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們快回去吧,大哥會擔心的。」務楚已經恢復冷靜,溫和地提出建議,他們正在城外一處山洞中躲避風雪。
由於李倩發了瘋似地堅持要走,務楚怕她有所閃失,只好追隨其後,幸好這場大雪阻止了她沖動的行為。
「別跟我提他!」李倩痛恨在此時听到他的名字,她忿忿地尖叫,不在乎自己像個潑婦似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翟思思,她的心就像有一千把匕首刺著。他的愛人是如此艷麗,美得令人難以置信……而那一切卻是她所沒有的。
她的腦海又浮現那不堪回想的一幕。翟思思摟著務桓的脖子,緊偎在他的懷里,兩人親密的熱吻……
「嗚……」她忍不住以手掩面,傷心地飲泣。
「大嫂!」務楚知道她正極力隱忍痛哭的沖動,因此將她擁入懷中,輕撫她的頭發。「沒關系,哭吧,盡情地把悲傷宣泄出來。」
「我不哭!」李倩激動地說道。「再也不要哭了,這一路上我已哭得太多……我好恨他!」
「沒有愛哪來的恨?」務楚泛起微笑,一語道破。「大嫂,你不恨他,反而是愛上大哥了。」
愛上那個混蛋?怎麼可能?李倩想要反駁,但一陣響動使她轉身,正好看見她丈夫鐵青著臉站在洞口。
務楚仍環著李倩的肩,一副挑釁的模樣。「你也該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們凍死在這里呢。」這個山洞是他們小時候常用來躲雪的地方,如果務桓跟著追上來,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這個地方。
務桓咬緊牙關抑制怒氣,雙手握成拳頭垂於兩側。「齊澤!把公主先帶回家,我和務楚有話要說。」
「不要,我不要回那個骯髒的家!」李倩恐慌地叫道,淚水又在眼眶里打轉,看見務桓的剎那,所有的屈辱又涌現眼前。
「不管那是什麼樣的家,你都必須回去。」務桓伸手把她硬扯過來。
他的手臂因長年練武而強壯有力,無論李倩如何掙扎都沒用。
「你這個混蛋,我要回西那,死也不要再看見你。」她憤怒地咒罵,自從遇上他,她不知學會多少罵人的髒話。「我恨你,真的恨你!」
務桓僵直著身子,臉部因懊惱而繃得緊緊的。「恨不恨我那是你的選擇,我管不著。齊澤,帶她走。」
「不!」李倩喊道,用力掙月兌務桓的掌握跑向務楚。「幫助我。」她抓住務楚的衣袖求救。「務楚,現在只有你能幫我返回西那。」
務楚看著她,拉開她的手將她推回給大哥。「大嫂,大哥雖然不是個溫柔的男人,但他絕對不會說謊,你還是先回去等他解釋吧。」
「不,務楚,請你幫助我。」她尖叫地哀求,啜泣使她的聲音顯得更支離破碎。「拜托!」
務楚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雖然極為心疼,但為了她和大哥的幸福,他不得不狠下心,輕輕搖著頭。「大嫂,你如果信任我,那就學著相信大哥吧。」
她猛搖頭。「不,在他做了那麼多事後,我怎麼可能相信那個混蛋?」
李倩拚命想離開的態度更加觸怒了務桓,使他狂暴起來。
「齊澤,帶她走!」他咆哮著把她推給手下,直到馬蹄聲遠去,他才朝弟弟吶喊︰「我說過,別再單獨和她在一起,你把我的話蘭耳邊風嗎?」
「難道你要我看她在大雪紛飛的天氣,單獨一個人沖出去?」務楚也不客氣地吼回去。「你別藉此轉移焦點,那個翟忠思是怎麼一回事?」
「她自己找上門,霸王硬上弓,想勾引我重續舊情,不然你以為我會踫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嗎?」務桓充滿不屑地說道。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標準的婊子。」務楚鄙夷地嗤鼻道。
務桓不想再談那個對他毫無意義的女人。「喂,你也別想轉移話題,剛剛你們摟在一起干什麼?」他冰冷地質問,目光灼熱而憤怒。
務楚同樣乖戾地回瞪他。膽小鬼,只是一次感情的挫折而已,就嚇得不敢再面對自己。
他不禁吼叫起來︰「還不都是因為你傷害她的感情,我只好安慰她,幫你硬把她留下來。」
「你騙人。」務桓氣得吼回去。「說什麼她喜歡我,結果你知道她是怎麼待我的嗎?」居然想另外找男人上床,簡直氣死他了。她根本就不愛他、不要他,而他卻像個傻子般渴望她的愛。
務桓不敢分析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的原因。他昨晚不應該要她的,結果他卻沖動行事。當日之所以和她擬定協議,就是為了避免涉及進退兩難的局面,現在他卻嚴重地犯錯。
「反正都是你那些鬼話,害得我現在進退兩難。」
「別拿我當藉口。」務楚大聲地反擊。「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她,卻因為過去的陰霾而退卻,以為用冷漠來武裝自己就能逃避一切。但你能告訴我,你成功了嗎?她對你而言,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務桓遲疑著,在務楚面前,他毫無遁形的可能,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看吧,你不敢大聲反駁了。」對自己咄咄逼人的策略成功,務楚沾沾自喜。「大哥,我最想跟你說的是,翟思思在你心里築起的障礙,你的公主在短短幾個月內就打破了,這應該可以讓你了解一些事情吧。雖然我不是愛情專家,對女人的心也不是百分之百捉模得出來,但我敢拍胸脯說,大嫂也和你一樣,正在和自己內心的堅持掙扎。」
務桓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務楚的觀察所得,勾起了他今天努力要遺忘,有關昨晚和她在一起的回憶。現在想想,她那個時候的回應,除了之外,似乎還有著什麼?
