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嫁愈美麗 第三章 作者 ︰ 衣若薰

唐爾恕這陣子可忙壞了,除了應付期中考、補習班的托福考課程,還得陪憶芊去采買嬰兒用品,加上予歡那邊又沒有電話,不曉得她最近過得如何。幸虧常祖蔭回部隊去,否則,他的一顆心肯定七上八下的。惟恐情敵發動猛烈攻勢。

不過,一通電話卻在大清早驚擾了唐家。祖蔭死了!

而當唐爾恕與父母趕至常家時,靈堂已置妥當。

「我看祖蔭一副長命相,怎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唐母蔡素芬忍不住頻頻拭淚,撇開兩家深厚的友誼不談,她在半年前也嘗過喪子之痛。

「原本弟兄們都期待著喝他的喜酒了,哪知魯達新那該死的渾球,自己失戀了竟見不得人家幸福,一听到祖蔭要結婚,居然大受刺激,亂槍打死了人……」部隊的長官粘錫宏也代表軍中袍澤來致意,他惋惜地說,「我實在無臉見祖蔭新婚的妻子了。」

「新婚妻子?」唐爾恕不禁瞪大了眼,連他父親房秉堯也忙問,「祖蔭何時結婚的?怎麼這件喜事都沒通知我們?」

「祖蔭也是回部隊前才告訴我的。我當時嚇了一跳,沒征沒兆的怎麼就去公證了呢?倉促間,他丟下一張生辰八字要我先準備結婚細節,等他一回來便馬上迎娶對方……」常母岳秀麗滿臉怨恨地說,「哪知算命的說,這八字的主人命底之硬,恐怕全市找不到幾個。她不僅命帶剪刀煞,而且生來注定克父、克夫、克子,誰跟她沾上邊,誰就倒霉。我家祖蔭從小無災無病,偏偏遇到這顆大煞星,才會折壽好幾十年。嗚嗚嗚……」

「祖蔭也太荒唐了,婚姻大事怎能隨隨便便就決定了呢?」常宗賢氣得朝死者的遺像大罵。他費盡苦心栽培的兒子,居然莫名其妙毀在一個女人手上?

「爾恕,你跟祖蔭最熟了,可曾見過那女孩?」唐秉堯好奇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他結婚的事我一點也不知情。」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擴大。祖蔭之前本是信誓旦旦要跟他競爭,怎麼一下子就傳來喜訊了呢?那個女孩會不會是……

「原來你們都沒見過對方?」粘錫宏也覺得祖蔭的做法反常了點,「不過,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她了,或許很快就會趕到……」

正說著,僕佣突然領著三個陌生人進來了。

「祖蔭!我的好女婿呀——」無視于眾家屬的瞠目結舌,程淑芝荒腔走板的哭聲,哀淒地響徹了整個靈堂,「你這樣一走了之,教我們予歡下半輩子依靠誰呀?」

「你……」唐爾恕當場震退了兩步。祖蔭的新婚妻子……是她?

一身素服的程予歡,仿若骨哽在喉般有口難言。唐爾恕質疑的眼瞳無斥著被欺騙的怒餡,猶如兩道無形的利刃,刺穿她的心髒——天哪!她幾乎要崩潰了!

「阿琴!這些人到底是誰?你怎能讓他們進來這里鬼吼鬼叫?」樂秀麗可惱怒了,尤其這個明顯地在貓哭耗子的女人簡直俗不可耐,祖蔭認識她嗎?

「太太,他們自稱是少爺的岳父母……」女佣阿琴一臉無辜。

「我想這位就是親家母吧?」韓萬孫見多識廣,一瞧即知誰是正主兒。

「誰跟你們是親家來著?」常氏夫婦齊聲反駁,同時朝那位容貌雅麗的少女打量。

「祖蔭沒說?難道這小子想抵賴?結婚證書上都已簽名蓋章了,怎麼?人死了就可以不算數嗎?」程淑芝斂回眼淚的速度好比關水龍頭一樣。她將女兒往前一推,「予歡,告訴他們,常祖蔭是怎麼‘欺負’你的?」

「我……」程予歡哪掰得出口?

