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笨蛋啊?」坐在全洛陽最有名的妓館「長樂軒」內,薛皓一邊享受美人在旁的風流,一邊對著儲少漠諄諄敦誨︰「少漠,對著無非絕對不可以擺出你的書生脾氣,難道你還不懂?」儲少漠沒那個心思注意周身的軟玉溫香,嘆著氣說︰「我哪有?不過就是提了一句而已。」「算了吧!」薛皓顯然極度不以為然,「你這人,渾身上下哪一處不是書生氣?就算你生性落拓,這骨子里的儒人傲氣也是月兌不去的。我都能想像得出你看她的時候眼里是什麼情感,無非心思敏感,她若沒感覺才奇怪!」「可是。」儲少漠一臉若有所思,轉著手中的酒杯。「我覺得她跟五年前不一樣了,如果是以前,大不了罵我、不理我,可是現在她那種眼神……」「那是當然的。」薛皓白了他一眼,「你離家都這麼久了,無非豈能沒有改變?尤其自她接手商行後,在生意場上更是性情大變。你知道,以前她雖然性子暴躁,其實心里對人一向寬厚,但是現在卻不是這樣了。」說到這里,一向不知多愁善感為何物的薛皓居然很憂郁地嘆了口氣。「你不能怪她,她也是情勢所逼。」儲少漠斂起面容。「你這是什麼意思?」薛皓放開身側的美人,喝了杯酒才說︰「你離開沒多久,方爺爺就將商行交給無非,讓她跟著林掌櫃學著處理事務。這些對無非來說並不是難事,她從小就跟在方爺爺身邊,學的也夠多了,但真正處理起來卻是兩回事。」看了看一臉凝重的儲少漠,薛皓接著說︰「無非真正掌權後,先是商行內有些人不服,覺得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當家太丟人,那些人雖然沒有明白表示出來,然而暗地里有異心的人不少。而外面的人,不服的就更多了,雖然有林掌櫃一心輔助,-無非總要自己出去處理生意,幾次下來,看盡別人的臉色。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無非一直沒有向方爺爺提起一句,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況才改變。」「方家鹽鋪與揚州一個鹽商談定了生意,將一年的貨物供應都交給了那人,起先合作愉快,雙方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後來有一天,突然有人到知府衙門告狀,說是方家的鹽毒死了人。知府傳喚無非,無非對此事卻一無所知,事情鬧到這步田地,自然也瞞不過方爺爺,後來方爺爺親自出馬,將無非接回家,並向知府保證,他們會將此事查清楚,洗月兌嫌疑。出了這樣的事,方爺爺打算重新出馬,親自處理,然而無非這時卻不答應了。她說,這件事是她當家的時候發生的,就該由她解決,堅決不讓方爺爺插手,方爺爺沒辦法,就由著她去。」說到這里,他看了看儲少漠的臉色,卻見他眉心緊蹙。「後來,無非果然找出了罪魁禍首,是那鹽商與鹽鋪掌櫃勾結,私吞了帳戶上的錢,以次等貨充填,沒發現鹽袋里不小心混進了別的東西才鬧出了人命。自那時開始,無非性情就變了,她一點也不留情地革了鹽輔的伙計,並將那名鹽商送交官府,這一連串鐵腕手段下來,才把這件事情壓下,從此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瞧她。」薛皓感嘆道︰「執掌方氏商行確實不容易,如果無非當時梢有軟弱,別說鎮住那些人,只怕以後方家都要被人欺上頭了。少漠,無非之所以這麼惱你,恐怕就是這個原因,你一點也不知道她經歷過那些難堪的事,卻責怪她變得寡情。坦白說,誰都沒有資格這樣說她,尤其是你。」儲少漠垂首,一時無語。原來還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他以為她始終不會變,所以痛痛快快地在外面玩夠了才回來,卻沒料到她在這五年問會遭遇到這些困境。