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醫心 第四章 作者 ︰ 葉子瀅

叩叩叩!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劃破了寂靜的清晨。

「公主!公主,你醒過來沒有?」

得不到回應,聲音愈發顯得焦急。

「發生什麼事?」被敲門聲驚醒的嫣語揚聲問道。

欣兒不高興地坐起來看著嫣語披上外衣,拉開房門。

昨天晚上她和嫣語聊到三更方才人睡,兩個時辰不到便被人從甜夢中強喚起來,雙眼澀得幾乎睜不開,比沒睡更糟糕,相信沒多少人在這種情況下被人吵醒還可以心平氣和。

「薛小姐不見了,請問公主知不知道薛小姐到哪兒去了?」青青驀地雙眼瞪大望向主子身後,「咦,薛小姐怎會在這兒?」

嫣語轉頭看去,只見欣兒正撥開床帳下床。

「昨天晚上我與嫣語一起睡,小然沒告訴你嗎?」欣兒疑惑地反問。

就算小然沒說,她在來這兒之前不曉得找人問清楚嗎?就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大清早吵醒她們,難道宮中的婢女全都這樣大驚小怪的嗎?

青青連忙道歉。「對不起,因為今天早上發現薛小姐不在房里,便以為薛小姐不見了。」

「算了。」欣兒揮揮手表示不介意。「我昨晚與嫣語聊得太晚,所以就留下來,不過小然應該知道我在這兒,她沒告訴你嗎?」

青青搖搖頭,「小然在薛小姐房門前暈倒了,踫巧薛小姐又不在房里,我們便以為你可能發生什麼意外。」

「什麼?小然暈倒了?!」欣兒驚跳起來。小然雖是她的婢女,但兩人相處多年,感情甚篤,在她心目中,兩人就像姐妹一樣。

「是的,徐大夫正在替她診斷。」

「徐汨昨天才替小然把過脈,應該沒事的。」嫣語拍拍她的肩安撫,轉頭問青青︰「那她醒過來沒有?」

「不知道。」

「我要去看她。」小然的身體一向不錯,怎會昨天徐汨才說了句臉色有點蒼白,今天早上便突然暈倒?

嫣語將正要沖出房的欣兒拉回,「有徐大哥在,不要擔心。先穿好衣裳再去好嗎?」

欣兒低頭看看身上的貼身單衣,臉上一紅,「青青,快來替我穿衣!」

☆☆☆半個時辰後,欣兒衣履整齊地端坐在花廳內,身旁還有徐汨和嫣語,一路隨行的玄武和朱雀滿臉戒備地守在必經的通道和大門前,其他僕役全被遣退到遠離花廳的地方。

偌大的花廳里彌漫著陣陣茶香,配合四周雅致的擺飾和自庭院中傳來的聲聲鳥鳴,表明這兒確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可是,圍坐在圓桌前的三人似是感受不到閑適輕松的氣氛,全都一臉凝重地端坐著,顯得極不協調。

「嫣語,小然醒來了沒有?」一臉擔憂的欣兒率先打破沉默。

嫣語搖頭,「還沒有,發現她的婢女說在你房門前看到她時便是這樣子,一直沒有醒過來。」

「徐汨,小然到底怎麼了?」欣兒的聲音里流霹著擔心和不滿。

自從匆匆趕去探望小然卻被徐汨趕出來後,她的不滿就不曾減退。

她不懂,嫣語、朱雀和玄武,甚至青青都可以留在房里,為什麼只有她留下來會妨礙他診斷?這是什麼爛理由呀,他在草廬替人看病的時候,她在身邊吵吵嚷嚷、跑來跑去就沒關系,但今天她靜靜站在一旁卻會讓他無法專心把脈?

雖然他當時說話的語氣很溫柔,用字也含有請求的意味,但仍無法說服她——什麼叫做「她在一旁他就無法專心把脈」?

