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停止,所有的一切,都靜止在黑焰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
青狂專注的看著危棗,危棗專注的望著黑焰。
或許是感受到那一股強烈的絕望,或許是為了驕傲同類的死亡,馬廄里的馬匹也停止騷動。
只有危棗的眼淚是流動著的。
就像是永不停歇的小河似的,危棗的淚始終沒有停過,雖然她一直都保持著面無表情。
怔怔的看著危棗許久,青狂終于有了動作。他自鞋底抽出一把薄如紙的利刃,走向黑焰。
危棗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眼中除了了無生氣的黑焰以外,再也映照不出其他風景。
青狂沒有說話,只是緩步地走到黑焰身畔,然後用那薄如紙的利刃,取下一束烏黑的鬃毛。將利刃收回鞋底,他把裝著白玉笛的錦袋取出。從錦袋里拿出了一對白玉笛,青狂放入黑焰的鬃毛束起袋口後,他走向動也不動的危棗。
「危棗。」青狂低喚著,可是,危棗就像個木女圭女圭似的沒有動靜。
專注的看著危棗,青狂沒有考慮太久,直接將她握住劍柄的手指逐一扳開。「危棗,說話。」
危棗仍是沒有半點動靜,她的雙眼空洞無神,只有無盡的自責與傷痛。
凝視危棗的眼,青狂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閉了閉眼,他將危棗摟人懷中,緊緊的擁住她,想給渾身冰冷的她一點溫暖。
危棗沒有半點掙扎的任青狂摟著,就像個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危棗終于有了點反應,她的雙臂環住青狂的腰身,牢牢的抱著他。
青狂俊美的五官閃過一抹訝異,不過,這份訝異瞬間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沒人見過……就連青狂自己都不知曉的溫柔與愛憐。
靜靜感受著從危棗身上傳來的溫度,青狂也騰出一只手,輕輕拍撫危棗微微發顫的背,就像在安慰一個哭泣不已的孩子。
沒有人說話,偌大的馬廄里只有兩人細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及馬兒的噴氣、踱步聲。
好半晌,危棗終于開口︰「青狂……」
危棗帶著鼻音的聲音,讓青狂的心,悄悄地抽痛起來。「什麼?」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輕、放柔。「對不起……你的劍染上血了。」危棗的聲音有些哽咽。
青狂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拍撫著危棗的背脊。
「還有……謝謝你。」危棗說得很輕,不過,青狂卻听得一清二楚。
緩緩退開青狂的懷抱,危棗微仰著頭看著青狂,給了他一抹要他放心的微笑。「我沒事了,青狂。」
看著危棗既堅強又脆弱的微笑,青狂的心抽痛得更加厲害,可是,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錦袋遞給危棗。
「這是……」接下錦袋,危棗不解的望著青狂。
「黑焰的鬃毛。」青狂抿了抿唇,表情有點不自在。「我想你可能會希望身邊留著黑焰的東西。」危棗垂下螓首,好半晌才起頭來,臉上的笑容,幾乎就要奪去青狂的呼吸。
「謝謝你。」
青狂猛地別過頭,表情相當不自在,不過,俊臉倒是悄悄浮起一抹微笑。
「青狂。」危棗的聲音從青狂的身側傳來,「你能不能驗一驗飲水中的毒,畢竟,你在毒這方面比我專精,我想知道黑焰到底中了什麼樣的毒。」
「我試試。」青狂走向擺在干草堆旁的水桶,從身上取出從不離身的精巧用具,坐下來之後,他聚精會神地開始他的驗毒工作。
看著青狂的背影,危棗走向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輕輕巧巧的坐在青狂身邊,危棗一心一意的凝視著正專注驗毒的青狂。
為什麼剛才會覺得青狂的擁抱很溫暖?明明就很不喜歡被別人踫觸,更別說是這樣子的擁抱,通常這麼做的人,只會被她用銀針封住所有大穴;可是,為什麼當時她沒有推開青狂?
是因為太傷心了嗎?
如星子般的眼眸飄向黑焰,危棗難受的紅了眼,咬著下唇,她再度把頭轉了回來。
不是這個原因!雖然真的很難受,但是她不是會因此就去尋求他人慰藉的人,可是……她卻主動的回抱了青狂。
可是……為什麼?透過氤氳的水氣看著青狂絕美的側臉,危棗思索起這個問題,沒有注意到青狂的目光已經轉移到她身上。
怎麼這麼呆呆的看著他?
