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半點征兆,河面突降大雪,北運河上的船只只得全部暫緩航行。
小廝入艙,向這會兒正在用膳的風公公稟報︰「啟稟老爺子,對面那艘畫肪上的人讓小的進來通報一聲,說他們想登船向您請安。」
「請安……」風公公擱下碗筷,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指名要找咱家?」
「是,那兩位公子講明了,是要來向老爺子--風公公您請安。」
奇怪,他都已遠離京城那塊是非之地,還有誰會為了巴結他之前伺候的主子而來討好他呢?再說,他離開得這般低調,又有多少人會清楚他的去向?
「老爺子,那訪客接是不接?」小廝杵在門邊,等著主子的回復。
風公公抿唇一笑,眼中的疑惑轉換成好奇。
「見一見也無妨,咱家倒要瞧瞧,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連咱們這趟回鄉的路程都算計得這麼清楚。」
于是,守在外頭的奴婢遂領著訪客進艙,風公公仰頭,見著了那兩名年輕人。
他一瞧見走在前頭的那名男子,旋即認出了是何人,這位泓貝勒近來在宮里的名氣頗響亮,听說此人私底下常把外面的怪玩意帶入宮中,讓其它皇親國戚嘗新鮮呢!
「哎呀!貴客!貴客!原來是泓貝勒大駕光臨,老奴真是有失遠迎哪!」
「風公公您實在太客氣,」載泓掬手相迎,一臉招牌的微笑問候,「如今您老已辭了宮里的差,自然不再是太後跟前的奴才,往後小王見了您也得學著人家喊您一聲老爺子才好呢!」
「呵呵呵……泓貝勒見笑了,別折煞老奴了呀!」風公公嘴里雖是這麼說,但心窩里卻被載泓的這番話給逗樂了。
「哎呀呀,瞧我,一見著老爺子您心里著實高興,竟差點連這趟來探望您,最重要的一件事兒給耽擱了。」載泓退後一步,讓出些許空隙,好讓風公公看清楚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柳蟠龍。
「這位爺是--」
就瞧人家風公公才剛發問呢,柳蟠龍已熱呼呼地撲上前,「咚」一聲半跪于艙板之上,「晚輩柳蟠龍,特地來向舅老爺請安的。」
喲!這一聲「舅老爺」,可真把船艙里眾人的親疏關系給攪混了。
叫得風公公眉頭深鎖,馬上朝載泓投出一抹極困惑的目光。
「呃,呵呵……」載泓干笑幾聲,嘴角的笑痕仍有點尷尬,「您老千萬甭見怪,咱這兄弟呀,為人豪爽又熱情,就叫他千萬要捺著性子嘛!您瞧,這會兒才一見著故友的親舅舅就動感情了。」
故友的親舅舅?那麼,他的故友不就正是……
「喔,原來是咱們家鳳丫頭的友人哪!」風公公接腔。
暗地里,他不動聲色,悄悄觀察起眼前這名朝他行大禮的「熱情」漢子。
柳蟠龍搔搔胡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不瞞舅老爺您,晚輩這趟上船請安,是專程想請您到晚輩設于香河鎮上的蟠龍第一號作客的。」
蟠龍第一號?不會是那個揚名千里、驚動宮中親貴的蟠龍第一號吧?
「作客?」風公公畢竟閑人無數、經驗老到,盡管心中訝然,但臉上的表情卻未泄漏太多情緒,「柳公子的盛情,咱家算是心領了,話說回來,我那外甥女這會兒還在府中巴望著她舅舅回去呢,咱家說什麼也不該自個兒溜出去玩的,是不?」
他老謀深算,將回絕的理由委婉地推給了鳳愛。
此人若真是鳳丫頭的良朋摯友,便該明白,那鳳丫頭心里只要一打定主意要做什麼事情,就算再苦、再難,也一定會咬緊牙關做到底!