這原是一場假結婚,哪知命運弄人,讓她成了有名無實的未亡人。如果說出真相,媽媽也許當場就出手掐死她了;可是繼續瞞騙的話,程淑芝跟常家恐怕更沒完沒了。

「媽!求求你,我們回去吧……」

眾人質疑的眼光讓她無地自容,而唐爾恕僵凝得有如罩上一層寒霜的臉孔,更徹底地將她的魂魄打下了十八層煉獄。

「程、予、歡!你別這麼沒用好嗎?」程淑芝連名帶姓地責罵女兒,「糟蹋你清白身子的是常祖蔭,難道他父母不該為兒子無恥的行徑負點道義責任?」

「住口!」岳秀麗出手摑了過去,「若非這個掃把星,我兒子也不至于那麼早死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她命中帶煞、注定孤寂一生,根本不適合結婚,我看這一切八成是你圖謀常家的財產,才設計女兒來勾引我家祖蔭,好等著克死他之後佔盡便宜!」

程予歡的心咚地一沉,她的八字……真有那麼差嗎?

「你居然敢打我?」程淑芝怎咽得下這口氣?她也張開十爪說,「我跟你拼了!」

「媽——」程予歡趕忙制止母親,卻不意中了岳秀麗一腳,「哎喲!」

「淑芝……」韓萬孫原本要護住老婆的,見狀倒先拉開程予歡,「小心點哪!你現在的地位已岌岌可危,這肚里的孩子可能是你惟一的護身金牌了!」

他的話比原子彈更具震撼力,打架的兩個女人立即停止互毆。唐秉堯和妻子淨顧著看好戲,卻沒留意身後的兒子,臉色已難看到快殺人的程度了。

「你說什麼?她有孩子了?」常宗賢揚高了聲調反問程予歡,「我問你,你跟祖蔭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的身孕懷多久了?你確定肚里的孩子是他的種嗎?」

一連串的質疑咄咄逼來,程予歡又羞、又愧、又難堪地往後退。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惡!」

江憶芊的事讓她連日來飽受煎熬,而且從昨天接到常祖蔭的死訊到現在,她就一直沒吃過東西,以致泛濫的胃酸折騰得她作嘔連連。然而這突來的自然反應,只有更陷她于百口莫辯的絕境。

「看吧!連她都搞不清孩子跟誰有的,你還有臉在我家撒野?」岳秀麗諷刺道。

「大小姐,在這緊要關頭你怎麼又說什麼都不知道了?」韓萬孫的臉色比豬肝還差,這下子恐怕連個起碼的遮羞費也要不到了!

「送客!」常宗賢直接命令阿琴,「如果他們再不滾

的話,就立即報警處理!」

「滾就滾!」程淑芝傲然挺直了背,擰著女兒的手臂,「你今天真是讓我丟盡臉了,回去再跟你算賬。」

「媽——」被母親拖出去前,程予歡回瞥了唐爾恕一眼,卻已不見他的蹤影。

程予歡正值芳華的十七歲,就這麼隨著「丈夫」的死亡而陪葬了。由于常宗賢尚未將財產過繼到兒子名下,程淑芝一探知無法得到任何遺產時,馬上逼迫女兒去醫院墮胎。偏偏那丫頭片子死也不肯,加上韓萬孫的煽風點火,一氣之下便將她掃地出門。

有家歸不得,加上校方不曉得如何得知她在外與人同居而將她勒令退學,使她頓時失去所有避風港。但是,這一切的打擊都比不上過去祭拜常祖蔭時,唐爾恕那雙鄙棄而憤恨的眸光更教她感到生不如死。

天地之大卻無她容身之地,萬念俱灰的程予歡像行尸走肉般,在街頭游蕩了數天。這世界其實已無留戀之處,然而她沒有選擇自殺來結束不順遂的一生,是因為她仍心有不甘。盡管唐爾恕負人在先,但她一直想驕傲地告訴他︰她並沒有背叛過當初的諾言!

由于不敢登門去找他,她抱著一絲希望來到T大,暗自祈禱上蒼讓她見著唐爾恕一面。不過意外地,她卻在校門口巧遇了溫馨。

「予歡?」溫馨一個箭步沖上前抱住她,「天呀!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我和祝老師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祝老師……」程予歡勾出一抹安慰卻慘澹無比的笑,「她知道我的事情後,一定很失望吧!」

「怎麼會?老師好擔心你哪!」她為好友撩撥凌亂的發,問,「听說程媽媽把你趕了出來?……為什麼?她是你的母親耶!」

「像我這種敗盡門風的孽女,待在家里只會惹她更生氣。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的?」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學校上課的。

「我來是想找……」溫馨幽怨地瞥了T大的校門,嘆道,「算了,我只能說,我的情況比你好不到哪兒去……予歡,我懷孕了。」

「什麼?」程予歡總算留意到她的身材有微微發福的傾向,「你怎麼會……」從來沒听說過她交男朋友的呀!

