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駛抵津輪碼頭,坐在車子里已經可看見警方在尸體處圈圍出一個限制區,外頭則有不少人在圍觀。
「到了,下車吧!」不知何時,哼著歌的段曉暮已經換上嚴肅的神情。
耿秋澄望著他率先下車,也跟著打開車門。在邁開步履的前一刻,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別怕,為了和御宿當初的約定,她已經承諾過,這工作是她和御宿交換的條件,她必須執行!
「怎麼了?」段曉暮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耿秋澄搖頭,踩著平穩的步伐走向他。
段曉暮微眯起菱眼,「害怕?」當耿秋澄經過他身邊,他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她冷然地睇了他一眼,仿佛這兩個字已深深地污辱了她。然而,在耿秋澄的心底卻不禁再次一凜,是她這一次偽裝得不夠好?還是段曉暮真的太過敏銳?從來沒有人能看穿她的恐懼……
為什麼在他面前,她以往卓越的掩飾技巧,都像是自動失效了一般?
「段警官。」已經在一旁待命的員警向段曉暮頷首行禮。
「嗯!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耿小姐,特地來支援這一次的偵辦工作。」段曉暮略顯淘氣的側身嘀咕,「她的地位比我還高,我這回兒只是她身邊的跟班,你叫我小弟就可以了。」
這人怎麼沒一刻正經?冷著臉的耿秋澄強忍笑意,瞞了他一眼,卻在轉頭時因乍見員警夸張、詫異的表情時淡笑了出來。
段曉暮笑臉著她,在跨前一步,經過耿秋澄身邊的剎那間輕輕丟下一句,「心情好多了?」他朝她眨了眨眼,旋而蹲形,換上嚴肅的專業面孔,伸出手掀開覆蓋的白布,檢驗尸首。
耿秋澄望著段曉暮彎身蹲踞的身影,忍不住再次感到震撼!他……為什麼總是會顧慮到她、注意到她的心情、舉動?從來都沒有人、沒有任何一次,讓她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深刻的存在!
「跟五天前同樣在這兒發現的那具尸體不太一樣耶!」仔細听著員警解說的段曉暮詫異的低喃,怎麼會呢?難道不是同一個凶手做的?
耿秋澄細瞅著段曉暮俊逸的側臉,看著他眉宇微蹙、菱眼深邃,支手撐托著弧形完美的下顎陷入沉思。「之前也曾在這兒發現另一具尸體嗎?」她曲蹲在段曉暮的身旁低問。
「嗯!這已經是第三個了。至今仍查不出死者的身份!更不知道任何關于犯人的線索……老實說,很棘手!」段曉暮的眉頭越蹙越緊,幾乎快要打上死結。
「三個死者都是女性?」耿秋澄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將視線投注在眼前的尸首上,該習慣了,她告訴自己她必須去習慣這個!
「沒錯。前兩名女性尸體經法醫證實都曾受到性侵害,應該是被凶手強暴後勒死再予以棄尸。至于這一個是否同樣……你怎麼了?臉色白得好難看啊!」段曉暮連忙擋住耿秋澄的肩骨,深怕她就這麼倒下。
「我……我沒事。」耿秋澄揪著胸口低喘,縴細地身形在瞬間忍不住哆嗦,她輕輕撥開段曉暮撐扶的強壯臂彎,「我沒事。」
「你確定?」段曉暮松開了手,卻依舊隔空停留在耿秋澄背後的幾公分處,以防她隨時倒下,「身體不舒服嗎?我送你上車休息……」
「不用了,」耿秋澄倔強的搖頭,「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這兒休息的。」
「但是你……」段曉暮在她的下一個動作後住口。
耿秋澄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左手、隱住顫抖,輕輕地放在尸體的額頭上,右手則放在自己輕蹙的眉間。
「耿小姐?你……」
段曉暮立刻向一旁的員警做出噤聲的動作。
「一間破舊的小鐵皮屋,他在打她……強暴,但是沒有得逞。她一直掙扎,踢倒他之後終于逃到門邊……他追了過來,手里的錘頭用力揮下……好痛、好可怕……」仿佛結束無意識的呢喃一般,耿秋澄緩緩地睜開眼,「死了。」
四周嘈雜的人聲完全靜止,沒有人開口,只是畫面停格一般的瞪大了眼望著她。
耿秋澄輕輕吐出梗在胸口的那口氣,那殘暴、嚴酷的被害畫面還停留在她的腦海中縈繞不去。她只希望……這一次自己淡忘這畫面的時間能夠快一點兒!她再也沒有把握自己還能夠承受這種酷刑多久?