但他還不至於去相信務楚說的話,他不能,還不能。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務桓質疑地低語,喉嚨充塞著回憶的苦澀。「我老實告訴你,她是向投降了,但她卻鄙夷這樣的自己,並不像你說的,她的心有愛上我的跡象。」
啊哈!他終於自己說出最在意的事了——那永遠蒙蔽男人雙眼的自尊。
「那你可能要問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讓她如此激動的回應?」說到這里,務楚睨了思索中的大哥一眼,決定再幫他一回。「第一天看到公主時,我可沒瞎到看不見她眼中受傷的表情。等到了晚膳,她看到你和姬妾之間的親密互動,臉上流露出的黯然神色,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多費一點心思去觀察她,你就會看見明顯擺在你眼前的事實。」
「不,我不相信。」這次務桓想也沒想地回答。然後他猶豫一下,才尷尬地辯道︰「她恨我……踫了她,那可不是一個女人愛上她丈夫時會有的表現。」
「你的表現也好不到哪里去。」務楚直率地頂回去。「我沒看見你對她表示過,她對你有任何重要的意義。不但如此,你還不斷在她面前炫耀其他的女人,所以能怪她有此反應嗎?就我所看到的事情來說,你不停地用言語和行動去傷害她、折磨她,只為了掩飾一件事——顯然你是愛上她了,否則你不會每次看到我們在一起,就氣得暴跳如雷,失去了理性。」
「你胡說八道!」務桓激動地否認,「這次你的直覺失靈了,我才不會愛上一個……一個不符合我喜歡類型的女孩。不過我承認,我真的想要她。」但捫心自問,真的只是這樣而己嗎?
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對她的感覺。起始是蠢動不安,幾乎違背本意地為她傾倒,然後是渴望她留在身邊,接下來是饑渴地想要擁有她的身心。
務桓直到此刻才認清真相,如果生命中缺少了李倩,他會變得比以前更像個行尸走肉,簡直生不如死。
好吧,務楚贏了。但他為什麼這麼清楚李倩的想法?
「務楚,你會這麼說總有個根據,是不是她有跟你提到關於我的事?」他聲音中的期盼,即使自己听來也覺得尷尬。
務桓望著兄長殷切期盼的眼眸,以及蘊涵在其中的款款深情,語帶玄機地說道︰「大哥,那是她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但我還是那個建議,你們必須對彼此坦誠,這樁婚姻才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說實在的,看見務楚故弄玄虛的模樣,務桓真想揍他一拳,不過念在兄弟一場,加上他現在的心思已全部放在別的事情上,所以暫且不追究。
上天保佑他!務楚的話很有道理,或許他應該試著軟化態度,只要能喚回李倩以前對他展露的甜美微笑,他願意做任何事。
wwwnetwwwnetwwwnet
「這個混蛋居然敢軟禁我?」李倩咬牙切齒,在氣憤中仍試圖理出頭緒,想清楚自己往後該怎麼辦?
她的第一個選擇當然是逃走,然後據實稟告父皇,讓他去對付務桓。昨晚,面對那麼溫柔的務桓,她幾乎原諒他的一切侮辱,甚至將自己給了他,但他是怎麼回報她的?
