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無風的夏夜,一大一小的白色身影立于府宅回廊暗處向屋內窺望。
「小月亮,有沒有瞧見躺在床上的人?」白衣男子的側臉暴露于月光下,面色凝重地輕聲問道。
被喚為小月亮的女孩仰著稚女敕的小臉,睜著兩顆靈活帶笑的暗褐色眼眸,豎起耳朵聆听頭頂上那位年約三十四、五歲男子的問語。
爹要她看里頭床上的人!
估量窗欞和自己的高度,兩者之間差了有一顆腦袋那麼高。
為了順應大人的要求,她困惑的苦著小臉蛋,眼神堅定地以兩只小手攀住窗欞,使雙腳懸空,將自己的小腦袋瓜子硬是撐至窗欞上,以期望入房內。
房內的床上躺著一個滿臉通紅、呼吸急促的男孩,他五官擰成一團地裹著棉被翻來覆去。「看到了,爹。」
白衣男子蹲下來,將女兒抱下,口氣沉重、略帶不舍地說︰「有件事爹知道對你來說可能難了點,但爹希望你能為了爹娘盡力去做,好嗎?」
「我會。」看見爹嚴肅的表情,小月亮心里雖很納悶,但天真的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想討父親開心。
「爹就曉得小月亮最乖了。」撫著愛女的發辮,白衣男子繼續說道︰「爹要把你留在這戶人家,幫爹守護這家人。」
啊!留在這里?
爹要她守護這男孩的家?
不要,她不想要。「那爹和娘呢?會和小月亮一起嗎?」童稚的嗓音透出她內心的不願與膽怯。
白衣男子緊摟女兒,「爹和娘在家等你回來。」
她後悔了,沒問明事由就答應幫爹的忙。
要她單獨留在這個大宅院里,那是多麼無聊的事啊!她不愛。「爹,這件事可不可以找別人做?」
「鐵靳,爹教過你的事,難道你都忘了?」
哇啊,爹連名帶姓的叫她!他翻臉了。
能讓爹板起臉孔的事,根本就不容人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嘛!
方才爹還講得好听,問她好不好,他一開始就擺明非她做不可了嘛!
她今年才九歲,做事還得靠老天爺和爹娘的幫忙,她哪有能力守護這一家子人?更何況里頭的小男孩病得可不輕啊!鐵靳轉動著兩顆暗褐色的眼珠子委屈地望向父親,「那……我得待到何時才可以回家?我的修行怎麼辦?」扭絞著衣角、縮著肩,她有所不甘的問道。
受人恩惠,理當回報。
這家主子曾救他妻子一命,即使要他一家子生生世世回報,他也無怨無悔,哪怕先前這家主子謝絕他的報恩念頭。
況且把女兒寄放于此,他也是帶有一己之私的。「修行該做的步驟爹都教過你了,毋需要爹娘幫,你也能自行做得很好。至于何時回家,等到爹來帶你好嗎?」無法給女兒一個確切的日期,他只好先行敷衍了。
「那你何時來帶我?如果你又食言,我可不可以自己回家呢?」她可得問明白,不然萬一爹爹忙于族群之事,忘了和她的約定,她不就得像個傻子般痴等?
「這樣好了,爹若忘了來接你回家,那在床上的男孩成家立業時,你就可以自行回家,好不好?」
「那要多久啊?」回想剛才見著的男孩,他好像只有十來歲的樣子。
「很快的。」
是嗎?!瞧他一副喘不過氣來、隨時會斷氣的模樣,他能活到那時,成得了親嗎?小月亮很是懷疑,禁不住頻頻哀哀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