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流轉,不經意間三年過去了。
由敦煌敖家起義,驅逐吐番人的行動依舊持續著。
吐番王國雖然已經猶如夕陽,但數十年內在河西之地所蓄養的精力,使得敖家想要將吐番逐回高原上的行動多受阻撓,不過大半的河西之地已經恢復寧靜,敦煌仍是絲路上的重鎮。
雖然偶爾仍會受到盜匪或吐番軍隊的騷擾,但大致而言,絲路是重回平靜了。
而離家三年的敖家人,也迂回敦煌,不過身為討伐吐番的義軍首領,敖焯和敖-兩兄弟卻身在遠方,讓他們的妻子獨守空閨。
「我說,咱們真的任她去做嗎?」玄素心——敖-的妻子,憂心忡忡地問著一旁逗弄兒子的海揚波。
她懷中也抱著一個兩歲的孩子,是敖煌的。這些年里她與敖-聚少離多,想要有個孩子可不容易,所以她只能轉而疼愛別人的小孩兒。
海揚波抬眼望了不遠處的人,挑起眉,「你想你攔得住她嗎?」海揚波乃是義軍守領敖焯之妻。
「你倒了解她,因為個性相同嗎?」玄素心淡淡問道。
還記得敖煌與海揚波初見面便吵得不可開交,海揚波甚至傷了敖煌,敖煌額上的傷便是她的戰利品。
「我可沒她激狂。電不知道三年前她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帶著一身病和大肚子回家,嚇壞了所有人。不過她若是執意要蠻干,咱們的丈夫從前就已經管不住她了,更別提現在、也別提咱們兩個女人了。」海揚波擺擺手,「隨便她吧!只不過和太子出去逛逛,那些雜舌的人愛說是非就任他們去吧!」
曾經她和敖煌水火不容,但敖煌現在卻變了性,陰沉而放浪,她們根本吵不起來,如果讓敖焯、敖-知道,他們準會氣得火冒三丈。
正被她們討論的敖煌策馬朝她們這邊而來,「勞煩二嫂照顧我的孩子了。」敖煌在馬背上,隔著一道矮樹叢斜睨坐在花園里的四人。
「哪里,我正缺孩子,借我疼疼也好。」玄素心淡笑回答。
「這點你可輸給咱們煌妹了,你成婚得早,至今卻仍無子息,而煌妹沒成親,卻已經有個活潑亂跳的小鬼頭了。」海揚波話里還是帶著微微嘲弄,畢竟在離開丈夫的日子里,與敖煌斗斗嘴也是不錯的消遣。
敖煌嘴角微微一扯,「好說,不過我敖煌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須找個男人來困住自己?現在的我,要誰當我的人幕之賓都可以,這樣不快活嗎?」
明知敖煌是說笑的,她們仍是連連搖頭嘆息。
「別說了,教壞孩子。」玄素心要她收斂。
「唉,煌妹的老相好來了。」海揚波笑望著從遠處而來的俊稚男子,「如果你嫁給他,我倒贊成。」
突厥太子一表人才,對敖煌多次求愛未果卻捺著性子等待,脾氣也溫和許多,能容忍敖煌的偏執和叛逆,突厥國勢強盛,敖煌將來也可以過好日子……她替敖煌考慮這麼多做什麼?敖煌又不懂得感激,她只會自討沒趣罷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妻妾成群?我恨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敖煌沉凝的眼神閃了閃,然後她一掃臉上的憤怒,轉向突厥太子。「太子,你今日可是要陪我上街?」
「自然,陪心上人上街是無比的榮幸。」突厥太子臉上帶著寫意笑容,兩眼忍不住猛在敖煌身上打轉。
他從數年前第一次見到尚是小丫頭的敖煌時便喜歡著她了,這些年她的性子雖然大大轉變,卻又展現另一種迷人的嫵媚,讓他更想要她。但敖煌這三年里對他若即若離,他明白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卻仍忍不住被她吸引。
一旁的兩個女子都因他明顯的示愛而挑眉,真是羨煞她們這兩個長年與丈夫分離的孤寂女人。