他居然把舊情人帶回家親吻,只差沒讓她捉奸在床!氣憤過後,她被突來的絕望攫住——毫無疑問地,他仍深愛那個玩弄他的女人。
這個事實讓她覺得萬分難受,就像被劍刺中一般。以往看他左擁右抱,她都沒有這樣傷心,這回卻讓她的心跌到谷底。
「沒關系,他可以隨興而做,反正我要解除婚約了。」她忿忿地說,語氣卻充滿苦澀,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忍了許久,兩行清淚終於緩緩滑落臉頰。她不知道自己坐著哭了多久,可是當房間的門開了又關上,她不用抬頭看,也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
「倩兒。」就像用話語她一樣,務桓溫柔而深情地呼喚她的名字。
李倩不理他。半晌,她听見他靠近的聲響,在心中無聲地吶喊︰走開!但是他又溫柔地呼喚她的名字,令她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燒地站了起來。
「你……你這個混帳!」她怒目瞪著他。「為什麼不讓我出房門?」
「不是不讓你出房門,齊澤是在保護你,免得你不理智地傷了自己。」務桓耐心地解釋,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李倩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對於他臉上謎樣的神情感到困惑。
她冷酷地開口,語氣充滿不屑。「我干嘛要傷害自己?就為了你和女人幽會嗎?真是好笑,只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完全沒有感覺!還希望你每晚都到那個女人身邊,省得又藉故來侵犯我。不過,我真為你養的女人叫屈,她們得容忍你這個瞎了狗眼的混帳!」
務桓雙手一緊,看來昔日的甜蜜小精靈,已經變成一個伶牙俐齒,極盡嘲諷之能事的女人了。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不能生她的氣。
「倩兒,務楚在回來的路上告訴我,他已經把我跟翟思思的事都跟你說了。既然你已知情,怎麼會以為我又看上那個女人呢?」他的語氣是溫和的,但表情卻很嚴肅。「她對我從來都沒有意義,現在連納入視線中我都覺得多余。」
當翟思思強吻他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事實,也解開了禁錮他多年的心結。
是虛榮。當年他會看上翟思思,純粹是為了滿足男人的驕傲,但那絕對不是愛。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因為她的背叛只讓他感到憤怒,然而如果失去李倩,他一定痛不欲生。
「是嗎?但我所看到的事實好像不是這樣,而且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不顧我的意願,強硬剝奪我幸福的男人?」李倩氣勢洶洶地道。她實在太生氣了,根本無法接受他的任何解釋。
聞言,務桓的表情變得更加嚴峻,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種指責不公平,」他生硬地說。「你自己也同樣要我。」
「要?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李倩聲音沙啞地說,听他用這個字來形容他們之間發生的親密行為,她更感覺到羞辱。
她試著克制心中的難過,反唇相稽。」你根本不喜歡我,卻仍然為了自己的私欲和我洞房,這簡直……令人惡心!你這樣挑逗我,才是不公平!」
噢,該死了,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口不擇言?務桓費了極大的努力,才把她的話給丟到腦後。
「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他粗聲詢問,不停思索該如何把話向她說個明白,然後,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雖然他對自己發過誓,今後不會再強迫她,但他的沮喪程度越來越高,心情也越來越低落。如果他能像昨天晚上那樣挑起她的,她會不會因為放松下來而變得比較好說話?
務桓決定要試探一下,反正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他將李倩拉向自己,低頭攫住她的唇——
沒有回應。吻她就像是吻一具尸體般。
務桓驚駭地抬起頭,望進她冰冷的眸子。
「現在我是不是應該主動躺在床上,為你張開腿?那樣會不會容易些?」
她盡可能嘲弄地問。
他的計畫失敗了,結果比他想得更糟。務桓懊惱地詛咒一聲,抓住她的手勁不覺用力了些。「你听好,我什麼事都沒做!是她抓住我,靠在我身上強吻了我……老天,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李倩再也無法忍受。想到他的手不久之前還放在翟思思的身上,她就痛苦得幾乎發狂。
「別踫我!」她奮力掙月兌務桓,邊說邊逃到房間的角落,用力擦拭被他踫過的唇和身子。「你讓我覺得惡心……你這只豬玀,快出去,我不想跟你同處在一個房間內,那只會讓我想吐!」說著,她還真的以手掩口,阻止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惡心感。
務桓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那些傷人的話回蕩在耳畔,使他有如身陷地獄,但殺傷力最大的,還是她表現出來的強烈厭惡。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眼中光芒盡失。然後,他挫敗地將手指插入發際,做了一個深呼吸。
「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麼我會避開你的。」他轉身走出房間,顫抖地關上門。
她這麼做是對的吧?李倩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撫著快要窒息的胸口。門外的腳步聲終於不再清晰可聞,她忍不住想著,他是不是要投向翟思思的懷抱?
「管他的,那樣最好。」她顫抖地自言自語,但情況越來越不妙,她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