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連串緊鑼密鼓的籌備,由西苑與東院兩所高中聯合主辦的迎新晚會暨舞會,終于即將在今晚塵埃落定。雖然是中途才決定要與東院合辦,然而由于籌備行動在暑假期間就不斷進行著,所以影響並不大。
並且,透過兩校的聯合巧思以及財力募集,活動中心前的「至善廣場」早在一星期前,就搭建好一座聲光效果優良的舞台,無論是燈光還是音響設備,在在都足以跟真正的歌星演唱會媲美。
由于位在市郊的西苑校地較市區的東院廣大,建築物也較具有特色,所以,在西苑學生會長葉梧悠的堅持之下,即使東院高中學生人數多過西苑,一切迎新活動依然在西苑舉辦,不過西苑體貼的安排了接駁車為東院學生服務。
以舞台為中央,兩邊擺放長條形的桌椅,形成一個馬蹄形,中央空出來的場地,當然就是為表演節目之後的舞會所準備。女敕黃色的桌巾上,擺放一道道由「桂冠大酒店」著名大廚精心烹調的佳肴,與「狂想曲」PUB調酒師熱情贊助的無酒精飲料特調。
以上兩項均由學生會新上任的指導老師──季青鴻提供。
「我剛好有朋友在當廚師跟調酒師。」所以他十分大方的借用。所謂的「借用」,意思是──「借」過來供大家使喚「用」。
至于其他人所關心的接洽過程,季青鴻微笑後表示︰「反正重要的是結果,過程如何就不用大家費心了。」
听了他的結論,葉梧悠心想,根據以往經驗,季青鴻要不是威脅就是利誘,反正月兌不了這種雞鳴狗盜的行徑。
他就是這麼懂得運用「手腕」──講得難听,就是卑鄙。
在兩校校長致詞、兩校學生會長聯合發表迎新宣言及施放煙火、氣球之後,預定在上七點半,表演節目將一一登場。
今晚天公作美,加上西苑處于市郊的地利關系,晴朗的夜空完整地露出月兒的長相,以及周圍點點星光。這些景象若不是今晚選在西苑舉辦迎新,要想在市區的東院看見同樣的夜空是不太可能的。
「唷,今晚的節目安排得很妙!」幾乎所有人都特別打扮過,季青鴻也不例外。頎長的身段上罩著他酷愛的白色系襯衫,淡紫色的西裝褲覆蓋住雙腿,褲腳管小喇叭的設計讓他的雙腿更顯修長,胸前系上一條深紫色的領帶,與腰間的深紫色亞麻質料的腰帶相稱,已經略略及肩的黑發隨意披散,晚風拂來,不時讓黑發與長長的腰帶跟著飄動,為他彷若白馬王子的氣質更增添一筆飄逸。
季青鴻今夜要真是騎著白馬出現,會讓所有女孩血濺三步──當場「鼻血」濺三步。這是公關聯絡長阿紫見到他的衣著後,所下的評語。
手上捧著今晚的表演節目表;這份正式節目單,他到今天才一窺究竟。讓他嘖嘖稱奇的就是今晚表演節目的安排,都是東院在前而後緊接著西苑,東院的熱舞之後是西苑的熱舞、東院的樂團之後是西苑的樂團……顯露出濃厚的互別苗頭之味。
葉梧悠要不是真有信心能勝過東院,就是笨到不曉得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他相信,這小妮子的心態以前者居多。
「什麼意思?」和東院會長一同致詞完後,靜立在季青鴻身旁的葉梧悠听見他的喃喃自語,于是隨口發問。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預計再過十分鐘就會開始今晚的表演。
「梧悠同學,我發現你的交談能力與人際關系的經營似乎有進步。」季青鴻不但沒有回答,反而笑吟吟的一副欣喜貌,也沒有低頭看著發問的葉梧悠,他自顧自環顧整個會場的情況。
「莫非季老師沒念過論語,不知道‘剛毅木訥,近仁’的道理?其實我正感到悲哀。」這人就是有辦法在三句話之內,讓她失去理智的反擊。
「喔?怎麼個悲哀法?」季青鴻此刻才眼帶著疑問回望她,五官也隨即換上一張「有什麼問題出來跟老師好好商量」的和藹可親面具。
「因為,隨著身邊出現巧言令色小人的時數增加,我發現我還是不能完全幸免于他的影響。」葉梧悠還是那副笑也笑不到眼瞳深處的表情,輕描淡寫的語氣間帶著銳利無比的刺。
「呵呵。」季青鴻不置可否的乾笑幾聲,眼光飄過會場一周。「梧悠同學,你跟你弟弟還在冷戰嗎?」
