰打電話來啊?真是煞風景!
「學長啊?嗯……對,我已經幫你約好史艾萍了……」邊講藹柔邊用手肘給了安烈一拐子。討厭!一直在她耳旁吹氣,害她話都講不全了。
安烈慘呼一聲,他的小柔柔還不太解風情啊!難得他使出調情的手段,是太久沒練習不靈光了嗎?他很哀怨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藹柔愉快地與前男友通話。
原來學長對史艾萍也有印象和好感,藹柔滿意地掛了電話。這才看到安烈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有些歉疚地問︰「對不起,你還很痛嗎?」
安烈緊張地握住藹柔的手──
「你們早就分手了,沒愛上他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老覺得虧欠他,或許他接受你安排的約會,就是想再接近你,你要當心啊!」
藹柔高興地望著安烈,他難得表現出這麼明顯的醋意呢。該不該再逗逗他呢?
「我有跟你提過我跟學長交往又分手的事嗎?我有說過沒愛上他嗎?」
安烈一時情急──
「你沒提過,可是你信上寫得很清楚啊!」
藹柔甜甜地笑了,她靠向安烈懷里,玩弄著他胸前的扣子,柔聲地問著︰「你收到那麼多信,每封信都記得這麼牢嗎?還是只有……」她抬頭看著安烈。
「你臉紅了?!」藹柔驚訝地喊著。
安烈一臉的尷尬與-腆,他連忙起身背對著她。她的信,他每封都會背了,可是他不好意思承認啊!
「我……我去睡覺了。」
藹柔在他背後輕聲地說︰「晚安,我的DJ。」
這天早上,藹柔竟遲遲未起床,安烈終于決定進去她房間看看,比較放心。
安烈從不認為一個人的睡顏會有多美,可是看到藹柔蜷曲在床上,半個臉埋在柔軟的床鋪中,他終于知道美不美是一回事,讓人心動的是那一份疼惜愛憐的感覺。他好羨慕藹柔可以睡得這麼舒服,臉上甜甜的笑意仿佛已置身天堂。安烈輕柔地喚著︰
「柔柔,柔柔,該起來了,快八點了。」
藹柔輕嘆地咕噥一聲,好久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叫她起床了,好像回到了國中時期,姊姊忙著在廚房作早餐,姊夫來叫她起床。咦?不對!
藹柔像僵尸般倏然坐起,停頓兩秒鐘,被單一掀,立刻沖進廁所關上門。
安烈有些啼笑皆非,先是她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來,嚇得他倒退三步到她視線之外;再來她被單一掀的畫面可養眼得很,單薄的睡衣掩不住她的小巧渾圓,僅著碎花小內褲的她,修長雪白的一雙美腿,更令他渾身燥熱、心跳一百。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也在房里,唉!非禮勿視,他就裝作沒進來過,免得她不好意思。
那天在辦公室,安烈腦海里不斷浮現藹柔甜美的睡顏和一雙美腿,害他很難專心。他很好奇為什麼她能睡得這麼舒服。晚飯後,安烈終于忍不住發出疑問。
只見藹柔臉上突然顯出小女孩的神態,有些忸怩-腆,又有些向往。看到她此時的嬌模樣,安烈不禁動情地摟住藹柔的腰,有些撒賴地說︰「好柔柔,告訴我吧,有什麼秘訣,我晚上常失眠的,或許你的方法我也可以試試啊。」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告訴你可以,只怕不太適用。」她懷念地說著︰「小時候,我常常不肯上床,所以我媽就告訴我,要我想像自己是一個剛煎好、白女敕女敕的荷包蛋,床鋪和被單是熱呼呼的白軟土司,我躺在里面,就可以做一個乖乖的荷包蛋三明治了。」藹柔想起早逝的父母,無言地低下頭去。
安烈拍拍她的背,故意轉移她的心思說︰「唉!的確不太適用,你能想像一個煎得像橡皮一樣硬的老荷包蛋配上放了半個月的兩片黑麥土司嗎?」
藹柔听了,噗哧一笑,也就釋懷了。
「要不要吃水果?還是來泡茶喝咖啡?」
「吃水果好了,我來削隻果。」都不要,他想做那個吃荷包蛋三明治的人。
飯後藹柔在找鞋油準備擦鞋時,被安烈順手翻出幾本相簿,他興奮地要看藹柔小時候的照片,藹柔倒也爽快地拿出好幾大冊來一起欣賞。
安烈向往地說︰「真想早點認識你!」有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妹妹多好!