「就是為了鳳姑娘,晚輩才特地來求見舅老爺的呀!晚輩……晚輩是來向舅老爺您求……」他怕言不及義,連忙掏出自己藏在懷中的那張紅帖子,將它恭恭敬敬呈給風公公。
柳蟠龍嘴上功夫沒有載泓那麼多本事,但他很直,常直率得讓人難忘。
雖為營商之徒,卻不諳商場中那一套矯揉造作的伎倆,滿心只想著他心愛的姑娘,和她心頭上最最在意的事兒。
風公公敞開紅帖,悶著聲,靜靜瞥過那紅帖上的內容。
「這畫兒,是你畫的?」
「晚輩手拙,畫得不成樣兒,但的確是我全心全意畫的。」柳蟠龍答道。
「嗯……」風公公頷首,意味深長地瞅了柳蟠龍一瞬。「那麼,想當然,這帖子上的字也肯定是你親手題的-?」
「是啊,舅老爺,里頭字字真心,絕沒有半句假話。」柳蟠龍仰起頭,臉龐上綻著誠懇的光彩,冬雪融融,定也是因為抵擋不住他一臉的熱切情思咀!
風公公低頭,再凝望手上的紅帖,陷入了一陣沉默。
若從外表給人的第一印象來看,這小子外貌粗獷、性格豪邁,渾然一副大剌剌的莽漢形象。但仔細再瞧,他眼中所散發出的堅定神采,卻又和鳳丫頭每每下定決心時的那股拗勁極相似。
他忽地回神……像想起了什麼往事。
可不嗎?難怪老會覺得神似了!
眼前這男人無論從眼神、器宇上流露出的那股蠻干到底,絕不放棄的熱烈情衷,竟一如鳳愛她親爹--二十年前搶了鳳家閨女的那名搶匪。那男人即便在被處死之前,依然慷慨激昂地說自己永不後悔搶回了個一生最令他心系的女人!
那般烈性的執拗,似也在鳳愛的骨血里生了根。
而此刻,在他面前正宛如經歷了一場情緒的投射……
這鐵血柔情的男人,像極二十年前的那男人,也像極他捧在掌心里疼愛著的鳳丫頭。
「好個字字真心,絕無假話!」風公公松了口,轉眸望向柳蟠龍,這一望,不單是為他自己,更是為了鳳愛。「你倒說說,咱家要如何信你?信你確實構得上那個資格來求我?」
柳蟠龍略垂下頭,認真思忖片刻,很快再度抬起臉龐,這一刻,他渾身上下彌漫著無比的自信。
「老實說,晚輩沒多大自信,也不知該拿什麼好听的話,來證明我最有資格向您做這樣的請求,畢竟在鳳姑娘眼里,我向來便是個粗野的莽夫而已。」
風公公不語,他靜待著。
柳蟠龍眼中炯然明亮,他笑開的白牙皓皓生光,這模樣的他看來是如此爽朗、如此無懼,只盼能挺身投向他心愛的姑娘,讓她瞧一瞧他所有的努力。
「也許……我不是鳳姑娘心上滿意的那種才子人選,可我會努力的,會努力讓她開心、努力讓她歡喜,會用盡我所有的心意討好她。只要是她在乎的,我也就在乎︰只要是她心里想做的事,我一定奉陪到底……即使她辦不成,我也會替她辦到!」
船艙之中,柳蟠龍的話句句有力。
從他嘴里月兌口而出的承諾,既無粉飾,亦不虛華。
別人擁有的東西,他或許學不來︰但他自個兒獨有的特質,別人也沒法子隨便模仿。
風公公看得深切,對于這坦率的告白,他心中自有一番定見。
「咳咳咳,」突然,載泓打破沉寂,他自個兒斟酒、舉杯,一仰而盡。「有點渴,喝口酒潤潤喉。」
風公公接過酒壺,替自己及載泓、柳蟠龍面前的空杯斟滿酒。「是啊,這里沒外人,咱們三人便來個開懷暢飲吧!」
沒外人……這麼說,鳳愛的舅舅是不把他當外人看-!「舅……舅老爺……」柳蟠龍聞言後既驚又喜,他高捧著酒杯,心里很是激動。