從他到學生會報到的那一天開始,她跟葉梧律之間總是圍繞著一種奇怪的氛圍。他也注意到,葉梧律總會故做不經意的觀察她。
「季老師,明年師鐸獎我一定會提醒你報名參選,這年頭像你這麼熱心‘輔導’學生的好老師已經不多了。」微微一欠身,梧悠同學準備退場。
「好說,倒是梧悠同學又打算去哪‘想不開’了?」
「是‘避難’。」扔下簡單的糾正之後,葉梧悠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季青鴻望向前方三公尺處,微微一笑。
湛藍的身影正向這邊緩緩行進,不用說,自然是尚未死心的殷非凡,挾著一抹慣有的高傲姿態。
呵呵,原來是那個自命天地無雙的殷非凡來了,難怪梧悠同學急著逃亡去。
想到這里,季青鴻的嘴角微微扯平的深思。
唉,怎麼他的梧悠同學如此受歡迎啊?
月色正濃郁,至善廣場的表演節目結束後,正式進入舞會階段,擔任DJ的人,正是在上半場演出中,掀起一股瘋狂搖滾浪潮的西苑樂團主唱──方洌。
舞會剛揭開序幕,所以震耳欲聾的動感舞曲在至善廣場肆虐著。
隱隱約約傳來方洌迷人的嗓音與女學生們的尖叫聲,更襯出遠離至善廣場的這一角落的靜謐。
一名少女坐在噴水池旁的石階上,縴細的手輕托弧線優美的下巴,在這個幾乎是所有女孩子競相穿著華麗裝扮、相互較勁的日子,她依然穿著西苑高中的制服,秋季裝薄外套的領子上,也如常別著象徵學生會成員的徽章。灰色直裙下,露出一雙勻稱有致、弧度優美的小腿。
此刻她沒有發現,有一道人影在頗久之前就緩緩踱步而來,並且在一旁欣賞她這副難得的恬靜模樣。
末了,覺得自己「撈夠本」的季青鴻才噙著笑,大方走向中央噴水池。
「梧悠同學,就算要躲也沒必要躲到十萬八千里外吧!」季青鴻緩緩走向葉梧悠,然後自顧自在她身邊的石階坐下。「真的這麼害怕殷非凡?」
舉手投足以及對話間,故意流露出一副跟她感情很好的樣子。
「季老師好像都沒有煩惱?」所以才有這種閑工夫跟好心情,一天到晚找她開玩笑。
「煩惱是什麼?」沒來由的,他突然發問。
「什麼?」
「我問你煩惱是一種什麼東西?」季青鴻繼續點化愛徒。「其實也不過就是一件事罷了,不是嗎?會造成煩惱要不是自己鑽牛角尖,就是對像不是普通人,然而事情終究是需要解決的,就像普通事件一樣,所以……」
季青鴻難得用一種關愛的眼神望著她。
「不煩惱的關鍵,就是解決掉一切煩惱的事情?」微笑在葉梧悠的臉上綻開。
也許是天氣很好的關系、也許是星星月亮的關系、也許是因為迎新舞會的關系……也許跟這一切都沒關系,但她真的必須模著良心承認,剛剛的季青鴻十分不同,居然能給她一種很安心的可依賴感。
「聰明。」季青鴻稱贊著。「事情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好壞,是我們自己定義了它。」大掌復上葉梧悠的頭,兩三下故意弄亂她發絲的撫弄,讓她拚命閃躲。
「別告訴我這句有哲理的話,是你自己發明的。」感性時間過去,她一邊閃著他可惡的手,一邊忍不住反唇相稽。
「如果我幾百年前的名字叫做莎士比亞的話,這句話應該就是我講的沒錯,怎麼樣,考慮崇拜我了嗎?」他得意的挑起眉。
「呵,鬼扯。」葉梧悠笑著啐他一句。
「第一次。」季青鴻愣了,很難得的呆滯表情出現在他臉上。
「第一次什麼?」嘴角的笑紋尚未收斂,葉梧悠帶著笑靨發問。
「這是我有印象以來,第一次听到你笑出聲。」她是真心的笑出聲,不同以往斗嘴時的乾笑或冷笑。收起方才有失狐狸美名的呆滯,此刻躍上倒也不是以往一奸二詐的表情。
俊朗的眉宇間抹上一層很淡、很淡的溫柔,雖然很淡,然而映人她看慣了他精明狡詐的眼里,已經有相當大的出入。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葉梧悠莫名感到雙頰熱辣了起來。
「你、你……」第一次,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你的煩惱跟你弟弟有關吧?」以他敏銳的第六感,相信葉梧悠的煩惱一定是因為他們姊弟間的低氣壓。
