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微雨,太陽終于在雲層後射出了光芒,君昕坐在庭院里,拿著一本書,和正在整理花草的瀟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三哥,出一道題放放你!」
「說吧。」
「你知道近五十年來,江湖上出過幾個高手?我說的是真正的高手哦,江湖上無人能敵的!」
瀟雨想了想︰「武林中人才輩出,各有千秋。要說無人可敵的高手還真沒幾個。這種事大哥與二哥比較知道吧,但我听師父說過兩個,一男一女,是一對夫婦!二十幾年前,整個江湖都傳著他們的佳話。只要稍稍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御劍雙俠。他們太出名了,綽號很響,真名反而並不響亮,听說他們男的俊朗女的美麗,不但劍術驚人,更以豐姿聞名。
「我知道御劍雙俠!」君昕興奮地說,「江湖上關于他們的傳說好多,說他們雙劍合璧無人能敵,還听說,他們在最鼎盛的時期,突然隱居了!」
「是啊,一點音訊也沒有,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小孩?」君昕向往地說,「這個小孩有這樣的父母!樣貌和武功肯定是無人可敵的!」
「那可不一定,兩個頂級聰明的人也可能會生下木訥的孩子……咦,昨夜是不是刮了很大的風?」瀟雨看著滿地的落葉,「怎麼花園里好像被掃蕩過一樣。」
君昕轉了轉眼球︰「是不是有人夜闖恩澤山莊?不過不可能呀,不管是武功多麼好的人,也絕闖不出二哥布的陣。」
瀟雨也不解地搖了搖頭︰「大概只是風吧。」
正說著,真有一陣風突然飄過來︰「兄弟們,早!」
「早,六哥。」君昕向寒月打招呼。
「你們在練功嗎?我也來!」寒月一個躍起,穩穩地落在屋頂上,雙腿鉤著屋頂倒掛下來,正好與瀟雨打了照面︰「三哥你猜我這門功夫叫甚麼名字?」
「倒掛湖猻!」瀟雨取笑道。
「才沒有這麼難听!」寒月隨手一伸,摘下一朵正盛開的迎春花,遞給瀟雨。「這叫紅粉迭佳人!」
「這里可沒有佳人,你表錯情了!」
寒月剛想說話,眼光無意中看到了門口,馬上叫道︰「佳人倒來了一個,不過我不打算贈!」
他扔掉手里的花,一個翻身跳下來︰「袁二姑娘,好久不見!」
「我才不要跟你好久不見!我來看我姐姐!」袁芷菁踏進屋,看見瀟雨,她的神情明顯緊張起來,「你是江湖上傳說的神醫‘水龍’瀟雨嗎?」
瀟雨不認識她,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君昕在一邊說︰「她是袁姑娘的妹妹,當初就她送袁姑娘進來的。」
「我姐姐醫好了嗎?」袁芷菁單刀直人地問。
「令姐要靜養一個月!」瀟雨回答。
「這麼說你已經把她醫好了!」袁芷菁喜上眉梢,「真是謝謝你了,我姐在哪里,我要見她!」
「她在房里,你往這條路走。往東拐第二間廂房。」回答的是穆柯,他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
「謝謝。」袁芷菁向他道謝後走了。
「二哥,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瀟雨隨手摘下兩片猶帶著露珠的月桂女敕葉片,「我給你泡壺好茶!」
「桂花葉也能泡茶嗎?現在又不是秋天!」君昕問。
「這你就錯了!不管什麼植物,初春發出的女敕芽都是最鮮最香的。何況,這不是普通的桂花樹,是我在湖北成寧最大的桂花坊移植過來的,那兒只有兩株,是專門上貢用的,被我拿來了一株,給五弟做藥引。」
他在那兒說了一大堆,穆柯彷佛沒有听見,走下台階,坐到君昕旁邊。
「二哥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君昕問。
「沒甚麼。雨,你進來一下,你們兩個,練完功就去吃飯吧!」
寒月看著他們進去,踫踫君昕︰「二哥怎麼了?」
「不知道啊。」君昕走到庭院中問,看著滿地的樹葉,彎下腰,從土里撥起一根細細的銀針來︰「昨天晚上好像真的有人來過呢!」
「雨,袁姑娘體內的毒你有沒有甚麼發現?」
瀟雨看著穆柯認真而有點緊張的臉,只好遺憾地搖頭︰「線索太少了!二哥,這是西域的毒,西域和苗疆一樣,是各種毒物猖獗的地方。如果我估計得沒錯,這種毒是配著某種陰毒的功力而合制成的。我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先讓袁姑娘服下毒藥,然後用功力注入她的體內,把毒藥擴散。中毒之人完全受下毒人的控制。這種毒不但陰狠無比,而且極難解開,就算拿到了全部解藥的配方,也必然有一樣難求的藥引,才能把這種陰毒的功力化去。」
