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在美好的夏日陽光中清醒過來,她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那麼香甜。真是奇怪,在一個還充滿著務桓氣息的房間里,她不是應該輾轉難眠嗎?
不管了,今天她要好好將這里模索一遍,而且遠離那些麻煩。她跳下床,一邊梳洗更衣,一邊呼喚她的貼身丫鬟。
就在務桓進入房間之時,她剛好穿衣完畢。
「你醒了。」他端著一個托盤,微笑地說。「我剛好要過來問你習不習慣這里的生活,在路上就順便將曉春的工作接了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哦,不會。」李倩困惑地回答,心里不禁在問,為什麼他會一大清早的到她房間來呢?他不是很惦念他的侍妾嗎?怎麼不在溫柔鄉里多待一會兒?
算了,管他那麼多。她才不要為這種瑣事煩心,務桓和那些女人間的事,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李倩不客氣地坐下來,開始享用她的早餐。
她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將軍,你今天能不能派一些僕役給我?」
「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種小事不用問我。」務桓嘴角輕輕揚起,專注地盯著那張不曾停過的小嘴。「你要這些人,是想讓他們幫你做什麼事嗎?」
他有點好奇地問,經過長途跋涉,他希望她先休息幾天,等精神恢復過來後再管理家務。
「嗯。」李倩點頭應了一下,繼續吃著。「今天我要將這里改頭換面。」
「噢?」務桓揚起眉,謹慎地問︰「你不喜歡這個房間?」
「不是。」她終於吃完,啜了一口茶,抬起頭說道,臉上不知是因喝了熱茶,還是因為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不好意思,兩頰暈紅起來。「我只是想把你的東西搬個地方而已。」
「什麼?」務桓驚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刻不容緩要做的事竟是這個。
「你不願意嗎?」李倩見他臉上的神情,失望隨之而來。其實她並不怪他會有如此的反應,畢竟想鳩佔鵲巢的是她。「那好吧,我再請齊叔幫我找個地方住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務桓僵硬地說道,眼底閃著困擾。「公主,我可以請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李倩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問,這是既簡單又明了的事啊!「將軍,難道你不想擁有自己的空間嗎?在西那皇宮,我們住在一起是不得已的選擇,現在既然已經回北鄯了,就要過著自己喜歡的日子不是嗎?」
原來如此。明白她並不是想把他拒於她生活之外,他莫名其妙提起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也開始有點了解,被困在牢籠里的金絲雀迫不及待想要展翅高飛的心情。
務桓溫柔地端詳她,唇邊漾起了然的微笑。「看來你打算立刻享受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是不是?」
「你看出來了。」李倩不好意思地笑著。「難得月兌離皇宮的刻板生活,我自然不想浪費時間,想要去感受那種沒有羈絆的感覺。而且說實在的,跟你住在一起,生活上的確有許多不方便之處。關於這一點,在共處的那幾天,你應該也這麼覺得吧?」
他倒不做此想,對兩人共處一室也不覺得有何不好。但既然她有此要求,考量到兩人的合作關系,他也不好拒絕給她一個讓她覺得舒適的環境。
務桓有點不情願地點頭答應。「好吧,如果這真是你的希望。」
李倩驚喜萬分,沒想到他如此好商量。「謝謝你。」
呵!看來她嫁了一個通情達理的丈夫哩,雖然只是暫時的。李倩第一次感覺,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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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桓在書房里踱來踱去,無法靜下心處理事務。這六天來,他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李倩的影像不住地折磨著他。
她似乎適應得很好,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歡她,更教他訝異的是,她好像也把他那些侍妾收服了。所以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都像是個快樂的精靈,不斷穿梭在府里的每個角落。
但他的情況卻相反,自從回來之後,他預期的安寧並未降臨,反而更加寢食難安。她到底有什麼魔力如此吸引著他?