「那麼……咱們走吧!」敖煌嘴角斜扯,對他拋個媚眼,然後低頭看向寶貝兒子。「小搗蛋,乖乖听話,不許胡鬧唷!」
「知道。」敖珞在玩泥巴時分神回應。
敖煌的臉放柔了,天生的母性溫柔看得突厥太子兩眼發直。
她離開哈密之後才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她與仇運討論的結果,猜想是她被攆到奴僕房那晚她曾與楚頊行房,然後隔日起她便與奴僕們同食,根本沒吃藥,受孕的孩子自然保住了。
她是恨楚頊的,但她無法狠心打掉孩子,所以她生下了這個寶貝,而她很慶幸自己的決定。
望著在侍衛簇擁下離開的兩人,海揚波擠了個鬼臉。
「她大可聲稱在外地嫁了丈夫或是什麼的,誰知道她就這麼大刺刺的說自己從未成婚,孩子是和一個無情男人所生,敖焯知道時氣壞了。」也多虧突厥太子不介意如此驚世駭俗的女子,依舊對敖煌十分愛慕,只可惜她受夠了傷害,不想再被男人牽絆了。
看得出敖煌恨著敖珞的爹,只要她一不經意,恨意便會從她眸中泄露,她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就是敖煌,不是嗎?」玄素心莞爾一笑,倒是不怎麼在意。敖家的名聲可以保護敖煌和敖珞,沒人敢動他們母子倆,也沒人敢編派他們的不是。
「是啊!這就是敖煌……」海揚波淡淡應和。
就這麼讓她的心封閉一輩子嗎?她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姑娘,這樣葬送一生是否太可惜了?
敦煌的街上從漢朝絲路形成以來,就是如此熙來攘往,各種膚色與不同語言交雜著,在戰爭減少後,商旅往來更加的熱鬧。
「煌妹,昨天有信差由大月氏而來還帶了古玩,我隨手撿了只和闐玉鐲,送給你。」突厥太子站在敖煌身後許久,才狀似無所謂的開口。
敖煌正在挑選西方運來的香料聞言轉身面對他,然後嫣然一笑,「瞧你,急得一頭汗,當真是隨手撿的?」她垂眸望著他手中的白玉手鐲,笑容更柔了。
「你明白就是了,何必老讓我難堪?」突厥太子望著地溫柔中又帶點嘲弄的笑容,忍不住輕聲責備她。他堂堂突厥太子,竟拿她這小女子沒轍。
「是,是民女失禮了。」敖煌斂裙對他福了一福,「那麼民女只得向太子賠罪,收下這只玉鐲廠。」她讓突厥太子替她套上精雕的剔透玉鐲,看得出大小和花樣都是為地訂制,他果真為了自己費了不少心思。
突厥太子聳眉望著她,「你的膽子忒大,收了本王的禮之前,還要將本王羞辱一番。但是……」他苦笑,「本王就是被你吃定了。」
敖煌的視線略過他,看向他身後的賣藝。「哇!我們快去看!今天真該帶珞兒一道出門的,他很喜歡看這些呢!」她拉著他往人群里鑽。
「你不怕他看了以後成天玩火?」突厥太子發覺她有時像個小丫頭,仍帶著幾絲稚氣與天真。
「只要別燒爛了臉、燒光頭發,如果他喜歡,隨他嘍!」敖煌眼楮盯著玩火的人吐著火,輕聲應道。
突厥太子明白她並非說笑,敖煌對她那孩子的方式極為奇特,那孩子想做什麼,她從不阻止,反而常會跟著起哄。
他不願再去猜測三年前她出走後遇上廠什麼事,但現在的她,堅強中又悄悄透著一抹脆弱,讓他想要呵護地,只可惜她不領情。
當敖煌親密地挽著他在市街上游走時,有個衣衫陳舊、面容憔悴的男人躲在街角,雙眼渴望地盯著那窈窕背影。
此人正是楚頊。
是她,他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死去,三年里他尋尋覓覓,今日總算找到她了。
這回,說什麼他都不再輕言放棄她,他要重拾她的愛。
然而當他看著敖煌親密的與那男子交談、甚至接受了那男人的禮物,他的心在淌血。那是她的丈夫嗎?不,不會的,他走遍河西所有城市尋找她,從沒听說過她成親的消息,那麼……那衣冠楚楚的男人是她的人幕之賓了?