目光落在不知是沉思,還是在神游的危棗身上,青狂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笑。
這和剛才像是心死的危棗完全不同,現在的危棗只是很純粹的發呆。他一直以為危棗是絕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神游上面的蠢人,可是,沒想到她還有這麼一面,不過……
還挺可愛的,他喜歡這樣的她。
淺笑漸漸轉為明顯的笑容,青狂放下手上的工具,伸臂將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危棗給抱入懷中。被人給擁入懷中,危棗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訝異的看向青狂,她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你在發什麼呆?」左手扣住她縴細的腰身,青狂的右手輕輕抬起危棗的小巧下巴,很自然的將俊顏壓向她。
望著青狂緩緩降低的臉龐,危棗眨眨眼,不大能理解青狂的改變;上一次要青狂抱著她趕路時,他不是還一臉的不甘願?可是,為什麼現在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事情?
看著危棗似乎還是沒回過神來的模樣,低低的笑聲從青狂口中逸出,那不是平日囂張得讓人見了就想扁的笑容,而是只在危棗面前展露出來的溫柔似風的溫和笑容。
怔怔的望著青狂臉上的笑,危棗有些訝異會見到這麼沒有惡意、不帶戲謔,只是純粹笑著的青狂。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麼笑著的青狂會這麼的吸引人。
「別發呆了,真不像平常的你,不過,挺可愛的。」鼻尖磨蹭泛著自然粉紅的香腮,青狂的頭埋入危棗的頸窩,深深吸取屬于她的香氣。
可愛?秀眉輕輕蹙起,危棗忘了推開青狂的頭,只是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可愛!這不是她用來形容青狂的字眼嗎?等等!為什麼他們兩個的角色好像顛倒過來了?
有點不能理解的咬住下唇,危棗的視線向下移,總算想到該推開青狂。「青狂,別趴在我身上,起來。」
「我、不、要。」窩得很舒服的青狂連動都不想動,語氣擺明就是要耍賴。
听到這種回答,危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簡直就是小孩子,就算她不討厭他這麼拿自己當抱枕,可是,他也不能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抱著她不放吧!
可是,她似乎不討厭青狂這麼做……
訝異的情緒在危棗的心中一閃而逝,身體也為之一僵。
「怎麼了?」察覺到懷中人兒的不對勁,青狂很快的抬起頭來。
與青狂四目相接,危棗沒有移開眼。好半晌,她才別開頭,輕揚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青狂,你驗完毒了吧?」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危棗看向散了一地的特殊工具,輕聲問道。「嗯。」見危棗打算開始談正事,青狂也自動退開了一些,不過,左手還是扣著她的腰,右手開始收拾向來不離身的驗毒工具。「這種毒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毒,它的成分很特殊,有中原的藥材,也有關外的藥材,不過,這兩類藥材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很昂貴。」
青狂頓了頓,又道︰「而且,就我的經驗來看,這是一種尚在試驗階段的毒,沒有穩定性可言,就算是制毒者,在短時間內也無藥可解。」所以,黑焰大概是死在試毒人的手上。
最後一句話青狂沒有說出口,也不打算告訴危棗,雖然危棗很可能已經想到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青狂。」沉默了好一會兒,危棗才開口︰「你覺得這種東西的持有者大概會是誰?」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拿無辜的黑焰來試毒。
「這些藥材對平常百姓來說很難湊齊,所以,持有者非富即貴,很可能是皇室的一員,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對我們之中的一個人懷恨在心,所以才會挑黑焰下手。」這麼說的同時,青狂的腦海中閃過一張他深惡痛絕的臉。
該不會是那家伙吧?