她不過是一個女人,甚至還只是個大女孩,然而他如果假裝不曾對她動心,那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這念頭使他很不安,他幾乎違背本意被她迷惑住了。
他的目光總是偷偷在她身上流連,徘徊不去。沒有人知道的是,他還每天深夜偷偷去看熟睡的她,這個舉動莫名的令他煩躁的心安定不少。現在他終於明白,即使他那些妖媚的姬妾,也無法澆熄他內心的了。
感謝老天爺,女人的驕傲使她們不會把他「性」趣缺缺的事彼此交流。他從未有過懷里抱著,一副溫暖的胴體,心里卻想著另一個女人的經驗,當他把她們一個個留在床上起身離去時,他不用回頭也能猜想出她們驚訝的表情。
現在才戌時,離他平時上床的時間還早,但是他無法再假裝工作,他想早點看到他的妻子。今晚雖然不能滿足他的,但能夠像之前一樣,和那個小精靈共處一室,對他最起碼是一種慰藉。
「齊叔。」他對著和他相連的房門喚了一聲。
由於李倩要求他把書房搬出,他只好以齊祀的辦事處暫代。他真搞不懂自己干嘛要答應她,以致於現在去看她還要拚命找藉口,每天為此心神不寧。
齊祝開了門進來。「將軍,你找我?」
「嗯。」務桓應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今晚是到公主的寢房吧?我累了,想早點回房休息。」
「這……」齊祀吞咽口水,有點手足無措,一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模樣。
務桓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老僕。「齊叔,怎麼了?有話就直說,干嘛吞吞吐吐的?」
齊祀深吸一口氣,看了主子一眼,勉強開口。「今天是到雪艷姑娘那里,不是公主。」
「怎麼會呢?」務桓困惑地說。「今天是我回家的第七天,不是應該公主侍寢了嗎?」他記得自己已到過六名侍妾的房間,今晚自然就是到李倩那兒。
「本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但公主說她願意讓出權利,不只今晚,以後也是如此。」齊祀的語氣充滿不平,好像認為自己的主子受了相當大的委屈。
「什麼?」務桓顯然大吃一驚,瞪著眼楮喊道。他想,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他還是想親耳听到證實。「齊叔,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齊祀將那天的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最後怯怯地說︰「將軍,不要怪老奴羅唆,公主既然已經嫁給你,就是務家的人。雖然她的身分高貴,但你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否則務家不就要絕後了嗎?」
務桓咬緊牙關,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他為她做得還不夠好嗎?尊崇她的身分,給予她最好的對待,甚至願意還她自由之身,讓她有一天能嫁給心愛的男人,然而她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作為回報。
為什麼她要當著侍妾的面說那些話?難道她從沒想過,要為他保留一點做丈夫的顏面?
哈!這下他可成了最大的笑話,他的妻子居然跟侍妾們說她不要他。
李倩哪,雖然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你有必要做得那麼無情嗎?務桓氣憤地在心里吶喊著。
其實最讓他生氣的是,他無法使她甘願下嫁已經夠懊惱了,現在他連請她假裝是恩愛夫妻她都辦不到,他在她心里真的絲毫分量都沒有?
看來的確是如此,恨意充斥務桓全身,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忽視他的存在。既然這樣,他再也不會顧慮她的面子問題,辛苦去掩飾這樁婚姻本來就是政治聯盟的關系而已。
「齊叔,你想得太遠了。」務桓勉強以平靜的聲音說道。「誰來幫我生孩子,由我來決定,即使是侍妾生的小孩,我一樣把他視為繼承人看待。」
李倩的態度,對他而言無疑是當頭棒喝。是該恢復原狀了,他可不能因一時的精神錯亂就重蹈覆轍,墜入他絕不願再涉足的泥沼里。
他不要這種枷鎖——尤其不會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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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繕已經三個多月了,李倩也漸漸喜歡上這里的生活。除了剛來此地的前幾天,務桓忙於公務比較少見到他之外,她發現最近他逗留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多,而且還對她一改常態,敬而遠之,少了兩人一路上培養出的那份自在感。
關於這一點,她起初不是很在乎,因為看他和侍妾們相處的情形,增添她許多的樂趣,根本沒時間去想他為何而改變。
那些女人爭奇斗艷!想引起他注意的方式,讓她有種熟悉感!好像是回到西那的後宮。她沒想到務桓對女人的吸引力居然這麼大,那些她原本以為再也看不到的爭寵戲碼,現在無時無刻都在她面前上演。
但久而久之,她就沒那麼喜歡了。不知為何,見到他對雪艷她們綻出充滿男性魅力的微笑,她內心開始感受到一股刺痛,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荒謬的感覺呢?