「西域……毒物……」穆柯喃喃地說著,似乎觸動了某種心事,臉上現出一種極其厭惡的表情來。
「二哥!」瀟雨安慰他,「不過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毒,但現在,由于此毒很隱蔽,我幾乎是一無所知,只要有一點點線索就好了!」
穆柯心里一動︰「一點點的線索?」
「二哥,你不是要親自去問袁姑娘吧?」瀟雨欲言又止,「其實……」
「其實什麼?」
瀟雨真誠地看著他︰「袁姑娘中這種毒,她的背景不會單純。她來恩澤山莊,我想二哥比我更清楚她另有目的。雖然她很可憐,但這樣的人,如果狠毒起來,什麼人都不認!二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穆柯沉默著沒有回答,坐在椅子上,揉著疲倦的額頭。瀟雨望著他,再一次感到︰感情,真是一件踫不得的東西。
大哥和大嫂已經經歷了千辛萬苦,現在二哥如果真的愛上了袁芷筠,以袁芷筠的復雜背景,將來不知會演變成甚麼樣。雖然二哥看上去溫和沉穩,但他卻是一個對萬事都很執著的人。十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大哥把在外流浪的二哥救起,那時還沒有恩澤山莊,大哥把他帶到師父那里,不管瀟雨如何逗這個小哥哥說話,他就是不開口,臉上的表情是害怕而且厭惡的。只有十歲的二哥,凡事都很有主見,也會莫名的固執。師傅和大哥有時想教他一點防身之術,他卻常常逃到很遠的地方,死都不肯練,後來只好作罷。以致大哥還常常遺憾地提起,以二哥的天資與骨格,如果練武,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敵過他!
「原來你在這里!」門外響起了袁芷菁的聲音,她已經跨步進來了,她的身後跟著袁芷筠。
「青龍,,你把姐姐照顧得很好,而且也治好了她的病,謝謝。」芷菁從懷里拿出一疊銀票,「這兒有一萬兩,十天後我再來給你最後一筆保金。」
「為其麼不一次全給我?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拿不出來的人!」穆柯裝作不經意地問。
「反正我不會欠你,你問這麼多干什麼?」袁芷菁驕橫地說著,回過身,握住姐姐的手,才變得溫柔起來,「姐,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十天後我再來看你。希望到時候能夠看到你已經完全健康了!」
「我知道。」袁芷筠看上去有點懶懶的,勉強笑著,「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那——告辭了!」袁芷菁抱了抱拳。
穆柯送她出去,又低聲對瀟雨說︰「昨天晚上袁姑娘被銀針傷到了,你給她看一看。」
瀟雨沒有多問其麼,點頭同意。
接下來,仍然是表面上的平靜。
但幾天下來,袁芷筠至少弄清了一件事。
七嘯龍的每一個人的身世都是謎,她會問一些丫鬟佣人,但沒有人知道他們中任何一個的父母是誰,只說是大當家帶回來的孤兒。
孤兒的定義很廣,從他們每一個人不俗的特質來看,絕不是出自尋常人家。
知道所有真相的,應該只有龍金。
龍金的傳言是江湖上近乎神化,自從與高麗太子妃一段驚世駭俗的戀情後,他更是行蹤不定。從平時寒月與君昕的言論中,她可以听出龍金與高麗太子妃金美嬡的感情十分的好,而今他們正在各地游歷,現在的恩澤山莊,是穆柯在坐陣。
自從那一晚後,她和穆柯之間似乎又多了一點什麼,但表面上,卻比之前更加的冷淡,主要是因為她再沒有過激的行為,他也就不再多過問。那晚的陣勢讓她不敢再輕易行動,內心卻隱隱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最多只是警告一下,否則,他有一萬種方法折磨自己。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擺月兌他的!」
這幾日來,他低沉的聲音日夜縈繞在耳邊,帶著強烈的蠱惑。
擺月兌?真的這麼容易嗎?有許多的事情,雖然身不由己,卻也無力掌控。她來這里,本身就帶著目的,不管是否打探到什麼,她都要實現這個目的!而他,恰恰就是她的目的!
