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雲,天淨雲清,鳥語花香,怎麼看也是個讓人心情大好的游玩天。
真是老天賞臉啊,讓他打一路從渝洲出來到夔洲,至今都是心曠神怡的好日子。
李-,一名偉岸高挺的官家少爺,面如白玉、目如流星、豐神俊朗的閑適坐在夔洲城東——白帝城里的某一間一客棧里,一邊啜飲著美酒、一邊好心情的靠著二樓的護欄看著天看著街景如此的想著。
俊俏斯文的五官里,那原本就好看的唇,此時揚綻著笑意,讓人一看便知他的好心情。
然,他老兄心情好,可一旁的小廝就不是這麼想了。
「少爺,你別再這麼一忖悠栽無畏的樣子,想想看日子呀,咱們老早拖過老爺給的期限啦。「小四苦啥啥的一張臉,眉宇談論間都透著一股愁滋味。
「小四,你有沒有嗅到一股味呀?」李-沒有答話,反而閉起眼一忖享受的模樣。
「味兒?啥味道?」小四認真的挺起他那顆蒜頭鼻湊呀湊的左左右右用力的嗅著主子說的那個味兒。「少爺說的是說酒菜香?」這里是酒棧,能有什麼味兒,不就是酒菜而已嗎?
「不是。」
「不是?」小四湊著眉再認真的聞聞,未了他描到外頭餃上有個賣花女,他再道︰「花香味。」雖然他沒真聞到那味道,畢竟賣花女還是有點距離嘛。
「不是,是歷史洪流的味兒。」李-這才睜開眼,嘴角的笑更熾了。
「歷史的洪流!這啥味?」
「哎,你不知道嗎,這夔洲是座古老的城,尤其是這座自帝城,在這里,殊不如發生過多少感人動人緊張浩壯的故事呢。」白帝城是西漢未年公孫述割據巴蜀,在此稱帝時建造的城池,他自稱白帝,城池也因此得名。而這里也是當年蜀王兵敗退守,臨終托孤諸葛亮的地方。
在這里不但有歷史重要的轉折點,更動人的是這里還傳出了不少奇人軼事、浪漫情事,啊!這樣的一塊地方,怎能不教他流連忘返呢。
「少爺!小四我啥知識學問都不懂,我只知道你再不盡快動身返家,我這顆腦袋就要掛不住啦,到時你再來勉懷奴才我吧。」小四跟在李-身邊久了,多少也學了些成語,這會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可憐兮兮的學著李-吟詩的風采,眉頭還鎖成一道結,不過,表情雖然過度渲染夸張,可心情卻也一絲不假,天曉得他有多怕掉腦袋。
「你想太多啦!」李-將手中的折扇一台,隨即往他腦袋敲去。
「是真的嘛,你也知咱老爺子的脾氣,他不愛咱們在外流連的。」
「人一載怎麼活也不過數十余年,不出來見見世面老關在府里做啥?想著以後怎麼入棺材嗎。」李不恥著說著。
「不是呀少爺,你明知道這回情形不同,咱們多浪費的一分一秒都在在系著你大好前程的節骨眼上啊,這天底下,沒人敢也沒人肯給皇上等的,你這天大的好機緣可是多少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啊。」
由于皇上向來喜飲酒做詩賞舞這套,近來听從了多力的建言都說翰林學士李戎奇有個滿月復經文及能寫得一手好詞好詩的兒子李。故,皇上特地下召點名要他進宮一見。豈知,這李-遠在四海游湖,一點面聖的心思也沒有,這下才急的李戎奇天天跳腳,快馬加鞭的直下家書催他回京城。
「他們要就給他們吧,我沒興趣。」李說的很輕松。
「少爺!你別拗脾氣啊,這翰林學士可不是人人都當的起的呀。」
「翰林又怎麼地,不過是皇上身邊的文學侍從的一個閑宮,跟伶人又有何異。」
「少爺!」小四一听到主子又直腸子大大方方的說出這種會得罪天子的狂話,當下急的四處打探看有無隔牆的耳。
「小四,你別那麼緊張成嗎,這里離京城還遠的很吶。」李-真不知道他這麼一個凡事都無所謂的悠栽性子,怎麼會挑了這麼一個成天窮緊張的小廝在身邊。
「少爺,你還是……唔……晤……」未完的話都在李塞進他多話嘴巴的酥花糕里了。
「這麼好的天別壞了我的好興致。」說完,李-繼續轉身望向人來人往的街,心里懷蕩的依舊是懷古的柔情。
天知道他多想沾染這里懷舊又神秘的氛圍,好讓自己也能遇上一些奇事,織出一些可笑可淚的動人故事。
或者,來段纏綿的情愛也成啊,歷代先人多的是鐵漢拜倒石榴捃下化成一指繞指柔,這美人恩英雄冢究竟是何滋味呢?