藹柔打趣說道︰「哦?我想想,滿臉青春痘的毛頭小伙子,我沒什麼興趣呢。」
「喂!你太侮辱人了!打從我出生,帥哥的名號就像強力膠般黏著我,沒有一天不是呢。」說著安烈還擺著手扶下巴的帥POSE,逗得藹柔笑個不停。
照片一頁頁翻過,藹柔指著其中一張︰「我們全家最後一次出游的照片。」她盯著看,許久不言語。安烈輕輕地摟住她的肩,「他們一定希望你快樂地看著細心收藏的照片呀。」
藹柔微笑著點點頭,合上這本,拿起一本較小的相簿。
國中後的藹柔由青澀的小女孩蛻變成清靈的少女,而介紹照片的藹柔也開口閉口都是姊夫。安烈知道這很荒謬,但他就是嫉妒起她姊夫來了。他不喜歡藹柔談起姊夫時崇拜的神情,又羨慕她姊夫可以目睹女孩最美妙神奇的成長階段。
「你姊姊姊夫是很漂亮的一對。」男的斯文、女的嬌柔,安烈不得不承認。
「是啊!他們是有名的班對。」藹柔頓了一下,又說︰「我姊的個性比較柔弱,當時我父母出事後,我姊完全慌了手腳,全靠我姊夫打理一切。他對我也非常照顧,我那時年紀小,也不管他們才新婚,老是賴在他們身邊當電燈泡。」藹柔瞧著每張照片她都擠在中間,感到自己當年真不懂事。
「有沒有很多小男生追你啊?」如果是他,一定會。
「有啊!不過我姊夫都接我上下學,他們都沒什麼機會拿情書給我。有次我姊夫有事不能來接我,我好玩地收了一封,結果我姊夫後來發了很大的脾氣呢。」
「你姊夫管你這麼嚴啊?」安烈有些不滿地問。
「他也是為我好啊,要我專心讀書嘛。」想起當年,藹柔覺得既好玩又帶點傷感。那時姊夫對她發脾氣,她就躲到房里不吃晚飯,後來還是姊夫上來好言相勸,承認自己反應過度,然後一起恥笑那封寫得很爛的情書,姊姊則微笑看著他們。是不是從那時,她少女的心不自覺地沉陷,將姊夫當成暗戀的對象呢?
翻著照片,她才突然發覺姊姊總是帶著淡淡的憂郁。是她霸佔了姊夫的注意力,影響他們的夫妻生活嗎?這些年來她總是刻意避開姊夫,連畢業典禮都不要他回來,因為她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啊!藹柔痛苦地將臉埋在雙手中。
身旁有人摟住了她,耳邊傳來了關懷的話語︰「柔柔?柔柔你怎麼啦?別嚇我啊!」安烈擔心地輕抬起她的臉,眼中滿是柔情。
藹柔看進他多情的雙眸,她怎麼忘了!她有他啊!愛他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只有甜蜜與溫馨,雖然他從來不說,但她知道他對她是有情的。她摟住了安烈的頸子,將臉埋在他懷里──
「還好有你在。」
安烈撫著她的發,微笑不語。
安烈看著午間新聞,割臀之狼抓到了!這表示他不需要再住在藹柔家保護她,他該搬出來了。相處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如此甜蜜!他多希望永遠不走啊。這幾日的相處更讓他確認自己的心了。翻了翻行事歷,兩個禮拜後就是七夕情人節,他決定了,他要給她一個最浪漫的情人節,正式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在車上,藹柔輕笑著說︰「我想你的房子大概是裝潢好了吧?」
安烈有片刻的愕然,隨後有些無奈地說︰「哎,是啊。」
藹柔抬眼看他,鄭重地說︰「謝謝。」她雖然有些遲鈍,不過三、四天後也終于體會到他刻意保護她的苦心,現在歹徒既然抓到了,自然就不用再留下來了。
相處久了,她也模清了他的性子,他的默默付出讓她窩心,他的死不肯開口說出自己的感覺,則讓她又氣又好笑。為何他總不願敞開心扉呢?