難怪他一回來,方爺爺就要他好奸考慮清楚,還要求他不管無非變得怎麼樣,都要耐心容忍。他怎可能不容忍?這樣的無非讓他感到心疼。「話說回來,少漠,你坦白告訴我,你跟無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來就沒听說過你們之間有什麼婚約,不會是你誆人吧?」「沒有啊,方爺爺都說有,你還不信?」不能怪薛皓不知道,那是他離家之前才跟方爺爺說定的,說好了等他回來再提,薛皓會知道才奇怪。「可是,你真的喜歡無非嗎?」儲少漠微笑坦白道︰「薛皓,如果我說我從小就喜歡她,你信不信?」薛皓死盯著他的臉看,看不出任何一絲開玩笑的地方,最後點頭。「我信,其實也不算意外,雖然你一直跟無非吵吵鬧鬧,但每一次你都會讓著她,現在想想,我總算懂了。」正說到這里,外面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有人正往他們這邊走來。「方姑娘,這里畢竟是煙花之地,你我來到此處,不合適吧?」楊公子仍是溫文有禮的模樣,白天的事似乎根本沒有打擊到他。方無非此時穿了一身男裝,看來唇紅齒白,分外俊俏。她微微一笑,「楊公子,閣下難得來到洛陽,無非如果沒有好好招待,怎麼過意得去?听聞公子喜歡音律,正巧,這長樂軒的姑娘都唱得一首好曲子,今日就當是給公子餞行吧!」她硬是將逛妓院說成風雅之事,當下說得楊公子心情舒暢極了。「想不到方姑娘居然是知音,難得難得!」方無非只是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在老鴇的帶路下,二人帶著若千家僕慢慢向雅問走去。其實如果不是意外,同時出現在長樂軒的這兩伙人應該是不會踫上的,畢竟隔了扇門,誰知道里頭是什麼人︰然而很不幸,意外發生了。儲少漠向來耳朵靈,一听外頭傳來的聲音,立刻就知道來人是誰。「怪事。」他疑惑地注視著門,「無非怎麼會到這里來?」「無非?」薛皓訝異,「她在哪里?」儲少漠指了指門。「如果我沒听錯,剛才是她的聲音。」應該不會有錯,跟那個楊公子在一起的,除了她還有誰?薛皓了解地點頭。「哦,談生意嘛!」「她經常來?」這個答案讓儲少漠的眉挑高了幾分。雖說長樂軒不比那些龍蛇混雜的妓館,然而畢竟是風月場所,方無非乃一介女子,來此處終究不妥。「偶爾吧,不是很重要的人物,也用不著她出馬。」對于此事,薛皓早已見怪不怪。當年方爺爺也常邀人來長樂軒,方無非不過是延續傳統罷了,再者長樂軒並不開門迎客,也就不怕會傳出什麼流言。「是嗎?」儲少漠若有所思。而另一頭,長樂軒長袖善舞、能言巧辯的美人們令楊公子心情大好,方無非陪了一陣,便離席回避。畢竟她是女子,留下來只會令楊公子感到尷尬。從雅問里出來,林掌櫃已等候在門外。「大小姐。」方無非懶懶地打個呵欠,「林叔啊,怎麼還不回去?」林稟堂憨厚道︰「大小姐還沒出來,我不放心。」方無非點點頭,慢慢往外走去。「楊公子已經答應將京城米糧鋪所有供貨交給我們處理,這事你讓他們趕緊去辦。楊公子雖然好應付,楊老爺卻是個精明人,如果我們的供貨出現什麼問題,到時就不好收拾。」「是,我馬上去辦。」「辛苦你了,林叔。」看著林稟堂離去,方無非轉過身,喃喃自語︰「奇怪,煙波到哪里去了?」自剛才進了雅問,就沒看見她的人。耳邊傳來鑼鼓聲,接著是驚慌失措的驚喊聲。「失火了、失火了!」失火?方無非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卻見長樂軒後院火光沖天。「喂!」抓住一個驚慌失措的小丫頭,她問︰「怎麼回事?怎麼會失火的?」小丫頭才十四、五歲,好像剛從後院跑出來,被煙燻得滿臉灰黑,六神無主得都快哭了。「我剛才听見後院有人在吵,覺得奇怪,過去看看,結果、結果……」「結果什麼?慢慢說,別急。」