僅此而己吧!
滴水不漏的恩澤山莊,她一定要找到一個決堤口。
袁芷筠認為,除了龍金,穆柯知道的也不會少。
或許她可以想一點辦法,從他那兒下手。
咬住嘴唇,這個想法讓她為難。這個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要付出代價,她也沒有選擇。事實上,以她的身分,只要能辦妥事情,無所謂用什麼代價,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她另有目的,等于事情已有了進展。她不想和他斗智,在對方已有防備的前提下,用暗查暗斗的方法是愚蠢的。然而,用比較直接的方法,或許會令他不知所措。
重新整理好心緒,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銅鏡,鏡里的容顏不知為何嫣紅著,眼中流動的光讓自己也陌生,情不自禁模了一下臉頰,手心的炙燙讓心跳也不規則。
走出房間,她迎面踫到了君昕。
「袁姐姐,你身體好一點了嗎?」君昕笑著。
「好多了,謝謝。」如果撇開各種原因不談,她真的很喜歡這群兄弟,君昕稚氣中帶著沉著,寒月搗亂中不失機靈,瀟雨也一點也沒有傳說中神醫的冷漠架子,只是,不管他們如何優秀,結局卻永遠注定只有一種……
「你二哥在哪里?」
「你找二哥啊?他剛回房!」君昕的眼楮根亮,似乎看穿了甚麼。
「謝謝。」
穆柯沒有想到袁芷筠會主動找他,他以為她至少會安靜一段時間。
「我找你,有沒有空?」她大大方方地進屋,關上了房門。
這個動作讓穆柯不動聲色的心倏地一跳。
「甚麼事?」
「我來和你做一椿生意,絕對公平!」她笑著,有種自然的風情。
「不管其麼生意我都不會和你做的!」他無奈地說,「你可不可以安安靜靜地在這里住一個月?什麼都不要想!」
她秀眉揚了揚︰「你在怕我嗎?怕這椿生意輸給我?」
「你不用激我!」
她走到他的面前,仰起臉,吐氣如蘭︰「就算我是激你又怎麼樣,你怕嗎?」
他的臉色微變,觸到她的目光。
「你究竟想要知道甚麼?」
「你終于問出來了!」她笑,「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我會讓你猜!」
「猜?」
「沒錯!穆柯,你不要以為把我擺平就可以息事寧人,這件事的幕後絕對有你想像不到的陰謀!其實有些事情不用我明說,你應該知道利害關系!我會用一個天大的秘密和你交換,這個秘密一旦公開出去,七嘯龍永無寧日,甚至可以一夜之間就消失!」
天大的秘密?盡管表面仍然裝作很平靜,但穆柯的心卻跳得劇烈起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我說得更明白一點!這個秘密和整個朝廷,甚至天下都有關系!七嘯龍雖然勇猛無比,但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擋住千軍萬馬吧?」
穆柯完全愣住了,他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大哥的身分,難道還有更多的人知道?但大皇子已死,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她可以拿千軍萬馬來威脅,幕後之人地位肯定不低,這個天大的秘密萬一公開出去,所有的兄弟都會有性命之憂!
不過,盡管內心翻涌,在外表上他還是平靜異常,眼前的女人巧笑嫣然。笑容中卻有隱隱的冷淡,或許雨說得對,她雖然外表柔弱,但狠毒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他的心,在翻涌中帶著莫名的痛,幾乎想沖動地狠狠把她罵醒,把她徹底喚醒!到底是什麼毒,是什麼人,可以這樣控制她?讓她即使在明知被識破的前提下,還會這樣孤注一擲地和他來談條件。她不會不知道,她一旦用這個秘密和他交換,她也不會活太久了!
