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谷
「父親,夜羽給您請安。」夜羽單膝點地。
軒轅凌風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愛女,銳利的眸閃爍著莫測的光芒。「抬起頭來。」他冷冷地開口。
夜羽默默仰起橋顏,似水清澈的美眸毫無懼意地迎上了軒轅凌風那令人不可逼視的眼神,準備著迎接隨之而來的逼問。
數日不見她消瘦了許多,可是她神情之中那倔強不屈的傲然神采卻未減分毫。這本是軒轅凌風往昔最欣賞的一點,可現在卻是他最為痛恨的。畢竟世上沒有一個父親能忍受女兒的背叛。思及這里,他心中的怒火猛然揚起,「你還知道回來?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嗎?」他忍不住出言責問。
「父親,請听孩兒解釋。」夜羽依然跪著,聲音緩慢而平靜,這本是她預料中的情景,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你私通銀城,人人均知,又有什麼好解釋的。」軒轅凌風又是生氣又是心痛。
「孩兒並未私通銀城。」夜羽堅決否認,「孩兒只是不忍銀城被毀,而去告之元軍夜襲的消息罷了。」夜羽淡淡地解釋。
「你說的倒輕松?」軒轅凌風冷笑,「不忍?我軒轅凌風的女兒竟對敵人有了不忍之心,到真是難得啊!」他感到不可思議。
「父親。」夜羽誠懇地望著軒轅凌風,「元軍的殘酷一向廣為人知,如果今日敗的是銀城,那麼靈峰必然會血流成河。您希望見到如此情景嗎?」她毫不放松地追問。
「銀城是我們的敵人。」軒轅凌風有些惱羞成怒,在他的內心深處竟隱隱贊同女兒的話,明白這一點讓他更為生氣。
夜羽眸都不眨一下地注視著父親的反映,「您與銀城的洛城主相斗了多年,想必一定能生出惺惺相借的感覺!不然您也不會一連二十年都與他保持平手。您也不希望雙方斗得你死我活吧?」夜羽出言試探,小心地將自己父親拉人「陷阱」之中,好叫他老人家不能出言責備自己。
「住口。」軒轅凌風的憤怒已轉化為被人看透心事的怒意了。
夜羽心中暗笑,「女兒從未背叛屏谷。」她的語氣誠懇得讓人無法懷疑。
如果是剛才軒轅凌風定不會相信.可是夜羽的一席話改變了他。
「女兒認為屏谷與銀城的仇恨是另一回事,說到底大家同屬中原一脈,在對付外族的立場上理應一致。」夜羽分析自己內心的看法,解釋自己行為背後的原因。
軒轅凌風半晌無言,一時竟無法再責怪他。「你起來吧。」他揮了揮手,望著女兒那明艷的容顏。心中暗自嘆息,難道她不明白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非關她行為對錯的問題了。她那一時沖動的行為會使她失去屏谷的繼承權。一個如此不冷靜的人,長老會又怎會同意再讓她繼承領導屏谷?「我要知道,你在銀城谷的一切經過。」他下定了決心,要不惜一切幫助他費盡心血苦心培育的愛女。她是他心中最優秀的女兒,一直是,他決不能讓她如此輕易的失去本屬于的一切。
愣了一愣,夜羽開始敘述,從元軍夜襲那夜開始,一直到她離開銀城為止。有關她與洛息塵的那一段,她當然省略。
軒轅凌風深思地听著,他未發表過任何意見,可是他心中卻有數。
「父親,這就是發生的一切。銀城的于民都很善良,他們都是無辜的。我們借路讓元軍去侵襲他們,實在是一種罪惡。」夜羽最後為她的敘述作了結論。
軒轅凌風沉默片刻,他嘆息著開口,「我希望你的這些話能讓長老會與全屏谷的子民滿意,」他深深地望著愛女,「明天我會招集所有屏谷高層人上共議此事。」
「女兒明白。」夜羽平靜地回答,明天就是決定她命運的一刻了。
***
元軍帥帳。
蕭麟依舊披著一襲玄色披風,沉思著立于帳中。俊偉的面容一片高深莫測。
帳簾揚起,一屬下飛步而入,「報主帥,軒轅谷主之女軒轅夜羽已返回屏谷。」屬下屈膝跪稟。
「她果然回去了。」蕭麟大笑,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屏谷果然對她施加壓力了。
「主帥英明,料事如神。」屬下陪笑奉承。
蕭麟聞言頓時有些飄飄然了,但一想到不久前在銀城所得的敗仗,他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閉嘴!」他一聲怒叱,把那名屬下嚇得臉都白了。蕭麟煩躁的在帳中踱了幾步,「軒轅姑娘是一個人回屏谷的?」他隨口問。
「不,不是。」屬下戰戰兢兢的回答,「與軒轅夜羽連袂而返的還有一銀城弟子。」