他靠在牆上,閉眼掩住絕望。遲了,在他當初狠心對待她時,一切都遲了。
該死心離開嗎?她或許早忘了他,也或許正想忘了他,他的出現對她沒好處。
他撫額輕笑。尋尋覓覓了三年,他待在哈密的日子屈指可數,總在河西打轉,听說敖家人在哪他就迫不及待地趕去,卻總是與她錯身而過,今日總算見到她,但是……
只徒增傷感。
就這樣吧!來得無聲無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別再激起任何漣漪了。
夜涼如水,然而在敖府里,卻是歌舞達旦,這是敖家女人排解孤寂的方式之一。
在場中隨著樂聲翩翩起舞的是玄素心,她曾是一名舞伎,而且正是用曼妙舞姿勾引了當時聲名狼借的敖娘,擄獲了他的心。
而海揚波則是呵欠連連,白天照顧她那調皮的兒子累壞她了。「我先睡了。」她對敖煌舉杯,飲完玉杯內的酒,起身離開。
看膩了玄素心一整晚轉啊轉的,敖煌也覺得乏味,望了眼仍舊跳著胡旋舞的玄素心,她也起身離開。
絲履輕踏在冰冷石板上,一陣陣涼風吹動她的衣角,也吹進了她的心。人生苦短,于是她盡力享受人生,但是她又突然感覺自己淨是放浪形駭,除了有個貼心的寶貝兒子外,什麼都沒有……
她輕輕一笑,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人影,她停住腳步靜靜打量。應該是府里人吧?沒人敢擅闖敖府的,但是……
「終于找到你了。」
低沉的聲音穿透敖煌全身,那明明就是……
她瞪眼看著那人朝自己走近,身子忍不住輕顫。那張臉……正是她想忘卻忘不掉的人。「楚頊?!你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楚頊苦笑,他明明告訴自己死心離開的,但還是忍不住想看她一眼的,而闖了進來。
敖煌冷冷的瞅著他,不發一語,她全身顫抖,因為害怕他;怕他會再度傷害她、怕他發現敖珞,怕自己還傻得愛上他……
「敖煌……」他才朝她跨步,她立刻往後退。
「別靠近我,我再也不要與你有任何瓜葛,你听懂了嗎?」敖煌瞪著雙眼,輕聲說著,「你現在離開,我就不張揚,然後我們從此不再相見。」
「不,請你再讓我……」他顧不得她的威脅,沖動的上前抱住她。
他的氣息依舊,這是糾纏她三年的惡夢,她沉迷片刻,然後驚醒,「來人啊!」她推開他,揚聲大吼。
楚頊望著她,緩緩抽出腰間的劍,「知道嗎?愈是這樣,我愈想帶你走。」他承認自己瘋狂了,是為她而瘋。
原本打算走人,從此不再想她,但他總走不出敦煌,最後發現自己停在敖府外,于是他模進來了。
「是誰如此大膽,敢闖進敖府?」
劍聲隨著怒喝而至,楚頊反身擋開劍,與仇運打了照面。「兄弟。」
仇運微眯眼,「你來做什麼?」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楚頊了。
楚頊收劍,布滿風霜的臉上微微嘲弄,「好笑,你和敖煌的問題一模一樣,難道我來尋找我的愛人不應該嗎?」
「拿他怎麼辦?」仇運問敖煌。
仇運和手下後來跟在敖焯身邊,這幾年倒也闖出不小的名號,這回因為有事才回到敦煌,未料竟遇見楚頊。突然與曾經發誓不再見面的人打照面,他的驚訝自然不在話下。
敖煌已經六神無主,哪還有心思想要如何處置他。
「如果你願意,我想接你回哈密城。」楚頊沙啞著嗓子,說出連他自己都不敢接受的要求。
他的話扯痛她的心。「你還想抓我回去,處死我嗎?」
敖隍扭曲了臉,「仇運,將他綁起來,我要把過去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痛楚一次還給他!」