「唳兒,蕊兒,快逃,你們姊妹們倆能逃多遠是多遠,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快!走!記住,永遠都不要回來!」溫夫人激動的一手一個包袱塞給二位長相一樣體態嬌滴的女兒,然後她粗魯的將二個花俏姑娘用力推開。
「啊……」娘……溫唳兒還想多說,但此時溫夫人身後涌來一群凶神惡煞的男男女女,溫夫人回眸一瞧,見情況緊急,她驚慌中胡亂的再將二個女兒往前推,結果就這麼一個使勁,溫唳兒一個踉蹌便整個人給滾落坡下,而坡的盡頭是靠海的斷崖。
唳兒!溫蕊兒見姊姊滾下山坡,她急忙伸手要拉她,然,她無法抵擋那強大的沖擊及拉力,結果她一個大意連人帶身的跟唳兒交疊些滾了幾圈後,一塊投入斷崖底下。
「啊——」驚慌的尖叫瞬間沒于那深不見底的崖谷中,也同時響徹在一間清幽的臨溪竹屋。
「啊——」溫唳兒滿身是汗的自榻上醒過來,她沓眼圓睜朱唇合一開一閉的正在?肖化那一再重復的夢境。
待她一個回神後,她又開始抱被痛哭了起來。
因為是夢,也是真,再真不過的事實,就發生于一年前。
一年前她跟妹妹被迫離開住了十七年的臨海小島,當天的一切發生的很倉促,娘來不及多說什麼,便急忙叫她們離開,而那天她意外的蕊兒滾落斷崖。從此,她便跟娘親及斷了音訊了。
一年了,唳兒每天都活在這樣重復的惡夢里,久久無法釋懷,她的心始終都掛記著娘親及妹妹。
娘後來不知道有沒有被縣民為難?蕊兒不知有沒有她一樣僥幸逃生?
她後來有打听到巴西彰明縣在辨慶典,听說慶賀原因是妖孽已除,縣民終于得以太平。
看來他們是當她跟蕊兒已死,那她自然不好再回去那里挑引風波。因為縣民們看到她的這張臉,那種慌鄙棄觀之為瘟疫的神情讓她實在覺得痛心啊。
只是,娘一定很難過吧,因為她以為她已經死了,而蕊兒更是生死未卜呀。
娘,蕊兒……唳兒什麼時候才能跟你們團聚呀。
揚眸望著窗外清冷的天,唳兒誠心的望月祈禱,祝福娘親及蕊兒的平安,更重要的是上天也能讓縣民能個個健康,不再染疾怪病。
她相信雙子是上天的奇妙祝福,絕不是咒咀。
因為幼年時老管家發現她們隱于小島的秘密,所以他下藥害命毒啞了嗓子,所以,唳兒只能用∼顆虔誠的心靜心的無言祈天。
十余年了,她跟蕊兒過了十余年無法言崳的日子,她從來也沒埋怨過誰,她向來知足,也只盼一切都能化于平淡且都能平安過日。
李-離開了白帝城,繼續連同小四乘著輕舟前往素有[天險]之稱的三峽流域。
三峽是瞿塘峽、巫峽、西陵峽的總稱,西起白帝城,東迄峽洲南津關,全長四百里。這當中的江水激流峽谷交錯,有著一瀉千里的雄奇壯麗。
李-乘舟駛進瞿塘峽口,只覺得川江到這兒一下子被束緊了腰身,輕舟在經受一陣激烈的山水相斗之後,一下子翻滾的漩渦激流駕馭而行,從巫山中間擠出一條曲曲彎別、洶涌呼嘯的小路,跌跌撞撞的奔騰向前。
舟身雖搖擺,激的人心也慌蕩,可是抬頭望去,就見斷崖壁立,水天一線。
這樣的景色怎能不教人心醉呢,人生一遭能親眼目睹此美景,李-想,真是死也願足矣了。
「少爺危險吶,你別站著,快坐下呀。」小四已被跟前這湍急的水流給嚇壞了,這激湍的水像是不把他們翻復吞噬便不甘心似的。
「別緊張,好好賞賞跟前這鬼斧神工的美景呀。」李-因是練家子,故已暗中提氣做準備,一點也不擔心。
「怎……怎麼不擔心呀,這水流……」鐃他是泅水高手,見此情此景也嚇破一顆小膽呀,更何況,小主子是何等身分啊,要他在此有個萬一,那他就是沒死在這激流中,也得死在大主子的手里呀。「少爺,你快坐……坐……啊!」「小四你別亂動!.’小四原本是要拉李-坐好,豈知,他起身一動意外的破壞了李-暗中調整的平衡,結果失了平衡的舟,一轉眼便翻復于奔騰的江水中了。