「一言難盡。總之,我已經休學,而且暫住在姑姑家。」溫馨握住她冰涼的手,故作堅強的語氣里有著難掩的酸澀,「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跟我一起住吧!」

「溫馨……」這對患難見真情的好友,終于忍不住相擁而泣。

溫馨一向樂觀開朗,可這種未婚生子的大膽行徑,卻非同窗一年多的程予歡所能了解。至于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究竟是誰,她居然在緊守口風之余,還自動辦了休學,程予歡真的好生佩服她的勇氣。

溫馨的父親溫和,在得知女兒辦理休學的原因後十分震怒,立即從中部老家趕上北部。不過,她的脾氣倔強得讓人跌破眼鏡,寧可斷絕父女關系也執意要留下孩子,最後在孤立無援時,才投靠了疼愛她的姑姑——溫晴。

溫晴年輕時候也曾一時糊涂,不過,在以前那個更保守的年代里,她被迫服下了墮胎藥,卻也因此終生不孕。有感于父母的無心之過加諸于身上的創痛,她樂得張開雙臂收容無助的小佷女,即使後來又多了個程予歡。

「先生,請問您點什麼?」

一個多月下來的磨練,程予歡已成為「溫情美式快餐」老板娘的得力助手。只要肯吃苦,在這個處處是機會的大城市中,她仍然能生存下去的,何況她正巴不得藉著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對某人的思念。

「唐興公司的外點,麻煩送一下。」溫晴揚聲說。

由于溫馨有孕在身,不方便四處奔波,所以,外送的部分全由她負責。載著外賣盒來到附近的一棟大

樓,程予歡匆忙奔進了差點關閉的電梯。

「十、十三樓……謝謝!」捂著喘得厲害的胸口,她只擔心不慎打翻湯汁,卻沒留意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盯著自己,待一仰頭才發現,「爾……恕?」

本能地往外沖,唐爾恕已將身軀橫阻在她前面,並按下了第二十樓的號碼。

「我要往十三樓的!」她急急地喊。

「在我問完話之前,你出不了這個電梯的。」昔日的溫柔盡被狂怒取代,唐爾恕訝異自己生氣的原因並非她的背叛,而是她的「不知自重」。

據常伯父的調查,程淑芝逼女兒墮胎未果,而程予歡已經離家出走了兩個月。明知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不值得同情,但每思及無親無故的她流落街頭,一股揪心刺骨的痛,就不中用地折磨著唐爾恕。尤其今天的不期而遇,程予歡那副縴瘦得有如迎風便會倒斜的模樣,更令他無法貫徹唾罵她一番的意志。

「你……你想問什麼?」哽在胸中的千言萬語,化為撇過頭去的躲避。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變節?然而這些問題已不具任何意義了,因為事實的確擺在眼前——她已是祖蔭的人。而該死的是,他居然無法恨她?「你……你過得好不好?」

程予歡氣虛地往後一靠,他的關心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防幾乎瓦解。

「很好……只要你別對我太好的話。」她不曾忘記過江憶芊的存在,可如果唐爾恕真要有享齊人之福的意圖,她擔心自己的骨氣恐怕禁不起考驗。

「說謊!」迸出的斥責聲連他自己都很驚訝,「你如果過得很好的話,怎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外送的工作並不適合一個需要好好休息的孕婦!」

照日子算來,她起碼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怎麼肚子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他還一直以為她懷孕了?