「什麼。」蕭麟大感意外,「那名弟子叫什麼?」
「洛息塵。」屬下迅速回答。
平地一聲驚雷,震得蕭麟跳了起來,「洛息塵,」他咬牙重復,對這令他大敗而歸的死敵恨到了極點。「你怎麼不早說?沒用的東西。」他飛起一腳將屬下踢出大帳。「傳令下去,本帥要馬上趕赴屏谷。」他厲聲喝道。
「是……是……」一連串的是由帳門外傳來。屬下連滾帶爬地匆匆離去。
蕭麟猶帶著怒意暗想那姓洛的一定是去破壞他與屏谷之間的協定,他決不能讓這死敵得逞。這次他決不會再輸給那人。
戰爭以另一種方式開始。地點屏谷。
***
「你是洛彬衣的義子?」軒轅凌風直視眼前的白衣少年,那既算是客人又算敵人的人。
「是的。」優雅地撫了撫身上的白衣,洛息塵從容落坐,星眸無畏地迎上他的視線。
他的膽子真不小。軒轅凌風暗贊,只身一人進人屏谷還這般從容自若,真不簡單。現在的年輕人當真厲害,他心中暗嘆,突然之間又想起了蕭麟與自己的女兒夜羽。
「是洛彬衣要你來的。」軒轅凌風再問。
「不是。」少年搖頭。「義父不知我來屏谷。」
「哦?」軒轅凌風神情莫測,「你的來意為何?」
「我的來意,城主應最清楚。」洛息塵微笑。
「是為了元軍?」軒轅凌風的目光愈加銳利。
洛息塵依舊微笑。並未出言。
「這是洛彬衣應該擔心的事。」他說。
「身為人子,自當分憂。」洛息塵回答。
「孝心可嘉,只是有些自不量力。」軒轅凌風冷笑,「沒有人能改變本座的決定。」
「是嗎?」洛息塵淡淡地反問,唇邊勾起了一絲神秘的微笑,墾眸亦似深不可測。
望著那少年的笑容、眼眸,軒轅凌風心中竟然升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好像記憶中的一個人。軒轅凌風心中一陣迷茫。
「听說屏谷將在明天公審軒轅姑娘?」眼前的少年微笑看望著他,「我能參加嗎?」
那笑容竟似有著異常的魔力,軒轅凌風竟不忍拒絕他的要求,「可以。」這二個字不覺從他口中逸出。
「謝谷主。」洛息塵欣悅地一禮。
「啊!」軒轅凌風這才驚覺自己的錯誤,可是事情已經容不得他反悔了。望著眼前的少年,軒轅凌風平生第一次沒了主意。
***
屏谷一間觀音祠。
織夢點燃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後,始將香插在案上的香爐內。「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您保佑小女子的女兒平安歸來。再求您保佑小女子的丈夫忘記往昔的傷痛,只愛小女子一人。」她誠心誠意地低聲祈述。
丈夫、女兒這是她一生惟一的兩個牽掛了。她愛他們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可是如今,織夢那美麗的如夢幻的容顏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她的女兒遠在銀城,吉凶未卜;她的丈夫又對她默不關心。她實在不知應怎麼辦才好?
無助之間,另一個人的影子卻又浮上心頭,那是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人。也不知什麼時候她開始意識道他的存在的,只知應該有好多年了吧!多少次她不經意地回眸,正望進他那熾烈如火焰似的眼神,里面包涵著太多復雜的令她不願去想的情感。多少次,半夜難寐,驚見他的身影在窗外徘徊不去,那行為的背後隱藏著太多令她感動的心意。
可僅只是感動而已,她的全部感情都放在了丈夫身上。夜夜的相思苦楚和白晝的想方設法討丈夫的歡心,使她已經用盡了她的所有心意,她再也沒有絲毫感情可以回應那人的痴情。對他,她只能說報歉。
「娘親。」一個清脆的女兒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隨聲而現的是一個玄色窈窕情影,一張神采弈弈的絕麗容顏。「你老人家想不想女兒?」她直撲入織夢懷中,神情之中滿是依戀,「女兒可想死您了。」一派撒嬌的模樣讓人又痛又憐,又是喜歡。
「孩子,你終于回來了,可想煞為娘了。」緊緊地將懷中的少女抱住,織夢的眼圈紅了。心痛地看著女兒,「你瘦多了,孩子。這些日子在外面一定吃了許多苦吧?」
「才沒有呢?」夜羽堅決否認。她可不想讓自己這個嬌怯多愁的娘擔心。
「孩子,你真的去了銀城了嗎?」織夢美眸之中滿是憂心。
「是。」夜羽無奈的回答,心中暗恨那把這種消息傳人娘耳中的人。娘一定會怕的。
果然不出夜羽所料,織夢的臉色頓時白了,「你怎會到我們敵人那去呢?」她神色慌張地說,「你父親與長老會正等著責罰你,這可怎麼辦。」她擔憂地落下了淚來。
