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當區婉儀睜開眼楮,發現自己躺在用黃花梨制作的大床榻時,終于認命自己留在這個世界的事實。
她從不是個喜歡和事實抗爭的人,所以決定好好過日子,享受她新的人生。
這天早上,春蘭很貼心地幫她換上一件漂亮的衣服。看著春蘭梳理自己的頭發,區婉儀忽然有一股沖動,想要刺探些有關秀清的資料,以便日後調查她為什麼會突然沉默的原因,也讓自己少犯點錯。
「春蘭,我以前是怎樣的一個人?」區婉儀狀似輕松地問道。「你知道,我開口說話之後,感覺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對以前的事總是模模糊糊的,記得不多。」
春蘭似乎頗有同感地點頭,「小姐,你確實變得不一樣了。我跟大爺說時,他回答不要緊,只要你肯說話,總會有恢復正常的一天。」
區婉儀苦笑一下。這她可不敢打包票。她暗嘆口氣,然後巧妙的轉回話題,一如同大爺說的,我真的不要緊,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說實在的,我喜歡現在的樣子,感覺既輕松又自在呢!」
春蘭靜默一會後,小心翼翼地開口,「說得也是。小姐,你以前對每件事,經常表現得過分害怕。或許是老夫人教育你的方式,造成你這麼軟弱的個性吧!老夫人一直認為女人是個脆弱,且極需要被呵護的人,這樣才能引發男人想要保護弱者的天性。于是你小至螞蟻、蚊子,大到蟑螂、老鼠,甚至一點小聲音也會嚇到你。更可怕的是,你在老爺去世時所表現出的歇斯底里,簡直跟瘋子沒什麼兩樣,所有的人都被你嚇壞了。」
「是嗎?」區婉儀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似乎可以感受到秀清那時的傷痛,因此她更想知道,自己對這個老人家的死,為什麼會有如此深的痛苦?「春蘭,告訴我,老爺是如何死的?」
「小姐,你不會又要發作了吧?」春蘭看她眼楮紅紅的,遲疑著要不要告訴她,生怕她會像之前那樣歇斯底里。
區婉儀搖搖頭,她心里雖然感到憂傷,但她畢竟不是秀清,「放心,我只是難過而已,不會像以前那樣哀痛了。」
春蘭听後稍稍寬了心,「這件事說來也奇怪,老爺平常不可能一個人去騎馬,但就在那天,他偏偏騎著馬廄里最暴躁的一匹馬,然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當大爺他們找到老爺時,他已經斷了氣,頭的旁邊還有塊巨大的石頭。二爺判斷他可能是從馬背上摔落下來時,不巧撞到大石頭而斃命。」
听到春蘭的敘述,區婉儀胃部忽然緊縮,眼中也充滿了淚水。她向來不是個輕易掉眼淚的女人,如今她已經不知為這個意外死去的老人家掉過多少淚水。
她提醒自己這是很可笑的舉動,畢竟他們非親非故,然而她卻有股非常切身的悲傷感。
還有另一種感覺也讓她迷惑,「那二爺呢?他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春蘭一邊收拾衣物,一邊回答,「二爺很親切,對下人也很好,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府里的丫頭都在說,將來不知是哪家小姐有福,可以嫁他為妻呢!」
不對,她的感覺不是如此,傅崢引發了她認為極不可能的恐懼。區婉儀不禁在想,這個男人讓她感覺很像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一個標準的偽君子。
不過這個疑惑她只能放在心里,等自己慢慢去發覺,她很清楚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想法,是不智之舉。
拋開傅崢,她忽然想知道,那塊讓她冒險來到這個世界的玉佩,是不是屬于秀清的?「春蘭,你知不知道我的白玉雙鳩蟠螭佩放在哪里?」
這是促成她和秀清牽涉上關聯的媒介,她想親自撫模看看,它在這個時代給她的感覺會是什麼?
春蘭投給她充滿不解的一瞥,然後慢慢走到五斗櫃拿出一個珠寶盒,「小姐,你怎麼會忽然想起這個?當初大爺特別請師傅雕刻送給你時,你只看了一下,就從此沒有再看它一眼,大爺為此還失望了好一陣子呢!」
「老天,我真的這麼做嗎?」區婉儀驚訝地道。她不懂像秀清這樣溫柔美麗的女人,為什麼從春蘭口中呈現出來的,卻像是對感情十分冷漠的人?
