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影山飛鳥準時來到俱樂部。
她知道自己不該來的,不該試圖見他,不該見他——但她想,真的想。
是為了任務。她告訴自己,為了查出他的史萊爾部長之間是否擬定了秘密協議。
今晚,在一群高官達貴打完高爾夫球後,史萊爾曾與神谷光在洗手間獨處了將近十分鐘。這十分鐘他們談了些什麼,或者,交換了什麼情報——飛鳥听不清楚,惟一可確認的是這兩個男人談的絕不是風花雪月之類的無聊事。
因為神谷光彥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那種會浪費時間作無謂交談的男人。史萊爾或許會花時間在無謂的人事物上,但神谷光彥不會。
飛鳥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可以如此肯定,但她就是有這種第六感。在某方面,她似乎可以準確捉模到那個男人的心理,雖然在另一方面她總是陷入迷惑。
飛鳥微微苦笑,第一次陷入如此矛盾茫然的境地。
見她站定在門口不遠,穿著白上衣,黑背心,打著黑色領結的門房便迎向她,「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是會員帛俱樂部。」他朝她展露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請問你有會員卡嗎?或者你認識本俱樂部的會員?」
「我和神谷先生有約。」
仿佛神谷這個姓有極大的魔力似的,門房的態度立即一變,微笑從純粹的禮貌隆轉成絕對的諂媚逢迎,「影山小姐嗎?神谷先生正在等你,請進。」
她點點頭,不久,一個同樣裝扮的年輕男人出來迎向她,禮貌萬分地引領她進去。飛鳥一面跟隨他,一面欣賞著俱樂部金碧輝煌的裝潢以及由圓台向四周擴散的悠揚琴聲——是個相當安靜、高雅的地方。而神谷光彥是這家麼人俱樂部的會員。
「神谷先生就在那里。」
她眸光望向侍都手指的地方,果見神谷光彥坐在最角落隱秘的雅座,桌上攤著一本書,似乎正專心地閱讀著。
她朝侍者微笑點頭,「我自己過去行了。麻煩你給我一杯伏特加瑪格麗特。」
他點點頭,領命而去。
她卻凝定在原地,深邃的湖綠雙眸靜靜地望著他,心,卻不听話地快速跳著。
該走過去嗎?她掙扎著,一半的她告訴自己掉頭就走,另一半卻拼命尖叫著渴求他抬頭看她。
為什麼他不抬頭看她呢?!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卻總像沒有注意到她。那晚在他家的晚宴如此,今日在這里亦然。是不是非要她站定在他眼前了他才會接受她進入他的視界?
飛鳥心髒一陣揪緊,閉了閉眼,舉起了腳步。
她終于還是主動來到他面前了,他也終于抬丐一張筆墨難以形容的俊秀臉龐。
「你來了。」他合上書,語氣平淡,沒有一絲驚訝,就像他早已料到她必會赴約。
飛鳥想逃,就算她再怎麼毫無經驗,也隱隱地察覺這是她最後一次逃離他羅網的機會了,只要轉過身。她告訴自己,轉身,離開這里。
但她卻在他對面落座,「傅科擺,昂貝托.愛可!」她喃喃念著桌上那本書的書名與作者,奇怪地對他會閱讀這樣的作品一點也不覺驚訝,「很不錯的一本書。」
「你知道這本書?」他深邃的黑眸微微閃光。
「幾年前讀過。」她唇角微彎,「只記得當時被里頭一大堆人事搞得昏頭昏腦,最後對他想表達的意思還是有些迷惑。」
「玩弄真理的人終將被真理所玩弄。」他淡淡一句,「我想這就是他所想表達的。」
「或許他是在警告我們真理不容輕易接近。」
「真理不容輕易接近。」他半嘲諷地復述一次,「問題是這世上有所謂真理嗎?」
她盯視他良久,「你很憤世嫉俗。」
「我只相信值得相信的事。」他淡淡一句。
什麼事值得他相信?她想問,卻提不起勇氣。侍者正于此時送上酒來,她舉杯就唇,讓伏特加激烈的口感灼燒她喉嚨。酒精給了她勇氣,「什麼事是你所相信的。」
「自己。」他簡潔地,「用自己的雙手控制自己的一切。」
「所以你決定,只要能夠獲得一切事物的主宰權,不惜任何手段。」
「不錯。」
「可是你動搖了。」她語氣肯定,「有什麼事影響了你一向堅持的理念,你開始懷疑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她放下酒杯,定定望入他眼神。