「對對對,老爺子說得極是,咱幾個全都是自己人!」載泓附和道,「那今日一定要喝他個不醉不歸呀!」
「既然是自己人,那咱家有件事兒還真想當面問問你呢!」便瞧風公公欺過身,朝柳蟠龍魁偉的身形靠去,他以掌捂唇,壓低聲兒好奇地問︰「都听人說,蟠龍第一號的圖堪稱人間極品,就不知咱家有無這榮幸一睹它的風采?」
「喔……那個呀!」
柳蟠龍咧嘴而笑,緊接著,馬上點頭如搗蒜。
碼頭邊,一群人列隊在甬道兩旁靜候。
天空飄著細雪,每個人幾乎都凍得手腳僵冷、兩頰通紅。
「靠岸了!靠岸了!快快快,手上的家伙趕緊預備好!」蘇流三跑前跑後,忙著指揮著眾人,要求大伙兒開始準備吹奏迎接風公公的曲子。
轉瞬之間,碼頭上隨即響起了一支支熱鬧的歡喜樂曲。
鳳愛引頸而盼,臉上露出了近日來難得一見的雀躍。
只是她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舅舅的身影出現。
眼看一船的人和貨物都遣下來了,竟獨獨缺了這趟行程中最重要的歸鄉主角,她按捺不住,遂自個兒挺身街上了船艙--
「舅老爺!舅老爺!您是不是在惱鳳丫頭替您準備的排場呀?好嘛!好嘛!我要他們撤走便是了,您老人家趕緊讓我攙您上岸吧!」
豈料,船艙中居然一片空蕩。
桌上杯盤狼藉,瞧不出究竟是熱鬧之後的結果,抑或是慘遭破壞的殘局?
鳳愛心上一陣緊抽……
才扭頭,便瞥見一名正在收拾的奴婢,她立刻上前盤問。
「老爺子呢?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讓你們伺候到不見蹤影了?」
「老……老爺子……」望著鳳愛,原本正勤奮收拾餐具的小奴婢嚇傻了,她囁嚅地回答︰「老爺子被兩個從別船上來的人給帶走了呀!」
「帶走了!」鳳愛近乎咆哮的聲音傳遍整艘船。
怎麼可能?不熟悉內情的人豈會清楚舅老爺的歸期?
該不是誰在同她開玩笑吧?這年頭除了捻匪,誰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搶人」?
「養你們是當飯桶的嗎?你們居然就眼睜睜看著老爺子被人帶走?」
「嗚……」小奴婢眼淚直流,擦都來不及擦,覺得自己被主子罵得委屈。「是老爺子他……他自個兒決定要跟人家走的,他說……要愛主子甭擔心。」
「人都被劫走了我怎可能不擔心?」鳳愛急得一頭汗,幾夜沒睡好的面容此刻顯得更是蒼白,「對了,有沒有記清楚對方是啥模樣?說仔細些,咱們得趕緊報官捉拿擄走老爺子的搶匪啊!」
小奴婢眨眨淚眼迷蒙的雙睫,揚起手,指了指腮幫子,「胡……胡子……其中有個男人,他這里長了密密麻麻的胡子!看上去雖然很凶,但他卻一直咧嘴笑。」
「什麼?!-確定是他!」由于太過激動,鳳愛差點站不穩腳步。
「怎麼樣?舅老爺,這力道還可以唄?不夠的話我叫她們再加點兒勁。」柳蟠龍笑笑詢問。
他側過臉,瞧著他身旁那趴在另一張軟榻上的風公公,旋即動了動指頭,指示負責替他們舒筋推拿的女師傅們再加重力道。
這位貴客求來不易,柳蟠龍無論如何都得用盡心思,將他老人家伺候得通體舒暢、神清氣爽才行!