「當然。」春蘭邊點頭,邊從珠寶盒里拿出玉佩遞給她,「有時候我真懷疑老夫人這樣教育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夫妻之間本來就應該親密些,才能甜甜蜜蜜恩愛到老。什麼相敬如賓、每月只能和丈夫同床共眠一次,這些都是完全說不通的道理。」
正陶醉在重見玉佩喜悅里的區婉儀,听到春蘭的話,震驚地抬起頭,「什麼?春蘭,珍是說我和大爺……」她簡直不知該如何說了。
這實在是太離譜了,搞了半天,原來秀清一直視為羞恥的事啊!難怪昨晚不見傅岳出現在臥房里。
她無法想透,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會不想和傅岳這種男人?
「怎麼,你連這個也忘了?」春蘭顯然吃一驚地說道。「小姐,我覺得你還是繼續看大夫比較好。你不只變了一個人,還把以前的事全部忘了,這是非常嚴重的病,不是嗎?」
區婉儀可不這麼認為,「胡說,我覺得自己這樣很好。」她聲音略微提高地為自己辯護。病得不輕的人是秀清,不是她。「對了,春蘭,你知不知道大爺現在在哪里?」
「應該是在書房里看帳簿吧!」春蘭回答時,疑惑的目光沒有停止閃現過。
「哦!他在書房啊!」那她現在去找他,會打擾他嗎?
她很想利用機會多多接近他,讓兩人一起抹去秀清留下的記憶,重新開始屬于他們的生活。
既然過去是她所不能掌握的,她就要好好創造自己的未來,跟傅岳一起談場戀愛,然後幸福快樂的共度一生。
仿佛下定決心般,區婉儀將一直撫模著的玉佩交給春蘭,「把這個收好,用過早膳後,帶我去找大爺。」
「什麼?」這回春蘭可真的大吃一驚了,她臉上的表情,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小姐,你之前對大爺是閃閃躲躲,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現在居然主動上門找他,我沒听錯吧?」
「你沒听錯。」區婉儀對她笑笑,「春蘭,以前是以前,但現在我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剛才不是也說過嗎?夫妻之間本來就該相親相愛的呀!」她話才說完,人就已定到門口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區婉儀從未想過,秀清和傅岳的婚姻是如此地失敗,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對他一見鐘情,一部分可能來自于秀清遺下的心靈感受。
說實在的,听到春蘭的話,她非常驚訝,從傅岳對秀清溫柔的態度看來,池是愛她的。當然,或許秀清也愛他,但很顯然地,她不願他踫她。
她可以想像得出來,秀清這份堅決的意志,迫使傅岳得在禁欲的情況下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是她不會這樣糟蹋自己的生活。被迫選擇來到這里,已經使她夠懊惱的了,她可不想還被困在一樁不幸的婚姻里。
她要改變這一切,讓自己和傅岳能夠快樂地過日子。她只希望傅岳對自己的大膽追求,不會因為太驚訝而昏倒才好。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區婉儀果然在書房里找到傅岳,春蘭在送她到這里後,就逕自忙自個兒的事去了。
傅岳在見到區婉儀時,顯得很驚訝的樣子,「秀清,有事嗎?」他站起來,定到她身旁,兩眼滿是關切。
區婉儀一迎上他的目光,發現自己既緊張又興奮,心跳也加速,「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找本書看看。」
傅岳睜大眼楮,直愣愣地盯著她瞧,「你剛才說要看書?」
區婉儀眨眨眼,心里納悶自己又犯錯了嗎?「你為什麼這樣盯著我瞧?我要看書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傅岳苦笑一下,「因為你這個時候,通常都是在忙針線活,而且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總是避開,從未主動找上門過。」
區婉儀裝作四下走動看看,避開傅岳困惑的目光。不過她還是感覺到背後,他正目不轉楮地看她,更是小心翼翼地應付。
「我不想那麼做了,春蘭可以幫我做那些細活,現在的我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她說的是真話,平時連針線都不拿的人,可沒有辦法整天面對那些東西。
這些話惹得傅岳大為驚訝。他一向膽怯軟弱的妻子,仿佛在一瞬間變成堅強、有個性的女人了。
傅岳看著妻子,猜想她到底哪根筋不對?
