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這種差事會落在她頭上?
站在宮儀身邊,粉面桃腮、美若天仙的馮賽苦著臉拼命拂開酒客有意無意的騷擾。若不是有任務在身,若不是要顧及官儀安危,他早就翻臉將這些之輩狠狠修理一頓了,怎地還站在這里受苦呢?
「唉……」無意識地,馮賽嘆了一口氣。
「馮妹妹,你要是累了,就早點去休憩吧,這里不用你侍候了。」宮儀知道要馮賽假扮婢女隨侍在她身邊著實委屈他了,若非他堅持,宮儀早打發他回寨里去,免得跟她在此墮落紅塵,盡做此陪笑的惡心事。
「奴婢不累,奴婢要陪主子你。」馮賽趕緊擠出笑容,誰知此舉又惹來酒客惡意的騷擾。
「來,小桃花,陪大爺喝一杯!」酒客醺紅著眼毛手一伸就攬住馮賽的腰。「你這俏臀可真是夠……哇啊!」一聲慘叫伴隨一杯熱滾開水淋頭。
「哎呀,真是對不住!奴婢我粗手粗腳的,客倌您有沒有怎樣?」馮賽滿臉虛偽歉意。
「可惡,你這賤丫頭!」酒客迎面就賞了馮賽一個巴掌,打得他幾乎抓狂。
宮儀見狀,忙拉住馮賽的衣袖,將他往後一帶,整個人柔媚地往酒客身上偎。「我吃醋了哦,您都只注意這個黃毛丫頭,故意冷落了我……」
幾句嬌斥澆熄酒客滿身怒氣,沒一會,他便嘻嘻哈哈與宮儀劃著酒拳,或听她彈曲哼歌,而紅腫著臉的馮賽見宮儀那副輕浮的模樣就很火,轉身踱進內室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宮儀杏眼瞄到馮賽無精打采的背影,暗嘆口氣,轉而萬般嫵媚地對著酒客笑道︰「听人道,蒙古韃子欲入侵中原,可是看咱們京城卻是平靜非常,照我說,這又不是哪里來的謠言了。」
「嘿,此事可是千真萬確,我在軍中當差的老大哥說啊,若不是蒙軍統帥重病,韃子早就攻進來了,咱百姓那還有此等安逸生活可過喲。」酒客湊過嘴讓宮儀喂他飲酒。
「咱女真人驍勇善戰,誰會怕那些沒開化的邊疆韃子?」宮儀遮唇輕笑。
「唉……」酒客愁悵地再飲一口酒後又說︰「今非昔比嘍,咱惟一能靠的便是那有如金太祖再世的翼王完顏烈了。」
「完顏烈?他是哪號人物?」宮儀被酒客硬灌了一口酒,讓原已緋紅的小臉益發如水蜜桃般紅艷。
「你連翼王完顏烈是誰都不知道哦?」酒客嘖嘖笑道︰「他可是咱金朝的驕傲啊。年紀雖輕,文韜武略卻是無一不精,若非軍隊人才不濟,翼王早就領兵將虎視眈眈的蒙古軍打得一敗涂地了。」
女真人雖建立了一個王國,但其族人畢竟為數不多,除了負責皇帝安全的親衛軍是女真人之外,其余對外打仗的幾乎全是簽兵或招降來的漢人;因為漢人對金朝的向心力不足,是以打起仗來自是散漫非常,致使蒙軍節節獲勝。
「不過呵……」酒客醉眼迷茫,呼了一口酒味十足的呵欠︰「听說翼王失蹤了,就在太行山附近,紅巾經常出沒的地點……」
「咦?真的假的?你怎會知道?」宮儀暗暗吃驚。此人莫非被擄?怎麼……沒听頭頭飛鴿傳書提及呢?