「青狂?」敏銳的發現到青狂的神色有異,危棗忍不住出聲喚他。「你想到什麼了嗎?」
「我想到了一個該死的王八蛋。」青狂咬牙切齒,看來一肚子火。「那家伙是個少爺,他家的那個錦織坊,是宮中唯一指定的民間繡坊,那家伙的妹妹又恰好是個得寵貴妃,而且……」他眼神閃了閃,不願再說下去。
如果真是那渾球的話,他現在一定在客棧那邊等著。「危棗,抱好我。」輕松的將危棗抱起,青狂走向黑焰,利落收劍回鞘後,他便大步走出馬廄。
「怎麼了?」危棗不明白青狂突然轉變的態度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想確定一件事。」如果真是那家伙干的話,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
「狂,我等你好久了。」才一踏入客棧,屬于男子的聲音便傳來,語氣含嗔帶嬌,听來很是曖昧。听到這個聲音,青狂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冷;薄唇抿成一直線,他在放下懷里的危棗後,看向聲音的主人。
「溫——宇——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這個名字,青狂仿佛和名字的主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哎呀,沒想到你會這麼想我啊,狂。」被喚為溫宇部的清秀男子給了青狂一抹詭笑。「瞧你,把我的名字喊得這麼用心,想必你一定很思念我吧!」
「誰見鬼的思念你了!」青狂的怒火高張,右手搭在劍鞘上隨時準備出劍砍人。「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因為你在這里嘛!」看來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清秀男子露出一抹斯文的微笑,口吻很是理所當然。
「我在這里干你屁事!」語畢,青狂瞬間拔劍出鞘,準備痛宰眼前這個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
「哎呀,狂,你不要這麼激動嘛!」溫宇部嬌聲嬌氣,听來有幾分姑娘家的味道。「你就算怪我這麼久沒來找你,你也要給我解釋的機會,對不對?」
「我說過只要你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一定會殺了你。」面色鐵青的青狂看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只見他架式一擺就要殺過去。
一只小手突地拉住青狂的衣袖,同時制止他的行動。
順著白玉似的小手望去,青狂見到了危棗帶著疑問的眼神,火氣不由自主的降了一半。
「青狂!這位溫宇部是什麼人?」從他和青狂剛才的對話听起來,這兩個人大概認識,不過……為什麼這兩個大男人听起來很像在打情罵俏?
「這家伙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王八蛋,全天下就他最有可能在黑焰的水里下毒!」恨恨地瞪了眼在一邊向自己拋媚眼的溫宇部,青狂按捺著滿腔的怒火向危棗解釋︰「我和這家伙的梁子結得很大,他是我這一輩子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
「你們結下了什麼梁子?」姑且不論這個叫溫宇部的男人是不是在黑焰的飲水中下毒,危棗倒是很好奇這男人到底對青狂做了什麼,不然沒道理青狂會恨不得殺了他。
「殺了他才能解決的梁子!」青狂的怒火就要壓抑不住,因為那個姓溫的王八蛋正朝他走來。
「他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想殺他?」看著青狂氣急敗壞的可愛模樣,危棗突然很想模模青狂的頭頂。
「他做了必須用他的性命來償還的事情!」左手輕巧的把危棗移開,青狂右臂一振,劍鋒直逼溫宇部的面門。
面帶微笑的溫宇部輕輕一偏首,便閃躲開青狂這一計刺擊,表情悠哉自得,眼神卻很危險。「狂,很少看到你這麼保護一個女人,不介紹一下嗎?」
「你不必認識。」冷哼了聲,青狂再度發動攻勢,劍鋒招招不留情。
「怎麼這麼說,好傷我的心喲!」溫宇部扯唇一笑,揚開手中扇子擋下青狂的攻擊。「我們都已經是這種關系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被溫宇部的話激得更為火大,青狂的劍招開始有些凌亂,不過身上的殺氣倒是愈來愈強烈。
「你好過分!」一面閃躲青狂的劍招,溫宇部一面掩面哭泣。「人家這麼愛你,你居然對人家說出這種話來,啊……我不要活了……」
「我成全你!」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青狂還是沒有放松索命的劍招。
「不行吶,死了我就看不到我最愛的你了。」溫宇部忽而一笑,手腕轉了轉,扇柄格開了青狂的長劍。「啊,不然,我們一起死吧,狂。」
「要死你自己去死!」火大的收勢,青狂又隨即出招,開始猛攻溫宇部的下盤。「姓溫的王八蛋,我有事問你!