細想起來,從昨天她清醒開口說話之後,就什麼都不對勁了。他扶她回房時,沒有露出平時討厭他踫她的表情,在路上,她還表示出對傅崢的厭惡,當然還有她出了差錯的記憶。
剛開始他還不以為意,對刺激過甚又清醒過來的人,有些反常舉止是可以理解的。但如今她又新添了一項怪異的舉動,她好像第一次進入這個書房似的,正以一種新鮮的表情四處觀看。
「這里的書你都可以看,想要看什麼,我幫你拿吧!」他有意刺探著。如果她是找一些貴婦們喜歡讀的書籍來看,他會放心許多,表示她起碼還有一點正常。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順便也看看你收藏了哪些書。」區婉儀婉言拒絕,然後往右方走去,逕自在書架前駐足瀏覽。
傅岳沒說什麼,並克制自己不去臆斷她奇怪的舉止,重新回到書桌整理他的帳簿,直到她拿了本書坐到靠窗台的椅子上。
傅岳假裝看帳簿,事實上卻由眼角瞧她。當他認出她手上拿的是一本他最近才看過,由金代的大學者,也是文學批評史上重要的人物之一——王若虛所寫的詩論時,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雖然秀清受過教育,但也只是粗淺的而已,她絕對無法了解和看不下那種書的。
「秀清,你……」傅岳不知該如何提示,才能在不傷她的自尊心下,讓她選擇淺而易懂的書看。
區婉儀聞聲抬頭看他,「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她有點困惑地問,見一個大男人別別扭扭的樣子,她比他還要緊張,生怕自己又犯了錯。
傅岳先定楮看了她一會,才開口道︰「哦!是這樣的,你要不要看輕松一點的書?那可能較適合現在的你。」他的聲音盡量顯示出溫柔,讓她感覺他是為她的身體著想,「我是在想,你的精神剛恢復不久,太費腦筋的書,還是暫時不要踫比較好。」
原來他是為她擔心啊!這份關懷令她心里暖烘烘的,「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不覺得這本書費腦筋哩!」她綻開笑容回道。對在現代念中文系的她來說,這里的藏書還難不倒她。
什麼?她懂王若虛的書,還不覺得讀起來困難?他沒听錯吧?
傅岳真的不了解這個看似「全新」的女人,不過想想,她才清醒不久,或許真的如她昨天所說的,她的思考方式和以前不同了。還是先觀察幾天再說吧!
傅岳將疑惑放在一邊,回以一笑,「這樣啊!那是我太過憂慮了。你繼續看書吧!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話雖如此,但他看著帳簿時,仍反覆猜測她是否真的看懂那本書達一個多時辰,最後他闔上帳簿,忍不住抬起頭往她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噢!老天,他從未曾看過哪家閨秀會把鞋子月兌下,盤起腿來看書的。
她到底是哪限筋不對了?
傅岳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在心中納悶著,自己妻子這些怪異的舉止。如果她是個老太婆,他或許會認為她被某種魔怪附身,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常常會有一些奇怪的行為,和記不起所有的事。雖然那些行為,連大夫也說不出個昕以然來,但大家都認為是年紀大,腦子壞了所造成的。
然而秀清才十九歲,除了這一個月來不開口說話之外,其余的時候她都很健康,並不符合上述的條件。
這時,他偷瞥了一下窗外,發現時候不早了,等會丫頭會進來請他們到飯廳用膳。如果被她們看到秀清這副樣子,那些人不大驚小怪,將見到的傳得繪聲繪彭才匿。
想到後果,他故意咳嗽一聲,示意秀清他要抬起頭了。
她的目光和他相迎,他注意到她並沒有改變她的姿勢,顯然地她是處在極自然的情況下,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失禮儀。
「你忙完了?」區婉儀笑著問他。
她很高興傅岳終于忙完了事,坐了一個多時辰,她的已經麻木,雖然她不知變換過多少姿勢,仍然沒有一點用處。
「是啊!」傅岳含糊地說道。他沒有開口問她,為什麼會做出那種行為,只是仍在心里安撫自己,過幾天她就會恢復正常,沒什麼好驚訝的。
「太好了,你一直低頭不說話,我都快要悶死了。」區婉儀高興地把書放下,然後伸出藏在裙子底下的兩只小腳,準備穿上鞋子。
傅岳看著那雙白皙小巧的縴足,鼠蹊部立刻升起一股熟悉的渴盼,但他馬上壓抑下,知道秀清不會喜歡在他眼中看見。
「是你不喜歡听我說話的——至少直到今天以前。」說到這個,他嘴巴抿緊了,「如果我踫巧在走廊遇到你,想問你話,你總是匆匆打個招呼就走了。如果你正在忙針線活,而我想找你聊聊時,你會說我使你分心了,然後請我離開。所以我不曉得你今天除了看書,還想找我聊天。」
區婉儀听了畏縮一下。老天,他和秀清的婚姻狀況,比她所想的還要糟糕,她真替他感到難過。
但由于還不是很了解秀清真正的想法,區婉儀覺得有必要為她說說話,「你這些話是否說得太夸大其辭了?」