空地上傳來的吆喝聲,引導她的視線轉過去瞧了一下。
北國的女人似乎特別欣賞英雄。先前她還很不以為然,但見識到這里的男人戰戰兢兢地操練體能,讓自己保持可以隨時上戰場的嚴肅態度後,她再也不敢存有小覷之心。
雖然她的看法已有所改變,不過她還是討厭黃昏的到來。務桓習慣在這個時候,在院子里和他的親衛們練習作戰技能,身為他的夫人,她不能不到場,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看她的「丈夫」和姬妾們偶爾來個嘻笑調情,她心里頭還真是五味雜陳。
現在務桓正和三個看起來非常剽悍的戰士一起下場競技,而他的女人們則盡責地站在一起為他加油。
他已經和眾人練習劍術好一會兒,但此時看他兩手各抓起一枝鐵鑄的長矛,卻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疲累,他用力一擲,兩支長矛皆正中目標。
眾人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務桓得意地做出勝利的姿勢。
「齊澤,換你了,把你手上的矛扔向我。」他走到標靶前,對著親信下令。
整個院子頓時靜寂下來。
他瘋了,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李倩驚訝地想,並且認為齊澤不會服從這個盲目的命令。但是她錯了,突然之間,長矛被人猛然擲出,筆直地向他飛了過去。
「哦,我的天!」她嚇得大叫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難怪這些姬妾會對他如此傾心,光是這份勇氣就足以吸引住女人的目光,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氣概吧。
務桓似乎對李倩的呼聲听而不聞,仍是一動也不動,直到那支長矛停在他的脖頸旁,他才看了她一眼。
眾人再次發出如雷的歡呼聲,李倩在他的凝視下,覺得臉頰熱熱的。老天!
好像只有她在大驚小怪,其他人都對此習以為常。
她本能地回他一個尷尬的微笑,務桓臉上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但只片刻又轉為淡然。
什麼嘛,她表現出妻子該有的關懷,他最起碼也該報以一個笑容,干嘛那麼冷淡啊!即便心里不悅,見到汗水從他古銅色的臉龐滴落下來,她的脈搏還是情不自禁地加快,心跳也加速。
務桓仍定定地注視著她。李倩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實在是剛才……」她剩下來的話,被跑向務桓的雪艷給打斷。
「將軍,擦擦汗。」雪艷崇拜的遞上毛巾,好像還在他耳邊說了一些令他高興的話,使他不吝嗇地給她一個微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正在跟他說話,一顆心全放在這個昨晚上過他床的女人身上。李倩內心一陣刺痛,這件事真的困擾著她……為什麼她最近老是會有這種感覺呢?她應該已經習慣看到這些女人充滿佔有欲地抱住他了,不是嗎?