「你怎麼不說話?不相信我嗎?你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有心情和你開玩笑?我的命在你的手里,如果我食言,或說出來的秘密不夠驚天動地,你大可以讓我這一輩子都出不了恩澤山莊!」
「好!」他打斷了她,「我對你這個秘密的確是有點興趣!你說,你要怎樣交易?」
她勝利地笑了︰「其實非常的簡單。在接下來的二十天之內,我每天問你一個問題,你放心,你可以用最簡單的詞或者最含糊的答案來回答,但不許說謊!我想以你的聰明,應該知道如何回答我。我問完了問題,得到想要的答案,你也會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
「原來是這樣!」他淡淡地笑,「原來你是在向我套秘密,而不是真的有甚麼大秘密和我交換!」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我們兩個的秘密是互補的。而且……」她盯著他,「難道你不想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嗎?這對你們來說應該非常重要吧?」
他不再多說什麼,吸了一口氣︰「你問吧,看看你能從我身上套出什麼秘密!」
「第一個問題,你們七兄弟有哪幾個是京城人?」
果然沒有錯,她的第一個問題單刀直人,直指他們的身世,他思忖著.佩服她問問題的水準,用「哪幾個」來問,就是要他指名道姓了。
「說實話,我也不能確定!每次都是大哥去各地游歷後帶回來,他也從來不說,十三年前,大哥遇到我的時候,雨已經在了。一定要說誰是,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每個人也都可能不是!」
「你……」這個問題簡直是自問了。
「是你說過,我只要不說謊,怎麼回答都可以,要看你自己的領悟力了!」
她又忍不住問︰「那你呢?龍金把你從哪里帶來?」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創痛的神情︰「你想把明天的問題也問掉嗎?」
她只好止了聲。
第二天。
「第二個問題,在所有的弟弟中,龍金對誰最特別?或者說,他對哪一個特別照顧有加?」
第二個問題問下來,穆柯覺得她有點偏題了,如果她指的秘密是大哥的身分,為何兩個問題中,她都把大哥排除在外。他有些迷惑,難道是自己弄錯了?除了大哥的秘密,她又有其他甚麼天大的秘密呢?
「穆柯,你不要和我講他對每一個人都照顧有加!我說的模糊的答案並不是指廢話!」
這回,他正面回答了︰「是昕兒,不只大哥,我們所有人都特別疼愛昕兒!他最小,身體也不是很好,難得他很懂事,從小到大,沒有讓大哥操過心。但如果說照顧和操心劃等號,那大哥最操心的是月,他太調皮太活躍,容易闖禍。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第三天。
「今天的問題是……」袁芷筠直視著他,「你的父母是誰?或者說,你是如何成為孤兒的,兩個問題你可以挑一個回答。」
她的問題每一次都出乎穆柯的意料︰「怎麼突然對我有興趣?」
「我對你們每一個人都有興趣,你回答不出來嗎?」她的內心緊張,卻還是盈盈地笑著,「你不是說十三年前龍金才找到你的嗎?那時候你十歲,父母是誰?」
「死了!」他吐出二個字,不願意多說。
「他們是誰?」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說了你也不認識!」他冷著臉,「因為他們死了,所以我成了孤兒,就是這樣!」
「你很恨他們嗎?」她很少看到他這樣偏激,「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死呢?」
「你今天問得太多了!」他別過頭,眼神慘痛。
她看著他,好半天,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沒關系的,都過去了!」
彼此的指尖一觸,他輕輕震了震,她溫柔的眼波如水般的蕩漾,就像在看一個受傷的孩子。許久以來,他都是大哥的好幫手,關愛弟弟們的好二哥,雖然他才二十三歲,但已習慣扮演沉穩的角色,從來沒有被這樣的呵護過。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什麼多變得讓他無法捉模?柔靜的她,淺笑的她,嬌蠻的她,還有為達目的不服輸的她,哪一個是真實的?還是,全部都是假的,只是在使用渾身解數來套他的話?
除了大哥的事,他到底還有其麼秘密可以讓她套的?