徐汨喝了口茶,習慣性地輕蹙眉心,「小然是因為中了毒才暈倒的。」

欣兒一听,顧不得心中的不滿,直追問︰「中毒?怎樣中毒的?難解嗎?」

徐汨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這點毒還難不倒我,只要服下剛才那帖藥,小然應該會在中午醒過來。不過……」他的煩惱多添一樣了。「不過小然中的毒不簡單。」

「是中了什麼毒?」一直沉默的嫣語問道。

「她中的是五蠍毒,這種毒是由五種蠍子的毒液混合調配而成,因為不同的毒很容易互相排斥或相克,所以這種毒不易調配。這種毒源自西南山區的部落,由該部落的靈者世代相傳,目的是保護該部落的安全,平常不會輕易使用。」因此會在這兒出現便顯得很不單純。「也就是說,小然不是吃了不干淨的食物或誤服有毒的東西,而是被人蓄意下毒的。」

「為什麼?」心痛之余,欣兒還感到氣憤。「怎會有人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如果換了徐汨或玄武等人,她還可以理解。他們這些所謂武林或官場中人,無論是好是壞,都一定會有許多敵人,但小然只是一個普通婢女呀。

「下毒者自如此偏遠的地區過來,會不會是受人主使?」嫣語問道。

欣兒聞言全身一震。主使?那豈不是說有人派殺手來殺她們?

徐汨低頭沉吟。「也許,據我所知這個部落的人生性淳樸,不會無故生事。

但不管下毒的人是不是受人主使,千里迢迢自西南山區來到這兒就只為了殺一名婢女似乎不劃算。」

不劃算?這兒身價最高的只有一個人。欣兒怯怯地問︰「那麼……會是為了嫣語嗎?」

「現在還無法肯定,可能是嫣語,也可能是……」徐汨直視欣兒雙眼。「你。」

有可能是很愛惹麻煩的浩天得罪別人,連累到欣兒頭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在事情了結後,他一定會狠狠教訓浩天一頓。一人做事一人當,怎可連累欣兒?

欣兒愕然地深吸一口氣。雖然仍未肯定對方要下手的對象究竟是誰,但可以肯定小然只是無辜的代罪羔羊。

「小然是怎麼中毒的?」她提出另一個疑問。

徐汨吁出一口氣,「我已問過發現她的婢女了。她們發現小然暈倒在欣兒房門前時,便立刻喚人,其他什麼都不知道。我猜小然應該是喝了什麼或吃了什麼,待她醒來再問個明白吧。」

原本只是單純的到山莊一游,沒料到竟變成刺客下殺手的良機,現在他們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待會我會吩咐玄武徹底搜查山莊和重新部署防守,山莊內的人除非得到準許,否則不可離開。朱雀會負責保護你們兩人。」

同時,徐汨在心底暗暗起誓︰不管他的責任是不是保護她們兩人的安全,他拼死都不會讓欣兒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你懷疑下毒的人仍留在山莊里?那小然安全嗎?那人會不會想滅口?」欣兒緊張的問。

嫣語點點頭,「沒錯,你確定留在山莊內比較安全嗎?還是我們立刻起程返回皇宮?」

「這倒不必。雖然宮中侍衛較多,好像比較安全,但如果下毒的人早已混進我們之中,返回皇宮只會更危險,人愈多他便愈容易隱藏行蹤,而且他很可能會在返宮途中下手。不如留在山莊內以靜制動,趁他下一次行動的時候揪出他來。」

徐汨娓娓分析著。

昨天他因為想著欣兒的事整個晚上都沒合上眼,按理說,不管別苑中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應該發覺得到,但他肯定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更不可能有人潛了進來。所以,他十分肯定那個下毒的人已經混進別苑,搞不好還混進他們當中。

但他不願意回京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們還沒搞清楚刺客的目標,如果目標是欣兒,他們卻回宮中保護公主,豈不是給刺客下手的機會?