「女兒不會有事的。」夜羽緊忙出言安慰。「您最疼愛的小女兒會一生平平安安的陪在您身邊,孝敬您的。」她溫柔地為母親拭去淚痕。「您就放心好了。」
「痴兒。」織夢輕柔地撫著女兒烏亮的發,低嘆著,「很快你就會嫁人了,又怎會一輩子陪伴娘。」她有些傷感地說。
「女兒……。」夜羽本想說一輩子不嫁人的,可一想到那令她夢系魂牽的他,又怎能說得下去?「娘,你取笑女兒。」夜羽羞澀地道。
「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織夢這次真的取笑女兒了。「快告訴娘,是不是?」她柔聲問。
「娘。」夜羽不依地喊,面頰升起兩朵紅暈。
「哦!」織夢看著她的神色!「原來娘猜對了,是誰家的孩子那麼幸運,得到我寶貝女兒的垂青?」她大感興趣的追問。
頰上的紅暈更濃了。「娘,是不是女兒喜歡上誰,您都不會反對?」她垂下眸輕聲問。
織夢微愕,「孩子,你忘了,屏谷的女孩兒是可以自己選擇所愛的人的,不須征求父母的意思,這本就是屏谷的風俗。」
夜羽神情凝重,「我只想知道娘的意見。」
織夢微笑,思及她愛了這麼多年,但卻不愛她的丈夫,她毅然道︰「只要女兒喜歡的人,為娘一定接受,惟一的條件就是他必須是愛著我女兒的人。」她決不能讓她最愛的小女兒步人她的後塵。
夜羽放心地閉起眼眸,「謝謝娘。」她誠懇地說,心中為她有一個這樣的娘而感動著,幸福是由最美麗的希望加上不懈的努力編織成的。她堅信這一點。
***
深夜,織夢悄悄地走出臥室,在無邊的黑暗中找尋著。目光的余光捕捉到那條正欲躲避的人,「不要走,請等一下。」她急急地喊。
眸中閃過一絲希望,他身不由己地停下腳步,等待著她的反應。
織夢走到近前,借著淡淡的月光,她看清了他的模樣。「御風,果然是你。」
「你……有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期盼。近二十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走出房門呼喚自己。她會因他的誠意而感動了嗎?他可不可以這樣祈求。
「是的,我……我有事找你。」織夢鼓起勇氣望向他的眼楮,雖然她不是很習慣與他人交談,但為了她的女兒,她必須要克服。
「什麼事?」他力持鎮靜望著怯怯的織夢。
用力咬了朱唇,她垂下眸低低地問,「你可不可以不再追究我女兒赴銀城的事?」雖然女兒極力隱瞞,不想讓她擔心,可是她心里卻明白,女兒這次闖的禍定是不小。為了女兒,她惟有求他。只要長老會同意不再追究,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你就是為這個出來見我?」軒轅御風愕然地問,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是否正常。
織夢默默點了點頭,垂下美眸不敢看他,她是知道他期盼什麼,可是她卻無法給他回應。這世上,她只愛一個人,那就是她丈夫。
悲哀地一笑,軒轅御風心中萬分難過,二十年來,他日思夜想的女子終肯回頭看他一眼了,可是卻是為她丈夫的女兒,不是為了愛他!不是為了愛他!望著織夢那絕美的容顏和帶著憂慮的神情,他心中一陣絞痛,她的美麗不是為他,她的憂愁也不是為他。他努力了這麼多年來,她還是將他拒在她的生命之外,這麼的殘忍,這麼的無心。
思及這里,軒轅御風心中的怒火猛然揚起,這一瞬間,他只想狠狠地傷害她,看著她流淚、悲傷的樣子。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他一把抓住織夢的手腕,「抬起頭,看著我。」他大聲吼道,全然不顧他這樣做會造成的嚴重後果。
「你要做什麼?」織夢張大驚恐的眼眸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感到不知所措。
一把將織夢拉入懷中,他低頭狠狠地向那柔軟的唇瓣印去。壓制二十年的感情似潮水般一發不可收拾,他再也無力克制要親近她的。
他怎麼……怎麼可以這樣輕薄她?她是他的大嫂啊!織夢死命地掙扎著。驚恐的淚水劃過那張美如夢幻的容顏。
那微咸的淚水喚回軒轅御風的理智。他怎能這樣的對待他心目中的仙子?喘息著移開唇瓣,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
織夢掙月兌了他的懷抱,隨手賞了他一個耳光,「你怎麼能這樣?我是你大哥的妻子。」她憤怒地道,心中又是氣憤,又是驚慌。二十年來連她丈夫也未如此吻過她啊!