他仿佛一驚,驀地抓起右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深不見底的眼眸再度凝視她,「為什麼你會得到這樣可笑的結論?」
他若有深意的眸光盯得她心慌意亂,血流急竄,悄悄深呼吸好幾次才敢揚眸重新望他,「因為你的眼楮。」
「眼楮?」
「你的眼楮告訴了我你內心的矛盾。」她再飲一口酒,然後大膽地繼續,「光君,你控制了神谷財閥這個龐大的企業集團,甚至掌握了你所需要的一切政治資源,你用龐大的經濟力量扒動日本。于是所有政商界重要人士在做任何決策時,都不得不考慮神谷財閥的想法,不得不考慮你的想法。」她停頓數秒,知道再接下去的言語只會激起他怒意,但卻還是沖口而出,「以一個實力龐大的財閥指導者而言,你確實主宰了許多事。但你真下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人稱光君的你,或許一舉一動都是自由的,一言一語也不需考慮任何人,但你——真得到心靈的自由了嗎?」
他瞪著她,不敢置信竟有女人敢當著他面說出這些,不相信她竟敢如此自以為是!這該死的女人究竟以為她是誰?她以為自己可以了解他?以為就憑她可以猜透他神谷光彥的心理?
三十多年來,沒有人膽敢看穿他神谷光彥的,她是惟一一個,一個平凡至極的女人,就算他倆在街上面對面擦肩而過,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可偏偏是這樣的女人看透了他。右腿肌肉不知不覺抽痛起來,分繃緊身子,瞪視她,「你究竟為什麼來?」
她一怔,仿佛沒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好半天,長長吐息︰「你知道的。」
就這樣簡單一句,不閃,不躲,不假作嬌羞,不裝成無知,不妄想對他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及格了。這女人!
他決定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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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麼人俱樂部樓上有專門提供給會員的包廂,神谷光彥帶她上樓,來到偶爾自己會留下來休憩的套房。他關上門,拉她來到自己面前,雙手定住她肩。
從前晚在書房見到她,他便一直想對她這麼做。
他讓唇落在她垂落劉海的額前,沿著直挺的鼻梁蜿蜒而下,準確地貼上她的唇,靜靜地凝定不動。
她呼吸亂了,他可以感覺出來,拂向他的氣息急促而不規律。他微微一笑,暫且移下她菱唇,來到她潔白細膩的頸項。滾燙的唇瓣在印上她鎖骨時,他听見她倒抽一口氣,全身頓僵凝,一動也不敢動。
他閉上眼,柔軟的唇繼續蜿蜒而下,落下一邊串細細碎碎的輕吻,雙手一面自她的肩滑下,順便拉下圓領針織衫,手指則在她倏然在空氣中的優美背部施著魔法。
他輕啄著她順著他方才烙印的路線反轉回去,頸項、嘴唇、額前。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
夠了吧?他究竟要逗引她到什麼程度?他究竟要挑逗她到怎樣的狀態才肯饒過她?
她已以受不了了啊,從來不曉得男女之間的親密竟可以是這樣的,竟可以如此挑燃起一個人的心火,讓人心跳、脈搏、思考,全陷入難解的混亂。
她再也看不到什麼了,再也听不到什麼,被剝奪了所有澄清思考的能力,只能感覺。只能感覺他令人灼燙難忍的輕觸,只能任他折磨她任由他挑動她到雙腿發軟。
,原來是這樣既甜蜜又痛苦,既讓人心動又讓人恐懼的感覺。
她好熱,又好冷,像置身于北極的煉火當中,同時有冰與火折磨著她,讓她一陣又一陣,不停地打顫。從腳底,到頭頂。
這就是所謂的嗎?天啊,現在該做些什麼?她該——該試著回應他嗎?或者,她最好凝定不動?她甚至不懂得婉轉低吟。
在他終于卸下她全身衣物時,她甚至忘了呼吸,羽狀的眼睫低垂,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他輕輕使力一推,她站立不穩仰倒臥床。雙眸是在意外的情況下接觸到他的。他一向幽深的黑眸此該像彌漫著一層灰霧,更加主人無法看清其中蘊藏的一切。
「飛鳥。」他低低喚她。