他絕不會讓欣兒身處危險之中,尤其在他花了整個晚上思索,好不容易理清腦海原本一團糟的思緒後。

考慮了一會兒,嫣語毅然點頭,「既然這樣,我們就按原本的計劃留在山莊內,但必須捎信回宮中,請父皇多派些人手過來。」

「這樣也好。」徐汨贊成,單憑山莊內數名侍衛,的確不夠。「還有,這段時間你們盡量不要分開,因為未雀無法分身保護你們兩人。」他轉向欣兒,跟中閃過一抹凌厲光芒。「我一定會查清楚小然中毒的原因。」

欣兒無語的點頭。她知道徐汨隱瞞了一些事情沒說,也不準備告訴她或嫣語。

舊事再次重演,與一年前一樣,徐汨把她當作是易受驚的小白兔,需要好好保護,至于究竟發生什麼事就不必知道,更甭說幫忙了。

「我去準備準備,你們累的話就回房休息一下。」徐汨離開前不放心地拍了拍欣兒的臉頰,「有我、朱雀和玄武保護你們,一定沒問題的,你記著不要亂跑就可以了,不用擔心太多。」

欣兒有點委屈地瞪著他已走出門外的身影。她擔心的根本就不是有沒有人保護她和嫣語。

「欣兒,既然徐大哥說小然沒什麼大礙,你就不要這麼擔心了。待會我們一起到小然的房里等她醒來,好嗎?」嫣語輕搖坐著出神的好友。

她知道欣兒不僅擔心小然,還感到內疚,除非小然清醒過來,不然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于事無補的。

欣兒手捂在剛才徐汨觸踫的地方,無意識地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覺徐汨掌心的熱度似乎仍留在她臉上。

每次抱著受了傷的小動物向他求救的時候,每次病倒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的時候,每次因貪玩受傷、痛得嚎哭的時候,徐汨都會像剛才一樣輕拍她的臉頰,然後溫柔地說︰「有徐大哥在,沒問題的。」

其實這舉動一點實質意義都沒有,但她飄飄蕩蕩的心卻每每因這兩下輕拍安全著地。這次也不例外。

只要他仍記得望她一眼,說些安慰的話,之前的怒氣、不滿、焦慮、慌張便全變得不重要。

一直追隨在徐汨身後、努力學習機關的技巧、不惜大費周章報復他的原因已經昭然若揭,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

欣兒,我知道你不希望當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她耳邊響起嫣語昨天晚上說的話。是啊,她不希望別人當她是長不大的小女孩,不希望永遠躲在家人背後受他們保護,她要成為一個有主見、有能力、有決斷力的大人。

她希望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可有可無、一無是處的受保護者。

你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嗎?

她要什麼呢?其實當小孩挺好,無憂無慮、得人疼愛,干嘛要提早結束這段純真歲月?反正長大成人是必經階段,早點或遲點有什麼關系?

希望早點月兌離這個階段,是因為心底的一個願望……呃,或幻想吧。

你最希望得到什麼東西?你希望擁有一個怎樣的將來?

她原本以為既然未來是容不得她來決定,她為什麼希望自己「有主見」?原本以為不管自己希望什麼,皆不受自己控制,實在不必多想,但是,她現在愈來愈不能容忍這種想法了。

她心底的渴求究竟是什麼,?正視的目光?溫柔的昵喃?如雪花飄落的安撫?

或是……一顆真心?

如果她努力爭取的話,會不會有如願的一天?

☆☆☆涼風吹過翠綠的梧桐樹,初夏的天氣仍不算太熱,可惜到這兒散心的兩個甜姐兒都沒有享受這份閑逸的心情,相反地,她們憂心忡忡地在屋內等待著。

「欣兒,欣兒……」

眼前有東西晃動,欣兒反射性捉住,發現原來是嫣語白如凝脂的玉手。

她輕嘆一口氣,「嫣語,小然是不是會沒事?」

離開雲光閣的花廳後,她們草草吃過一點東西便來到煙水閣看小然。

「徐大哥不是說小然服過藥後便會醒過來嗎?不要擔心了。你不是常稱贊徐大哥醫術高明嗎?既然徐大哥都說沒問題了,你就少擔心一些吧。」

欣兒轉頭望向床上的小然,「他說小然在中午便會醒過來,但現在仍然一動也不動。」

「這個當然,藥剛剛才煎好,她還未服下。」嫣語輕輕地扳開欣兒的拳頭,將放在桌上的藥湯端到床前。「你看,還在冒煙呢。」

「那我現在喂她服下。」

「也好,青青留在這兒陪你,我出去喚人找徐大哥過來看看小然。朱雀就在門外,有事記得大聲叫喚。」

欣兒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嫣語給她個鼓勵的微笑,「提起精神來。等小然醒來後,我再帶你走遍整個連城山莊。昨天傍晚才到這兒,一直沒空帶你四處逛逛。」