「你很好奇?」
「我不能好奇?」他反問。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得面臨這種問題……」葉梧悠撇過頭,不再看他,將眼光投射在遙遠的某端。
「喔?」
「其實我們並沒有吵架。」她能說的、打算說的到此為止。
「我有沒有說過我很羨慕你們?」不再刺探姊弟間的問題,季青鴻話鋒一轉。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再刺探些什麼。
他號稱白狐狸的腦袋,奸巧得很。只憑葉梧律在葉梧悠身上打轉的視線,他就能明白那種情感,不光是單純的手足之情,除了更多的柔情之外,葉梧律的視線是當男人望著自己心愛女人時會出現的那種。
「為什麼?」葉梧悠好奇地問。
「我是家中的獨生子,不只我,我父親及祖父也都是獨子,我唯一的姑姑沒有結婚住在美國,所以我幾乎沒有和同年齡層小孩相處的經驗。連個兄弟姊妹我都不敢妄想……」季青鴻從石階上站起來,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看向石階上的葉梧悠。「更不用說像你們這樣關系親密的雙胞胎了。」
「說實話,我很難想像你有一堆兄弟的樣子。」她決定說出真心話。
一堆「季青鴻」?那種景象光是在腦中想像,就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其實應該感謝季青鴻的家人,沒制造出一堆季青鴻來,否則世界末日會提早來臨。
「你相不相信,我小時候還差點變成白閉兒。」不理會葉梧悠話中的取笑意味,季青鴻繼續投下炸彈。
「嗄?」
此舉果然成功的讓葉梧悠不可置信的呆楞很久。
不曉得衷心期盼季青鴻真的得到自閉癥,算不算是缺德的事?
「大家是不是都準備好迎接最後一支舞了呢?」舞台上的DJ身著勁裝,大聲詢問著。今晚的舞會就要進入尾聲,最後一曲當然是適合制造情侶的慢舞。
白色的無袖皮衣跟黑色的皮褲,簡單的配色,再加上幾撮特地為今晚而挑染的銀色發絲,不只西苑,就連東院女學生也一直為今晚帥勁十足的DJ不停尖叫。
他不是別人,正是西苑的搖滾樂團「絕對領域」的主唱,一整擔任舞會DJ讓現場熱力不停的方洌。
「現在,趕快找到自己心儀的另一半吧!」方洌在舞台上繼續撮合著。「再過五分鐘,星空下的最後一曲,將隨燦爛的煙火留下美好的回憶!千萬、千萬別錯過這次機會!萬一錯過了,那就……」
邊說邊把回答權交給底下情緒依舊十分高亢的兩校學生。
「那就只好再等一百年嘍!」即使沒有人回答,兩校學生會也布下不少「暗樁」,不論什麼表演,都會配合舞台上的表演者或主持人,帶動台下的氣氛。
台上的方洌,在舞台燈與賣力的表演之下,一滴滴的汗水早就沿著額頭、耳朵、下巴,慢慢的順流而下,直到性感的脖子與鎖骨附近,或者流到發端,隨著他的動作、舞蹈四處滴散,惹來女學生們不絕于耳的尖叫。
「這色胚,我就知道他之所以努力爭取舞會DJ的原因,在于想藉此散發他過多的荷爾蒙!」舞台一旁的連沙宇眯著眼楮,挑剔在台上魅力四射的方洌。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專心要找方洌的碴啦!只是要他真的明明白白稱贊那家伙,他實在是覺得很惡心。
「沙宇,總有一天,你得學著說真心話而不是反話。」一旁知道連沙宇真心話的葉梧律說道。
「等那一天到了,老子再考慮看看。」連沙宇依舊一副不羈的模樣,瞄了一眼微笑中的葉梧律,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倒是你,別忘了有些時候‘真心話’不一定中听,也不一定中用。」
「你們似乎都知道了。」葉梧律苦澀一笑。