「什麼事?」溫宇部輕揚眉,目光卻不懷好意的飄到立在一邊的危棗身上。
青狂一震,立即收勢擋在危棗身前,就像是反射性的動作一般,完全不經過大腦的思考。
下一瞬間,漫天血色粉末飄散在空中,撒了青狂、危棗一身。
「該死,」青狂低咒了聲,隨即從身上抓出一把黑粉撒在兩人身上。「姓溫的,你在搞什麼?」
「我在捍衛我自己的男人呀!」撒出一把奪命赤蛇粉的溫宇部笑得一派天真無邪,眼神卻陰狠毒辣。「我說過了,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打死我都不會是你的!」強忍著听到這種告白時的惡心感,青狂連忙檢視起危棗的全身上下。「危棗,那個粉末有沒有沾到你的皮膚,還有,你剛才有沒有把那個紅粉吸進去?」
「我沒事。」危棗輕輕搖搖頭,柔柔美美的笑著。「赤蛇粉這種東西,我還不放在眼里。」
江湖上盛傳青狂有個很死忠、很不擇手段的男追求者,那個人……應該就是這個男人吧!有趣,她就等著看這個姓溫的男人會怎麼對付她,她可不是輕易就能被整死的女人。
「沒事就好。」淡淡一笑,青狂無視旁人存在的開始為危棗打理起來。
「狂!」溫宇部的怒吼聲傳來,聲音听來就在青狂的身畔。
「叫個屁啊!」青狂也老大不爽的吼了回去,外加一記讓人全身發毛的怒瞪。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為什麼還不問?」溫宇部十指交握,表情看來像個委屈的小媳婦。「還有,那女人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這麼護著她?」
「我還沒向你算這筆帳呢!」暫且放下危棗,青狂旋身看向溫宇部,眼中的殺氣較先前更為懾人。「你為什麼沒事向她撒赤蛇粉,她可沒得罪過你。」
「誰教你剛才要抱著她!」溫宇部的眼底閃過一抹陰沉的光芒,不過,隨即便深藏在無辜的眼神下。「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她?以前你不是對任何女人都很不屑一顧的嗎?為什麼她就可以得到你的關心?」
「她不是那些花痴。」青狂的語氣平穩了些,沒有發現溫宇部方才的異樣眼神,不過,危棗注意到了。
這男人……想置她于死地。很好,如果能殺了她的話就試試吧!
立在青狂身後,危棗給了溫宇部一抹邪氣、惡意的微笑,擺明了就是要向他挑釁。
溫宇部看到危棗的笑容了。眼色一黯,他的清秀臉龐變得相當毒辣陰沉,但隨即他又露出無辜的微笑。「狂,你剛才要問我什麼?」
「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拿了馬來試毒?」青狂的眼神銳利無比,猶如無數把鋒芒畢露的劍。
「馬?」右手托著下顎,溫宇部偏頭一笑。「喔,好像是有這麼一同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啊,對了、對了,那是一匹全黑的好馬,而且和你很像,一樣囂張、一樣張狂、一樣沒把人放在眼里。」
黑焰是他害死的,
定定的看著笑得無辜純潔的溫宇部,如此強烈的想殺一個人,對危棗來說還是頭一遭。如果不是已經在母親面前發過誓,她現在一定會殺了那男人!
「那種毒很有趣,它可以讓所有四只腳的動物在服下之後全身血脈逆流、極度痛苦,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它可以讓中毒的四只腳動物,痛苦上三天三夜才死去,你說這種毒是不是很妙?」臉上漾著甜甜的笑容,溫宇部的語氣就像是姑娘家在談論著布料的花色繡工,而不是一個生命。
全身血脈逆流……痛苦上三天三夜才會死去……
危棗的臉漸漸變得蒼白,咬著下唇的牙不自覺地意咬愈重,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簡直不敢想象黑焰當時所受的痛苦,就算是人類也會因為這種折磨而失去理智,徹底變成一個瘋人,可是,黑焰卻一直那麼清醒。
「那匹馬和你有什麼過結,你為什麼用那種東西對他?」冷冷看著兀自笑得開心的溫宇部,青狂的語氣平和得就像是暴風雨來襲的前夕。
「因為你呀!」拋給青狂一個魅惑的笑,溫宇部笑得像個沒事人。
「我又得罪你什麼了?」青狂低問,同時發現危棗的異狀。連想也沒想的,他把危棗帶入懷中。「你知道嗎!這陣子我一直在找你,找得好苦、好累。」溫宇部在瞬間又上換一個怨婦表情。「雖然我很累,可是我覺得很幸福,因為你本來就喜歡到處亂跑,找你有時候是一種幸福,可是……」他的眼神在瞬間轉為森冷,「前幾天,探子給我的消息居然是你和一男一女一起同行,我本來以為是你的朋友,雖然是有點嫉妒他們,可是,又想到難得你有朋友,應該也沒什麼;沒想到探子居然告訴我,你和那女人似乎有曖昧關系,我不放心,所以特地離家一趟,想要確定那女人到底是誰。」
「不管我和誰在一起都與你無關吧?」青狂身上的冰冷殺氣,開始一點一點地凝聚。
「怎麼會無關呢,我是這麼愛你。」一瞬間,溫宇部的眼神又轉為熱切。「可是,狂,沒想到你真的跟那女人不清不楚!我從來沒見過你對任何一個人這麼溫柔。其實,我本來不想殺了那匹馬的,因為,它真的和你好像,狂,我差一點點就下不了手,可是……」熱切的眸子閃動著陰郁的光芒,「那匹黑馬對那女人來說很重要,所以,就算再怎麼舍不得殺它,我還是得動手,誰教你要對那女人這麼特別,都是那女人不對。」
原來就為了這個理由,所以,他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毀了一個生命?