「念在與祖蔭相交一場,我不介意為他照顧身懷六甲的未亡人。」他極力抑下語氣中的酸澀,「不管過去如何,我已經全忘懷了!」

「謝謝……」當然!都快當爸爸的人了,基于對妻兒的責任,是該忘記有關與她的這段風花雪月的,「有你這樣的朋友,祖蔭九泉之下應該感到欣慰了。但是……」

驀然,電梯門開了,而門口正好有位貴婦人佇立在那兒。

「爾恕,你也來公司了?」

「媽?」怎麼這麼巧遇到母親了?唐爾恕跨了一步

出去。

「她是——」蔡素芬淡掃了另一位極為眼熟的人。

「對不起,我搭錯樓了!」程予歡趁他們母子對話的當兒,趕緊按了下樓的鍵。合上門的剎那,蔡素芬的尖嘯仍是高分貝地鑽進了她的耳膜——「你怎麼會跟那個掃把星在一起的?」

相見不如不見……這是程予歡在不意遇到唐爾恕之後的感慨。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生活,卻因那天短暫的三分鐘交談而完全顛覆。

「我明明點了鮪魚三明治,怎麼弄成了明蝦漢堡?」

「呸!這女乃茶放了什麼東西來著?難喝死了!」

也算程予歡倒霉,溫晴陪著佷女去醫院產檢,剛好店里又來了幾位狀似無賴的男子,存心欺負她一人忙不過來,百般刁難之余,還外帶毛手毛腳。

「八成想男人想得痴了。」其中一個更是無恥地將她的縴腰一摟。「小妞,不如讓我陪陪你,如何?」

「放手!」程予歡嚇得死命反推,「否則……我要叫警察了。」

「警察?恐怕來不及喔!」起哄的四個人當中,有的去關緊門戶,有的則把電話線扯斷.明顯吃定了這個弱質女子。

「啊——」接著她的身子被強壓上餐桌,而帶頭的那位甚至開始月兌褲子了。

天哪!想不到遠離了韓萬孫,社會的各個角落依然潛伏了這麼多的施暴者。

「喂!」突然一個聲音在暴徒背後警告,「當眾月兌褲子是件很危險的事喔!」

「你——」奇了,門不是關著的嗎?這家伙從哪兒跑來的?

「你活得不耐煩了!」性趣頓時大減的們,立即將拳頭揮向「路人甲」。

幾分鐘之後,哀痛的慘叫與求饒聲分出了勝負,卻不是來自那位見義勇為者。這幾個想強佔女性同胞便宜的壞蛋們,被狠狠教訓了-頓,尤其最先月兌褲子的那位,胸部的肋骨起碼斷了三根。

「謝謝你!」虛驚一場的程予歡,認出這位膚色黝黑的先生是最近常來店里,而且指名要她點餐服務的王姓男子。

「不客氣!我王海立最痛恨欺負女人的畜生了!」說著他踹了地上的人幾腳,「還不快滾?想等我踩扁你們嗎?」

「哇——」這句恫嚇的話果然嚇得那群人奪門而逃。

「啊?你的手?」程予歡瞥見王海立左拳的血跡,立即拿出急救箱,「對不起,害你受傷了……」彎來包扎的她,不明白頂上的聲音怎會突然靜止了,直到拾起頭,才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多麼接近。

「知道嗎?其實我在意你很久了。」王海立的嗓音溫柔到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王先生……」她所看到的熠熠黑眸,燃著與常祖蔭瞳心那種雷同的火簇。

「叫我海立。」他笑了笑,「其實我該感謝那些人渣的,是他們讓我有機會正式向你介紹自己的。」

這個女孩有著川村千里的柔弱氣質,王海立見到她的那一刻,已經在心中暗下決心要好好保護她。想不到,老天爺這麼快就給了他機會。

「不、不必了……」程予歡慌亂的手揮倒了急救箱,瓶瓶罐罐也散了-地。

「我知道你很介意思我的背景……」因為他頭幾次來都帶著一票兄弟,想必她應該看得出他是混黑道的。這也是王海立私下教訓那幾個人後,卻沒有報警的原因。

「不是這樣的!」程予歡搖頭。

繼唐爾恕、常祖蔭之後,她根本不想再與任何男人牽扯不清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真的有機會?」呀呼!他樂得直想跳起來大叫哩!

「不可能有機會的。雖然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請你……」程予歡卻出人意料地推開大門,明示他出去,「請你別再來打擾我這個不吉不祥的寡婦吧!」

王海立的腦袋是傻了嗎?或者黑道中人早將生死看淡了,否則,他怎敢來招惹像她這種一結婚就克死丈夫的煞星?