仇運礙于她的命令,不得不舉劍,「你打得過我,有機會就逃吧!」他已經失去太多親人了,雖然已和楚頊斷了兄弟之情,但怎麼說都是二十年來的交情,他不願見楚頊的血。
楚頊聞言淡淡一笑,非但未動手,反而拋下劍,束手就擒。他是可以走,但是他不想離開總算見到的愛人。
或許讓人無法置信,但這三年里,除了愧疚之外,他對敖煌的愛竟也一點一滴的加深,就是這份愛意支持著他在絕望的日子里不發瘋發狂。
「別為難我。」仇運無奈地瞪著他,氣他給自己找麻煩。
「還不抓人!」敖煌瞪著他們兩人,發怒了。
仇運只得將楚頊縛住。
「將他送至牢房,我再想想要如何對付他。」冷冷的說完,敖煌轉身離開。
敖煌鼓足了勇氣才敢踏進牢房,楚頊給她的傷至今依舊深深刻在她心頭,她隨時都會想起他,然後為之顫抖。
這一回,她要將他從腦海中剔除,再也不受他的迫害。
她沉著臉輕步走到他面前,他被綁在牆上,雖然折騰了一夜,雙眼卻依舊炯炯有神。
「終于等到你了。」楚頊的嘴角微抬,饑渴地用雙眼一解相思。
「當年你既然要我死,又何必如此辛苦尋人?」她封閉廠所有情感,冷冷打量他。他不一樣了,原本的意氣風發轉成風霜沉凝,這三年里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不待在自己的城里快活呢?
「那時,我得知仇運帶你走的‘遺體’後,便猜到事情不對勁,想要追人,卻為沙暴所阻,然後就失去了你的蹤影。我派人來過敦煌,敖家人卻早就遷離避難,而後我干脆自己尋找你,三年里跑遍了河西,總與你失之交臂,今天總算見到你了。」簡單幾句話道盡他三年來的孤寂懊悔。
如果事情重新來過,他絕對會為了守護她而不惜毀了自己的規矩,他會盡所有辦法護著她!
敖煌為他的話閃神。她明白他雖然絕情寡義,但絕不說謊。他當真為了她而改變嗎?但再想到他從前對她的一點一滴,她又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她不奢求連本帶利全討回來,她只要討回公道,畢竟是他賜給了她珞兒,憑著這一點,她無法殺他。
「三年里我們多次搬遷,至今才決定回到敦煌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你明白嗎?」她伸手取過一把回族人使用的彎刀,思忖著是否真該動手。
「也就是說,你想殺了我以解心頭之恨?」楚頊溫柔的看著她,他的笑容沒有一絲怒意,只有淡淡的悲傷。「自然了,我當初待你又何止卑劣兩字足以形容。」
「別以為這樣可以減輕你的過錯,你視我為玩物,只想霸佔我的身子,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敖煌愈說愈氣憤,她舉著手中的刀,卻始終無法下手。
楚頊淡淡搖頭,明白她至今仍不了解他當時為何會如此狠心,但他自己都無法面對當時的作法,還有什麼可以向她辯解的?
「無話可說?你對我做的一切只想搖頭帶過?」怒火飛揚,她當真舉刀刺向他的腰間。
她听見他的悶哼,才喚回些許理智,她望著就在眼前的臉,如果他求饒,她會心軟的。
楚頊望著她,明白她就算恨透廠他,卻仍不忍心下毒手,垂眼望著她氣喘吁吁的紅唇,他禁不住低頭吻了她的唇。
「你做什麼!」敖煌捂著唇,臉上又羞又怒。
「失禮了,但三年來我只渴望著你,午夜夢回之際更是思念你,如今你就活生生在我眼前,我怎麼忍得住?」
他無賴一笑,甚至忘神的想伸臂環住她顫抖的身子,後米才想起自己的手被銬住廠。
「難道你不痛嗎?」敖煌望著鋒利的刀還刺在他腰側,他卻只想著吻她?這男人死性不改!
