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金可兒回到金府已經兩個半月了。換言之,曲袖風在金家的日子也剩下不到半個月。
此時,金豐在終于在鎮上熱鬧的街頭找到一間鋪子,要讓金可兒開業診病,完成她懸壺濟世的夢想。
「可兒,快點兒,爹帶你去看看你的診坊。」金豐在高興的來到女兒的閨房外,還沒走進屋里便揚聲說道。
「爹,我不是說了,我暫時不想開診坊了。」現任她每日精讀各種醫書,都是以傷科為主。
「怎麼?這不是你的願望嗎?」金豐在不太明白女兒到底在想什麼。
「我現在有另外的想法,等事情定了我會告訴爹,您就別替我擔心了。」才說完,她卻輕咳了兩聲,「咳咳……」
「怎麼了?你病了吧?」金豐在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幾天可兒的臉色有些蒼白焦悴,幾次問她怎麼了,她卻都說沒事,現在看來她當真不太對勁兒。
「爹,您又來了,只是小咳兩聲,何必緊張?」
「可是你的臉色蒼白得像白紙,我吩咐海棠為你做的補湯喝了沒?」他關切地問道。
「喝了,都喝了。」其實她根本沒動。
「那就好,如果有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跟爹說,不要以為自己是大夫就是萬能的,難不成做人夫的就不會生病嗎?」
「我懂的,爹。」她掩唇一笑。
「你懂什麼呀?我看你還是好好告訴爹,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又怎會瞧不出女兒那點小心思。
金可兒將一抹笑含在唇角,輕輕搖搖頭,「這是秘密,等有了眉目我一定會告訴爹,您就別心急嘛!」
「你……唉!好吧!可別讓爹等急了。」金豐在見她這般執意,就不知道這丫頭要到幾歲才肯听他的話。
「我知道爹怕我鬧事,但是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會再做出不成熟的事,不管做什麼都會經過深思熟慮。」她拉著金豐在坐下,並為他倒了杯茶,「快喝杯熱茶,別再惱了。」
「爹永遠說不過你。」金豐在接過杯子,笑著喝了幾口。
「對了爹,我晚點兒想去街坊一趟,這些醫書我都看完了,想再添購一些。」
過去她與老大夫修習內科較多,對于外傷較少涉及,她得再鑽研才行。
「什麼?你那一櫃子的醫書看得還不夠呀?」金豐在轉向牆邊書櫃,過去他從沒仔細看過,現在仔細一瞧才發現這櫃子的木工與雕花還真細致!
真瞧不出來曲袖風那小子除了對玉石有眼光外,木工也是一把罩。
他隨即站起,模模這木頭的紋路,「咦,這是什麼木頭呀?」
「听說是雲杉木。」
「天,雲杉木!」金豐在很訝異地說︰「這種木頭很稀有啦!」
「這是他自行上山砍伐的。」想起曲袖風這個男人,金可兒的雙眉便忍不住淺淺蹙起。
「要找到這種樹得費一番工夫,可難為他了。」金豐在拍拍木櫃,心里佩服不已。
「他說這是離去前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理當盡心。呵!還真殘酷。」金可兒冷冷一笑,原就顯得蒼白的臉上更添苦澀。
「還在為那件事心煩嗎?可兒,就當你什麼都不知情,我相信袖風也不會說出去的。」怕她又胡思亂想,金豐在想盡辦法勸慰她。
「不說出去就沒事了嗎?而我就只能任他誤解,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這幾天她想了許多,真的無法咽下這口氣,所以她要讓他內疚一輩子,對……就是一輩子,這樣兩人才算扯平。
「可兒……」
「爹,我只是發泄一下,又不會真找他算帳。」她安撫爹,「時候不早了,那我出去了,您就留在這里把這杯茶喝完。」
「可兒!你這孩子……別就這麼定了,得派人保護呀!」金豐在追到門外,卻見她已經跑遠了,「這丫頭就是不受約束,該怎麼辦才好?」
于是他趕緊把曲袖風叫來,「袖風,可兒跑出去了,你能不能追出去看看?」
「是的,老爺。」曲袖風點點頭,立即往外走。
金在豐知道女兒此時應該不太願意見著他,但也明白整個府邸可以壓制住她的也唯有他了。
曲袖風追到府門外,正好看見走在前面的金可兒!