看著溫字部,危棗淡淡的扯出一抹笑。一抹承載著過多哀痛、過多自責的奇異微笑。
「不對人的是你!」不屬于三人的聲音平空冒了出來。
望向聲音的來源處,溫宇部訝異的眨眨眼,青狂火大的眯起眼,危棗則沒有任何反應。
???
「你太過分了!」有著一雙圓圓大眼的白塵幽從角落沖了出來,「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對,為什麼還要將過錯推到危姑娘的身上?」
「小幽。」看著沖出來的白塵幽,溫宇部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對他的指控不以為杵。「怎麼跑出來了,你不是應該躺在床上休息嗎?听探子說,你誤食了毒菇,現在還好吧?」
「不要叫我小幽,從現在開始,我沒你這個表兄。」立在溫宇部與青狂之間,白塵幽雙手握拳,很用力的瞪著高了自己半個頭的溫宇部,看來氣得不輕。「你太過分了,竟然毒殺了黑焰,我討厭你!」「姓白的笨蛋!」走到白塵幽身畔,青狂揚手就敲了他額頭一記。
「嗚!」被人揍了一拳,白塵幽痛得抱頭哀哀叫︰「好痛!青狂,你干嘛打我?」
「我說過,你要是膽敢下床一步,你就要有斷手斷腳的心理準備。」青狂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很危險的微笑。「來,告訴我,你是想先斷手,還是先斷腳?」
「可不可以都不要?」白塵幽淚汪汪地瞅著青狂,身體不住的往危棗靠去。「我、我不是故意要下床的……我是听到你在喊溫宇部這個名字才會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溫宇部是你表哥?」不爽的皺起雙眉,青狂大手抓起一直往危棗靠去的白塵幽。
「嗯……」白塵幽的臉垮了下來,「不過,現在不是了,因為他實在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殺了黑焰!」
「我為什麼不能殺了那匹馬?它不過是只畜生罷了,小幽。」溫宇部伸手把白塵幽從青狂手上拎了回來。
「黑焰不只是只畜生啊!」白塵幽奮力的揪住溫宇部的衣襟,又氣又急地怒道︰「它是危姑娘最重要的朋友,而且,不管是誰都沒有資格決定任何一個生命的死活,你怎麼可以毒殺它!」
「小幽,就是因為它對那女人重要,所以我才會動手殺了它。」溫宇部微微一笑,擺出了兄長的姿態。「她竟然讓青狂對她另眼相看、讓青狂對她那麼溫柔,所以,我要讓她受到懲罰。」
「青狂對危姑娘好本來就是應該的!」白塵幽氣得眼淚直掉,「危姑娘是青狂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啊!再說,就算他們沒任何關系,青狂對危姑娘好那又怎麼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危姑娘。」
「小幽乖,再哭就難看嘍。」溫宇部的表情溫和,完全沒把白塵幽所說的話當一回事。
「不要叫我小幽,我說了,從現在開始,我沒你這個表兄,」抓住溫寧部衣襟的十指松開,白塵幽一邊抹淚,一邊退到青狂身邊。
「小幽,你就因為那個女人不要表哥了嗎?」溫宇部微微一笑,眼中淨是對危棗的怨恨。「你要搞清楚,是那個女人不對,所以我才會下手殺了那匹漂亮的黑馬。」
「明明就是你不對。」好不容易把臉上的淚擦掉,白塵幽努力的想停下眼淚。「危姑娘什麼也沒做,是青狂自己要對她溫柔的,而且你為什麼這麼執著非要青狂不可?呃……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青狂的男性追求者吧,」語氣驟然一轉,白塵幽突然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
青狂一拳打在白塵幽的小腦袋上,他最討厭有人提到男人追求他的事情!