心中僅有的一絲內疚也被她的話氣走了,「妻子?」他目光陰森地逼近織夢。「這二十年來,他可曾對你做過我方才對你做的事嗎?他可曾進過你的房間嗎?」
織夢無言以對,「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哪輪到你來問。」她一反柔弱之態,反吼了回去。語氣之中卻帶著受傷的憤怒。
從她的神態之中,軒轅御風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猜對了是不是?他為了當年的那個女人,而冷落了你二十年。」他憤怒地一掌劈斷了身旁的觀音竹。絲毫不理被竹片劃傷的手掌.對著眼前的女人大吼,「你和他做了二十年有名無實的夫妻還不夠嗎?如今還要為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于來求我?為什麼你要這樣委屈求全?」
織夢心中不無感動,但也僅只是感動。「我從未覺得是委屈求全,我愛我的丈夫,也愛夜羽。」她堅決地告訴他。
軒轅御風又是悲憤,又是傷心,「我也愛你愛得幾乎發了狂。」他慘笑著吐出他的心意。「你卻從不曾對我動心過,你心中只有那個對你不屑一顧的人。」他沖動地抓著織夢的雙肩用力搖晃著,「他到底哪一點比我好?讓你如此迷戀他?」他嘶喊著,目中閃爍的火焰仿佛要燃盡一切。
「好,你放手,我說給你听。」織夢突然平靜了下來,眸光之中帶著堅定。
軒轅御風被她的平靜震住了,怔怔地放開了手,他注視著那夢寐以求的容顏。
織夢神情之中帶著無限的追憶,「為什麼愛他的?怎樣愛上他的?我都已經記不得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眼中、心中便有了他的身影,我無數次地發誓,將來一定要嫁給他。一直到很多年後,我的心願還是未變,後來,我終于嫁給了他,嫁給了我日思夜念的人。那時我既開心,又滿足,即便是立即死去我也無憾了。」她微微地笑著,神情中充滿柔情。
「後來我雖然知道他心中有了別人,可是我卻不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能讓他動心。我不奢望他能像我愛他那樣愛我,我只希望能永遠陪伴在他身旁。」說到這里,織夢將美麗的眸再度轉向軒轅御風。「你並沒有比不上他的地方,只是我愛的人是他。」她這樣對他說。語氣之中,有憐憫而沒有情。
望著那張美如夢幻卻不帶半分情意的容顏,軒轅御風只覺得無盡的悲哀,他又何嘗不是從小就喜歡她,愛她,可是她還能日日陪伴著她的愛人。他呢?只能默默地看著她與別人成雙做對,無力地任相思情苦日夜焚燒著他的靈魂。
「夜羽的事你若不想管也就算了,反正她父親是決不會坐視不理的。」織夢緩緩地開口,「今夜算我自取其辱。」說完,她便轉身回房,不再看軒轅御風一眼。
「你沒有心。」軒轅御風心中一陣氣苦。
「不,我有心,只是我的心全部給了你哥哥。」織夢背對著他回答。門在她身後緊緊關閉,隔開了二人,也隔開了軒轅御風的一片痴情。不是不曾感動,只是既然不愛他,那麼便不能再給他任何希望。她已經誤了他二十年,不能再誤了他一生。
瘋狂地劈斷了所有的觀音竹,軒轅御風心中的怒火卻未能減弱半分。多少年來他的心一直在愛她與毀滅的邊緣掙扎,而耗盡了他的每一份心力。而今她卻如此輕易地宣布他希望的毀滅,將他推入煉獄。他不敢去想象沒有了心的日子該怎樣過。他只覺得無邊的絕望。最悲哀的卻是,他還是那樣的愛她,愛的可以不計較一切。
狂笑一聲他揚長而去。他絕不會放棄,只要他擁有生命他便不會放棄。
天地一片寂靜的暗。一條身影默默地立在陰影中注視著此番愛恨交纏,兩行清淚滑落塵埃。心中震驚的無法形容,在這短短的瞬間,她的世界已經顛覆。
緩緩地走出陰影,她來到僻靜之處,注視著昏迷的數個屏谷子弟,深思了片刻,她拍醒了其中一個,「看著我的眼楮,」她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魔力,她的眸也變得深奧而鬼魁。那名弟子迷茫地注視著她的眸,「今天夜晚的一切不具任何意義,你要將它忘記,听明白了嗎?」她用那種奇異的聲音問。
「明白了……忘記。」弟子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現在就回去睡覺吧!」她命令道。
弟子听話地起來離去。
她逐一對昏迷的弟子施術確定他們一定忘記今晚的事後,才讓他們離去。
她的心雖然異常混亂,但是她卻明白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可現在又該什麼辦呢?她陷入了深思。
***
清晨,明媚的陽光普照大地,卻無法照亮夜羽心中的陰影。「她是你丈夫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軒轅御風的一席話讓她的心情沉重無比。為什麼母親不否認?難道叔叔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是母親所生?不!她決不相信!夜羽用力搖頭,但卻搖不去她心中的疑惑。那在這二十年中對她關懷倍至的母親竟可能不是她的生母,那麼她的生母又會是什麼人?父親對母親的冷淡她是看在眼中的,她曾無數次責問父親,可是每次父親都用沉痛的目光看著她,「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為父也不願如此。」父親說著,那語氣中的茫然與悲傷讓她不忍再問。而如今,她模糊地感覺到了答案,父親是不是為了她的生母而傷心,以至于冷落母親?