他已經在調適。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也下了決定,既然他的感情不被允許,那麼他就該接受身為親弟弟的事,以這種身份繼續去愛護、保護她。
「你根本沒有打算掩飾過。」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旁的余紫墨,加入討論。
「阿紫,你什麼時候練就了一身當鬼的本領?」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的,想嚇死人啊?連沙宇開口抱怨著。
可惡!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功力尚未到家?居然連阿紫的腳步聲都沒察覺?雖然現在四周的環境十分吵鬧,以及阿紫也曾經在連家學習過武術,但這些都不代表他可以因此忽略有人靠近。
要是讓爺爺知道他利用暑假去美國特訓了兩個多月,卻訓出這種成績的話,爺爺不把他扒層皮掉才怪。
連沙宇暗自反省著。
「沒禮貌,我這是淑女的表現。」阿紫嬌嗔的望著連沙宇。真是,這可是她特地到瑞士去修練的成果,平常沒事就在頭上頂著東西走路,剛開始是最簡單的書本,再來就是隻果、柳橙類等易滾動的球體,景後則是頂個里頭裝水的高腳杯,然後保持平衡不讓水在行進間溢出。
「莫非這也是你暑假的‘特訓’?」
「對呀,你可以去美國特訓,我不能去瑞土嗎?親愛的沙沙。」阿紫露出膩死人不償命的甜笑。
「不要叫我沙沙!」連沙宇嫌惡的回話,語氣超不耐煩。
「阿紫,你就別再逗‘沙沙’了。」一旁悠閑觀戰的葉梧律出來打圓場。
阿紫八成是在報沙宇那句「鬼」的仇。
「梧律!」這名被喚做「沙沙」的主角──連沙宇,十分不贊同的警告一同起哄的葉梧律。「對了,需要女人就叫阿紫幫你介紹吧。」
本來已經被沖淡不少的郁悶氣氛,這會兒又被連沙宇這句無心的話給引了回來。
「不用了,短期之內,我也許還沒有辦法。」葉梧律笑了笑,刻意沖淡這因他而起的低迷氣氛。
「對了,我倒是覺得,會長跟季老師的感情好像很好。」
很好,連沙宇,你很會哪壺不開就提哪壺!
自顧自猜測的遲鈍「鯊魚王子」,完全沒注意到一向優雅甜美的阿紫姑娘,臉上已經開始冒出青筋,巴不得賞他幾顆拳頭嘗嘗。
為了維持自己氣質優雅的形象,余紫墨只好辛苦維持臉上的微笑,一邊偷捏連沙宇幾把,期盼他能注意到葉梧律臉上的不自然微笑。
「阿紫,他說的沒錯。」葉梧律將阿紫的表情,以及細微的動作都看在眼里。
沒錯,季老師似乎對葉梧悠抱持著極高的興趣。也許,他有空應該找機會試探一下,季老師的「興趣」究竟到達哪種程度。
兩道頎長的人影並肩緩緩走著,目的地是迎新舞會會場。
「對了,想不想知道我之前為什麼稱贊你,你的交談能力與人際關系的經營似乎有進步?」比較高的人影打破沉默。
「就算我說不想,你也不會這樣罷休。」所以說,他的問話本就是多此一舉。季青鴻表面看來好商量,其他想做的事從來不曾半途而廢。
「呵呵。」季青鴻贊賞地看著葉梧悠。
舞會即將進入尾聲,身為學生會長以及指導老師的兩人決定返回會場,準備迎接善後工作。
「季老師到底要不要繼續發表你的高見?」她可沒太多耐心面對他「贊賞」的眼光,這種眼光只會令她更發毛。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愈來愈可愛了。」
「是嗎?真可惜,我對你沒有同樣的感覺。」
「就是這樣。」听了葉梧悠的回答,季青鴻得意的像只偷到腥的貓。
她沒有回話,只是用眼神看著季青鴻發問。她的眼神彷佛在說︰你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以往你只會冷冷的瞪著我,不對我的話做任何反應,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之後,你已經很習慣回應我。」他接著補充。「當然,回應的內容還有待加強。」
葉梧悠翻了翻白眼。
他怎麼不說說其實他自己有被虐狂?他永遠能對她沒好氣的回答樂在其中。