她黯然神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哦,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她還是別去想了吧!但直到隔天早晨,她倚在廊道上,還是被這個問題所困擾。
「這位美麗高貴的小姐,為何愁眉不展的站在這兒呢?」
李倩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過頭,看見一個年輕些的務桓站在眼前,只不過他看起來親切許多,臉上掛著輕松自若的笑容。
「你是……」
「務楚。」年輕人粲然一笑,有禮地自我介紹。「請問小姐是哪一位?你的出現,照亮了這烏煙瘴氣的將軍府。」
哦,原是務桓的弟弟呀!李倩從他淘氣的眼神知道,其實他也清楚她是誰。
真是太有趣了,這對兄弟的個性簡直是南轅北轍,一個嚴肅地看待生活,另一個卻是全然享受人生。
李倩喜歡這個散發出陽光氣息的大男孩,她泛起真心的微笑。「我是這里的女主人。」暫時如此,但這話可不能對他說。「你也是務家的人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昵?」她故作困惑地問,既然他喜歡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游戲,她也樂於奉陪。
務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極力露出失望的模樣。「真是太可惜了!這麼可愛的小姐居然已經名花有主,老天爺對我實在太不公平了。」
李倩被他夸張的表情逗得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你真的很有趣,跟這里的男人完全不同。」從他身上絲毫感受不到戰爭的氣息,不像其他人。
「當然不一樣了。」他自信滿滿地說。「我才不要學他們那一套,整天把自己繃得緊緊的,好像天快要塌下來似的,一點活著的樂趣都沒有……」
務楚興致勃勃地說著,使出渾身解數告訴李倩各種有趣的軼事,彷佛想得到伊人的青睞般,直到他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看見迎面而來的人,才使他停了下來。
「大哥。」他高興地叫了一聲,掠過李倩的身旁,向務桓大步走去。
「你這小子,回來了也不立刻向我報到,還要我親自來找你。」務桓幾乎是咆哮著說道。他知道這樣指責務楚十分不講理,因為務楚並不曉得他的書房已搬離此處,踏進家門就往這里走是極自然的事。
但當他匆匆趕到,遠遠看見李倩笑臉盈盈的模樣!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低沉下來。她居然可以對剛見面的務楚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甜美笑容,他不喜歡這個發現,一點也不喜歡。
「大哥,這真是冤枉,我不就是來向你報到的嗎?」務楚抗議道。「只是沒想到會在此處遇上一個如此可人的小姐。」
務桓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你那張嘴巴放尊重一點,你以為她是誰,可以這樣任你無禮的調笑?」他不悅地指責後,這才看著仍笑吟吟的李倩。「公主,對不起,他就是這樣口無遮攔,你不要放在心上。」
「將軍,你不要對他如此疾言厲色,我反而喜歡他這樣哩。」李倩和悅地幫務楚解圍,還嬌俏的對他微笑,表明她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幽默風趣使她很高興。
務楚眼底跳動著愉悅光芒。「大哥,你听到了吧?大嫂果然是一國的公主,不但教養好,心胸也寬大,不像某些俗不可耐的女人斤斤計較。」他言外之意,明了人一听就知道他說的是誰。
務桓臉色更加陰沉,對這兩人毫不掩飾對彼此的好感,升起一陣莫名的憤怒。「夠了!你從前線趕回來,就是要向我說這些話的嗎?」
李倩和務楚皆被他突兀的怒氣嚇了一跳,尤其是後者更感困惑。大哥應該很清楚他的個性,沒道理對他調皮的舉動那麼在意呀!
「真是的!大哥,才半年不見,你的脾氣怎麼越來越壞,簡直到了不通情理的地步。」務楚不由得埋怨起來。
務桓回以蹙眉瞪視,極力壓抑自己不理智的怒火。「跟你大嫂道別吧,我們到書房說話去。」他不給務楚反對的機會,說完便轉身朝書房而去。
「我真是搞不懂他,好好的生什麼氣嘛。」務楚不滿地嘀咕著,但當他轉向李倩時,聲音轉為輕柔,臉上也再度展現陽光般的笑容。「高貴又美麗的大嫂,我們只好晚膳時再見了。」
李倩微笑的點點頭。「嗯,我們晚膳時再聊。你快走吧,惹惱你大哥就不好了。」她溫柔地催促,即使她也看得出來,今天務桓的脾氣可不是普通的壞。
「我知道,我知道,這世上有誰比我更了解他的脾氣。」務楚猛嘆一口氣,才怏怏然大步走開。
看著務楚離去的背影,李倩的心思卻被務桓適才的怪異舉止佔據了,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會是醋意嗎?