夜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心中的疑問存了無數個,卻無法解答,或許她應該找時間與父母詳細談談,她已經大了,有些事也該知道了,不能再這樣迷糊下去。
身不由己地,她來到了一座小樓前。抬頭望去雖看不到,可是夜羽的心中卻浮現出心上人那微微含笑的面龐。他應該就在這座樓內了。突然之間,她好想見他。可是要在隱于暗處負責監視小樓的數個屏谷弟子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登上小樓,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父親所派的警衛應該不難對付吧!夜羽咬了咬朱唇,開始思索可行的方法,只要能和他相見一切都值得。
「軒轅姑娘。」突如其來的聲音破壞了她的美好計劃。可惡。夜羽氣惱地回眸,卻見久違了的蕭麟神清氣爽地站在不遠處,望向她的黑眸含著似有似無的情意。「你怎麼會在屏谷?」夜羽警覺地問。剛剛戰敗的他會有這麼好的心情來屏谷?其中必有原因。夜羽思緒開始飛轉。
「屏谷一別,在下對姑娘頗為思念,故此特意趕來一慰相思之苦。」蕭麟半真半假地說,一臉笑容的他似沒有絲毫敵意。
「不要演戲了。」夜羽冷笑,「你來屏谷的目的彼此心知肚明。」
「姑娘實在誤解了在下的一片愛慕之心。」蕭麟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夜羽轉身便走。拒絕再看他演戲。
「難道姑娘就不念昔日的情誼?」蕭徽不死心地追問。
「當日屏谷之中,夜羽早以表示不願與貴方合作。亦說明與蕭帥是敵非友的立場,又何來的情誼?」夜羽淡然地回答。
「姑娘不覺得幫助銀城與我方作對,有些不智嗎?」蕭麟正容再問。
「何為智,何為不智?」夜羽失笑,「這其中的分別,你我各有不同。」她語帶玄機地說。
「姑娘果真是聰明人。」蕭麟大為贊賞。「想到如此的女子竟不能成為蕭某之妻,真是令人惋惜之極。」他故作感嘆。
夜羽毫不動氣,「謝過蕭帥推崇,」她回身微笑一禮。「小女子愧不敢當。」
蕭麟怔了,他竟無法再激怒她,事情月兌出了他的控制了,他感覺到如此。不過他並不氣餒,反正他還有的是機會。「姑娘太客氣了。」他含笑拱手,「蕭麟告辭了。」頗為自信地離去。
夜羽目送他離去,她對他是有幾分好感的。但卻只是緣于欣賞,他與她太相似了。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這絕非男女之情,或許以前她分不清其中的區別,可是經歷了銀城之行,經歷了與洛息塵生死相許的感情。她清楚地明白了。
「看來我有了一個情敵。」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夜羽又驚又喜地抬眸,卻見洛息塵含笑立于一方巨石之後,正好望來。夜羽第一個反映就是察看四周。
「放心吧!沒有人的。」洛息塵看破她的用意。
施展輕功一個起落,夜羽已來到石後。「你怎麼出來了?」她抬眸向那座小樓望去卻見隱于暗處的深谷弟子人人一副如臨大敵,頗具忠心的模樣,全然不知他們監視的人已經到了外面。「那些人簡直越來越笨了。」她不是十分真心地發怒。
「我也有同感。」洛息塵微笑應和。「不過話又說了回來,如果他們不笨?我又怎能出現在你面前。」他那星晨般的眸中滿是柔情。
夜羽心甜甜的,她羞澀地垂下頭來,不去看他。心中卻想這就是愛情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要兩人在一起痛苦也似甜蜜。
「吾愛,你還欠我一個解釋。」洛息塵用手抬起那張傾國的玉容,望進她的雙眸,十分認真地對眼前的佳人說。
「什麼解釋。」眸中含著笑,夜羽故作不明狀。
「蕭麟。」洛息塵表面上平靜如常,心中卻如波浪洶涌起伏不定。他方才在樓上正好看見夜羽與蕭麟「親密」的交談,心中頗為不平靜︰這個蕭麟不但要與他在戰場上較量,還要與他在情場上一分高下。匆匆使了一個聲東擊西的計策引開監視他的幾個蠢才之後,他施展還算不錯的輕功悄無聲息地跑了過來,正好听到蕭麟「無限深情」的表白,氣得他差點要殺人。他一定要問清楚心上人與那蕭麟的關系,免得自己失控。
好啊!他竟敢懷疑她,那就不要怪她捉弄他了。夜羽俏臉帶著一絲柔情萬縷的笑意,語不驚人誓不罷休地說,「蕭麟曾向我求過婚。」她密切關注著洛息塵的反映。
「什麼?」洛息塵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心中的波浪掀得更高了。
夜羽又加了一句,「我雖然沒答應,卻收下了他的聘禮,」她在心中偷笑。
「好。」洛息塵面無表情地轉身欲離開。
夜羽清脆地一笑,從背後抱住他,滿意地靠在他背上問,「你要去哪兒!」
「去和那姓蕭的決斗,好讓勝的人娶你。」洛息塵氣得只想殺了那個蕭麟,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冷靜。
「你听我說完。」夜羽含笑轉過他的身體,深情的望人他的眼眸,「我把蕭麟送的‘騁禮’轉送給了銀城,讓銀城打了一個大勝仗,還賞了他幾刀當作回禮。」她輕輕問,「這樣你還要生氣嗎?」
洛息塵心中的烏雲一掃而空,一把抓住夜羽,他低低地威脅,「吾愛,你這樣捉弄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偷偷望著他那毫無表情的俊逸面龐,夜羽不安地咬了咬唇,他好像生氣了,也難怪,她也有點太過分了。她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同時思索著怎樣才能離他遠一點,以策安全,誰知道洛息塵要她付什麼代價?