「什、什麼事?」她無法克制不停顫抖的牙關。
「你前晚說,你的腿也曾經受過傷。」他沙啞的語音拂過她的耳邊。
她搖搖頭,直覺神經緊繃到幾近歇斯底里,「我是…….是受過傷——」
「有個人曾經像你那晚對我所做的那樣天天替你按摩——」他一面吻著她耳垂,送出溫暖宜人、帶著微微酒味的氣息,「那個人——是誰?」
替她做腿部按摩的人是誰?他問這個干嗎?在這種時候他腦子還能如此清晰地運作,問出讓她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是羽鶴。」她輕微的嗓音像嘆息,「她是——」
「你的好朋友。「他替她接下去,嘴角忽然彎起美妙的弧度,仿佛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是、是的——」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他的唇卻讓她全身一麻,像通過強烈電流。她猛地伸手按住自己雙唇,拼命抑制想要尖叫的沖動。
他仿佛覺得她的舉動很好笑。
「放輕松,寶貝,你可以叫出來沒關系。」
叫出來?她瞪視他。像個完全投降在之下的蕩婦?不,她不能。那樣太讓人尷尬。
她搖著頭,拒絕他的建議,他卻像視而不見,將她的抗議看成誘惑的邀請。
他一步一步,一一擊潰她所有高高築起的堡壘防線,不許她躲藏,不容她防衛,直到她再也無法克制,喉逸遠出聲聲細碎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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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結束的,只街道當她在甜蜜的天堂展開眼簾時,映入眼眸的是神谷光彥微微慍怒的臉孔。
他瞪祝她好一會兒,「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茫然眨眨眼,「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這是你的第一次。」
「如果我告訴了你,這一切感覺便會有所不同嗎?」
他一窒,「我只是不願沒有心理準備。」
她嘆息,「就連這種事,你也要求一切在你控制之下嗎?」
「我弄痛你了!」他吼道。
「這種疼痛是必然的,不是嗎?」
「你該死的怎能如此冷靜?」
他問得好笑,難道她必須驚慌尖叫?是她自己選擇對他獻出童貞的啊。她黯然不語。
他瞪視她好一會兒,「為什麼是我?」
她依舊默默凝視他,不語。她當然明白他在問什麼,為什麼選擇他做她的第一個男人?很簡單的問題,卻很難回答。
因為,事情就是那樣自然而然——他是第一個走入她眼中的男人,她試過遠離他的,試過忽視他對她不尋常的吸引力,無奈他的身影就偏偏纏緊她腦海,不肯輕易離去。
她也明白,與他發生這樣的關系並非一件聰明的事。他是個復雜的男人,擁有復雜的野心與謀略,是個會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摧毀他人的男人。他甚至可能曾經涉入前陣子哈斯汀王國的政變,或許正是當時的叛軍騎士黨的軍火供應者。他甚至是個可能企圖誘引她國家的外交部長從事非法協議的男人。
為什麼她會讓自己和這樣一個男人扯上關系的?究竟為什麼?
一切都在失控當中,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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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失控當中。
莊羽鶴低伏眼簾,下眼皮移動著羽狀陰影,兩瓣唇在冰涼的夜風中微微顫抖著。這失控是她自己造成的,她讓自己的感情、理智完完全全地失控,拜倒在一個男人西裝褲下。
她愛上他了。
從方才昏迷醒來,他那張含著淚的臉龐映入她眼底,她便忽然察覺這個事實——她愛上他了,否則不會為他一顆心如此疼痛,柔情萬千。但——這是不應該的啊,一個女人怎麼會愛上她無法信任的男人,愛上一個她明知他在欺騙她的男人?在她的工作領域,他甚至可以算是她的敵人啊。