這就是她的特殊能力!
窺見被害者在遭到殺害時的畫面,就像是一部播放的驚悚片,然而,這畫面卻更活生生、血淋淋……因為,主角就是眼前、躺在她面前的人。
段曉暮深深地望著她蒼白的臉龐,「致命傷是……」
「後腦勺。鐵錘擊中了她,凶手再在她的胸腔補上兩刀!」耿秋澄輕輕地呢喃,呼吸卻越來越沉重。不要,她不要再看了,好可怕……被害者當時的恐懼幾乎全數轉移到她的腦海里,教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憶,再反復地感受當時的驚恐與痛苦。
「秋澄。」段曉暮心疼地瞅著她細致地側影。
這就是她的「能力」?
命案現場連大男人都不一定有勇氣看,更何況要她一名縴細的弱女子不時穿梭在這種地方,還要她接觸尸體,甚至是窺探死者死亡前的影像?她怎麼能承受這個?
「凶手呢?」一旁的主管臉色疑慮的睇睨耿秋澄,「你看見死者被害的過程,也總應該看見凶手了吧?」誰知道她剛剛說的是真是假?若是胡謅的又有誰知道?
沒由來的,段曉暮竟為這句話而感到生氣,仿佛受到污辱與冒犯的不是耿秋澄,而是他!「喂!你有沒有搞錯……」
耿秋澄在瞬間扯住段曉暮的衣袖,阻斷他的低吼,「回警局之後,我會將凶手的輪廓與面貌繪圖給你。」「哼!僅供參考吧?」主管嗤鼻低哼,盡管對段曉暮有些忌憚,但是在下屬面前,他可不想弱了氣勢,「大伙兒別發呆,繼續工作啊!」
「媽的,這豬頭!」段曉暮攢著眉心,低聲嘖嘖嗤道︰「早看他不順眼,沒什麼本事又愛擺官架子,除了跟下屬搶功、就是跟上級打小報告,看我下次怎麼整你,豬頭三!」
听到這番話,再看著段曉暮微怒的側臉,耿秋澄沒由來的一掃沉悶與凝重的心情。「希望你別用這種措詞與態度在我背後罵我。」
「嘿!這個……」段曉暮調皮的搔搔頭,一臉傻氣的道︰「我不敢保證耶!」
耿秋澄擺不出以往的冷淡面孔,只能笑睇著他,不發一語。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又發現一具尸體了!」
段曉暮立刻敏捷地站起身,耿秋澄則當下刷白了俏臉。
又一個?!看著打撈工作迅速進行,耿秋澄忍不住身形輕顫!不要……一天一個已經夠她受的了。
雙手交握著舉至唇邊,掩住險些送出的驚呼與恐懼的輕喘,耿秋澄努力地和心中的驚惶交戰。
段曉暮瞥開視線的瞬間,瞧見了她的顫抖,原本想離去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冷嗎?」他月兌上的外套輕輕覆在她的肩上。
「我不需要!」她仍倔強地不想顯露怯意。
段曉暮蹙起眉,低頭望著耿秋澄的臉,菱眼與圓瞳交戰著,最後,她終于在他堅決的視線中投降。低首沉默地伸手將肩上的大外套拉緊,她其實很感謝著他的細心與體貼。
「噯!」方才的主管在不遠處吆喝,「你不是很行嗎?再過來看啊!猜猜這回又是什麼?快點,我等著听你編故事哪!」
「這豬頭三真的很欠揍!」段曉暮咬牙低語。
雖然他對耿秋澄方才表演的那一幕也和其他人一樣感到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但是,卻打從心底直覺地相信她。
「我會跟他算這筆帳的。別忘了,我是應貴國邀請而來的貴賓。」耿秋澄瞥了他一眼,率先走去。
他噙著笑意跟著她。嘿!強悍的女人……嗯!他欣賞。
再次蹲在尸首面前,耿秋澄緊咬著唇、氣息沉重,臉色也明顯地比方才更為蒼白,這一次,她再也掩飾不住自己顫抖的雙手。
擔心她隨時會倒下,段曉暮下意識地貼緊她身側,悄悄地探出手輕圈在她腰間。
耿秋澄再度進行她的窺視,「同樣是那間破舊的鐵皮屋,這一次……」
突然,她的雙唇開始劇烈地顫抖,雙肩也宛若風中飄搖的落葉一般,她正陷入深切的恐懼之中!