「痛,想要你而發痛。」他因為流血而虛弱,說話愈來愈無力。
這話似曾相識。她痛苦的閉眼逃避一直以來都糾纏著她的多情聲音。
她掩面狂泣,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離外牢房回到房間的。
仇運帶著一身是血的楚頊進入敖煌的房間,也喚回她恍惚的神智。
「為什麼把他帶來?」敖煌望著已經昏過去的楚項,忍不住內心的煎熬,撇開臉不看他虛弱的模樣。
「他需要醫治。」仇運說得理直氣壯。
「那把他帶到其他地方啊廠她不明白仇運在打什麼主意。「更何況我就是要殺丁他泄恨的,你救他做什麼?」
「如果你想讓兩位夫人知道楚頊的存在,那我馬上移走他。」仇運扯掉楚頊身上破爛的衣服,替他醫治傷口。
他壓根不相信敖煌當真會眼睜睜看楚頊死去,他甚至敢斷言她仍愛著楚頊,否則剛才她怎麼會傷心成那模樣?
敖煌噤聲了。她的確不想讓海揚波及玄素心發現楚頊的存在,因為那只會引來更大的風波,所以她只得閉嘴。
她站在一旁看著仇運替楚頊療傷。
天!傷口怎麼這麼大?她不敢置信那是她親手刺的。
她錯愕的掃見楚頊身上帶著許多大小傷口,絕大部分是從前沒有的。這三年,他是如何殘害自己?難道就像剛才那樣,就算傷得幾乎喪命,他還是一臉不在乎嗎?
「你的恨發泄完了嗎?」仇運撥空抬眼睨她。
「我……」她被問得啞口無言。「難道你不恨他了?」
仇稜也因為楚頊的風流才會枉死啊!
仇運療傷的手停頓了一會。「再怎麼說,他都是我兄弟。」
「該說是你愛的人吧?」敖煌了然看著他,當仇運痛楚的閉眼,她更為他心疼了。
「你何時發現的?」仇運偽裝過後又若無其事的問。
「從前只覺得怪異,再听其他人說你不愛女人,今天看見你這樣對待他,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看著楚頊,不禁嘆息他分明絕情無比,卻仍有一群傻子義無反顧的愛上他。
「那又如何?從前他愛的是全天下的美女,現在,他愛的是你。」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楚頊的愛,就將這份情封閉吧!
敖煌詫異的挑眉。「什麼意思?」
「認識楚頊已非一兩年了,他只要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的心事。為一個女人放棄他認真經營的城堡而尋找你,他若非執意恨你,就是愛你至深。」仇運淡淡說著。
他看得出來兩人都愛著對方,楚頊以行動表明自己的心,但敖煌恨他太久、誤會太深,他們之間還有得玩了。
「不,大不了他只是覺得虧欠我罷了。」敖煌的心略有松動,但她無法抹去心頭的恨意。
「當時我趕到時,楚頊一臉死寂,他很傷心,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仇運緩緩道出三年前的事。
「不可能,他只是為了報復我才要殺我的。」敖煌打斷他的話,她依舊認為楚頊是惡意殺人。
「有件事我想至今你依舊不知。‘殺人償命’是楚頊訂下的嚴規,無論是誰在他的城里殺了人都得受死。這條約听來或許太不合情理,但卻是為了維持城里的安寧,不得不這麼做。你想他當真想殺你?那或許是他一生中最難下的決定啊!」仇運不斷想將此事告訴她,但每當提起「楚頊」兩字,敖煌就會發怒崩潰,而今正是好時機,他自然要將造成他們之間分離的事替楚頊向她解釋。
敖煌默然以對。
她受了震撼。楚頊當初真是情非得已才處死她的嗎?好吧,就算她真的該被處死好了。她先跳過此事不提,但她記得的可不止這些。
她可沒忘了,楚頊為了馴服她,給她太多的痛苦,然後又在她愛上他之後棄她不顧,任她的心凋零破碎。
如果他當真愛她,那好,她更可以懲罰他了。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會讓楚頊巴不得不曾愛過她。
她要讓他恨得牙癢癢,看著她與其他男人放浪形骸,氣死他。
望著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她嘴角上的笑容愈來愈冷、愈來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