「夸大其辭?」傅岳定定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否認?「秀清,你認為我說的話夸大嗎?那你告訴我,你如何解釋自成親後,一直躲避我的事?」
區婉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答腔,她瞧著傅岳好長一段時間後,終于開口,「我說過,自從我清醒之後已經改變了,現在我想和你多親近一些。我對自己過去的不可理喻和冷淡向你道歉,但我要你知道,從今以後我會喜歡和你聊天的。」
她這時已痛心地明白到,他和秀清之間的隔閡有多深,這更加堅定了她的念頭,她要將這個情形改善過來。
傅岳似乎一時無法理解她的改變,半信半疑地看著她,未說半句話。
他起疑了嗎?區婉儀被他看得有點毛毛的,有點慌張地問︰「你能夠告訴我,現在你在想什麼嗎?」
傅岳盯著她說︰「我在想,為什麼你會改變那麼多?」一個沉默月余的女人,在清醒開口說話之後,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我有嗎?」區婉儀有點心虛地低垂下頭,「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想得太多了?」
「不,你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傅岳搖著頭說道。「好比說,你以前不喜歡我踫你,寧可讓春蘭攙扶你回房,但你昨天卻選擇了我。還有,你也不喜歡看書,但你卻舍棄最愛的女紅,一個早上看王若虛的詩論。你說你從未昏倒過,然而事實是,昏倒對你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為什麼你醒來後,會不記得這些?連齊大夫都覺得這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看診完後,傅岳跟齊大夫長談過一番。他不認為一個沉默的病人在清醒之後,會因此而失去記憶,最多只會冰封一段她不喜歡的回憶,不會將十九年的全部抹去。
哦!她好像犯了不少錯誤,這下可怎麼自圓其說的好?在慌亂中,她突然靈光一閃,「我自己也無法解釋這是怎麼回事,但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的腦袋瓜子發燒過度所造成的吧!」
傅岳對著她皺起眉,「胡說,這一個多月來,你沒有發過燒。」
「既然如此,你如何解釋我現在的行為?」區婉儀大膽的反問他,反正最壞的結果不外是——他發現她不是他的妻子。
「我不知道。」傅岳茫然地搖著頭。「不過我必須承認,你的改變也並非全然不好,至少你比以前好相處多了……」說到這里,他忽然發覺自己失言了,「哦!秀清,請你別因為我的話而生氣,但過去你真的讓我感覺難以接近。」
當初他娶她時,曾經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有哪個正常的男人不愛。
然而那些美好的夢想,並沒有持續太久。原先他以為可人的妻子,卻是個異常害羞的女人,就在他發現他的妻子對男女之間的親密行為一點都不感興趣,且強力排斥時,他曾經試著挽救,以他的經驗想使她嘗到其中的歡愉,但在他明白她並不快樂的情況下,他無法獨自享受歡愛的情趣,只好認命地由著她。
他唯一的希望是,在他們少之又少的同床共枕中,她能夠為他生個一兒半女就滿足了。
現在他幾乎已經習慣兩人的生活模式,但一切卻又在今天全部被推翻。如今,她坐在那里,似乎在突然之問全忘記過去的事,還一副很喜悅的樣子。
區婉儀確實是喜出望外,「這麼說,你是喜歡我的改變了?」
傅岳慢慢走向她,好像想確認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嗎?「秀清,你確定自己沒事?」他打量著她的臉問道。
近看之下,傅岳發現她的確有些下同,她的眼楮不再是懦弱、灰黯無光,而是充滿著生氣,好像屬于另外一個人所有。他不禁被這雙生動的眼楮所吸引,最後還大膽的伸手撫著她的臉。
區婉儀的心狂跳不已,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密的踫觸她,「你以前都是用這種方式,來確認我有沒有事嗎?」她有點戲譫地說。
但同時她也想著,如果他都是以這種溫柔的方式撫模秀清,她不介意隨時隨地讓他為所欲為。
光是感受到他的手指,正她臉上的肌膚,她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倍,然後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往他挨近了些。
仿彿洞悉她的心思般,傅岳將手滑過她身後,將她拉往他懷中,「秀清,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他的聲音忽然緊繃起來。
區婉儀不解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會折磨你呢?」對她而言,雖然他還是個陌生人,但她喜愛這個男人,甚至願意跟他上床證明她的愛,又怎麼可能會折磨他。