「秋澄?!」看著她的反應,段曉暮開始急了。「你怎麼了?」
「強暴……不、不要!」一聲淒厲的低吼沖出她的唇瓣,仿佛是來自她心底最深處的抗拒,吼出她最深藏的悲痛!晶瑩的淚水在瞬間迸射出她的眼眶,濺濕了蒼白的雙頰。
段曉暮急急的接住她斜倒的身形,手臂一攬,將耿秋澄擁入他壯碩的臂彎之中。「秋澄?你怎麼了?醒醒!」他輕搖著她,指尖被她兩腮的淚水所沾濕。
「不要……」
已然昏厥的耿秋澄枕靠在段曉暮的肩胛上,失去意識的她仍舊不停地落淚,嘴里囁嚅著他听不懂的話語……
他在撕扯她的衣服!
冷凜的空氣像鋒利的刀刃割劃過她光果的肌膚,他的粗暴在她身上染下朵朵青瘀,像是一種烙痕,一種被侵犯的證據。
「不要……放開我!」耿秋澄哭泣聲、掙扎聲,一再地推拒……一陣錐心的刺痛猛烈自她腰際侵入,男人快感的喘息急促的吹吐在她的耳畔——
最強烈的羞憤侵襲著耿秋澄的身心與知覺……
死!她寧願死……在深切的痛楚中,耿秋澄淚眼一閉,只希望上帝慈悲的听見她求死的渴望……
「秋澄?你醒醒。」
誰……誰在叫她?雙眸緊閉的耿秋澄轉動著圓瞳,企圖自深沉的黑暗中蘇醒。
段曉暮舉起了水杯,湊到她唇邊,「你醒醒,喝口水應該會舒服一點兒!」
她到底是怎麼了?瞅望著陷入昏厥的容顏,段曉暮心頭有說不出的憐惜。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間,撥開她的劉海,他的溫柔透過指尖傳到耿秋澄的心底。
她緩緩地睜開眼……
高大、貼近的身影整個籠罩住她模糊的視線,方才的噩夢仿佛再度生動地重現,耿秋澄猛地心驚、直覺的抗拒!「不要…別踫我!你別再踫我!」
「秋澄?你看清楚,我是曉暮!」水杯在她強烈的推拒掙扎下,濺濕了他的周身,混亂中,耿秋澄的手掌狠狠刮用到段曉暮的臉頰,留下五道深紅的指印。
敏銳的直覺迅速形成一個念頭在電光石火間閃過他的腦海,段曉暮隱約間臆測到曾經發生在耿秋澄身上的夢魘,然而,此刻的他已無暇再做思索,她近似瘋狂的抵抗與反應,教他不得不展開臂膀,整個將她箍鎖在自己的懷抱里。
耿秋澄絕望地吼出她的恐懼與無助!
「你睜開眼楮看著我!我是曉暮,段曉暮!」他緊抱著她縴細顫抖的身軀低吼。
「曉暮……段曉暮?」耿秋澄下意識地低語,失焦的雙眸眨動著,企圖自深沉的夢魘中掙月兌。
「是,段曉暮。你看著我,我是曉暮啊!」他放輕了聲音,深怕嚇著了她,稍稍松開緊繞的雙臂,拂開耿秋澄淚濕的發絲,他溫柔地凝望著她,靜待她的平靜。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耿秋澄終于在他的懷抱里尋回遺失的理智。對上他誠摯溫暖的雙眼,她的淚珠再度泛過,疲憊已極的她抑不住心底的深切渴望,終于容許自己怯懦地偎上他寬闊壯碩如屏障的懷抱里。
段曉暮只是靜靜地貼靠著她,讓她在自己的胸膛里釋放她以往所刻意隱藏的無助與恐懼。「別怕,已經過去了。」他順著她的發絲輕聲低語。
耿秋澄漸漸收起驚恐的哭泣,溫順地在他的懷里蠕動。
「他不能再傷害你了,我保證。」他輕柔而徐緩地拍撫著她直打哆嗦的背脊,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回,讓她好有安全感。
「你怎麼知道?」
耿秋澄舉起衣袖損了損鼻涕,鼻音濃重的問︰「你怎麼知道他不能再傷害我了?」仰著臉,她輕而易舉地讓他看穿她瞳眸中的期盼與渴望。「你怎麼能保證?」給她一個相信的理由……讓她能夠遠離這個無邊的恐懼!