第四天。
天氣出奇的好,幾日來的陰霾已被暖暖的陽光一掃而光。佣人們把庭院里昨夜被風刮落的落花和樹葉都打掃得干干淨淨,假山和亭一量因為一夜風雨洗禮,閃著五彩晶瑩的水珠。
寒月老早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院子里,他的手里拿著一只半人高的紅黑相間的巨雕紙鳶。但見這巨雕神態威猛,雙翼伸展,張著巨喙,似欲振翅高空。
「今天天氣好,風又大!最適合放紙鳶了,我昨晚做了一個晚上,怎麼樣?很威猛吧!」
「放紙鳶啊!」君昕高興地拿起來,「六哥,你真棒!甚麼都造得出來!」
「那當然!」寒月笑得合不攏嘴,他不能夸,一夸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瀟雨走過來仔細地看了看︰「樣子是不錯,不過能放得起來嗎?你用甚麼做的?」
「上次五哥從廣寧縣帶來的茶竹,我削了中心部分,還有上好的細絹,絕對是一級的材料!」
君昕驚叫︰「你把五哥的茶竹削了做紙鳶?你完了!等著五哥回來宰你吧!」
「到時候二哥幫我說說就好了!五哥不會生氣的!不要掃興嘛!二哥,袁姐姐,你們看著哦,我一定能放得很高!」
「我才不幫你說!」穆柯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傻小子,今天刮的是東南風,你背著山在這里放,一天也放不起來!你到假山後面去,那兒有一塊很大的空地。」
「好。走,看我把巨雕放起來!」
寒月一提氣,輕飄飄地落在假山上,幾個起落,已經飛快地跑了起來,紙鳶在原地打了個滾,兜住風,慢慢地升了起來,寒月歡呼著,把線頭分一半給君昕,兩人很有默契地使出相同的力,帶著紙鳶一起跑。
袁芷筠仰起頭,看到巨雕已經在空中形成一個小黑點,似乎馬上要掙月兌出她的視線。
「如果人也能飛這麼高,用力一掙,說不定就能掙出束縛。不過,失去了線,大概馬上也會變得支離破碎吧?」
「線是可以換的!一根好的線,不會讓紙鳶覺得束縛.反而不舍得掙斷!」
她惘然一笑,回頭看他,眼楮濕潤。
「瀟雨的氣質這麼好,他的父母也是聲名顯赫吧?他的醫術是家傳之術嗎?」
「他的父母是誰我不知道,他還在滿月的時候就被大哥的師父救起,據說他學醫的確是家傳的。」
「原來是這樣。」她心里已經把「水龍」排除。
「接下來的幾天.你準備把他們每一個人都問過嗎?」「是的。」她迎著他的同光,「反正我有二十個問題可以問!」
第五天。
「听說‘火龍’凌煜是你們七個中武功最好的一個,千軍萬馬如履平地,當初龍金收留他的時候,是不是有意讓他學會絕世武功,以防將來有一天會面臨大爭斗?」
「煜學武是天生的興趣,他從小學功夫就比別人快。大哥一直很注重培養我們本身的特質,但從來不強迫我們做什麼。而且煜的性格過于火爆,有一段時間大哥還抑制他學武,怕他闖了禍不可收拾。所以你說讓煜學武是為了什麼目的,應該是無稽之談吧?」
第六天。
「封夜的讀心術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中原武功,走的是正道,注重內外兼備,勤學苦練,但封夜似乎格格不人,全靠天資,又行蹤詭異,他是異域之人嗎?」
「九年前,大哥走了一趟關外,夜是他在敦煌附近踫到的,當時他十二歲,因為好幾天沒有進食,已經奄奄一息,他不會說話,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世。」
第七天。
「寒月的父母又是誰,他這麼聰明,外形又如此出色,出身必定不平凡吧?」
「十年前全國旱災的時候,一大群難民流人北京,七歲的月與父母失散,生了痢疾,被扔在恩澤山莊附近,是雨發現了他,把他帶回來,並治好了他的病。」
第八天。
「君昕呢?你們所有人對他照顧有加,凡事都以他的安全為先,就算你不知道他的來歷,總不能否認他的特別吧?他飽覽群書,聰明沉著,他的父母和出身,非富即貴,是不是?」
「昕兒是不是非富即貴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是富貴人家,把一個健康的男嬰扔在青樓門口,會不會匪夷所思?一個青樓女子收養了他,之後又被轉賣,一直過著被賣來賣去的生活,到十歲才被大哥帶回來。」
袁芷筠暗吸了一口氣,八天下來,她問遍了莊中所有人,得到的線索似乎很多,但似乎又完全沒用。
第九天。
「為什麼你不肯學武,而要學排兵布陣?你希望將來能夠統帥軍隊嗎?你不會不知道,軍隊是一個國家最敏感的話題,你一個普通百姓,學這樣的東西,如果有一天,能夠進人朝廷發揮特色,贏得軍心,善與惡,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繞了一圈,問題又繞回他身上了。
穆柯笑了︰「說得這麼嚴重,好像我隨時要謀反一樣!可能對于你背後的人,權貴是最重要的東西,但對我們七個人來說,完全不屑一顧!」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不學武,而要學排兵布陣?」
「我不學武功是因為我真的不喜歡,但人總要學一樣東西防身。我除了輕功就學了這個。何況,大哥有一段時間長年在外,難免會結下梁子。家里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孩子,如果我不想點辦法,就要和敵人對著干,總會有傷亡。我沒有你說得這麼有雄心壯志,你們大可不必對我有防患。」
她沉默了,心里有一點莫名的擔憂,不管她是否能套出結果來,她都真心地希望不要是他……
但,這重要嗎?是不是他,該來的結局還是會來,遲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