「小姐。」他快步接近她,「你要去哪兒?」
「怎麼是你?」她眉心輕鎖,「我去哪兒還得向你報備嗎?」
「這倒不必,只不過既然老爺要我保護你,你如果可以告訴我目的地會更好些。」曲袖風盡職的跟在她身後。
「你留在我們府邸的日子沒幾天了吧?」她回頭問道。
「還有十二天。」
「既然如此你就別理我了,十二天一過你就是自由之身。」金可兒繼續往前走,冷冷地響應道。
「小姐,就算只剩下十二個時辰,我也得盡忠職守。」曲袖風清楚她對他有著諸多怨氣,但是他不會生氣,因為是他理虧在先。
「看來你不單愛國還很有責任感嘛!怎麼唯獨對我這麼無情呢?」金可兒故意問道。
「小姐!」他擰起雙眉望著她,「你對在下還有成見?」
「不是我對你,而是你對我有成見。」
「我只是……」
「算了,再多說什麼又會變成我的不對。」她淡淡地低聲說︰「你真的不用跟來,現在是大白天,我不會遇到壞人。」
他沒有理會她的拒絕,「如果不想見到我,就當我不存在,這樣總成了吧?」
她很詫異他會這麼回答她,回頭睇著他那雙深邃大眼,卻不知該說什麼。
為何他都要離開了,還能正經八百的對她說話?難道相處的這些日子,他沒感受到她與他所想象的不同?
「你……你就只會欺負我!」
金可兒並不是一÷個懦弱或是愛哭的女人,但是今天她還真是被他給逼得情緒失控,哭了出來——
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打,也不管現在是在人來人往的街坊。
「討厭、討厭,我……我好討厭你……」這陣子她承受了太多壓力與委屈,為了爭回面子與一口氣,她甚至連夜苦讀醫書,身心俱疲。
但是她卻沒料到,身子虛弱的她在經這一番發泄後,竟然腦子一眩,昏厥在他懷里!
「小姐……小姐……」曲袖風接住她,驚喊著。
金可兒半昏迷了會兒,而後緩緩睜開雙眼,當發現自己倒在他懷中時,她努力想撐起自己卻無能為力。
「你……你放開我……」被他這麼抱著,她感到渾身發熱,心口一陣陣緊束。
「只要你站得起來我就放開你。」他總不能真放了她,讓她倒在地上吧!
「我會站起來的。」金可兒拼了命的使力站直身子,可雙腳卻不停顫抖,「這下你該放手了吧!」
發現她的脾氣真的很硬,就算不放心曲袖風也只好放手,然而她這副贏弱的模樣卻讓他一顆心狠狠拎著。
姑且不論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曲袖風明白退婚對一個姑娘而言是非常大的傷害,或許真是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如果不想讓我再暈一次,你就離開。」說完,金可兒踩著虛弱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曲袖風怎可能離開呢?他只好拉開距離跟在她身後,保護著她的安全。
金可兒可以感覺到他在身後跟隨,卻無力再抗拒,而是默默的往前走,直到找到一間書坊才步進店里。
「老板,這里可有舊醫書?愈久的愈好。」她翻翻案上一堆堆書冊。
「舊醫書,不知姑娘要誰寫的?不過古醫書多已失傳,我這里只有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和……」老板一邊找一邊說。
「那本我看過,那就不必了。」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仍放在外面的曲袖風身上,她想還是回府吧!「我改天再來瞧瞧。」
才轉身,她眼前一黑,砰地倒在老板的腳前,驚得他大聲問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快醒醒……」
守在外面的曲袖風听見老板的喊聲,立刻奔進屋內,詫異的望著倒在地上的金可兒!