果然!他又開始避重就輕了。
「謝什麼?我白吃白喝,住得可舒服呢。」
藹柔忍不住笑出來。好吧,就放他一馬吧。她故作正經地說︰「謝謝你修好我漏水的抽水馬桶,好多水電工都沒你會呢。」
安烈千交代萬叮嚀,像個嘴碎的老太婆。他是想拖延離開她的時間吧?藹柔送他到門邊。
「要小心啊,有事打電話給我哦。」
她乖乖地點頭,安烈突然吻了她的額頭,原本他打算蜻蜓點水的,卻在踫觸到她的一剎那,忍不住綿綿密密、無限愛憐地吻著她的額頭、臉頰和耳垂。寂靜的屋中有喘息的聲音,是他的,也是她的。安烈將藹柔緊摟在懷里。她听著他激動的心跳聲,柔情地笑了。
「兩個禮拜後請你吃大餐。」安烈有些沙啞地在她耳邊說著。
藹柔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只見安烈滿臉溫柔的笑意──
「我走了。」
藹柔呆呆地關上門,卻听到安烈在門外大喊︰「听到你鎖上三道鎖我才走!」
乖乖地鎖好門,藹柔也禮尚往來地喊著︰「小心開車,老媽子!」
屋子變得好靜啊。藹柔打開電視好制造點聲音。正在發呆時,電話鈴響了。
「喂,又是我,我平安到家啦!有沒有開始……想我?」他有。
「有啊,特別是發現廁所的燈泡壞了的時候。就很想念免費的水電工。」
「我過來幫你換。」
藹柔甜甜地笑了,「不用了啦,我已經換好了。」
安烈「哦」了一聲,還是舍不得掛掉,于是便問︰「你最近想吃什麼菜?法國、義大利還是日本菜?」
藹柔想了想──「好像都吃膩了,吃廣式飲茶好不好?」
安烈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情人節大餐吃廣式飲茶?鬧哄哄的,多……多沒情調啊!不過,大小姐的旨意是最高的行動原則,只要她開心,一切好辦。
「沒問題!我去打听哪家比較道地,立刻去預約。」
兩人又東拉西扯一段時間後──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好好睡吧,女敕荷包蛋!」
藹柔也甜甜地笑說︰「你也是,晚安,老橡皮蛋!」
藹柔正打算洗澡,姊姊又打越洋電話來了。原來姊夫的父親七十大壽,他們都要返台。姊妹聊著,決定回澳洲時藹柔一道去玩。她不再是不懂事、霸佔心強的小女孩了,她有信心能正常地面對姊夫,因為她心里現在只有那個人了。
安烈還是沒實現帶藹柔吃情人節飲茶的諾言。安偉紙業的工廠遭受祝融,損失慘重,產物保險又因人員疏忽,未注意到當中的文字陷阱,致使賠償金有限。安偉電子又因為投入大筆經費從事晶片和軟體的研究,已到最後關頭,資金的調度一時有些困難,市場上流言紛紛,均謠傳安偉企業陷入嚴重的財務危機。
藹柔是在報上刊出消息的前一天,接到安烈匆促簡短的一通電話,他只說公司有點事情,最近可能會很忙,沒有時間來看她,末了要她多多保重。藹柔听出他聲音中的緊繃與疲累,第二天看了報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藹柔為安烈感到心疼,她多希望能多替他分擔些勞苦,可是她也只能在旁默默關心了。
安烈其實每晚回家前,都會繞到藹柔家,看著她窗台流瀉出的溫暖光線,想像她溫柔的身影,總能讓他的心靈平靜。本想向她表白,但男性的自尊與傲氣讓他不想在落魄失意時向她坦承自己的心意。看著她的窗台,他低喃著︰「柔柔,給我時間,等我揚眉吐氣來到你面前,請你當我的女朋友,我會為你而奮斗的。」
藹柔忽然覺得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沖動地跑出陽台──
「安大哥,是你嗎?」
安烈驚訝地看著她,「柔柔?」他們有心電感應嗎?