無力地回了一個微笑,欣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正常些。「行了,誰不知這里是聖上御賜的別苑,布置足以媲美京城的皇宮。」

「我去去就回來,你小心點。」嫣語離去時不放心地叮嚀。

目送嫣語的身影消失,欣兒才轉頭對一直伺候在旁的青青道︰「麻煩你幫忙扶起小然。」

欣兒輕輕朝碗邊吹氣,一邊將藥湯緩緩送進小然的口中。可是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藥太苦太燙,還是因為仍未清醒,無論她如何努力,小然的雙唇依然緊閉,藥湯全順著嘴角流下衣襟、被褥。

看見欣兒急得眼眶泛紅,青青不忍道︰「薛小姐,要先張開小然的嘴才行,不如讓青青來吧。」

「不用了,還是我來。也許是藥太苦了,青青,拿點蜜糖和幾顆蜜棗給我好嗎?」每次她怕苦不肯吃藥,徐汨都會在藥里加上這兩樣東西,希望這方法對小然也有用。

「這個……好吧,我到廚房拿過來。」知道說不過欣兒,青青唯有依言照辦。

目送青青離開,欣兒環視只剩下她和小然的房間,感到有點空洞,也許是受心情影響。

「小然,我知道藥很苦,但不吃藥就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到時候連神仙都醫不了你。張開嘴好嗎?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也許會好一點——」

雖然青青已去取蜜糖,但欣兒不想坐在一旁什麼也不做的于等,她扶起小然靠向自己的肩,一手穩住她的身體,另一手將藥碗拿至小然的唇邊,不住地在她耳邊輕語。

她記得每次自己生病,徐汨就會應哥哥的要求趕來薛府為她診治,因為只有徐汨才能治好她的病,原因是她怕苦,從不肯喝苦苦的藥湯,不管那藥方是江湖郎中開的,還是當朝御醫開的。但徐汨每次都會用上許多方法除去藥湯的苦澀味,並在旁邊輕語催促她喝下藥湯,直至一滴都不剩才罷休。

那情境,想來應該有點像現在她喂小然的樣子,一樣特意放柔嗓音說話,就像哄小孩子睡覺,只差徐汨從不曾與她這麼接近,坐在她床上……呃,她在想什麼?徐汨當然不會坐在她床上,她真該改改這個在緊要關頭還胡思亂想的習慣。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小然喝下藥湯,好可以早一點醒過來。同時查清楚她是怎麼中毒的,然後揪出凶手打人天牢,不,是五馬分尸。

「這樣就對了,一點點的喝,等你醒來後我請你吃桂花糕。你不是最愛吃甜點的嗎?嫣語曾告訴我這兒的廚子擅長各式甜點,昨晚你嘗過綠豆糖水,醒來再試試桂花糕和蓮子羹……」

不知是小然听到她的話還是怎的,藥湯終于一點一點的送進她嘴里。

好了,只要喝下藥湯,再待小然醒來便沒事了。欣兒終于放心地呼了口氣。

「欣兒,青青呢?」嫣語一踏人房中便問道。

「沒有人陪你嗎?」跟在嫣語身後的徐汨奇怪地問道。在這時候,無論如何都應該有一名婢僕跟在身邊才對呀。唉,她老是讓人這麼擔心。

「剛才小然不肯吃藥,我吩咐青青到廚房拿點蜜糖給小然送藥,不過現在不用了。」欣兒揚了揚手中空空的藥碗。

徐汨揚眉接過藥碗。「不肯吃藥的人竟然懂得喂別人吃藥。」

差點忘了她一向沒什麼危機意識,他一定要叫朱雀和玄武看緊這丫頭一點。

還有,她的臉色不好,太蒼白了,是因為擔心小然嗎?