「小姐……小姐……」他二話不說地將她抱起,往外頭快步離開。
沒一會兒,金可兒緩緩張開眼,虛弱地說︰「你要送我……送我去哪兒?」
「送你回府。」曲袖風不停加快腳步。
「不……不要,我不要回府。」如果讓爹知道她昏倒在外,一定會很擔心,還會限制她出府。
她日後還有許多事要做,如果被限制行動,她的計劃就無法進行了。
「那你……」
「拜托,我真的不能回去。」天啦!她的腦子怎麼這麼眩呢?
看她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一臉乞求,曲袖風頓時陷入猶豫中,再望著她蒼白的臉蛋,他心底升起一絲猶豫,須臾過後他便轉了個方向,往附近的客棧而去。
「給我一個干凈的上房。」一進客棧,他便向掌櫃要一間房。
「是。」掌櫃看看他懷里的女人,「這位姑娘怎麼了?」
「她病了,麻煩你再請位大夫過來,要快。」曲袖風說完便和小二上樓來到房間,將又昏迷過去的金可兒放在床上。
「小二哥,麻煩再打盆熱水過來。」他趕緊交代道。
「是的,我馬上去。」小二恭敬的退下。
曲袖風坐在金可兒身側,瞧她不但臉色泛白、連唇都不見血色,他的心整個扭絞起來。
她是怎麼搞的,明明是個大夫卻忽略了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此時,小二端來熱水,「大夫馬上到,您再稍等會兒。」
「好,謝謝你了小二哥。」曲袖風朝他點點頭,「如果大夫到了,請你盡快帶他過來。」
「是的,我知道。」小二退了出去。
曲袖風隨即擰了熱毛由將她鬢邊的汗水擦拭掉,見她兩片唇輕抿了下,于是將她扶起喂她喝了幾口茶,「喝點兒水。」
金可兒喝完水躺回床上後便不再動,曲袖風見她如此不對勁兒,心口緊緊束縛著。
「客倌,大夫來了。」
此時小二將大夫帶上來,曲袖風趕緊打開門讓大夫進房,「大夫,請看看她怎麼了?」
大夫點點頭後便放不醫箱,坐在床畔為金可兒診脈,良久他才對曲袖風說︰「這位姑娘心肺郁氣太重,再加上近來天氣轉變、秋雨之後又遇冬雪,寒氣侵入體內所致。」
「那該如何調理?」
「讓姑娘盡量放寬心不要傷神,我開個方子,只要服它三帖就沒事了。」大大站起,望著曲袖風擔憂的臉色又笑笑道︰「別擔心,姑娘不會有事的。」
「謝謝你,大夫。」曲袖風拱手道謝,接著拿出些銀子,「這個你先拿著,藥材我等會兒就去你診坊拿。」
「好的,我會盡快將藥材包好,等你過來。」大夫接過銀子,點點頭之後便離開了。
曲袖風低頭望著閉上雙眼的金可兒,低聲道︰「幸好沒什麼大礙,只是……你的郁氣是因我而生的嗎?」
你就再忍忍吧!十二天後我就會離開,到時就沒有人令你心煩了。
仔細看看她的臉色已恢復些微紅潤,曲袖風這才安下心來。
金可兒清醒後,發現留在她身邊的人是海棠而不是曲袖風,不禁感到迷惘。
印象中是他把她送到一處地方,又喂她喝了水,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小姐,謝天謝地,您終于醒了。」見金可兒終于睜開雙眼,海棠一顆拎著的心隨之落下。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金可兒吃力的坐起,才發現這里原來是間客棧。
「是曲袖風派人回府告訴我的,他說您不願讓老爺知情,所以我也沒敢告訴老爺,小姐放心吧!」海棠拿來剛剛請客棧廚房熬好的湯藥,「這是大大為您開的藥,您快喝下,精神就會好些了。」
本不想喝,但是又怕自己沒辦法回府而讓爹知情,金可兒便勉為其難的喝下它,「對了,曲袖風呢?」
「他回府了,他說要去向老爺稟報,說您心情不好,要我陪著您四處走走。」
「這是他的意思?」
「嗯,他說這麼告訴老爺,老爺比較會相信。」海棠點點頭。
「他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呢?」金可兒苦澀一笑,「我們再休息會兒就可以回去了。」
「是的,大小姐。」海棠拿著空碗,「那我把碗拿去給廚房。」
