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無數個夜晚,李涓總趁著看地牢的弟兄熟睡之後,偷偷潛進牢里看他。完顏烈身上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跟她交談更久,也告訴她關于他的許多私事,只不過對于他的真實身份他從未做正面答覆,甚至當李涓問及他此行目的為何時,他的態度也很敷衍。對于他的隱瞞,李涓終于動氣了。
「你還當我是外人!」身著夜行衣,李涓倚在鐵欄桿外,神情火爆,卻仍壓低音量。
「終有一天你會知道。」再不久,他就可以對她毫無隱瞞了。
「你還在防我?你認為我跟他們仍站同一陣線?你……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我背叛了我的族人,結果呢?你防我跟防賊一樣!」李涓冷笑,她受的煎熬還不夠多嗎?為什麼不快點結束這一切?至少他會清楚知道她只是在騙他,然後他會恨她;至少面對他的憤怒比面對他的溫柔好吧?也許她心中的罪惡感會減輕一些」。
「我防你什麼呢?我就是我,是你知道的胡烈,如此而已,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為什麼你會以為我隱瞞了你什麼事呢?」完顏烈和顏悅色地執起她的手,親密摩挲。
橫豎他是鐵了心不告訴她,再跟他耗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你表哥早已招供了,全寨里的人都知道你就是翼王完顏烈,你為什麼還要瞞我呢?」她很傷心,他對她仍不坦誠。
完顏烈大笑!「我那表哥最怕疼了,只要被打一下,就算要他承認他是太上老君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她瞪他一眼,轉而難過道︰「你說你想娶我的,既然我連要嫁的人究竟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我……想,你根本就只是在哄我罷了。」神情黯然的她轉身欲離開。
「李涓,是你說的,無論我是誰都不重要啊!」他叫住她。
「沒錯,我要的是你對我的信任,但你卻連最基本的身份都不讓我知道,試問,這樣的關系牢靠嗎?」李涓背對著他,聲音幽怨。
「我——」他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等了一會不見動靜,李涓只能苦笑,安靜地離開。
牢房外,黑影蟄伏著,一等李涓離開,才如鬼魅般悄然無聲出現。
照例地,他以復雜的手勢與完顏烈交談,而完顏烈也很快以手勢回應,兩人迅速傳遞訊息之後,黑影再度悄然退去。
望著皎潔月光,完顏烈露出銳利眼神,揚唇神秘而笑——
困難的布局終于完成了,現在該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真正的好時機……
走上小山坡,還未轉向小徑,李涓就被沖天的酒味給攔住腳步。
她轉頭望向坐在大石頭上喝酒賞月的倪震,知道他其實是在等她,暗嘆一口氣,轉而步向他,一坐到他身邊,搶了他的酒就喝。
「怎麼?心情不好啊?」倪震眯著眼斜睨著她問。
「告訴我,倪震,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麼角色?」李涓抹去酒漬,眼神晶亮直逼著他看。
「是頭頭,也是朋友。」他又露出無害的笑容,開始哼著小調。
「現在呢?你是以什麼態度來跟我講話?部下還是朋友?」李涓揉著額角,最近少眠煩事多,經常頭痛。
「你希望我以什麼角色跟你說話?」倪震似笑非笑地反問。
「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所以有煩惱的事我一定第一個找你商量,可是……最近我發現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因為……你已經不再把我當朋友了。」李涓一古腦兒地把心中的不滿吐出。
「哦?」倪震依舊笑臉嘻嘻,似乎並未將她的指控听入耳里。
「你防我跟那家伙防我一樣!」李涓見他輕浮的態度就有氣,大吼一聲站起來,「也許你早已看出我心中的感情歸屬,但我告訴你,只要我當寨主一天,就不會忘記我的責任!」
「那你就——殺了他吧。」倪震突然正經起來,雙眼炯然有神,犀利得仿佛一把刀。
李涓被他的話震住了!殺他?叫她殺了完顏烈?這……
「你還是有所顧忌不是嗎?」見她末應聲,倪震反而平和一笑,「原來你真的愛上那個蠻子了。」
「我——」她不想否認,她好累,獨自藏著這個秘密真的好累好累!