「羽鶴,你身體不舒服吧?」藍清風問她,看著她一個人走向灣岸欄桿,仰頭凝望著夜空,沉默無語,「我們回去吧。」
她依舊不發一言,好半天,忽然旋過身子,明眸在黑暗中顯得分外璀璨。
「我再問你一次,清風。」她語音低微,射向他的眸光卻異常堅定。
他有不祥的預感,「什麼事?」
「那天晚上——」她停頓一會兒,「蒂娜要見的人——是你吧?」
藍清風一驚,「你怎麼會那樣想?」
「她要見的人應該是你,或者為了繼續掩飾你的身份,任翔會代替你去見她。」她推論著,眸子直直盯他,「他會替你從她手中取得情報,再交給你送給上級分析。」
「羽鶴——」
她不理他略帶無奈的眸光繼續說道︰「只是不知怎地,這次會面被某個人掌握了,他使用某種方式事先取得蒂娜應該要送給你們的情報,並且激蕩人去殺了她——是這樣沒錯吧?清風。」
藍清風只是瞪著她,默然不語。
「告訴我實話。」她執拗地要求,口氣中含有某種決絕,「其實蒂娜是貴國在我國下的情報探員之一,對不對?」她面容像凝上一層霜般冰冷,但他卻察覺其中隱藏的情緒波動。
她很難過,而他如果再不對她坦然,她會對他感到完全的失望。
他真的——不希望傷害她,「蒂娜關非隸屬于我們CIA。」他低低一句。
莊羽鶴倒抽一口氣,「為什麼到現在還要騙我?」她情緒激動,語音顫抖不已。
藍清風卻依舊冷靜,「我說的是實話,蒂娜不是我們CIA的探員,她——是另一邊的。」
另一邊?他指的是——「獨立國協?俄羅斯?」莊羽鶴瞪大一雙美麗星眸,「俄羅斯軍情局?」
「我們發現她所擁有的財富與收入極端不符。」
「你的意思是——貴國的戰略情報就是傳到她手中?」
藍清風不語。
莊羽鶴一怔,他沉寂的表情讓她腦海靈光一現,「根本沒有什麼特種隊員外泄情報,是吧?」這句話雖是問話,口氣卻是肯定的。
他遲疑半秒,「不錯。」
「那麼你們想從她手中取得的究竟是什麼?」
「一卷重要的膠片,一位在莫斯科工作的同仁交給她的。」
「同仁?」莊羽鶴不敢置信,「我不明白!你不是說她並非CIA的人嗎?你們同仁怎會將情報交給她?!
「因為某種原因我們那條線斷了,但情報必須傳出來,所以我們想了這個辦法。」他冷靜地解釋,「我們早就掌握蒂娜的真實身份,知道她是俄羅斯設在貴國的情報點,她一直在我方情報人員監控當中——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方情報員是這次參加貴國女王加冕大典的俄羅斯外交人員之一,趁晚宴時交給她的,並且以她習慣的密碼指示她帶到日本。」
「這麼說其實她並不曉得自己遭到美國利用,不以為是在為俄國工作?」
那女人就那樣在不知不覺中成為雙面間諜?
「是的。」
「為什麼你們不干脆要那個外交人員直接把情報傳到你方人員手上?」
「因為他同樣也在俄國的監控當中。」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掌握了俄國的情報員,結果他們自己的也在人家掌控當中?到最後還得利用對方人傳送已方要的情報?莊羽鶴搖頭,雖然她自己也為情報單位工作,但這種外勤人員搞的諜對諜游戲不是她所難以想象的。
「你一開始就知道這些?」
「嗯。」藍清風微微苦笑,知道自己一旦承認這一點必會遭來她極大的責難。
果然,她立時秀眉緊顰,黑眸凌厲瞪視他,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啟櫻唇,「但蒂娜被殺了。這是否表示貴國中情局的計策已遭看穿?!」
「所以你那時對我說的,還有另一個人在利用著蒂娜的推論是你真正的想法?」
「我確實那樣想。」他點點頭,「那人知道蒂娜的存在,蒂娜卻不知道他是誰,顯然地位比她高,或許正是控制她那條情報線的主要人物。」
「會是誰?」她不禁皺眉,「這次隨團訪問的人可一大群呢。」
「必須是能夠輕易取得貴國外交機密的人1」藍清風淡淡地道,「基本上我還是認為是那三個人之一。」
「而那個人已經掌握我們兩個的真實身份。」莊羽鶴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很可能比我所想象的還早發現!」藍清風蹙緊俊挺的眉峰,「俄國的反情報技術不容小覷,他們的監听技術一流,我們在飯店房里的談話很可能都被那個人听見了。」
「那個人很聰明,竟能推斷出中情局的真正目標是利用蒂娜傳遞情報——」莊羽鶴喃喃地,忽地悚然一驚。那人听到他們的對話——這麼說飛鳥跟她的關系也被發現了嗎?她——會不會也有生命危險?