「季老師,我等一下還得打起精神面對殷會長的熱情,你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換句話,季青鴻最好別再說些她听了會不由自主想反擊的話。
正想回話的季青鴻,轉頭剛巧就看見她蹙起的柳眉,以及因為唇角下垂而顯得略微嘟起的嘴。這是首次在她身上出現「微嗔」的模樣,這麼小女孩般的姿態。
他不知道,原來真有女孩子在生氣時是這麼迷人的。
如果說,之前葉梧悠的伶牙俐齒和難得一見的笑容,每次都能使他的心更加蠢蠢欲動,那麼今晚這個微嗔表情,就讓他更確定了想「進一步發展」的念頭。
「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打算追求你,你會怎麼回應?」撇下原本要說的話,季青鴻忍不住發問。
隨著認識的日數增加,他發現這個外表看似對一切事物都冷淡的小妮子,其實有著不常發揮卻很伶俐的唇舌,老是不由自主的對他冷嘲熱諷,這對他而言有著極大的魅力,也讓他愈來愈舍不得那些和她斗嘴的有趣時光。
「我會叫你去看醫生,需要的話,我還能幫你先掛號。」她回答得很自然。
「我是很認真的發問。」季青鴻的態度與語氣首度這麼正經八百。
「季‘老師’。」她刻意將重音標在「老師」二字。「就算不考慮問題,我還是認為愛上你會很辛苦。」好吧,既然這樣,她就坦白說出真正的感覺。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或多或少也了解季青鴻是個怎樣的人。其實很簡單,一言以蔽之,就是「愛玩。」同時因為他的愛玩,造就他這樣圓滑的個性與出眾的能力。
而他出眾的能力與天生的優秀容貌想必會是女人們的最愛。不說別的,光是從他在校園內大至媽媽級的眾家老師、小至在學生們通吃的情況來看,就能對于他受歡迎的程度略知一二。
所有項目經過整理歸納,結論就是愛上他的人必定很辛苦。
一方面絞盡腦汁陪著他玩,一方面得跟自己的安全感作戰。
「況且,你要是個花心大少,辛苦的程度還會增加。」雖然她敢肯定,以季青鴻「刁鑽」的個性,應該和花心大蘿卜這名號絕緣,卻不見得能讓所有覬覦他外表的女人統統死心。
「那麼,就算我對你表白,你也不打算接受嘍?」他一副好可惜的模樣。
「那也不一定。」沉思之後,葉梧悠給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什麼?」季青鴻連忙追問。
輕輕一笑之後,不再理會季青鴻,葉梧悠大步邁向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舞會現場。現身會場之後,季青鴻不再有機會問個仔細。
呵呵,季青鴻最好不要以為只有他會玩「高深莫測」這一招。
不可否認,經過那夜的「懇談」之後,季青鴻和葉梧悠之間的關系和緩許多。
不過,也僅止于「和緩」的程度。
忙過了開學時期的迎新,葉梧悠接下來的重心即將轉移到她所領導的演辯社,因為再過一個月她們就要參加全國高中生杯的辯論初賽。除了開始教導新社員一些基本規則、技巧,而有的高二學生們則必須為辯論初賽做準備,在社團內會先舉辦一次小型的競賽,由成績最優秀的前三名代表參加。
「一般這種團體競賽的規則分成……」協助葉梧悠的副社長此刻正在講台上,教導新生們團體辯論賽的一些規則。
但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葉梧悠白皙的臉蛋今日所呈現出來的顏色,更近乎蒼白,眼瞳里也布滿了疲倦的血絲。
「叩叩。」兩下簡潔的敲門聲打斷副社長的解說。
「不好意思,請問這里是演講辯論社嗎?」清朗的嗓音在門口響起。
一襲白襯衫、淺藍色西裝褲,映入眾人眼里。
看見「白襯衫」,不用說也知道就是校園里有名的代課老師──年輕帥氣又有熱忱的季青鴻。經過上次的迎新舞會的籌備之後,大家發現原來季老師不僅人面廣,處理事情的手腕更是極佳。