「別走!我馬上下來!」藹柔飛快地沖下來,向安烈跑去,他也立刻張開雙臂,緊抱她在懷中,他吻著她的發,柔聲地問︰「你好嗎?」
藹柔心疼地瞧著安烈消瘦的臉頰,卻故作開朗地說︰「不好!我胖了兩公斤,因為我準備好多點心,你都沒來幫我吃,所以我全吞下肚了。」
近一個月來,安烈首次發出爽朗開心的笑聲,他疼惜地模著她的臉。
「我喜歡柔柔胖嘟嘟的,我瘦下來的都補到你身上了,物質不滅也不錯啊。」
藹柔嘟著嘴,「才不好呢,上來坐一下嘛。」
安烈嘆口氣,「我也想呀,不過我還要回家消化合作案的資料。」
藹柔關懷地說︰「我不能幫你什麼忙,但你有不開心或受了氣時,我願意當你的出氣女圭女圭。」她抓起安烈的手握成拳頭,「喏!不高興的時候,你可以這樣……」她拿著他的拳頭輕捶一下她的臉,嬌俏地說︰「但不能太重哦。」
安烈帶著溫柔的笑意凝視著她,原本握拳的手愛憐地撫著她女敕滑的臉蛋,他低下頭,與她額踫額,眼對眼,「我怎麼舍得?」
藹柔害羞地別過臉。
安烈笑了笑,輕吻了下她臉頰。
「對不起,沒有帶你去吃廣式飲茶。」
藹柔嬌瞪了他一眼!
「你真以為我那麼好吃啊?」
安烈打趣著說︰「是誰在提蘿卜糕、蝦餃時,口水都要掉下來啦?」在躲避她的花拳時,他干脆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的臉靠在自己胸前,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等我,柔柔。」等他度過這陣子的低潮,再以最好的狀態向她表白。
藹柔眼波流轉,抬頭看著安烈。
「我一直在等你啊。」
多情婉約的眼神、嬌軟嫣紅的櫻唇,安烈無法自己地緩緩低頭靠近……
或許是夜涼露重,藹柔突然打了個噴嚏。
安烈困難地忍住大笑的沖動──
「你穿少了,趕快上去,我也該回去了。」
藹柔仍然依依不舍地抓著他的手。
「好好保重哦。」
安烈點點頭,依戀地看著她──
「我看你先上去再走。」
自從那次見面後,藹柔已經很久沒接過他的電話了,只在報上看到安烈公司發展的微晶片獲得國際專利,成為國內外電腦大廠的熱門合作對象,一時炙手可熱,各方報導不斷,一掃前陣子的陰霾。藹柔踫到以往的同事,得知安烈為了歐洲市場的合作建廠計畫,與歐洲總公司派來的美艷談判代表打得火熱。這是他遲遲未與她聯絡的原因嗎?她心痛地懷疑,卻沒有勇氣問他。
姊姊姊夫的回國填滿了藹柔有些空虛的生活。藹柔高興地擁抱久違的姊夫宋浩然。
「現在是個美麗的大女孩-!」宋浩然眼神中有著復雜難懂的激動情緒。
姊夫鬢角有些斑白了,異鄉的日子終究是辛苦啊!姊夫的懷里依舊有著厚實安全的氣息,藹柔卻禁不住想起另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令人臉紅心跳、情思澎湃的擁抱和發上的輕吻,她好想他啊!想著想著,淚竟不知不覺地掉下來。
宋浩然頓時慌了手腳!