「你在台灣啊,你忘了嗎?你已經遠離他了。」瞅著她無助的臉龐,段曉暮炯亮的菱眼望進她的眼底,滿心洋溢著柔情與呵護。
「再說,這里有我,我在你身邊啊!」
這幾句話就像神奇地魔咒,奇異地平撫了她的憂慮。她在他懷抱里頷首,卻又忍不住再度掉淚,「可是,我好髒!」
被「他」踫觸過的這個身體……好髒!
她退出他的胸膛,雙手下意識地抓著自己似雪一般的肌膚,在白皙的手臂上劃下一道道紅痕,「我好髒……卻怎麼樣也洗不干淨!我想要洗掉他的味道,可是……」
「夠了!我說夠了。」段曉暮心疼地抱摟住她,緊緊地將她困鎖在自己的鐵臂間,全然未覺彼此過近的親密。「已經過去了,你得忘掉它!它不能再傷害你的,別把這個記憶留下來、放掉它,讓它過去!」
「不行……」她在他的胸口搖頭哽咽,「我忘不掉!我好髒……」
淚眼婆娑的她疲倦地闔上眼,放松了身形,輕輕倚倒在曉暮的肩胛上……睡著了。
重重地嘆了口氣,段曉暮繼續抱著沉睡的她,輕輕拂掠過她的發絲。他什麼也不想,不管究竟是誰、在何時這麼地傷害了她……此刻,他只想守護她,讓她這一夜好眠!
「喂!你早上怎麼不等我?」
段曉暮在警署里東鑽西竄,最後,終于找到耿秋澄在台灣處理案件時的臨時辦公室,是警政署長特地撥出來供她使用的。
耿秋澄自堆積如山的案件報告中抬起頭,睇了段曉暮一眼,復又低下頭埋首于手邊的文件上,「謝謝你昨晚對我的照顧,但是,希望你下一次能夠在經過我的同意之後再睡在我身邊。」
她猛低著頭不敢抬起來,深怕教他瞧見她臉頰上難掩的紅雲。
昨晚,她記得他的溫柔、他寬厚的懷抱與堅實的臂膀……卻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而他又是怎麼會爬上她的床,睡在她的身邊?
她只曉得自己在一片溫暖中安眠,然後蘇醒……一睜開眼,便瞧見段曉暮那張俊臉的超大特寫!而他規律沉穩的呼吸還輕輕地吹吐在她的額頭上,營造出一種無比親昵的溫暖……
「你發燒了?怎麼臉紅通通的,跟猴兒一樣?」段曉暮彎低身形,湊近她的身邊。
「什、什麼?」她竟莫名地感到羞澀與無措!
「你的臉像猴兒啊!是發燒?還是頭痛?」段曉暮伸手探向她的額際,絲毫不覺得這舉動所隱含的親昵。
「你、你才是猴子呢!」她急匆匆的拂開他溫熱的大掌,「對了,我有事問你!」她趕緊將話題轉開,「我昨晚住的地方是哪兒?你怎麼知道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段曉暮詫異地張大菱眼,「你不知道自己昨晚住哪兒?今天卻能夠準時到這里辦公?」
耿秋澄淡淡地睇了他一眼,「台灣的計程車很方便。」
哦……對喔!他怎麼給忘了?段曉暮搔搔頭。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耿秋澄繼續埋首在成堆的資料里。
「哦!」他聳聳肩,輕描淡寫的道︰「我家呀!」
「什麼?」耿秋澄以為自己一時耳岔,听錯了。
「我說,那兒是我家。」
「我昨晚怎麼會睡在你家?!」耿秋澄猛地站起驚呼。
「你不只昨晚睡我家,以後的日子也都會住在我家里。」哈!沒做什麼事,昨晚就進帳七千八……哦喔,賺歪了!他真該將她當成財神爺,供起來膜拜才對。
這時,警政署長敲了敲門板、推門入內,「怎麼?一大早好熱鬧?」尾隨著他進門的,便是昨天才見過面的何裕。
「署長,這是怎麼回事?」耿秋澄立刻質疑,「為什麼我在台期間,必須住在曉暮的家里?」
「秋澄?!」段曉暮低呼。媽呀!听她這口氣不像是高興,倒像是滿心的不願意……不會吧?她竟然想斷他的財路?