才走了幾步,她又想起什麼對金可兒說︰「對了,曲袖風要我等您醒來後轉達一句話給您……一句有點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金可兒秀眉輕擰。
「他說……」海棠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他說什麼如果能讓你的郁氣消除,你應該不會這麼痛苦了。」
「他……他真的這麼說?」雖然昏迷中的金可兒並沒有听見大夫的診斷,但身為醫者的她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明白曲袖風話里的意思。
「是呀!我完全听不懂。」海棠愣愣地說。
「他……他要離開了……」金可兒猛地坐直身子。
「誰要離開?」海棠完全不明白。
「扶我……快扶我回府。」她的計劃都還沒實行,他怎麼可以一走了之?她已經努力了那麼多個日子,絕不能前功盡棄。
「可是小姐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瞧她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要怎麼回府呢?
「我……」站起後,她頓覺頭昏腦脹,又猛地坐下,無力地對海棠說︰「你回府把曲袖風叫來好嗎?」
「曲袖風嗎?好的,我這就去叫他。」見小姐好像有急事,海棠也跟著焦急起來,但仍不忘交代道︰「您好好待在房間休息,我去去就來。」
金可兒點點頭,「快去吧!麻煩你了。」
海棠旋即離開客棧,加快腳步朝府邸的方向奔去。
回到金府,她不敢讓其它人發現,故意走小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曲袖風。
「曲袖風。」她躲在樹後小聲喊道。
他聞聲回頭,一見是她不禁鎖住雙眉,「你怎麼沒待在客棧里照顧小姐?」
「是小姐急著要見你,可她身子虛還沒辦法回府……」
「她醒了?」
「對,已經醒來也服了藥。」她笑著說︰「你不用擔心,小姐的身子骨不弱,一定會很快復原。」
曲袖風點點頭,忽然想起,「你說小姐要見我,是為了?」
「還不是你要我轉達小姐那句話嗎?我才說完她就心慌的起身,還直想回府呢!」
原本不掀波瀾的臉色一變,曲袖風暗嘆一聲,「我這就去客棧。」
來到客棧時,他見金可兒還待在床上休息,這才安下心,「小姐,你好多了吧?」
「嗯,好很多了。」她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想提前離開了?」
「我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他倒了杯水遞給她,「大夫交代過要你多喝點水,身體才會快點好起來。」
「我自己是大夫,我知道該怎麼做,不必你多事。」金可兒將頭一撇,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曲袖風眸心一緊,只好擱下杯子,「既然不要我多事,又何必讓海棠把我叫來?」
「你是怪我讓你來了?」
「不敢,我只是希望日後你能多多體恤下人,下人雖然領了薪餉,甚至是簽了賣身契,但是還是得給他們應有的尊重。」他一板一眼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只會欺壓下人的千金大小姐?」她深深提了口氣,腦心一疼,「原來你是這麼不了解我……」
他不但把她視為他未來的阻礙,還將她當成蠻不講理的主子。沒錯,她是有傲氣、有脾氣、有難解的郁氣,但那是在面對他才會出現的。
看著她難過的表情,曲袖風在心底說著抱歉,他何嘗不知道她待下人不錯,個性獨立又有本事,這麼說的目的不過是想讓她恨他到底。
「我並不想了解任何人。」他故作淡漠的問了句,「小姐要回府了嗎?我扶你……」
「我自己可以走。」她想回去,但不需要他的照顧!