李-見狀立即提氣躍起,躲過那激濺的水花,一個足下輕踏,他借最後即將要沒的輕舟使力,欲要飛向崖壁旁延伸出的那棵彎樹。
然,一瞬間,他撇見就要沒頂的小四,心突然一轉,身子便又轉了向。
雖然他深知小四熟諳水性,可這樣的激浪他還是不放心,于是,他鐵臂一伸將就要沒頂的小四拉起,也在同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角度不對,沒法再多使一點力氣。
于是,李-奮力一拉,卯足全勁的將小四拋向崖壁那顆樹。
在落水之前,他最後清楚的一幕就是看到小四他掛在那顆結實的彎樹枝上,然後還有他聲嘶力竭的叫喊。
「少爺!少爺!」
瞬間,小四的聲音被咕嚕咕嚕的水聲給取代,李-的視線也在瞬間模糊。
那是……人!有人溺水了!唳兒才正要將織繡送到錦織坊交貨,卻在甫出門的同時眼尖的發現了河面上飄著一個隨著水流載承載伏的人。
未經多思,她拋下織立即投身入河。
唳兒長年臨海而居,泅水對她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是以,她看到有人溺水便能毫不遲疑的躍水而下,在水里身手敏捷的她很快的就接到那溺水人。
是個男人!天!他的呼吸幾乎微弱的感覺不到了!
唳兒見他已失去意識,她不敢大意,連忙將他給拖上岸邊,將他平放好後,使勁的拍打著他已發白的臉頰。公子,你還好吧!公子……唳兒急切的在心里叫喚著!
見他毫無起色。唳兒想起娘親小時救起蕊兒溺水時的情景,那時娘以口對口的式對蕊兒過氣給她,讓她醒過來。
那現在她不是也……可……可是,她是位姑娘家,而這人可是個貨真價賈的男人呀!
她若對他這樣,那……那她日後要怎麼做人呢?唳兒長年接受的男女授授不親教條在此時清楚浮現,她想起娘親對她的諄諄教誨。’
可是……雖然如此,但這男人他命在旦夕呀!
掙扎的兩端,天性善良的唳兒在電光火石問沒再多細想,她一個俯身向下,一個大吸氣便將自己的唇辮依向他。
須臾後,男人有了反應,他開始無法控制的嗆了起來,而他溺水時不小心喝進肚里的河水也在這時盡吐如出。
「咳咳……咳……」
可是,咳嗆了須臾時間,男人競又昏迷了。一唳兒見此,她連忙再伸指探向他的鼻息,而規律的熱氣讓她懸宕的一顆心再度有了踏實。
太好了,水吐盡了,呼吸也平穩,那他該是無大礙了才是。
靜靜的看著昏迷的男人,唳兒的視線掃過他的眼掃過他的眉掃過他的鼻再掃過他的唇,突然!她發現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這麼近的看著一個男人。
這世上的男人都長的像他一樣的好看嗎?
放肆的欣賞著男人的同時,唳兒的心突然給什麼撞了一下,她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心正異常的跳躍著,而她的思緒飛到了方才她過氣給他的那個親密接觸。
幾朵紅嫣嫣的雲便在瞬間飄染上了她的耳她的頰,一時間,唳兒嬌羞的只想找地洞下。天吶,方才,沒人瞧見吧。唳兒羞搭的四下探望著,然,才一個掃眼,她的心一揪!啊!她的織繡,糟了!方才她情急的隨手拋下繡品,而如今那些她費了三天四夜才織繡出的繡品正在隨著水流飄離。未多遲延,她再次投身人河。
「小姐,你瞧,岸邊躺著一個男人吶!」陪小姐出來游江的婢女芬兒力好的先發現了李。
「咦,真的啊,咱們過去看看。」柳芳雖貴為千金小姐,不過善良的她,是見到不平事就要幫,看到落難人就要救。
「小姐,不好吧,搞不好他已經溺死了,咱們別過去找穢氣了。」想她柳府的小姐是怎樣的千金之軀,怎能跟那樣不堪入目的東西放在一起呢?