程予歡回絕的方式並未收到嚇阻的效果。相反,他更加勤快地準時在早、中、晚餐向「溫情美式快餐」報到。

那家伙顯然不笨,因為這種「有點黏卻不會太黏」的攻勢,既可以緊迫盯人,又不會讓佳人有理由拒絕。護愛心切的他甚至派了幾個弟兄在餐廳附近站崗,防不肖人等覬覦他的「三明治西施」。

「哇!真是壯觀!」溫馨噓了兩聲口哨,「不愧當大哥的,排場果然氣派!」

「姑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幾天前的一場打斗,就摔壞了晴姑姑數張桌椅,而現在又招來更多的「滋事分子‘。

「沒關系,有那幾尊不請自來的門神,我還怕沒固定生意做?」溫晴的口吻的確不以為意,「倒是你有得頭痛了,烈女怕纏夫哪!」

「予歡,我看你批貨的地點由黃昏市場改為早市吧!」溫馨這麼建議。

而倘若知道清晨出門會遇上另一個人,程予歡寧願與那纏夫繼續冷漠的抗爭。

「听說幾天前有流氓欺負你,現在又有個姓王的死纏著你?」

拐進那條常走的巷子時,唐爾恕的身影陡地橫在她面前。

「你怎麼……曉得」撫著頓起驚濤駭浪的胸口,她質問,「溫馨告訴你的?」

「你那天穿的圍裙印有餐廳的名字,所以我查了電話。」他不想說出自己光為了要不要打電話就掙扎了好幾天。慶幸的是,他下對決心了,否則,他也不會由溫馨口中得知她險道強暴的內幕,「那個王海立是黑道有名的角頭,你千萬要小心他!」

「難怪溫馨要我改為一大早出門,原來……」她是故意的!

「呵!歡歡!」唐爾恕倏然擁住低喃的她,下巴在那滑順的發頂上摩挲著,「知道你的處境是如此的危險後,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老天!我發過重誓要保護、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我以為……你不可能再理我了。」想不到她還有機會偎入這副溫暖的懷里。

「我是不想理你了,但——我辦不到!」唐爾恕捧起她盈著熱淚的臉龐。早在那日的電梯里,他就想這麼做了,「盡管你傷得我遍體鱗傷,可只要你心中有我一點點的分量存在,我就不在乎你結過婚、還有了祖蔭的孩子。」

「爾恕,其實我——」根本沒和常祖蔭在一起過!

唐爾恕驀然堵住她微張的唇。呵!她的氣息依然那麼令人迷眩、清新而芳甜。以前,他總是極度壓抑下強烈索求的念頭,而此刻,或許因為她已解人事,也許基于失而復得的心態,他便放縱狂炙的火舌,與她做更激烈的糾纏。

程予歡的嫣紅由頰上擴散開來,傳導到全身的細胞時,已化為無以名狀的燥熱。她忘了害怕,甚至忘了當初會答應嫁給常祖蔭其實也是拜唐爾恕之賜,而一徑地以本能來回應他未曾有過的熱情。

清早的暗巷毫無人跡,正是這對戀人以熾吻來慶祝重逢的最佳場所。程予歡任由他的唇向下舌忝舐,即使十二月的寒風灌進不知不覺中敞開的前胸,她也只是忘我地沉溺在那團高溫中……

「你們這是干什麼?」一個拔高的尖嘯,陡地凍住他們之間暖化的氣流。唐爾恕乍然撇過頭,卻挨上一記響脆的耳光。「爾恕,你太令我失望了!」

若非覺得兒子五點出門的行徑太過奇怪,蔡素芬也不致興起跟蹤的意圖,想不到逮著的卻是這不堪入目的一幕。

「程予歡,你好厲害,小小年紀就學得一身誘惑男人的好本領!」

「伯母……」拉緊衣領的雙手微微一顫,程予歡的臉色倏地慘白。

「歡歡不是這種女人……」因為她從未主動誘惑過他!

「你給我閉嘴!」兒子一副心疼的模樣,簡直把蔡素芬氣壞了,「上回看見你跟她同乘一部電梯時我就懷疑了。說!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你的頭殼壞了嗎?這種女人能要嗎?撇下她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不管,難道你不怕像祖蔭那孩子一樣被她克死?」蔡素芬並不曉得爾恕與她認識在先,而認定了是這小妖女去常家祭拜時,一並勾走了兒子的魂魄。

「其實我跟歡歡……」唐爾恕急欲辯解。

「听著!」蔡素芬轉而警告程予歡,「不許你再纏著爾恕,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找黑道的人擺平你!」她撂下狠話後揪住兒子的手臂,「還不快走?憶芊今天要出院了,到底是我的孫女重要,還是這狐狸精重要?」

「媽——」唐爾恕硬是讓母親給拖走了。

被羞辱一頓的程予歡,終于虛軟地跪落在地。原來爾恕已經升格為父親了?