「電活,清風!」她焦急莫名,「借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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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電話的鈴聲響了。那規律的聲響是飛鳥所熟悉的,她瞥了自上方俯視她的男人一眼,臉頰呈現漂亮的玫瑰紅。
「對不起,我可以接個電話嗎?」
他讓開結實的身子,往床的另一側一躺,雙手枕在松軟的枕頭上,一雙黑眸正凝望著她。她微微尷尬,他這樣注視她讓她全身更加不自在地滾燙起來,笨拙地用棉被裹起赤果的嬌軀,下床拾起方才因激情掉落在地的手機。
她按下通話鍵,「影山飛鳥。」沙啞的語音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飛鳥,你在睡嗎?」
「羽鶴!」飛鳥不禁細聲輕喊,神情更加尷尬萬分,有種錯覺仿佛好友已透過電話線知悉她現在的狀況,「你不是應該在睡嗎?為什麼這時候打來?」
「誰告訴你我在睡的?我現在人在外頭,和清風一起。」
「你在外面?!」飛鳥神色一整,語氣頓時嚴肅起來,「怎麼回事?他們沒人告訴我你出去了,還以為你一直待在套房里。」
「我跟蹤妮雅與魏去了,在東京灣附近,不差點遭到暗殺。」
「暗殺?」飛鳥訝然驚呼,接著迅速注意到神谷光彥射向她的不尋常眼神,她一凜,降低聲調,「究竟怎麼回事?羽鶴。」
「說來話長,我回去再告訴你。我只是打來確定你還安好。」
「我——沒事。」
「小聲點,我想已經有人掌握我們的身份,並且準備對付我們。」
「嗯,我會。」她語音低微,「你也小心。」
莊羽鶴卻似乎注意到她語氣的不對勁,「你在哪里?」
「我?」飛鳥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不在房里?」莊羽鶴語音揚高起來。
「你不在自己房里,莫非——」莊羽鶴腔調一變,「你跟神谷光彥在一起?」
天!她真想找個地洞自己鑽進去算了,莊羽鶴不敢置信的語氣讓她尷尬莫名,體溫直線上升,「我是——」
「快點離開他,飛鳥——。」莊羽鶴口氣嚴厲。
「羽鶴,別擔心——」
「你不明白!」莊羽鶴似乎十分焦急,「殺了蒂娜的那個男人曾經是神谷財閥的員工呢,搞不好他跟那次事件也有關系。我求你快點離開他吧,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對她不利?飛鳥禁不住瞥了躺在床上的神谷光彥一眼,後者眸光幽深,讓人模不透是何想法。她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喚道︰「羽鶴——「還來不及開口解釋,她便听見一陣雜音,仿佛有一個男人也在喊著羽鶴,接著是一陣連續槍響。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槍響?
「羽鶴!你怎麼了?羽鶴!」她焦急萬分,揚聲拼命對話機另一頭喊著︰「怎麼回事?你還好吧?」但電話卻于此時斷了線,只听到嘟嘟聲響。
「羽鶴!」她幾乎瘋狂,手指發顫地撥著好友手機的號碼,試圖再度取得聯絡,但對方卻接收不到訊號。她再撥藍清風的號碼,一樣無法連線。
她摔下手機,扯開裹著身子的棉被,慌忙著起裝來,再也顧不得羞澀或尷尬。
「怎麼回事?」神谷光彥靜靜問她。
「羽鶴好像出事了。」她語音微顫,神色驚慌,「我必須立刻回飯店去。好像有人想殺她。」她一面說著,一面拉上黑裙拉鏈,忽地,整個動作一凝,綠眸緩轉向她,「是你嗎?」
他輕輕挑眉,「什麼意思?」
「這件事該不會跟你有關吧?」她急促喘著氣,「是你派人殺羽鶴?」
他神情並沒有因為她的指控動搖,只是淡淡聳聳肩,「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不知道!」飛鳥語音尖銳,射向他的眸光狂野凌厲,「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
他默默凝視她良久,終于靜靜地開口︰「不是我。你不相信?」
「我——」她一窒。該相信或不相信?她不曉得,真的不曉得。感情讓她偏向相信他,理智卻告訴她他不能信任——怎麼會這樣「
「我走了!「她不知所措,只能慌然拋下這樣一句,轉身就走。
一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房門後許久,神光谷彥才將定在樺木門板的目光收回,嘴角拉起三十度角的弧度。三十度的自嘲。
這還是生增第一次,和一個女人纏綿後,竟然是對方率先匆匆離去。看樣子許多對他神谷光彥來說絕不可能之事,在遇到這個女人之後,都破了例了。而這對他而言絕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