在方無非的安撫下,小丫頭抽噎道︰「我看見跟您來的那位姐姐跟一位客人在吵架,後來兩人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然後、然後踫到了燭火……」方無非听了臉色一白,失聲叫道︰「是煙波?」煙波隨她來過長樂軒幾次,小丫頭也認得,她點點頭。「正是煙波姐姐……」「那她現在在哪里?」看方無非的神情冷凝,小丫頭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指著後院。「還在……還在那里……」顧不得別的,方無非松開小丫頭,立即往後院跑去。「幾位爺,失火了、失火了!」長樂軒的一個丫頭急匆匆地胞進來,打斷了儲少漠與薛皓的交談。二一位爺,兩位請出去避一避吧,後院失火了!」「失火?」薛皓訝異,「怎麼會突然失火的?」「這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後院亂得很,方家大小姐剛才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莫名其妙地跑了進去,現在方家的家僕都在後院聚著……」話還沒說完,卻見眼前兩個人早已沖出房門,不見人影。兩人跑到後院,果然見林稟堂一臉焦急地指揮著眾人滅火。「林叔!」薛皓抓住他,「听說無非在里面?」林稟堂被煙嗆得咳了一聲,滿臉焦急。「是啊,大小姐听說煙波在里面,跑進去找,誰知道一不小心被火擋在里面了……唉,別進去,火太大了!」眼前一晃,卻見儲少漠身影一飄,閃身進了里屋。「咳咳!」耳邊傳來咳嗽聲,那聲音很熟悉,儲少漠確定是方無非。「煙波,你撐著點!」果然,方無非焦急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來。儲少漠一時大喜。「無非?」揮開黑煙,見到方無非正抱著煙波坐在地上。煙波奄奄一息,月復部不斷冒出血,毫無生命力地倚靠在方無非懷里。離她們三丈遠的地方,有一個男子被著火的柱子壓著,已經氣絕身亡。見到他,方無非大喜。「儲少漠,你快過來!」走近一瞧,方無非臉上灰黑一片,眼眸卻閃亮有神。「快!」她焦急道︰「快把煙波帶出去,我抱不動她。」「好。」儲少漠一點頭,接過她懷里的煙波,順手撕下衣襟遞給她。「把它弄濕。」方無非超身,跳起來到處找水,幸而後院住的人雜,東西也雜,很快在牆角找到一桶水。沾濕了衣襟,趕緊跑回來,交給儲少漠,見他一撕兩半,一片給她,一片捂住煙波的口鼻。將煙波抱起來,他急促吩咐︰「跟著我,一直往外沖知道嗎?」方無非點頭。火紅的烈焰熊熊燃燒,嗶剝聲不絕于耳,煙霧模糊了前路,然而眼前男子的背影卻足清晰無比。方無非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看,只是緊緊跟著那人的背影往外沖去。「呼——」狂風帶起火舌迎面撲來,方無非臉色刷白。跟前的人抬腿一踢,將掉下來的梁柱踢開,順手推了她一下,不容置疑地命令︰「快走!」沖開火焰,破開煙霧,夜風吹來,送來冰涼清新的氣息,她心中一放松,注視著那回過身來的男子那一雙黑石般的眼眸,不知怎的,一股欣喜從心里蔓了出來。方無非想喚他,眼前卻一黑,被煙燻得麻辣的嗓子一聲也發不出來,身子便軟了下去。當方無非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半夜。紅箋驚喜得歡呼︰「小姐!」隨著她這一聲叫喚,方家的老老少少全數圍了上來。「非非、非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正是她兩個娘親,此時抱著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令剛剛蘇醒的她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兩位夫人,小姐才剛清醒,這樣會吵到她的。」