傅岳挑起她一繒頭發,任由它纏繞著他的手指,「你很清楚我話里頭的意思。你忽然對我一反常態,用那麼柔和的語調跟我說話,還說想跟我親近,你是想令我瘋狂不成?」他有些不滿地說道。
區婉儀看見他眼里的掙扎,心疼地撫上他剛毅的臉龐,「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才好。」她無法跟他說,站在他眼前的,不是那個排斥他的秀清,而是另一個愛他的女人。
「我知道你無話可說,恐怕連你都不清楚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這也是為什麼令我如此難受的原因。」傅岳的手臂漸漸夾緊,表情看來很是痛苦地將她更貼近他的身體。他的心在要與不要之間強烈拉扯著。
區婉儀幾乎無法呼吸。他的身體既溫暖又結實,靠貼在他的胸懷,更能感受到他的魁梧。她的雙峰自然地壓擠在他胸口上,也感到他激奮的男性象征正壓貼著她的小月復。
她身體的每一處,幾乎都感受到他的存在,當她全身的血液急速沖流著時,她感覺自己迫切想要和他。
「傅岳……」區婉儀閉上眼楮輕喚著他,同時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緩緩送上她的唇,十指撫模著他頸項上的肌膚。
傅岳的雄軀猛地顫抖一下,欲念頓時如月兌韁野馬,隨即他激烈地吻著她。他的吻是饑渴的,胸腔處還連連發出一陣申吟。
當他如此強烈回應時,區婉儀也熱情地吻他。
傅岳是個接吻高手,雖然吻得激情,卻不會讓她感到痛,當她張開嘴巴時,他又申吟一聲。
經過一陣猛吻,區婉儀已是意亂情迷,自動地吐出舌尖,吮舐他的舌頭。他將她摟得更緊,讓她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情。
「嗯……」區婉儀緊摟住他的脖頸,鼻孔微哼,眯著眼楮,如痴如醉的沉浸在熱吻里。
傅岳情不自禁地將放在縴腰上的右手,慢慢覆在她的上,順著凹凸的曲線,由上往下輕撫著。
「嗯……」區婉儀被他逗弄地臉泛紅潮,全身麻癢難耐,在此誘惑下,她的胴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但突然間,傅岳沒有示警便松開了她。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聲,明白他和她一樣,都迫切地想要對方。
「該死,秀清。」他咬牙低咆道。「你以為我是聖人嗎?這樣誘惑我,會逼得我沖破防線的。」話說完,他隨即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區婉儀內心充滿著空虛感。他雖然想要她,卻非常肯定她會拒絕他,因此連試都不頤試著和她敞愛。
她顫抖地抬起手來,輕輕踫觸他,「傅岳,我不會怪你的。」因為她不是秀清,她是區婉儀,一個愛他的女人。
「不,你會怪我。」傅岳急轉過身,聲音粗啞地道。「等我們真的做了,不管哪一天你又回復過來時,你會怪我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秀清,我不想一再重復那種失望,一個男人的壓抑是有限度的,我也會累,你懂嗎?」
淚水充盈著區婉儀的雙眼,他的話使她椎心泣血,秀清對他的傷害,恐怕連她自己本人都不清楚。
一個端莊守禮的女人,嫁給一個天性熱情的男人,如果期待婚姻會有一個美好的結果,簡直是夢想。
想著,一顆淚珠默默地滑落在她臉頰上。
傅岳見了,隨即低下頭去,「別又來這一招應付我,你知道我消受不了。」他沙嘎的聲音,好似在說他也想為這個婚姻掉眼淚。
尷尬地沉默一會之後,傅岳瞅著令自己又愛又怨的妻子,最後還是選擇溫柔地待她,「坐下吧!我替你把鞋子穿好,然後我們出去用午膳。」
區婉儀靜默地坐下,看著他為自己穿鞋子時的輕柔模樣,心中掃過一陣悲哀。
難道他們不能沖破秀清所築起的藩籬嗎?
不,她一定要攻破那道防線,「傅岳,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到我的寢室一趟?」
傅岳警戒地瞥她一眼。老天,她又要干什麼?「有什麼事嗎?」
「我想听你說,為什麼你想要送我那塊白玉雙鳩蟠螭佩?」區婉儀低著頭輕聲地說,她的口吻有點哀求的味道。
傅岳試著不去受她那副惹人憐愛的模樣的影響,尤其是想到,她當時根本不屑一顧的情景,那份委屈就足以讓他狠下心來。
「再說吧!」他模稜兩可地回道,然後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吃飯去。」
區婉儀失望地隨他走出書房。看著前方寬廣的背影,她發現自己與秀清相較,更可以當個好妻子。
沒錯,她就是要這麼做。老天爺把她推到這個世界,一定是希望她彌補這個不幸的婚姻。
想到此,她頹喪的意志又聚集起來。
秀清,對不起,為了傅岳,我必須抹去你留下的所有記憶。傅岳理應得到更多幸福,如果你不能給他,那麼就由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