「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承認。
「你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極力抗拒,但誰知道會突然接到這樣一封信,讓原本復雜的情況更加復雜,我可以拒絕對他的感情,但我……我真的沒有辦法殺他。不過……倘若有一天情況急迫,我希望執刀的人可以是你,我惟一的請求便是——給他一個痛快。」
「你確定?」倪震眼中有難得的同情。
「我當然確定。我不會棄寨里兄弟于不顧的,所以若有必要,我允許你對他動手,不必顧忌我。」李涓咬著唇,神情哀戚。
「不愧是女中豪杰。頭頭,你再次贏得我的尊重。」倪震咧嘴輕笑,而李涓則仰頭灌酒,再將酒壺遞給他,兩人就著月色,豪邁暢飲,一直到曙光初露。
仿佛才沾上枕,李涓就被人急忙喚醒,見來人似乎挺緊張,李涓忙披上外衣沖去大廳。
寨中重要人物齊聚大堂,似有要事發生,李涓斂眉低問︰「什麼事?」
「虎陽寨告急,希望我們救援。」倪震將使者帶進大廳,順便將秘函內容讀出來與眾人知曉,接著使者很快敘述虎陽山寨的遇敵狀況讓李涓等人了解。
「蠻子圍剿咱山寨已有數日,雖屢攻不下,但寨里現已出現斷糧危機,小的冒死前來求救,希望寨主您能出兵救咱們虎陽寨!」使者哀苦著臉,期盼他們不會見死不救。
「同族有難,咱們自該全力救助。這位兄弟你放心,待咱們分析了解狀況之後即刻出兵解救虎陽寨。」李娟正義凜然的態度再次獲得全寨長老級人物認同。
「謝謝!謝謝大寨主!」使者感激涕零。
「倪震,你可有想法?」轉向沉思中的倪震,李涓低問。
「兄弟,你身邊有虎陽寨的地圖嗎?」倪震轉問使者。
「有、有!」使者急忙自衣帶夾層中取出一卷地圖,交給倪震。
倪震與眾人圍在大桌四方,研究觀看著虎陽寨的地形。「此地險要,怎會讓蠻子有機可乘呢?」倪震覺得奇怪。
「此事咱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使者也很納悶。
「貴寨近日是否收留了流民或他寨抗金義士?」倪震又問。
「嗯,咱寨里前陣子是來了批被滅寨的抗金義士。」使者點頭。
「那……寨里被圍剿,這些人呢?是否在寨里?」
「這點我倒不曾留意。請問兄弟,你問這事可有含意?」使者偏頭想了下問。
「如若猜測無誤……我想,貴寨已經遭剿滅了。」倪震搖搖頭。
「怎……怎麼可能?」使者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個人難不成有千里眼?干啥在此危言聳听?莫不是想推卸救援吧?「倪震,此話怎講?」李涓與其他人亦駭然。
「按照虎陽寨靠山面水的險惡地形研判,若不是內神通外鬼,蠻子也不可能模上山去。」
「咦?兄弟你是說……咱寨里有臥底?」倪震的說法讓使者無從反駁。
「沒錯。」
聞言,群眾一陣嘩然。
「不過為求證實,咱們還是得派兵前去,這是道義問題。」李涓斷然道。
「此行自然非去不可,而且越快越好,也許還可以劫救被擄的弟兄。」倪震點頭。
看著地圖,倪震很快查兵力,除了他本人必須鎮守山寨之外,他派出了最精干的弟兄,讓李涓率領前去救人。
來不及告訴完顏烈她即將遠行,李涓就領兵浩浩蕩蕩出發了。當晚,完顏烈習慣性等著李涓現身,卻意外等到另一個人。
對方很快打出手勢,他則意會地回應一抹快慰的微笑。
夜色暗沉,空氣凝窒,整個山寨安靜得可怕!