還是紅箋善解人意,勸開了那兩位寶貝夫人。終于從兩位娘親的懷抱里月兌身,方無非撐起身。她其實並沒有受傷,只是在火中待得久了,吸人不少煙灰,加之精神緊張,才會暈了過去。「咳!」一開口,喉嚨還是很不舒服,她沙啞著聲音問︰「大家都還好嗎?」「小姐不用擔心,煙波已經安頓好了,沒有性命危險。」「那……」想了想,話尾在舌尖轉了轉,又吞了回去。那個家伙……他不會有事吧?紅箋卻了然,「儲二少也沒事。」「非非。」方夫人拉住她一只手,「你還有哪里痛?要不要娘給你揉揉?」「非非。」二夫人拉住她另一只手,「頭還暈不暈?不舒服就跟二娘說。」「我沒事。」無奈面對兩位娘親的殷切關心,她安撫地笑了笑。「你們不用擔心,我就是被煙嗆著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真的沒事?」兩位夫人前前後後將她檢查了個徹底,確定她安然無恙,才接著干叮嚀萬囑咐紅箋小心伺候著︰如此過了半夜,兩人才各自回去安歇。回去之前,方老太爺不忘囑咐︰「無非,幸好有少漠在,你這回要謝謝人家,知道嗎?」方無非略顯尷尬,點了點頭。雖然她一向討厭儲家那頭豬,但她也是恩怨分明的人,該謝的還是會謝。想到火場中儲少漠堅定的臉龐,不知怎的,心中忽然跳了一下,原來那個家伙也不是什麼優點都沒有。想著想著,又有些心虛了起來,似乎有什麼不對了,卻又想不明白,著實令她郁悶了好一會兒。「小姐!」紅箋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方無非慌張地抬起頭。「干什麼?」紅箋萬分好奇地研究她的表情。「小姐,你在干什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不會是腦子燒胡涂了吧?」「咳咳!」萬分尷尬地咳了幾聲,方無非察覺臉蛋有些熱,連忙轉開臉。「沒什麼,你給我倒杯水。」「哦。」紅箋心思單純得多,不疑有他,轉身倒了懷水過來。「對了,煙波現在怎麼樣?」提起煙波,紅箋有些擔憂。「她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傷得很重。真是奇怪,小姐,煙波怎麼會受傷?」「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方無非撫著下巴,斂眉思索。「我想跟煙波的往事有關吧。」那個死在長樂軒後院的男子,分明是與煙波有關,為什麼呢?煙波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她的武功明明很好,進方府的時候卻裝得像三腳貓,很顯然她隱瞞了一些事……看看紅箋,方無非道︰「你今晚去煙波那里守著吧,我這里沒事了。」「可是……」紅箋有些猶豫。「放心好了,我要有事,叫一下馬上就來人了。」「好、好吧。」紅箋出去了,方無非拉起被子把自己蓋得密實,躲在里頭胡思亂想。一閉上眼,立刻有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眸浮上來,令她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亂。那個時候,他毫不遮掩眼中的擔憂,堅定地站在她面前,為她頂起一片天……風聲呼嘯,窗門咿呀一聲帶開,方無非沒有理會,翻個身繼續冥思苦想。為什麼她覺得這頭豬越看越順眼?雖然個性惡劣了點、笑容討厭了點……但是,左看右看,他好像也沒有真的讓她那麼無法忍受。「別管我!」一掌拍掉探到面前的手,她拉高被子。真是討厭,這個時候來打擾她……等等,這個時候!