「唔……」風公公雙目閉合,享受著此刻短暫的休憩時光,興許再要不了多久,他耳邊就會吵翻天了呀!一思及等會兒可能將發生的情況……他唇邊竟隱隱笑了開,︰冱勁道好,難怪蟠龍第一號里任何師傅的手藝總受人夸贊,看來這當家主子的眼光也不得了。一
這稱贊雖是一語雙關,但說者有心,听者……可能還沒那麼快就能理解-!
不過,柳蟠龍有他自己獨一無二的解讀方法,一听風公公很滿意,他馬上來上一招借花獻佛的妙計。
「是嗎?那太好啦!舅老爺您喜歡的話,我就專門撥個師傅給您,讓您老人家時時刻刻都這麼舒服。」
「好,好,虧得你有這份孝心。」風公公直接夸獎了,不再拐彎抹角。
這回,柳蟠龍總算听懂了,搔搔胡髯,咧唇笑得豪邁而無邪。
「你們……你們別攔住我!」密室外傳來了鳳愛氣急敗壞的叫囂,「柳蟠龍,你快給本姑娘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頭,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揍人了!」
「唉,鳳丫頭這麼快就追來啦!」風公公嘆道,風涼的程度像這事兒根本跟他沒關連似的。
「柳!蟠!龍!」
「砰--」
一聲巨響之後,密室的石門被鳳愛拿錘子鑿出了一個洞。
她扔下錘子,朝洞口中焦急一望--
「說,你把我的舅老爺藏哪兒去了?為什麼劫了咱們鳳家的船?你要想報復我拒絕你的那檔子事兒,就街著我一個人來好了,干啥驚動我舅老爺?」她怒氣沖沖,眼中滿是憤慨,一見到他就拚命質問。
「呃,鳳……鳳姑娘,-先听我解釋,我沒有劫船,我只不過是想請--」
「廢話少說!我一個字兒都不想听,我只問你,我家舅老爺人呢?」
柳蟠龍趴在軟榻上,抬頭揚聲吩咐︰「來人,開門。」
于是,機關一起,被鑿穿了一個洞的石門遂緩緩移動。
待石門一開,鳳愛旋即沖進去,她揪住柳蟠龍就先一陣沒道理地亂。此刻,她一心尋人,竟全然未覺趴在她面前的,是那副近乎半果的男子身軀。
「你可惡!你可惡!你承認就是你把我舅老爺藏起來的是不是?」
「哎喲,-……-打人就打人,」柳蟠龍不閃不躲,由著鳳愛在他身上又-又打,「但好歹也給個機會,讓我把話說清楚嘛!」
「還狡賴,分明是你這個臭胡子搶匪綁走了我舅老爺!」鳳愛不理他的申辯,事實勝于雄辯,她清楚記得小女婢描述時,那副驚慌害怕的模樣。
驀然間,一聲嘆息從他倆身邊響起。
「鳳丫頭,-再這麼使勁,他系在腰上的那塊布可就快讓-給扯掉-!」
鳳愛扭頭,往身旁的另一張軟榻一瞧,怔忡得好半天講不出話。
「舅……」
沒錯呀,長相沒錯,聲音沒錯,那人的確是她的舅老爺。
不過舅舅不是被「劫」來作「人質」的嗎?這會兒怎麼竟像極享受似的,好端端地趴在軟榻上,讓個陌生女人在他身上「捏來模去」的呢?
她瞧舅舅朝她努努嘴,意有所指地要她低頭看一看。
鳳愛頭一低,剛好,柳蟠龍那雙銅鈴大眼也盯著她狐疑的臉。
「嘿嘿,我說鳳……鳳姑娘,-別惱,」他苦笑、皺眉,那表情一眼看去確實頗引人同情。「不是我不肯讓-,只是這塊布……-實在扯不得的嘛!」
布?到底是什麼布?她打他泄憤都沒空了,哪有閑工夫扯他的布?