洛息塵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向懷中的佳人吻去,「不許驚慌,更不許怕!」他拋下一句話後,便專注地印上了那柔軟、豐潤的唇瓣。
清逸俊朗的面龐緩緩地在夜羽眼前放大,她無意識地止住了呼吸,心兒亦怦怦地狂跳。他的氣息在瞬間包圍了她,他的唇深情地輕啄、輾轉……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甜蜜,如此的纏綿。
漸漸地,夜羽不再有驚恐,她雙頰燒紅,羞澀地回應著,原來戀人之間的一個吻可以如此的美妙。她昏昏沉沉地想。
洛息塵最後輕啄了一下懷中佳人的朱唇,結束了這個甜甜蜜蜜的吻。「這次進步多了。」微笑著理了理夜羽的發,他回想起在銀城那個能使人昏睡的吻。
夜羽陶然地離開他的懷抱,美眸突然張大,她驚恐地望向洛息塵背後的遠處。
洛息塵一怔,「怎麼了?」他問。
不由分說,夜羽匆匆將他拉人巨石背後的陰影之中。「我父親正向這邊走來。」她低聲告訴洛息塵,美眸悄悄地向外窺視。同時心中暗笑,他們便像書中小兒女瞞著父母密約的情景。「糟了,」她突然神色一變,「父親是去你住的小樓。」
洛息塵一驚,「啊!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對你父親說過要參加今天對你的公審。你父親是來招呼我前去的。」
父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夜羽心中頗為疑惑,但她早以習慣了,心上人的神通廣大,也就不以為奇了。「我想辦法拖住父親一段時間,你要快想辦法回去。」匆匆說完夜羽便奔了出去。
「父親。」她追上軒轅凌風,開始了她的計劃。
軒轅凌風雖對女兒的突然出現感到奇怪卻也不疑有它。他一面耐心地應付女兒,一面緩緩向小樓行去。
「洛公子在嗎?」軒轅凌風一面輕叩著門,一面揚聲問。可是卻不間房中有任何回音。軒轅凌風皺起眉頭。
軒轅夜羽俏臉亦轉白了。正當父女二人各有所思之時,門開了。
洛息塵一身白衣翩翩,微笑施禮,「不知谷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谷主恕罪。」
***
屏谷,議事廳。
蕭麟帶著一臉自信的笑容昂然而進,狂傲不羈的黑眸迅速掃過全廳。
主座軒轅凌風及一于屏谷精英,大長老軒轅御風率長老會的眾人均已就座。而他所思慕的軒轅夜羽一身玄衣,坐于軒轅凌風身側,絕美的容顏沉靜如水,美如清泉的眸閃動著智慧與堅決的光茫。
賓座只坐著一白衣翩翩的少年。那燦若墾晨的眸落在他身上。
蕭麟神色一變,黑眸開始閃爍不定。屏谷竟然允許洛息塵居于賓位,也就是說明雖不將他看成朋友,但也不會視他為敵了,怎麼會這樣?他心中萬分疑惑。
但任他想破腦袋只怕也想不出軒轅夜羽與洛息塵之間的感情,及軒轅凌風對洛息塵那種似曾相識的奇怪感覺。
「洛息塵。」蕭麟索性大步走了過去。「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啊!」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對這令他慘敗過的大敵的恨意。一向在眾人眼中如天之驕子的他,自然分外不能忍受失敗。他雖然一直渴望這世上能有個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但這個人真正出現時卻又讓他無法接受。
洛息塵朗朗一笑,站起身來,「由此可見,在下與蕭帥實在是有緣。」他不溫不火地說。他可不想過度刺激眼前這情場、戰場雙輸的敵人,畢竟屏谷不是個打斗的地方。
蕭麟冷哼一聲,「有機會在下當再次領教洛兄的高明。」他當然也考慮到不宜在屏谷動手。反正也不爭這一著,想要報仇雪恨日後有的是機會。在這點上二人達成共識。
「當然要給蕭帥一個翻本的機會的。」洛息塵沉著地微笑,抬眼正好接到夜羽贊許的眼神。洛息塵的笑意更濃了。
蕭麟表面上自然非常,可是心中卻嘔得幾乎斷了氣。他轉身落座所選的位置卻正與洛息塵相對。
軒轅凌風放下心來,他真擔心就在這廳中上演一場全武行,讓這次公審大會變成較技場。向軒轅御風打了一個眼色,他靜候大會開始,在心中做好了全力維護女兒的準備。一切全在今天的會議了。
軒轅御風正容起立,「我以長老會執法大長老的身份宣布大會正式開始。」
他看起來神采奕奕,竟沒有半點傷心悲痛的模樣,夜羽心中大為不解,按照他晚上的那種反映,今天一定會有異常才對。
「軒轅夜羽,請你將‘私通’銀城的詳細經過說明。」軒轅御風一開口便咄咄逼人。
夜羽一下于明白了,他有意拿此事大做文章,以便達到傷害她父母的目的。
軒轅凌風皺起雙眉,「大長老請你慎用詞匯,‘私通’二字可不是隨便能用的。」弟弟似乎有些反常,不知內情的他大為不解。
軒轅御風憤然冷笑,「那麼請問谷主,軒轅夜羽私自將重要軍情報與銀城,不僅讓銀城大勝,更破壞了本谷與朝廷的協議。罔顧屏谷利益,蔑視屏谷律法,這樣還不能稱得上私通嗎?」他迅速反問。不愧為屏谷執法大長老,他這一席話說得漂亮極了,屏谷眾人紛紛贊同,已有人將責怪的目光投向軒轅夜羽了,議論之聲紛紛響起。
軒轅凌風心中不悅,「大長老你說的太過嚴重,年輕人腦中所謂的正義感作祟,行事太過沖動,有欠思考是有的,但她也只是報個信而以,對屏谷無益卻也無害,屏谷律法之中沒有這樣的律條吧?」
「谷主說的也對,少谷主也是太年輕了。」人群中已有人表示感嘆。到底眾人對這位即美麗又聰明的少谷主心存好感,都覺得沒必要因這點小錯而責罰于她。畢竟倒霉的是元軍,又不是屏谷。