「怪了,今晚山里鳥獸都躲哪去了,好安靜哪。」站哨的劉海極目眺望,但見寨外一切平靜無事,可心里就是慌得奇怪。
「喂!兄弟,你那邊有無動靜?」站在偵測台上,他向左方不遠處喊。
「沒事沒事!」對方朝他揮動火把,隨即晃開了去。
「你那邊呢?」又向右方打訊號,對方正欲報告之時,突然前方傳出緊急的號角聲,劉海一驚,忙敲起鑼鼓,通知寨里兄弟有緊急狀況。
「咚咚咚……」一時間鑼鼓喧天,留寨的弟兄與家屬全數驚醒,忙沖出屋外準備戰斗。「敵人在哪里?敵人在哪里?」
倪震第一時間登上偵測台。「什麼狀況?」
「報告軍師,狀況不明。」
一向以快箭回傳消息,此刻竟無任何動靜,按常理判斷,倪震也知道有事發生了。「快派兩人前去探看。」
「是,」劉海很快伙同兩名同伴騎快馬出寨。
原來是哨兵陳弘突然听到馬蹄聲如排山倒海般奔來,他緊張地以為是女真人前來圍剿,趕忙通知寨里準備應付來襲大軍,待看到所謂的大軍竟只是一群狂奔的鹿群時,幾乎快吐血,害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一切只是……他反應過度所致。
在被劉海等人罵到臭頭之後,陳弘還花點力氣把狂奔的鹿群趕出山廊,而劉海則趕緊將詳細情形以快箭回傳。
回傳的箭夾著紙條射在木樁上,有名大娘拔了箭火速傳上來給倪震看。
「前方無事?此為判斷錯誤,一時誤以為有人攻寨而實為野獸騷動?」倪震皺眉,怪了,從未有過的錯誤怎會突然發生?
為求謹慎,倪震再讓人前去探查,半個時辰內陸續又回傳了幾張紙條,意思大抵相同,而前去探查的劉海等人也先後日寨證實,此次騷動確為判斷錯誤所致。
心中疑竇未除,倪震不敢松懈,乃下令︰「嚴格看守,不得有誤!」
「是!」劉海等人嚴陣待命,其余人等則重回床榻睡覺。
全心戒備卻一直不再有異樣發生,直到大家松了口氣,準備交班之際,突見火舌白煙自後方樹林竄出,整個夜空被照染成異樣的火紅色。劉海等人見了臉色大變,忙又敲鑼打鼓喚醒眾人,集結眾人前去滅火,怕大火過度焚燒恐將禍及山寨。
火舌竄得又快又猛,眾人忙砍斷周遭樹木,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經派出去提水了,一行人接龍著自湖邊提水潑灑,但火勢依舊猛烈……
就在眾人疲于奔命時,號角聲竟又像道催命符般急促響起,倪震心中一涼!頓悟到今晚的躁動其實全是敵人刻意布局,只是恍悟來得太慢,大軍已然直逼寨門!
原來女真人假借鹿群狂奔以掩飾行跡,而制造火災則是聲東擊西之計,真是妙招啊!
「棄寨!」倪震不得不下令棄寨,因為攻不得——可以打仗的兵被李涓帶去大半,所剩兵力不足與大軍相抗衡,而守寨又不易——因為後方大火焚燒,守只是死路一條,除了水遁之外,別無他法。
「撤,走水路!」倪震斷然領眾往湖邊撤去,當時天色已微亮,透出的陽光逐漸驅散籠罩在湖面上的霧氣,只見墨綠色的湖面優雅呈現,他們奮力推出預藏的舟只,轉頭才赫然發現湖面上不知何時竟已佔據無數艘敵船,而站在船首咧嘴大笑的領導者竟然就是那應該被關在地牢里的翼王完顏烈!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所有的生路盡數被切斷。
他們望著逐漸靠近的軍隊,眾志了心,皆抱定必死的決心無懼地沖上前去,一時間風雲變色,只听到慘叫聲與兵刃相擊發出的輕脆嗚響,壯烈地震響了這個有義的世界……
我不相信!