「不會的。」她搖搖頭,馬上打消這種不可能的念頭。
他的情緒不好,或許是怕務楚從前線帶回來不好的消息,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對他而言,她只不個是一項協議,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籌碼吃醋的。
想到那個約定,李倩忽然蹙緊眉頭,感到一陣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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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判斷是對的,他怎麼可能會為她吃醋。
看著坐在務桓身邊的侍妾,李倩邊想邊用筷子猛戳著碗。那個座位有著深層的涵義,代表今晚侍寢的人選,自從來到將軍府,她還未曾坐過一回呢。
噢,老天!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她希望陪他過夜不成?這個令人吃驚的念頭教她羞愧不已。
務楚注意到她忽然顯得困窘的表情,也發現到她幾乎沒有踫過飯菜。「大嫂,你不餓嗎?」
李倩瞥了務桓一眼,驚訝地看到他眼底有著關懷的神色,只是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他立即又恢復淡漠的表情。
為什麼?他最近對她老是這樣,她做錯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只是胃口不太好罷了。」李倩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後開始翻攪碗里的飯,勉強自己吃了一口。
務桓對於坐在對面的李倩所做的每一個舉動,其實都一清二楚,不只是今天而已,從她進府的那天就如此。他比務楚還清楚今天的她真的滿奇怪的,雖然他很想開口詢問,但自尊阻止他做出愚蠢的舉止。
她不見得樂於听到他的關切,畢竟她已經向府里的人宣示過了,他越少跟她發生牽扯對她越好,不是嗎?
務桓偷瞄到她終於動筷子了,當她張開小嘴時,他的呼吸立即停止。如同過去那些日子,他強迫自己去注意別的東西,例如跟他旁邊的侍妾調情。反正做什麼都好,就是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否則他恐怕自己會想把她吃掉。
近來這種感覺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這令他相當不安,甚至是恐慌,生怕自己會因一時的沖動!毀掉維系兩國聯盟的籌碼。
他在失魂落魄中,听到務楚不放心地繼續追問︰「大嫂,會不會是你哪里不舒服?我看還是請個大夫過來看一看比較好。」
李倩雖然心事重重,但仍勉強給務楚一個安心的笑容。「我沒事,你放心吧。」她溫和的應答,決定讓自己看起來是愉悅的——至少要讓務桓這麼認為,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吃不下飯。
但實際的情況是,她一點都不好。看到務桓對身旁的女人綻出一種令她虛軟,甚至無法順暢呼吸的笑容,她心里的某條神經陡地一抽,有種想哭的感覺。
怎麼會沒事?務楚看她眼楮都紅了,明明就是不對勁。
「可是……」正當他用懷疑的語氣想問個明白時,務桓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務楚,安靜吃你的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公主她自個兒會說,不用你在那邊羅哩羅唆的。」他實在不喜歡自己小弟的注意力老放在李倩身上,那些本應該出自他口中的關懷話語,听在他耳里更是分外刺耳。
務桓不知道的是,他這些話听進李倩耳里,也造成同樣的效果。
「喂,你干嘛用這種口氣跟務楚說話呀?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像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好像我是外人一樣,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
務桓被她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瘋了?這個在沉睡中顯得無比純真,如精靈般甜美的女人,怎麼忽然性格轉變了,還當眾對他叫囂?