「谷主。」軒轅御風頗為激動地說,「別的年輕人如此的話均可原諒,但少谷主身為屏谷繼承人還這般不理智,今後又何以服眾?」他作出一副忠心萬分,只為屏谷著想的模樣。
水般清澈眸閃起了智慧,「大長老,請你冷靜,負責司法的您在執法時是不可以加人私人情緒,更不可以妄加評論的,這是屏谷律法明文規定的,您難道忘記了?’夜羽語氣平緩,直攻軒轅御風暴露的缺點,在眾人面前證明她的冷靜。既然他想玩下去,她自然奉陪到底,看最後誰是贏者。
軒轅御風一時無言。
夜羽得勢不饒人,「您不是想知道我在銀城的經過嗎?好,我現在就說。」夜羽起身來到廳中,面對眾人將在銀城的經過,所見所聞詳細敘說,當然著重說明銀城子民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感激,洛彬衣的長者風範,藍采的開朗熱情,洛息秋的直率豁達。最後她神情凝重指天發誓,「軒轅夜羽如有一字虛言,願受五雷轟頂之罪,不得善終。」
舉廳寂靜,還有什麼比事實更服人心,還有什麼比重誓下的話更讓人相信?一時之間,眾人再無異議,他們真服了這位少主。
軒轅御風面色變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佷女詞鋒如此厲害。
軒轅凌風贊許地點了點頭,心中充滿了自豪,他的女兒啊!已經強大到可以保護她自己了。為人父的再也無須為她擔心了。
蕭麟猛地站起,面向軒轅凌風,「在下想听谷主的解釋了,」黑眸的光芒灼灼逼人,他仰首而笑,「這是當日谷主對在下的承諾。」
洛息塵微笑插言,「奇了,屏谷又不是蕭帥的下屬,還要解釋什麼?」他雖然不明白軒轅凌風與蕭麟的承諾,但聰明如他也根據此時的形式而猜出了七八分。
軒轅凌風眸閃利芒,「本座對小女胡鬧的行為向蕭帥表示歉意。本谷也無顏再與元軍繼續合作,只有解除雙方的約定一途可行了。」他直視蕭麟,「蕭帥對在下的做法可覺滿意?」
蕭麟眸中閃起了仿佛足以燃盡一切的怒焰,「屏谷可是要與朝廷為敵?」他的聲音如冰似雪。
「屏谷一向與世隔絕,不問外事,當然不會與朝廷為敵?」軒轅凌風慎重回答,他自是不願結下如此大的對頭。
「好,蕭麟便借此地與銀城洛息塵一決生死,請屏谷不要插手。」蕭麟猛然站起道。身後背的長劍就勢拔出,他快如閃電的直撲向洛息塵,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勿必要除此大敵,以絕後患。
洛息塵怔了一怔,旋及明白,屏谷與元軍即已決裂,蕭麟再也不用有所顧忌,自然想殺了他,這勝過他的對手。想到這里,他迅速向後急翻躲過蕭麟那又快又狠的一劍。正想要拔劍反擊時,洛息塵才發現自己這次根本就沒有帶劍。一面躲避蕭麟的劍式,他一面暗自著急沒有劍,他根本就不是蕭麟的對手。「怎麼辦?」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麟一言不發,全力進攻。片刻,洛息塵已險象環生。
夜羽忍無可忍。她猛然拔出自己的那雙銀刀,「接著。」她把一只銀刀向洛息塵拋去,另一只卻直劈蕭麟。
洛息塵退後幾步接住銀刀,立即以刀代劍向蕭麟刺去。
形勢急轉,變成洛息全與夜羽雙戰蕭麟,蕭麟還來不及抗議便被二人的攻擊壓得透不過氣來,直陷入苦戰之中。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一時之間屏谷眾人均愣住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打斗已經結束了。蕭麟長劍落地,不住喘息著。洛息塵與夜羽的兵器雙雙指在他的胸口上。
「你沒事吧?」夜羽關切地問。
「沒事。」洛息塵含笑望著她,「謝謝你。」他說。
兩人全然忘卻了身處何處。
蕭麟目光閃爍著異常復雜的光芒。望著兩人,他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嫉妒。「原來你喜歡的人是他。」他冷笑著直視夜羽。
「是的。」夜羽深吸了一口氣毅然回答。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也再瞞不下去了。
屏谷眾人一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住口。」軒轅凌風怒視著女兒,「你知不知道你說了些什麼?」他心中既氣又痛心,卻又抱著一線希望,也許女兒只是一時誤言。
「蕭麟說的沒錯。」夜羽將美眸轉向洛息塵,深情地說,「女兒愛上他了。」
蕭麟怒極狂笑,「屏谷的繼承人竟受上了銀城洛彬衣的義于,這可是天大的笑話。」他轉視軒轅凌風,「谷主莫非想將女兒與屏谷一起送給自己仇家不成。」
軒轅凌風神色大變,「來人。」他沉聲喝道,「將少谷主與那姓洛的一同拿下。」
屏谷高手瞬間圍住兩人。夜羽臉上蒼白,束手就擒,「我連累了你。」她轉顏對著洛息塵慘然一笑。她以兩人的幸福為注做了一場豪賭,賭的便是軒轅凌風的心,現在她卻輸了,「你快走吧!」她現在催一的希望就是願心上人能逃出險境。
洛息塵卻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銀刀,「此生此世,永不分離,你忘了我們的誓言了嗎?」他低低地說,星眸中存著訴之不盡的濃情蜜意。屏谷眾人一擁而上,已將放棄抵抗的洛息塵擒住。兩人已被帶到軒轅凌風身前。
注視著眼前的夜羽,軒轅凌風既怒又氣,他的小女兒啊!他引以為豪的掌上明珠,他可以不計較她悄赴銀城的行為,但是她卻告訴他她愛上了屏谷的敵人,那麼的堅決,那麼的不可置疑。他該怎麼處治呢?