後背忽然一陣發寒,明明所有人都出去了,而且她也沒有听到任何人進來的聲音……那剛才伸到她面前的手是誰的?神經繃得緊張,方無非感覺自己窩在被子里的身子又僵又冷,動也不敢動。腦海里浮想不斷,想的都是從小到大听來的靈異故事。難道……剛才……是……「哼哼哼哼……」細細的笑聲陰陰地從後背飄來,吹得她後頸發毛。「這位……兄弟……」她顫著聲音。「那個……你要什麼盡管說,我馬上燒給你,你、你別嚇我……」「哼哼哼哼……」仍然是陰冷詭譎的笑聲。微冷的風吹在方無非脖頸間,嚇得她幾乎心跳停止,房間里僅剩燈火搖曳。「你你你……」她咽了咽口水,壯著膽于說︰「你別過來,我告訴你,我身上有護身符,鬼怪不能近身的!」「哼哼哼哼……」詭異笑聲再度飄來,令方無非已提到喉嚨口的心瞬間狂跳一下,-地跳起來大叫︰「鬼啊——」叫到一半,嘴卻被捂住。她嚇得頭暈,卻听見熟悉的聲音帶著惱怒。「你才是鬼,我明明好好的,你詛咒我干什麼?這麼想當寡婦啊?」「耶?」方無非眨眨眼,確定眼前陰沉著一張臉的人是儲少漠,飽受驚嚇的心一下子放松下來,沒力地拍拍胸口壓驚。還好,不是那個東西。「喂!」發現不是鬼就來精神了,方無非腿一伸,踢了他一腳。「你大半夜跑到我房間裝鬼干什麼?」「我跑來裝鬼?」儲少漠嗤之以鼻,甩過衣襟大剌黥地坐到她床邊。「我哪里裝鬼了?是你自己把我當成鬼!」「那你剛才笑得那麼陰?」她才不信他是無意的,剛才那種笑聲,根本就是故意裝出來的。儲少漠光明正大地抬手月兌了靴,慢條斯理地拉過她的被子躺進去。「我隨便笑笑而已,沒想到你跟以前一樣怕鬼。這個呢,就叫疑心生暗鬼,怪不了我。」「是嗎?」方無非很懷疑地看著他,沒發現自己的床已被瓜分一大塊。「儲少漠,你這詭辯的本事還是跟以前一樣嘛!」「客氣客氣!」對方有幾兩重彼此都清楚,就不必再裝了。方無非白了他一眼,剛想躺回去,忽然發現不對。「喂!」儲少漠舒舒服服地靠在她的枕頭上。「干什麼?」她盯著他心安理得的享受模樣。「你什麼時候爬上來的?」這是她的床耶!「借躺一下又不會死。」唉,還是她的床舒服,軟綿綿、暖呼呼的,躺下去就不想起來。「你——」忍耐、忍耐!破功!方無非一腳把儲少漠陽下床,床下傳來砰的撞擊聲。方無非把頭鑽出羅帳,對著地上那一坨東西陰笑。「活該!」儲少漠覺得自已很倒楣,自他加入御門後,別說被人踢到,旁人就算想近他的身都有些困難,怎麼一回家就三番兩次被這個凶得要死的丫頭踢到呢?要命的是,不是她武功好,而是自己根本沒防備,或者就算有防備,到時還是會自然而然被她踢到。她不禁感到納悶,怎麼會這樣?伸出手模索,慢吞吞又爬了回去。「你干什麼?」方無非瞪他,隨時準備把他一腳踢下去。「那個……」看到她陰狠的表情,他把身子往外縮了縮。「無非,如果我再讓你踢一腳,你能不能別計較早上的事?」「早上?」她愣了一下,隨後不齒地嗤了一聲,躺回去蓋住頭。「你以為我像你這麼小心眼?」聞言,儲少漠覺得自己的心立刻像小鳥一樣飛起來。「你不生氣?」被子里傳來她模模糊糊的聲音,「我方無非恩怨分明,今晚是你救了我跟煙波,早上的事一筆勾銷!」「你說的?」他不確定地再問一次。「廢話!」這人煩不煩?她從被子里露出頭來,想瞪他一眼,沒料到竟與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對個正著。氣氛很好,一盞燭光搖曳,朦朧曖昧;時機很好,三更半夜,所有人都已休息,完全沒有人打擾︰地點也剛剛好,方大小姐的香閨似乎等待著香艷的意外發生。儲少漠確定自己想歪了——好吧,他老實說,他想做壞事……他想……「喂!」曖昧的氣氛在兩人眉目間流轉之時,方無非輕柔地喚了一聲,他迅速湊上前。只見方大小姐紅唇輕啟。「你、去、長、樂、軒、干、什、麼?」陰冷的質問,伴隨著一聲慘叫在暮春的美好夜晚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