「怎麼哭了呢?」
藹玲也連忙上來勸慰。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太高興了!」藹柔又哭又笑地解釋。真是糟糕!什麼時候不好哭呢!藹柔罵著自己,她不希望引起姊姊姊夫的揣測和誤會啊。
少女時代對姊夫的迷戀,在今日的擁抱中得到了答案。那不是男女間的愛戀,而是種混合著崇拜與依賴的情感。在她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澀年代,竟不覺地誤認這種感情是男女之間的;而愛上姊夫的罪惡感,更顯得這種愛是悲傷和淒美的,最終她還是選擇將自己單獨放逐在台灣,如今想來似乎是很可笑的自編自導的故事,但卻也困擾了她許多年呢。
不過,如果她不留在台灣就不會踫到安烈,也不會知道真正愛上時那種只想全心奉獻、忐忑不安地揣測他的心意、充滿著酸甜苦辣的滋味。可是那個讓她認清這一切的人兒卻失去蹤影,是跟那個美女逍遙去了嗎?她忍不住有些怨了。
「你受了什麼委屈?姊夫幫你出氣。」宋浩然摟著藹柔,哪個可惡的男生害她傷心?他胸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復雜感覺,像是珍藏的寶物給人奪走了。
藹柔匆匆擦干眼淚笑著說︰「沒事,真的沒事。」
安烈這陣子真是疲于奔命。南部的微晶片新廠動工要去視察,安偉企業與歐洲業者合作的千億元投資案,尤其輕忽不得。尤其是歐洲諾亞公司派來的考察團,首席業務代表費歐娜,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也是父親留英同學的女兒,更是不能得罪。父親打了好幾次越洋電話要他好好招待人家,又夸贊她的美麗大方,簡直沒明說要他去和番了。于是他已經忙得像條狗了,還得兼地陪導游呢。
所幸她並非驕縱沒頭腦的大小姐,她對安偉的財務狀況非常注意,顯然是听聞財務危機的傳言;于是安烈不但對她做最詳盡的簡報,更邀請她參觀安偉在台各個工廠,了解各子公司的營運狀況,也順道游覽台灣各地的風景名勝。
費歐娜望著對坐的安烈,大後天就要回國了,這半個月的相處,很難不對自然散發出成熟男子魅力的他動心啊!他沉穩內斂又體貼入微,只是太客氣了。
安烈出神地望著費歐娜手中的冰咖啡,想起藹柔最愛用湯匙調出一個漩渦,再將女乃油沿著杯緣倒下,旋出漂亮的大理石花紋。有多少次他想吻去她嘴角的女乃油泡沫,一嘗她唇中的甜蜜……沉思中的他不覺地笑了,帶著百般憐愛和寵溺。
他的表情好溫柔啊,是想起誰呢?費歐娜突然開口道︰「想你女朋友?」
安烈開懷地笑著點頭,這次簽約成功,他就可以揚眉吐氣地向她表白了。
費歐娜有些黯然地說︰「沒听說啊。」她明明調查過的。
安烈正色地說︰「費小姐,我要正式地向你道歉。我……我承認我有想利用你的念頭,想藉由對你的殷勤提高我們公司中選的機率,這是非常錯誤及可恥的想法,我知道你大後天就要回國向總公司報告了,所以我要向你坦白懺悔我的不良動機,希望你能原諒我。」
安烈誠懇的態度讓費歐娜不自覺露出笑容。
費歐娜嘟著嘴說︰「我巴不得讓你利用呢!給你那麼多次機會你都沒好好把握。」好多個晚上她都借故到他旅館房間談事情,也不見他有任何舉動。
安烈干笑兩聲,連忙改變話題說︰
「不過,我必須說,以安偉現有最優秀的科技人才和以往在電子業奠下的基礎,跟我們合作絕對是貴公司明智的抉擇。」
費歐娜帶著笑意說︰「你真是隨時不忘推銷自己,我甘拜下風,我該慶幸我們馬上是合作伙伴而不是競爭對手呢。」她頗有深意地看著他。
安烈喊冤地說︰「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呀,等等……你說合作伙伴?!」
費歐娜點點頭。
「結果早送回公司了,我可是公事公辦地評估各項條件,絕對沒有徇私哦。對了,你知道你父親和我父親有意思撮合你我的事嗎?」
安烈嚴肅地說︰「知道。」為此他還跟父親有所爭執,最後還……
費歐娜笑著說︰「我是很願意跟你玩玩,不過還不想那麼早訂下來。」
安烈開心地說︰「謝謝你的諒解,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合作伙伴的!」
「那明晚的外商酒會你可以暫時充當我最迷人的護花使者嗎?」
她希冀的眼神讓安烈不忍拒絕──
「好吧,我答應你。」
趁著結帳,費歐娜去補妝時,安烈連忙撥了藹柔家中的電話,卻沒人接。費歐娜看著握著手機有些失望的安烈──
「怎麼?她不在?」
安烈沮喪地點點頭。
費歐娜突然好奇地問︰「為什麼沒有公開你們的交往呢?」
安烈皺了下眉頭。
「為什麼要公開呢?感情是個人的事啊,我很痛恨自己的戀情被別人當作茶余飯後的八卦材料,我不希望從他們嘴里傳出的感情好像變得輕賤了,我也很怕像過去被傳的戀情都不長久。」
看著安烈患得患失的樣子,費歐娜第一次覺得陷入情網不是那麼輕松愜意的事,她還想多玩玩呢。她舉杯說︰
「祝福你的戀情早日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