李涓跪在燒得面目全非、殘敗到無法想象的寨門前。她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更無法接受她的山寨、她的家竟然在一夕之間被女真人鏟平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她出寨才半個多月而已……
固若金湯的山寨究竟是怎麼被攻破的?女真人是怎麼得知山寨的正確位置?為什麼設置的機關沒有阻攔住敵人?為什麼……她有太多疑問想知道。
「人呢?寨里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是被擄了還是……逃跑了?」懷抱著一絲希望,李涓與回返的弟兄散開去尋找。
「在這里!」一聲慘叫打破她的所有希望,她跟著眾人飛奔而至,就在湖畔,她看到生平所見最慘烈、最無法忘懷的殘忍景況……
「啊!」李涓控制不住地放聲尖叫,哭著沖到幾乎被劈成兩半的倪震身邊,無法相信整個寨就這樣被滅,一個都不留!
「是誰干的?!究竟是誰干的?!」哀嚎聲四起,就算是有淚不輕彈的男人在見到自己的親人或弟兄死狀如此慘烈時也會為之按捺不住地痛哭失聲,誰也無法相信下手的人竟然可惡到連老弱婦蠕都不放過!
「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李涓跪在沙地上雙手拼命捶著︰「我要報仇!我發誓,我李涓一定要為冤死的你們報仇雪恨,你們在天若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李涓早日將仇人手刃!」
「頭頭,留點力氣去殺敵人。」孫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哭著將李涓拉起。「我們一定會替倪震大哥他們報仇的,只是……現下,我們也該找個安身之地,重起爐灶吧?」
少了倪震在旁拿主意,李涓竟一時覺得慌。「我……我們……」
天地之大,卻仿佛再也無處容身般,李涓但感萬念俱灰,前途一片晦暗。
「給我時間想一下。」李涓開始動手將幾乎算是家人的倪震等人的尸體運至山寨中央,掘出一個又一個坑洞,其余人等再將已逝的弟兄親人放入坑洞中,再由識字的同伴找木頭刻上碑文,眾人一直忙到天色黑了又白,這才將所有人全數埋葬完畢。
「我想了又想,決定離開山寨,去找仇人報仇,不論要用什麼方式都非達目的不可;你們可以投靠別的山寨,我會寫信給各山寨要求他們收留你們。」李涓冷凝著表情,如花般的美麗笑臉再也不復見了。
「我要跟著頭頭,我要替我的家人報仇!」多數人喊著。
「不行,太多人反會引起注意曝露身份,你們可以先去別的山寨窩著,等我掌握了仇人的行蹤欲行動時,屆時再集結各位……所以,拜托大家先忍耐一下,等我布好局再說,好嗎?」李涓勸著。
「頭頭,你就讓我跟著吧,一路上咱們也好有個照應。」孫儔要求。
「是啊,頭頭,您跟廚子年齡相仿,路上若遇盤查也好假扮夫妻蒙騙過去。再說,有他相伴多個人照顧您,我們也比較放心。」其他人附議。
「那……好吧。」李涓點頭。「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分批下山,分道投靠,我立時修書給有交情的山寨寨主,他們一定會收留你們的,請放心吧。」
「頭頭!」突然間,一群人魚貫下跪,皆淚流滿面。「感謝頭頭您多年來的照顧……」
「千萬別這麼說!」李涓紅了眼,一一拉起大家,「是李涓無能才會……」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不,山寨被滅不是頭頭您的錯,而是女真人太沒人性了,竟連小孩都不放過。」所有人皆忿憤不平,這樣冷血殘忍的族群定要想辦法將之殲滅。
「南宋朝廷有意與蒙軍聯合消滅女真人,如果你們身懷抱負,也可以投效軍隊,定能創造一番功績。」李涓順道一提。
「那好,我要去投靠南宋的軍隊!」有幾名年輕小伙子立時吆喝。
「時局漸趨明朗,將來總會有太平的一日,屆時我希望大家都能離開山寨去平地安定生活。如果有緣,我希望大家還能再聚在一起。」李涓心有所感道。
「若非過不下去,誰願作山賊,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老一輩的人感嘆。
李涓無奈地搖搖頭,找來幾塊破布,張唇咬破手指頭,滲流的血液順著她的揮灑而成幾個字,她重復在不同的布上寫了相同的話,將留存的成員分成幾批,然後將布一一交給幾位較沉穩適合帶頭的人,她交代道︰
「往後他們就是你們的責任了,請你們……代我照顧他們。」
「遵命!」
「咱們就此分道揚鑣。」回首難舍地再望山寨一眼,李涓堅定地轉頭,下達最後一道命令︰
「喝!走吧!」馬蹄聲揚起,李涓等人頭也不回地飛奔離去。
山寨被滅,李涓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找不到尸首的胡烈。
她相信他沒死,她要去找他,去向他要一個答案,問他山寨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殺的!