喂小然喝下藥湯,欣兒的心情好多了。「別笑了,如果小然沒有在中午醒過來,我立刻叫嫣語將你關進大牢。」

「這話的另一個意思,是不是說只要小然在中午清醒過來,我便可以將你關進大牢?」奇怪,青青為什麼還沒回來?

欣兒撇撇嘴,「別忘了這兒不是徐府,嫣語才不會任你胡來。」

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這種情形下,她還有心情與徐汨斗嘴!可能是因為他一副輕松的模樣,讓她放松不少。也有可能……是徐汨故意表現出輕松的樣子嗎?欣兒暗自思量。

「那你就可以胡來了嗎?竟敢獨自留在房里,不是早說過一定要有人陪的嗎?」

他的語氣有明顯的責備意味。

甫進房他便想訓她兩句了,明知危險還不知道要小心,她不曉得他會擔心的嗎?

「誰說我沒人陪了?不是說了青青去拿蜜糖,待會便回來了。別扯開話題,如果小然沒醒過來,我一定不放過你。」

不放過?真狠呢!不過算了,她提起精神就好。「如果她自個兒身體不好,撐不過去,我也沒辦法。」

「別想推卸責任,快來看看小然怎麼樣了。」

徐汨笑笑躬身,一副隨從的姿態。「是是是,小的遵命。」欣兒剛才還一副無神的樣子,此刻臉上總算添點血色,不再病奄奄似的。

待在一旁的嫣語終于忍不住打斷兩人的對話。「你們兩個好像太忘我了吧?

忘了還有我這個‘外人,在嗎?」

欣兒聞言立刻跳起來,「是呀!進來便直說廢話,放著正經事不做。快來看看小然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真心急。「那你讓開一些。」

欣兒輕哼一聲,轉身想替小然拉好薄被。「天……怎會這樣?」

血,很多血……徐汨連忙扶穩驚嚇得幾乎倒下的欣兒。「干嘛突然大叫?」嚇死人。

「小……小然……她……」欣兒很想說出她看見的情形,但用盡氣力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欣兒!」徐汨擔憂地注視她突然發白的臉色。

不,不是她,是小然!不要一直望著她,看看小然呀!

「小然……」她用手指向床的方向。

「欣兒,你怎麼了?是小然有事嗎?」徐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終于知道她驚呼的原因。

小然吐血了!而且還非常嚴重,不但嘴角有血,連薄被都染上一片紅。

「欣兒,先坐下來,你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嫣語走向前扶著她。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小然喝過藥便會好的嗎?」欣兒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著急的問。

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間便吐血?

「這個我也很想知道。」徐汨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替小然把脈,嫣語則緊握欣兒冰冷的手,似要將力量傳給她。

欣兒覺得四周在瞬間靜得有點嚇人,她只听到一陣陣如雷鳴的聲音,由她胸口傳來,似有什麼東西亟欲跳出來。

突然間,她想起兩人平常在薛府花園內嬉戲的情景,與小然一起偷溜出府,如何扮成男裝騙過府里的護衛,如何一起將木條削成利刺裝設機關;想起她每次生氣的時候,小然總會耐心地安撫她;想起她生病的時候,小然便會緊張擔心得無法成眠,直至她痊愈……此刻,她不僅感到胸口的跳動,就連整個人都在發抖,是打從心底深處冷得發抖。自小然口中流出來的血就像是詛咒一樣,叫她止不住身體的顫動,同時無法清晰思考,只剩下害怕的感覺,害怕小然就這樣沉睡下去,再沒有睜開眼與她一起玩耍、說話的一天。

「放心吧,小然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救活她。」

一道鎮靜的聲音切人欣兒的思維,撫平她的恐懼。

欣兒抬頭,只見一雙幽黑的眼楮靜靜地注視自己,好像世上沒有其他東西足以轉移這道視線,好像任何人或事都不及承受這道目光的人重要,好像為了她,這道目光的主人會毫不猶豫地擔起所有。

這雙眼楮的主人,就是正替小然把脈的徐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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