全西苑高中上上下下,只要一提起他,就跟提起西苑之光葉梧悠一樣,只有「贊不絕口」可以形容。
「季老師好。」
「是季老師耶。」問好、驚嘆的聲音此起彼落,在演辯社的教室內不停響起。
「前沒多久,就在學務長知道我曾經參加過幾場辯論賽之後,學務長便大力邀請我加入演辯社的社團活動,同時我也希望能夠提供一些幫助,使大家順利通過初賽,更何況,我想上屆冠軍的目標應該不只是這種分區的前哨戰而已吧?」一番話講得熱血沸騰,再加上他完美的詮釋了「慷慨激昂」四字的情緒,一出場,就幾乎擄獲所有人的心。
幾乎,因為還有一個人冷眼瞧著他興奮的模樣。
「很會演戲嘛。」原本坐在講台邊,趁著副社長講解規則時在一旁整理講義資料的葉梧悠,冷冷的低喃。
「哇!」
「真的嗎?」
隨著教室內學生們的鼓噪聲起,葉梧悠倏地推開椅子起身,走向站在門口的季青鴻,一把勾住他的左手往外拉。
「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不顧當事人意願,她硬是將春風得意的季青鴻拉到外面走廊。
正想開口時,機警的察覺演辯社教室內紛紛探出好奇的頭顱,仔細一想,覺得走廊似乎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于是乾脆進入隔壁的空教室。
「我怎麼覺得,閣下有計劃的一步步滲透入我的生活?敢問季老師什麼時候改行當細菌了?小小的學生我居然會不曉得。」她眯起沉重的眼,平視季青鴻。
後者的眼楮正澄澈無辜的回望她。
為什麼會是平視?因為進門後,葉梧悠將季青鴻一甩,他便順勢坐在椅子上。她于是向前將雙手撐在桌子兩旁詢問,一副警探審案的模樣,只差沒點盞燈,供上一碗日劇警匪片中常出現的豬排飯。
「梧悠同學,疑心病別這麼重嘛。」季青鴻沖著她笑咧嘴。「我就是覺得之前對你有所虧待,所以才自願幫忙演辯社,訓練辯論人才啊!我可是很厲害的,想我在大學時代……」說著說著,季青鴻發現她一向黑白分明的眼楮里,居然出現細微的血絲。
他的輝煌紀錄還來不及炫耀,就被葉梧悠打斷。
「住口,唉……」葉梧悠疲憊的嘆一口氣,馬虎的揮一揮手。「算了,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
這幾天好累。
這禮拜葉梧律跟姑姑飛到紐約,處理業務以及簽訂契約,因此這段時間內,她必須代替他們定時到「葉氏」去听報告。之前這些事務都是葉梧律所負責。
她不知道葉梧律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出國,避免和她見面,不過幾天不見,她已經開始想念很久沒有好好說話的弟弟,跟愛護他們的姑姑了。
所以為了讓自己進入狀況,除了定時去監督、聆听報告外,她還必須利用其它時間惡補,以便讓自己能確實掌握公司內部真正運作的情況。
也因此,本該是身為社長的她上台解說規則、辯論基本的方法與技巧,卻在疲累的摧殘下,只好將工作委托給副社長幫忙。
「梧悠同學,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別操勞過度。」觀察葉梧悠的神色,他輕易發現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像是堆積了許多疲憊。「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就盡量開口吧!」
「謝謝,最近我可能會很忙,演辯社可能就需要你幫我多留意了。」一堆事情接踵而來的經驗不是沒有過,只是她必須承認,這實在不是種讓人喜歡的經驗。
「不客氣。」
看來應該找個日子,好好「慰勞」辛苦的梧悠同學。
季青鴻閃動著眼神,開始在心中設計方法,如果非要用到偷拐搶騙的種種招式,那……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