她知道如果他真是翼王完顏烈,就一定住在汴京,所以她盥一孫儔就直往汴京趕去。
「頭頭,我們是不是要去投靠宮儀姑娘他們?」孫儔邊烤著野味邊問。
「不,我要直接去找他。」李涓衷心希望胡烈不是那個滅寨的人,她不想恨他,更不想殺他,但……這希望要成真似乎十分渺茫。
「頭頭,你在想什麼?」孫儔一直想逗她笑,但她就是無法真心笑出來。
「我在想,咱山寨是不是有臥底,否則就算完顏烈欲剿滅咱山寨也必須先想辦法月兌困,所以一定是有人救了他,後又透露咱山寨的地形,讓他知道方法破解山寨的機關。」李涓眯著眼思考。
「咱寨里又沒有新進的伙伴,會是誰呢?」孫儔撐著腦袋瓜子也很認真在想︰「是誰會惡毒的背叛我們呢?」
「孫儔,你還記得你親手埋葬的人名嗎?」
「大概記得吧。」
「念來听听。」
「就孫大娘跟她兩個女兒,張富貴和他老婆,陳丫頭……」他細數著。「……還有幾個被燒到看不清楚臉孔的人……」孫儔搔搔頭,嘆氣道︰「唉,就算知道是誰又如何?說不定他早就改名換姓在某處逍遙過日子,我們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人了。」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這個叛徒找到,給咱寨里弟兄陪葬!」李涓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找不到咧?甚或根本就沒這個人咧?」孫儔反問。
「只要找到翼王完顏烈,證實他就是關在地牢里的那個女真人,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李涓相信,完顏烈絕不會騙她,因為……他懂她,瞞是沒有用的。
「如果他就是那個人,頭頭你會不會殺了他?」
「如果是他殺了咱寨里的人,我會叫他血債血還!」
「但頭頭你……你不是對他有愛慕之情嗎?」孫儔傻呼呼地問。
一道尖銳的眼神朝孫儔射來,因為李涓想起若非孫儔好事,她跟胡烈根本至死也不會有交集。
她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我不會跟女真人有瓜葛。」
「可是我看過你看他的眼神,那簡直就像想把他生吞活剝的樣子嘛!」孫儔仍不知死活繼續說下去。
「我說過我不會跟他有任何關系,你听不懂嗎?」李涓火大了,她尖著嗓子大喊。
孫儔嚇一跳,不敢再多說什麼,拔了兔子的腿肉就跑到一邊去吃,邊吃還邊疑惑地盯著她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講錯什麼話了,為什麼頭頭要發那麼大的脾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罵你,只是……談論這些事讓我心里很煩。」李涓低聲道歉。
好脾氣的孫儔立即笑嘻嘻不當回事地靠攏了過來︰「沒關系、沒關系啦!」
「我們快吃完好趕路吧。」李涓勉強自己撕塊肉下來吃。
「不會吧?又要趕路哦?頭頭,你不累嗎?咱們可以找個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嗎?」孫儔哀嚎。
「你累了嗎?」李涓有些不好意思,她太心急了,竟未顧及旁人感受。
「我是累了。頭頭,你也該累了吧?咱們已經連趕三天路未曾合眼。頭頭,你這樣子是報不了仇的。」孫儔好言相勸。
「欲速則不達是嗎?這道理我懂,只是一閉上眼楮,就會看到他們死狀淒慘的模樣,我……我就無法入睡。」李涓苦笑。
「你說的情況我也遭遇過。不過,我們畢竟仍有任務要完成,若不顧好身子,將來怎麼談報仇雪恨的事呢?」孫儔鼓舞她。
「好吧,那就找個地方睡一覺吧。」李涓勉強道。
「嗯。」孫儔松了口氣,知道奔波了數日,終于能夠舒服地躺下休息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