「這怎麼可以,如果他還有救呢,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那……那你這邊等等,我先過去看他還有氣沒?死你再過去。」知道小姐善良的心,芬兒只好依了她,不過擔心小姐會沾了尸的穢氣,她還是自己認命的先前去查探。
「咦?小姐,原來他沒死呀!」赫然發現跟前這濕淋淋的男子尚有氣息,芬兒立刻大喚小姐可以過來,不過她才一個回身,柳芳早就在她身畔了,看來她早就跟芬兒過來了。
「他大概是溺水的吧。」柳芳俯子想要探看他,這時,躺在地上的李-卻突然有了反應。
「小姐,他要醒了!」
李-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陌生的精致臉孔。
「你是……咳……咳……」突然,李-又吐出了一堆水;
「啊!小姐!」芬兒怕柳芳被李-那些髒水給波及,連忙拉開了她,只是,還是有些來不及。
「喂,你小心點,別吐到我家小姐身上!」芬兒為自己主子的裙角被坫污了而氣惱著。
「芳兒,別這樣。」柳芳輕斥著芬兒,爾後才轉向李。
「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咳咳……這位小姐,是你救了我?」方才意識混沌中,李-模糊的視線里有個很漂亮聰靈的臉蛋。
「不算,我只是經過這里正巧看到你躺在這,便過來看看吧了。」
「姑娘,你多謝了,李-謝謝你的相救。」李-以為她是客氣所以才這麼說的,所以一心認她為救命恩人。
「公子,快別這麼說了,不過你怎麼落水的?」
「我是……啊!小四!」解釋的同時,李-想到小四還他掛在樹上,于是他突地一躍,便猛然起身。
「喂!你要干嘛!」芬兒以為他是要對柳芳不利,急的跳在她面前要做抵擋。
「你們別誤會,我只是想到我還有個朋友卡在壁岩上啊!」
「在哪的壁岩啊?」柳芳問。
「他在……呃……這……我這被水一沖我也分不清方向了。」李-看著浩浩江河,一時間也分不清哪是東哪是西。
「我看,不如先到前面的小鎮請當地人幫忙吧。」柳芳建議著。
「好,那還煩請姑娘帶路。」
「好的,公子請這邊走。」
于是三人便急忙離開河邊,往小鎮方向去。
就在三人的背影較小,只余黑點後,唳兒才混身濕淋狼狽的河里登岸。
慘了,她答應繡坊今天一定會交出鴛鴦戲水圖的,這下可好,那幾對鴛鴦真的下河戲水不肯上岸了。
咦?那位公子呢?他才明明還躺在這里的,莫非他醒了?
唳兒四處探了一下,發現真的找不到人,她想,該是他醒了才是。也好,如果是醒了就表示他沒大礙了才是。那她現在首要做的就是趕快回去換套衣衫上錦繡坊去做個交代才是。
提裙輕步快跑,唳兒帶著些許的悵悵然離開河岸。
奇怪,是幻覺嗎?怎麼他真的覺得他落到河里時有看到一張很漂亮的妍麗容貌。
那張清麗無四的臉蛋由遠而近,最後就靠在他的臉頰,幾乎,他還可以感覺到她那細如珍珠般女敕滑的肌臼,細如絲綢般如雲逸走的長發。
好像……咦?什麼跟什麼,到底他是哪不清楚啦!那麼湍急又激烈的江河,也不可能會有位姑娘去救他的才是呀。
曖,大概是真的讀太多野史傳奇了,心真的也跟著做起神話夢想了。李-敲敲自己的腦袋,要自己清醒些。
唉,不過自己也確過了娶妻年齬了,以前一心逍遙自在,不願被責任家庭束敷,現在倒是想來段情愛嘗嘗了。
只是,身邊所識的人當中,有誰是真心嘗過那情滋味的。沒有,幾乎沒有,他看到听到聞到都是門當戶對的等量婚姻,那樣的婚姻他不想要,他要的是與他命中注定的姑娘。是可以彼此談心話月一輩子的可人兒。
他生來就心無大志不求事業的榮華權勢,可是對體驗生命交織生命這檔事,他可一點兒都馬虎不得的,他告訴自己若真要愛了可是得愛的轟轟烈烈才算是對的起彼此呀。不過,誰又知道那些說書傳奇,散佚的野史有哪幾樁是真格愛的深愛的無怨無悔的地久天長,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似也沒個真呀。
隨手撥弄著架上那些載有各代傳奇人物的書卷,一時問,那張令他掛礙的容顏又浮上了心頭。
倏地!一道靈光劃亮他雜沓的心,于是他連忙坐下,輕推著墨石,開始將那記憶中的容顏劃下。
只是……時問一刻一刻不知不覺的流過,而他的案前也已經堆了一團又一團的廢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