咬著牙,她下了地,強撐起自己一步步往前走,也許是剛剛喝下的湯藥讓她恢復了體力,她不再需要人攙扶,但是曲袖風依舊不安心的尾隨于她身後。
他清楚,她之所以強撐著病體回去是因為老爺,她不希望老爺為她擔心,這就是她的傲氣。
回到府邸後,她直接走進後院的亭榭花台,坐在那里欣賞著日落之美。
轉過身,她收起埋怨望著曲袖風,綻露一抹笑,三天為了我的事,讓你辛苦了。」
她突然不再與他針鋒相對,還主動示好,讓他有些不習慣,「你還好吧?」
「我很好,喝了藥湯舒服多了。」剛才一路上她想通了,和他嘔氣對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反正他都要走了,她何不利用剩下幾天的時間好好與他相處,打探他的想法。她又開口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加入哪個軍旅?」
「這個我還在考慮。」
「為何要考慮呢?」她眨著雙大眼,好奇地問。
「漠北由劉林將軍領兵,他頗有戰略頭腦,但是不善掌軍,軍心過于渙散;西域則由趙孟齊將軍領兵,雖然他底下有眾多能手,但他本身缺乏兵法概念,又無智囊協助,所以……」
「那就去趙孟齊將軍那里。」金可兒建議道。
「為何?」他瞇起一對利眸,雖然他嘴上說還在考慮,但是其實心里已有底。
「去西域你才能一層長才,你不能喪失這樣的大好機會。」這是她的想法,但她確信這也是他的想法。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不再埋怨我了嗎?」不再怨他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執意毀婚。
「是的,我不會再埋怨你,畢竟事情已無法改變。而你既然要從軍,就該想想如何才能做最大的貢獻,而不只是傀儡。」她一雙眼楮閃著盈盈光澤。
沒錯,與其和他爭鬧,倒不如順他的意,這麼一來反而對她有好處,一方面可以模透他的想法,又可以知道他的行蹤,對她的計劃絕對事半功倍。
「你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他沒有隱瞞的說。
「那就好,祝福你了。」揉著太陽穴,她緩緩站起,而後往自己的寢居移步。
「我送你。」他怎能讓她獨自一人拖著疲累的身子回房呢?
「謝謝你了。」她並沒有拒絕他,而是向他道謝後靜默的回到房間。
曲袖風站在她的閨房外,無法得知里面的動靜,看著她如此縴弱的模樣,他內心掀起從未有過的沉重感還有……絲絲不舍。
曲袖風終于在賣身契期滿之日離開了。
金可兒並沒有去送他,因為她相信不久後他們就會再見面,那時候他就會知道她不是可以任人隨意舍棄的。
「小姐,您上次要我打探的消息,我已經打探清楚了。」
海棠快步進入她的閨房,興高采烈地說︰「招兵的消息已經貼在各衙門的門牆上了。」
「走,我們去看看。」金可兒聞言立刻站起。
「不必了,我早知道小姐一定想看,所以已經替您拿來了。」海棠將從阿發那里拿到的招軍帖交給她。
金可兒滿意地笑說︰「每棠,你愈來愈懂我的心了。」
「那是當然,伺候小姐也有好幾個月了,怎能不了解您的心思呢!」被小姐這麼稱贊,海棠可開心了。
金可兒打開手中的招軍帖……果真,如她所了解的那樣,通常招軍帖最後會附上征招醫員的公告。
「小姐,您笑什麼?」海棠發現她嘴角那抹笑很詭異,忍不住問道。
「沒,只是今天特別開心。」如今她心底的不安終于消散了。
「小姐開心?不過我們做下人的倒是挺難過的。」海棠噘起了小嘴說。
「為什麼?」
「還不是曲袖風嘛!」海棠嘆口氣,「如今他一走,大伙更忙了,以前他一個人可以干三個人的活兒,幫了我們不少忙呢,而且,從今以後也沒有好看的男人可以看了。」