警政署長揚了揚眉。不過才一天的時間,這兩人已經舍去了姓氏,直呼姓名了?嗯!遠景一片光明。「是的,我原是這麼安排的。怎麼?耿小姐,你不滿意?」
警政署長刻意瞟了段曉暮一眼,這眼神當下教他心頭一驚,他仿佛看見到手的財神爺又飄然遠去了。
「是的。」
「沒有!」段曉暮急急爆出低吼,幾乎掩蓋住耿秋澄的回答。
耿秋澄直視著他,雖然對他閃爍的漂亮菱眼感到莫名的羞澀,卻又倔強的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昨夜,她已經在他面前徹底的失態了,這就夠了!
段曉暮怔怔地移動步履,欺近耿秋澄的身邊,炯亮的菱眼始終與她晶亮的圓瞳膠著。
當她發覺彼此親近的距離竟讓自己完全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她終究忍不住羞澀的問︰「噯!你干嘛?」「啥?」段曉暮一眨眼,恍如大夢初醒。咦?是誰把他移到她身邊的?
始終被冷落一旁的何裕看著這一幕,再瞥見耿秋澄臉頰泛起的紅暈,忍不住眉頭一蹙。
至于警政署長則笑咧了一張大嘴。「耿小姐,怎麼樣啊?你是不是不想住在曉暮家里?那也無妨,我再另外替你找一個……」
「謝謝……」耿秋澄直覺地道謝。
「不用了。」段曉暮緊接著接口。
她立刻不滿地戳了戳他的手臂,「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的同意或否定,你未免管太多了。」
段曉暮睇著她,不以為然的揚起眉。他當然得管多一點,這可是關系到他的額外進帳——錢哪!
「署長,耿小姐的意思是她對于你的安排非常滿意,沒什麼好挑剔的!她非常高興、萬分感動,就這樣,謝謝,沒事的話就再見吧!」段曉暮三兩下說完,便忙不迭的推著警政署長與何裕出門。
「等等!我還沒說……」耿秋澄不滿地追了上去。
卻被段曉暮高大的身形擋住。他臨出門前低下頭附耳湊到她耳畔,炙熱的鼻息挑逗地吹拂著她敏銳的耳邊肌膚,「幫我一次……晚上我請你吃飯!」
砰的一聲,門板當著耿秋澄的面闔上。
她怔怔地伸手掩住通紅的俏臉,心中暗忖,這人……怎麼這樣?!望著閉闔的門扉,她只是傻愣愣地站著。
門外。
「喂!」何裕拐了段曉暮一肘。
「干嘛?」段曉暮睇了他一眼,「我今天沒興致,不想和你抬杠。」
「不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稀奇!」段曉暮好生詫異,何裕一向與他不太合,怎麼這會兒口氣如此的客氣?
「老實說,我對耿小姐滿有興趣的……」
「休想!」段曉暮想也不想,立刻回絕。「你不是對她這個人有興趣,你是對她的‘聯合國身份’有興趣吧?」
何裕淡淡的睨了段曉暮一眼,「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怎麼?听你這口氣,難不成你是想以她的保護人自居?」
砰咚一聲,這幾句話仿佛一把斧頭錘在段曉暮心上,登時教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沒有。」不知怎麼的,他竟氣餒了一半。
「我也沒要你幫我什麼大忙。」何裕揚起嘴角,俊俏的臉上更顯帥氣,「只是今晚剛好我有空,護送耿小姐回你家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你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我會跟她說,是你拜托我這麼做的。」何裕料定了段曉暮沒有拒絕的借口,「兄弟,謝啦!如果我真的交上耿小姐這個女朋友,肯定請你一頓豪華的!」
看著何裕自信滿滿的背影漸漸離去,段曉暮不自覺地攢緊了眉。
「痛!」他低下頭,發現自己雙拳緊握,指尖竟深深的嵌進掌心里。
「怪了!我干嘛生氣?」他松開手、搔搔頭,腳跟一轉,彎進資料室溜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