「青狂,你干嘛又打我?」吸吸鼻子,白塵幽覺得自己好可憐,不管有事沒事都會被人打。
青狂不說話,也不看白塵幽,臉色很難看。
「小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遲鈍呢!」溫宇部輕輕的笑了起來,「我的確是青狂的愛慕者沒錯,所以,我要那女人痛不欲生。」
「你太過分了!」白塵幽氣得直跳腳,「就算青狂不喜歡你,你也不能這樣子對待危姑娘啊!青狂喜歡誰、想對誰好,那是他的自由,不管是誰都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的感情。」
「我就是討厭那女人。」溫宇部笑得很怪異。「而且,只要除掉那個女人,青狂就再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好了。」
「但是,他也可能不會對任何人溫柔,不管是誰都一樣。」白塵幽臉上的表情,是罕見的認真與嚴肅,讓他全身多了一股威嚴。「如果你殺了危棗,青狂會恨你一輩子,而且,他再也不會浪費力氣和你對罵,他只會見你就殺,盡他全力封鎖你所有生路。」
「小幽……你好像變得不大一樣了?」看著白塵幽的眼,溫宇部一時無法接受這是他那向來愛哭、迷糊的表弟。
這家伙,真的是姓白的笨蛋嗎?斜眼看著眼神與平常判若兩人的白塵幽,青狂的表情顯得有些納悶,不過,他沒把心思放在白塵幽身上太久,因為危棗掙月兌了他的懷抱。
怔愣在原地望著危棗的背影,青狂瞥了眼溫宇部,再看了下白塵幽,最後,他走到掌櫃的面前。「掌櫃的。」拍拍窩在角落的掌櫃,青狂的聲音很輕。
「大、大俠有什麼吩咐?」畏首畏尾的看向青狂,掌櫃全身發抖,很害怕剛才見人就要砍的他。
「馬廄有匹黑馬,你找幾個人去把它葬了。」青狂從身上掏出一錠黃金。「這是給你們的。」
「小、小的知道了。」見到黃金,掌櫃連害怕都忘了,眼楮發出閃亮光芒,在忙不迭的接下黃澄澄的金子後,他立即找了幾個伙計往馬廄奔去。
這樣子應該就可以了吧!接下來,就是解決那兩個家伙。
邁步走向白塵幽,青狂一聲不吭的將他拎起來。
「啊!」被人持在半空高的白塵幽發出尖銳的慘叫聲。「誰……是誰?快把我放下來——」
青狂不為所動,只是望向溫宇部。「姓溫的王八蛋,把你的表弟看好,別再讓他中毒,也別再讓他過來纏我們。」說著,他把人扔了過去。
「狂。」穩穩的接住白塵幽,溫宇部的表情很溫柔。「你不生氣了?」
「你要問的對象是危棗,不是我。」冷冷一哼,青狂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你若是再傷害她一次,我不會再浪費力氣,我會直接動用權力殺了你。」
「權?」白塵幽很是好奇,完全不在意表哥的性命遭人威脅。「青狂,你是當官的嗎?」
「不是。」看著溫宇部,青狂終于說出從來沒有人知道的事實。「現在的太子是我的義弟,而現在的皇帝曾經欠我三次人情,只要我開口,他就必須幫我完成。所以,溫宇部,我警告你,別再企圖傷害我的妻子。」
「妻子……」溫宇部的笑容有些僵硬,「狂,你要娶那女人!你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成親嗎?」
「對,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青狂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所以,你也去找別的男人糾纏,別再來煩我。」
「狂,我愛你啊!」溫宇部的笑臉徹底垮掉,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一言不發的,青狂轉身就要走人。
「狂!」溫宇部伸手就要攔下舉步欲離開的青狂。
頭也不回的,青狂側身閃開溫宇部的手,隨後他停下腳步,回眸給了溫宇部一瞥。
「狂……」溫宇部的眼里滿是企盼與哀求。
「我不愛你。」冷冷的掃了一眼溫宇部,青狂轉身走人。「一輩子都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