「好看?他哪兒好看了?」無法否認曲袖風的確長得很好看,但她還是不自覺的反駁,「冷若冰霜,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活像我才是他的丫鬟。」
聞言,海棠忍不住掩唇一笑,「哈……小姐,原來您也覺得在他面前會矮一截呀?」
「你這丫頭愈來愈不象話了!」金可兒佯裝生氣,但海棠說得沒錯,每每面對曲袖風,總是不知不覺就被他所駕馭。
「是我說錯話,小姐,您別生氣嘛!」海棠連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討饒。
「好啦,誰要你打自己。」金可兒趕緊拿下她的手,「其實……其實你說的也不完全錯,他是……長得還不賴,如果能多笑應該會更好。」
「小姐您不懂,他不笑才好看,我們幾個丫鬟都好喜歡他冷酷的模樣呢!」海棠很認真的說道。
「呵,你們這些小丫頭還真天真。」金可兒的唇角泛出笑影。
「我才不小呢!我跟小姐一樣年歲。」海棠小聲補了句,「而且比小姐大三個月。」
「你胡說。」金可兒直覺頂回。
「我說的是真的,老爺曾經跟我這麼說……」海棠清清喉嚨,壓低音量,學著金豐在的聲音,「海棠,你要比小姐年長三個月,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姐。」接著,她掩唇一笑,「所以我本來就比您大。」
「瞧你,竟敢學我爹!」金可兒被她那夸張的表演給逗笑了,「還有,你那是什麼得意的表情,比我大就這麼開心?」
「因為我終于有一樣贏過小姐啦!當然開心羅!」海棠不怕死的說,愈是相處,她愈知道小姐的好相處,「對了,昨天我向貴嬸學了樣新的發式編織法,您要不要試試?」
「哦!惹惱我了,才打算用什麼發式編織來安撫我嗎?」一抹笑靨綻放在金可兒的唇角。
「才不呢!因為我愈來愈喜歡小姐了。」海棠是直腸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這麼說來,以前你是不喜歡我了?」金可兒故意逗她。
「當然不是。」海棠趕緊將金可兒一頭烏絲解下,看著那襲如黑瀑般的秀發,還真是令她羨慕不已,「只是有點兒怕小姐。」
「哦,說得好像我是個壞主子似的。」金可兒鼓著腮幫子。
「小姐別生氣嘛!」
「我真的生氣了,不過……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原諒你。」金可兒看著那張招軍帖,故意這麼說。
海棠吐吐舌,「好嘛!小姐要我幫什麼忙,我一定照辦。」
「那太好了,大後天我要獨自出門一趟,你幫我找個不會讓我爹懷疑的理由。」招軍帖上的醫員考選就在後天,考過了就可以跟著軍醫在軍營里治病,醫員的職務雖小,卻有不少人躍躍欲試。
而她一定要盡全力錄取不可!
「只是這樣嗎?」海棠認為事不單純。
「嗯……當然還有點兒事,你附耳過來。」
海棠彎身聆听,下一刻瞠大眸子,驚呼道︰「喬裝打扮?」
「小聲點兒,你要讓所有人都听見嗎?」金可兒趕緊捂住她的嘴。
如今,萬事皆備只欠東風,唯一讓金可兒傷腦筋的就是這件事,軍帖招的是男醫員,她得喬裝打扮才成,而這個就必須靠海棠的巧手幫忙了。
「是……海棠一定會盡力。」看來小姐會這麼做肯定有其目的,而她也不好多問了。
「那好,一切就拜托你了。倘若成了,我一定會好好謝你。」金可兒抿唇一笑,隨即轉向銅鏡,「梳頭吧,我要看看是什麼新編法。」
「是……」海棠心頭七上八下的,希望小姐千萬別鬧出什麼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