淚海再度翻涌。掩面而泣的同時,她知道,是該揮劍斬情絲的時候了。

「什麼?你要離開?」溫馨知道好友的去意後,急切地挽留,「予歡,你不能因為唐伯母的一番話,就退縮得連這惟一的避風港也要舍棄,況且,你答應過我一起照顧我肚里的孩子,你是它的干媽耶!」

「對呀,明明是唐爾恕黏著你不放,他老媽怎能把氣出在你身上?」溫晴不禁責怪佷女,「你也真是的,人家都有老婆了,你居然還幫著他?」

「可是,我總覺得唐爾恕不像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公子……」溫馨委屈地說。

「人心隔肚皮,你自己不也吃了男人的虧?」

「姑姑,請你別責怪溫馨了,她並不知道有江憶芊這號人物……」程予歡打起精神,繼續收拾餐盤,「搬出去只是暫時,我還會回來的。」

唐爾恕那抹「不輕言放棄」的眼波讓她明白,離開——是惟一冷卻兩人熱度的方式。

「問題是……你能搬到哪兒去?」溫晴知道她舉目無親。

「總有地方的。」她淒然一笑,「或許到南部避一避也說不定……」

突然,餐廳外的風鈴被撞開來的門晃得咚咚作響。

「對不起,已經打烊嘍!」溫晴才回頭,卻見一道氣勢凌人的身影沖了進來。

「程予歡!我跟你拼了——」「啪」一聲,蔡素芬刮過來的耳光令大家錯愕不已。

「喂!你怎麼亂打人?」溫晴立即將捂著火紅臉頰的程予歡推到身後。

「打人?我還想殺人呢!」蔡素芬大有飛撲過來的架式,卻被隨後而至的丈夫制止,「素芬,你答應過我好好拜托程小姐的!」

「拜托?」溫晴明白了,原來這兩人是唐爾恕的父母。她冷哼一聲,「甭了!你們的來意還不是要予歡離開你兒子?告訴你!我們予歡可是很有骨氣的,毋需你唐大老板親自開口,她已經決定包袱款款——走人啦!」

「看吧!她想畏罪潛逃呢!」蔡索芬氣得直跺腳,「快叫警察把她抓起來!」

「伯父、伯母,請你們不要逼人大甚!」程予歡委屈地說。

不過被逮到一個吻罷了,犯得著以法律來制裁她嗎?

「誰逼人太甚?」蔡素芬怒指她的鼻子,「你自知進不了唐家門,所以,找人綁架爾恕對不對?快把我兒子放出來︰」

「爾恕被綁架了?」程予歡震驚得往後一顛。

「少裝蒜!阿琴說爾恕接到一通自稱‘程小姐朋友’的電話,出去後就沒回來了。」蔡素芬說著溢出了眼淚。

唐秉堯接下妻子的話︰「後來我在公司接到恐嚇信,夕徒要求二千萬的贖金。程小姐,這件事你月兌不了關系的,希望你高拾貴手,否則,吃上官司的話……」他低聲下氣來求她,也是顧慮到兒子的安危。

「我真的不知道!」程予歡陡地揪住他的于,「唐伯伯,還是趕快報警吧!爾恕現在一定很危險了!」

「你——真的不曉得?」看她焦急的模樣,不似演戲。

「如果你們能了解予歡對爾恕的感情,就不會這樣誣陷她了!」溫馨插嘴。

「掃把星也配跟人談感情?」蔡素芬尖酸刻薄地罵道,「她若有自知之明的話,就不該來招惹我兒子。祖蔭被她克死,而爾恕才吻了她一下,也立即落得遭人綁架的厄運。程予歡,你到底要害死幾個男人才甘願?」

說到激動處,她難掩胸中的悲憤又想打人,但舉起的手卻在半空中被一個「不明物體」給攔截住。

「太太,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的話,那麼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回兒子了!」

眾人的目光無不轉到悄然進入餐廳的男子身上。

「王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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