轉眸望向洛息塵,軒轅凌風心頭火起,定是他迷惑了女兒。伸手奪過身邊弟子的佩刀,他揮刀便向洛息塵劈了過去。
洛息塵鎮定地一笑,星眸閃起了異采,「谷主,難道見不得小兒女之間的情愛嗎?」他輕輕地問,那神態之中帶著一種生死可輕的淡然與藐視。
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語氣讓軒轅凌風的刀再也無法劈下去。他到底像誰?為何自己對他感到如此熟悉,熟悉的讓自己竟生出不忍傷害他之心。
「父親,你如要殺他的話,那麼就請先殺了女兒吧?」夜羽極常平靜的聲音傳來,那語氣中帶著無比的決心和堅定,讓听者感到她說得出,便能做得到。
軒轅凌風的刀更劈不下去了。
「谷主如不想殺他,那麼就把他交給我吧!」蕭麟的聲音響起。他筆直走了過來,望向洛息塵的眸閃爍著無邊的恨意。
「好。」無暇再深思下去的軒轅凌風沉聲應允,倉促地做下了足可讓他後悔終身的錯誤決定。
瞬間,洛息塵與夜羽的心全涼了,落在蕭麟手中,必無幸理。他與她都明白。
***
屏谷谷口。
蕭麟縱馬而行。身後是幾名下屬與被捆于馬上的洛息塵。
軒轅凌風心情無比沉重地率屏谷眾人隨後相送。
「蕭麟就此告辭了。」蕭麟神采奕奕地回首施禮,「再次謝過屏谷代蕭麟縛此大敵的恩情。」他指的自然是洛息塵。
軒轅凌風冷哼,「蕭帥好走,本座不送了。」他索性下了逐客令。
蕭麟目中厲芒一閃,旋即一笑,回身便欲離去。他知軒轅凌風的心情相當不好,既然他暫時不想與屏谷反臉,只有忍一忍了。
「慢著。」隨著一聲喝,一匹快馬已由谷口急馳而來。馬上的夜羽玄衣翩飄,姿容絕代。如夜般美眸的眸閃動著不顧一切的絕決。
洛息塵抬起頭,正迎上了夜羽的美眸。目光交錯,一瞬間交換了剪之不斷的情愛。
「軒轅姑娘,可是趕來與心上人見最後一面嗎?」強忍心中的爐意,蕭麟出言諷刺。
夜羽收回視線,神色莊重,「不是。」她搖頭,環視眾人,夜羽一字一頓地說,「蒼天在上,在場之人為證,我軒轅夜羽今天便嫁與洛息塵為妻。」
所有人都愣住了。「你瘋了。」軒轅凌風既驚又怒卻又無措。
「哈哈。」蕭麟憤慨地一笑,「姑娘真是與眾不同啊!」
夜羽不理眾人只將眸轉向洛息塵,「我已決定了,無論你同意與否,我都要嫁給你。」她微笑著對他說。
「我怎會不同意呢?」洛息塵眸中存著萬縷柔情,「能夠娶你為妻是我最大的願望。」他微笑著,「你要想清楚,日後可不許反悔的。」
「我此生不悔。」夜羽沉靜地回答。
「我絕不同意。」軒轅凌風怒喝。
夜羽拔出銀刀,斜指胸口,「父親如不同意,女兒立即血濺五步。」她眸光凜然神態堅決。
軒轅凌風氣得說不出話來。
夜羽轉眸望向洛息塵,夜般的美眸含著海一樣的深情。生死相隨,生死相隨!她終做到了。
微微清風之中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歌聲……天地初分混沌陰陽難明愛已纏。萬法萬物依自然,惟有情字不由天……多少海誓山盟人,生死可輕為繾綣。但見彩蝶成雙聚,不思離時影闌珊……
歌聲漸柔漸纏綿。卻又隱約含著淡淡的悲哀。仿佛是一位看透世情的離世者,對人間情愛最後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