他瞪了她一眼,露出相當不滿的表情。「公主,雖然你的身分高貴,但在這個家我才是主人,你不可以再像過去那樣任性妄為,隨意公開頂撞我。」
真是氣死他了!明明是她硬要拉開兩人的距離,現在卻反過來拿這點攻訐他,教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況且我剛才也說過,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應該明白講出來,這還不能算是一種關心嗎?」
「你那種態度,算是哪門子關切啊?」李倩氣惱地叫道,這三個月來,他對她不聞不問的,她可沒有半點冤枉他。
李倩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太委屈了。她十分懊悔地站起身,不滿地提出控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我死也不會答應這件婚事的。」
「我不負責任?」務桓吼道,也從椅子上倏地站起。「公主,你對我的要求,我幾乎都遵守了,而且毫無怨言的接受。請問你,我是哪一點對不起你了?」
是啊,他當初的承諾,是完全做到了。但就是因為做得「太好」了,她反而有嚴重的失落感,隨之而來的困惑令她心情更加陰郁。
發覺眼角開始潤濕,李倩馬上轉身背對他,用指節拭去淚水,不想讓他看到她在哭泣。過了半晌,她才沙啞著聲音,替自己的行為辯解。「我初來乍到,一切都還在熟悉中,可是你曾經開口關心過我嗎?」
「公主,如果你是為此而發脾氣,我願意道歉。」務桓盡力壓抑住怒氣,畢竟她的語氣和緩不少,他沒必要和女人斤斤計較,不過有些話他還是要說清楚。「但容我提醒公主,這里的每個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是你親自開口要我別太接近你,怎麼你反而因此怪罪於我了呢?」
李倩終於明白他為何變得如此冷淡了。哼,這個沒度量的男人,她是說過這些話沒錯,但這不表示她不需要得到來自於他的關懷啊!至少在這一年內,他應該表現出身為丈夫的態度,讓她覺得備受尊寵,而不是被人冷落。
認定自己受盡委屈的李倩,不由得氣上心頭,她猛地轉身,咄咄逼人地說道︰「既然你那麼听話,那是不是我要你去死,你也會答應啊?」
「你希望我那麼做嗎?」務桓眼中光芒一閃,聲音低沉地問。這個女人忽冷忽熱,簡直把他當猴子耍,他才不要隨著她的情緒起舞,否則非被她搞得精神錯亂不可。
「是!我希望你消失在我面前,這樣我就自由了,不用受你那卑鄙協議的牽制。」
其實她並不打算這麼說的,因為認真說來他也沒有做錯什麼!她不該拿他出氣,還那樣口無遮攔。但她憋了一肚子的苦悶,如果不藉此發泄出來,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了。
務桓氣得七竅生煙,分明是兩相情願的事,她怎能撇得一乾二淨,如此指控他?
「這是什麼意思?」他低沉而威脅的間。「現在說出來,我到底做了什麼卑鄙無恥的事了?」
「你……」看到務桓嚴厲的眼神,李倩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失去說話的能力。他的話句句站在理上,令她無法反駁。
但她實在不甘心極了,總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不禁咬著牙根瞪視著他。這時已經目瞪口呆,觀望半晌的務楚終於說話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為了一點小事也能吵成這個樣子。」他對李倩蹙眉,然後困惑地望向自己的大哥。「尤其是大哥,大嫂心情不好,你就多忍讓點,干嘛亂發脾氣,這簡直就是小孩子的行為,哪像個大將軍啊!」
「務楚,給我閉嘴!你不懂,就不要隨便發表高見。」務桓大吼,拳頭砰然落在桌上,惹得原本在旁看好戲的侍妾們,個個花容失色。「大哥……」務楚的臉上充滿驚愕和不可置信,這是他一向以自制力聞名的大哥嗎?
李倩戰栗了,務桓的聲調是如此冰冷而震怒。老天!或許她驕縱的脾氣發得太過分了,但就像務楚說的,他是男人,稍微讓讓她也不行嗎?何必把事情搞成那麼僵呢?
有點下不了台的李倩,努力眨掉眼中的濕潤,她覺得務桓好像正等候她道歉,她會才有鬼呢!
即便知道自己有點理虧,她也不會向這個不懂體貼的臭男人低頭。「務楚,不要為我說話,我才不稀罕他的關心。」賭氣地把話說完,她還狠狠瞪了務桓一眼,才轉身離開飯廳。
「大嫂——」
李倩走得極快,將務楚的呼喚拋在後方。
哼,她才不會再回去自取其辱。幸好有那個瘋狂的計畫橫量在他們之間,讓她終於認清事實,否則她還差點以為自己的改變是喜歡上他了呢。
現在她知道,即使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愛上那個自大傲慢的家伙。
務桓定定地看著李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眼中的痛苦他看到了,那是為了他嗎?還是……
天殺的,他詛咒自己那該死的計畫、該死的約定。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無權過問她那些私密的話題。
第一次,務桓對那個束縛他自己的協議,感到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