「喂,你到底在鬼扯什麼?我還沒責怪你為啥這麼折騰我舅老爺!那些女人的手在干什麼?外頭那麼冷,你怎麼就讓我舅老爺披一條布在腰間褲襠上?萬一冷著了、凍著了,你擔待得起嗎?」
「是啊,就是會冷,怕走光,所以才叫-甭扯嘛!」柳蟠龍笑得更僵。
感覺手中彷佛有股力量正一點一點慢慢被人拉過去,鳳愛眸光一凝,才終于撞見自個兒手上扯住的一小角。
那塊「傳說中的布」,可憐兮兮的被她與他各佔據了一截,而柳蟠龍緊緊按在布上的那位置,則恰巧是他胯間最重點的部位!
「你……你……」她怔怔然,瞠目結舌,皺起了眉頭便嬌吼︰「你傷風敗俗,下……下流,光天化日之下,怎麼……怎麼可以光著身子到處跑……」
「冤枉啊!我可沒光著身子,也沒有到處跑哪!」柳蟠龍再次奮勇抗議,揚起另一手,指向自己被覆蓋住的部分。「喏,不信-瞧,我還沒有月兌得精光咧!」
「柳!蟠!龍!」
她手順勢一松,尖叫著捂住自己的雙眼,再也不好意思往那近乎全果的強壯身軀上瞄。
「別氣嘛,我這回真的沒說謊呀!」柳蟠龍討好地挺起身子,又朝她靠近。
鳳愛一嚇,避難似的往後退了數步,一不留神,竟被軟榻的柱腳給絆住了,遂萬般不願地踉蹌跌入他懷中。
「啊……」她大驚失色,揚聲再叫。
他一把摟住她,憐香惜玉地溫柔安撫幾下。「別怕,我保護-,我的姑娘。」
他的心跳貼著她、他的聲音繚繞著她、他沐浴過後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味侵襲著她、他那張蓄著胡子的臉龐不斷傾向她……
「保護你個頭!」鳳愛回神,迅雷不及掩耳地朝他月復上狠狠一擊。
「噢!疼哪!」柳蟠龍吃疼一喊,可唇邊卻揚著贊賞的笑,「-這拳頭果然又快又狠。」
鳳愛再度舉高拳頭,「壞家伙,不夠的話本姑娘還可以多送你幾拳!」
不過這次,柳蟠龍可就學聰明了。
他從容出招,以連續的掌勢化解她急躁的拳。
「哎……哎喲……」不知自何時起,風公公竟蜷縮著身軀在那兒兀自痛苦地申吟。「痛……好痛啊……」
「舅老爺!」鳳愛和柳蟠龍同聲喊道。
「你……你們別……別吵了呀,咱家……咱家快不行了,不……不行了呀!」
原本還吵得正凶的一對男女,這會兒竟面面相覷。
一舅……舅老爺,您哪兒不舒服?鳳丫頭給您請大夫去!」鳳愛焦急探問,望著舅舅臉上的難受表情,一瞬間自責不已。
都怪她!都怪她分心了。
打從一進來,就只顧著找柳蟠龍算帳,完全沒細察到舅舅的身體狀況,才會連他老人家臉色對不對勁都沒留意。
「哎……哎喲喂……」風公公改變姿勢,抱著肚子翻來覆去,臉上的表情因太痛苦而顯得猙獰。
「不行,等不及請大夫了,這麼一來一回太耗時,愈拖愈麻煩,還是咱們自個兒送去!」柳蟠龍見情況不對,立刻做下決定。
他匆匆起身,先隨手披上袍子,再拿出幾床厚被褥裹住風公公,抱住他老人家便轉身沖了出去。
鳳愛先是一愣,等回過神後,才趕緊跟著朝門外追去。
「喂!你上哪兒呀?回答我,你到底要把我舅舅帶去什麼地方?」
追到門外,她眼前早不見他的蹤影。
除了滿天風雪之外,一路上,只留下他猛力踏在雪地里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