「因為我婆娘的姨母在王爺府中幫佣,听說現在府中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酒客再打了個大呵欠,突然覺得困意越來越濃,濃到幾乎無法抵抗。
「既然他是這麼重要的人物,皇上怎會未派人前去尋找?」不行,她得盡快將此事回報,好讓頭頭有所防備注意。「這我就不清楚了……」酒客趴在桌上,緩緩閉上眼。
「這個翼王沒事干嘛跑到那種深山野嶺去呢?」宮儀俯低身體,靠在他耳際問。
「唔……我……不……知道。」說著說著,酒客就打起呼來了。
「真是!」宮儀跺腳!這話還沒問完咧,怎麼放在酒中的迷藥就發揮藥效了呢?幸好她先服了解藥,否則她早也掛了。
「馮爺、馮爺!我听到天大的消息了,咱們得趕緊給頭頭寫信啊!」轉頭,宮儀邊喊邊沖進內室,但見馮賽正靠在桌邊打盹,她不覺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他跟前坐下。
她伸出手本想搖醒他,但見他睡得這樣甜美,一時間卻有些不忍,遂走到窗邊欣賞天邊高掛的弦月。看著看著,不免再度想起自己悲慘的身世,清冷的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滑落腮下。
「為何傷心?」粗嘎的聲音驚得她心一跳,她匆匆抹去淚水,強顏歡笑回應︰「無事,不過想家!」
馮賽迷亂地看著她,一步步靠近,月色照得她的模樣好動人,教他……幾乎失魂……
宮儀假裝並未看到他眼中著迷之色,故意調侃道︰「馮爺,您還是快將臉上濃妝褪去,換回男裝吧。噯,我真是越來越習慣您做女裝打扮了,簡直比姑娘還漂亮,真叫我不由得嫉妒起來。」
「我呃……」失望取代了他眼中濃濃的情意,馮賽苦笑望她一眼,溫吞著走出門去。
趁此時刻,宮儀打發雜工將醉倒的酒客送回家去。
半個時辰後,馮賽一身儒服打扮,神清氣爽地敲著宮儀的房門。
「宮姑娘,你睡了嗎?」
「尚未,正等著馮爺您呢。」宮儀將門輕輕拉開,含笑引他進門。
「有事?」馮賽勉強鎮住心神回以淡笑,不再讓方才的失態重現。
「嗯,是方才听到的消息……」宮儀簡單敘述。
馮賽點點頭,嚴肅道︰「這事有報告頭頭的必要。」
搜索四方消息是他們此行的惟一目的,自是一點風吹草動的小事都不放過了。
裙襟輕柔微飄,她走向桌前,執起墨細細磨著。「馮爺,筆紙都為您準備好了。」
「多謝!」馮賽拉起衣擺端坐桌前,凝思想了一下,執起筆瀟灑揮毫,不到半刻鐘,一封文情並茂的書信即已完成。
馮賽寫完,念一遍讓宮儀听。「如此書寫可好?」
「好極了。」宮儀倒了一杯茶請他喝,「直至今日我才知道頭頭為何會安排讓你陪我在此了。」
「可否說來一听?」馮賽倒好奇了。
「一方面是因為宮儀我不識半字,若遇事想通知頭頭又不好請人代筆,再加上馮爺思緒縝密,遇事也好有個作主,所以頭頭才會請你委屈跟我一起下山。」
「與宮姑娘你共事,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馮賽連忙否認。
「不,讓馮爺您置身煙花之地,還讓您男扮女裝,這……實是一大屈辱。」宮儀削了一顆水果,細心地切分成幾塊之後放在盤子上移到他身前。
「宮姑娘你千萬別這麼想,是我自願前來的,我……」馮賽面露赧色,想鼓起勇氣說出心事,卻被宮儀搶先一步打斷話頭。
「馮爺,夜深了,我困了。」宮儀低垂著臉,不敢抬頭直視馮賽那雙澄清如水的多情眸子。
「那……我不打擾了,你歇息吧。」馮賽忙起身告退。
「馮爺……」宮儀尾隨著他來到門前。
馮賽踏出門檻,回頭期待地望向她。
「願好夢。」然後隱身門扉後將門不留戀地合上。
「唉……」一聲長嘆幽然傳進貼在門後宮儀耳內,她的心緊緊揪著,听著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一雙杏眼才敢露出混合渴望、感動與哀傷的復雜眼神,黯然的泛著淚光。
為什麼他會有那種欣喜愉快的表情?他忘了他是任人使喚糟蹋的奴隸嗎?
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種沒有尊嚴的生活?
站在高高的偵測台上,李涓杵在木柱旁靜靜觀看被抓去耕田勞動的完顏烈,強壯高大的他站在田中特別引人注目。他赤果著半身,正拿著鋤頭用力翻著土,汗水布滿上半身,就像一只淋滿香油、被燒烤成金黃色的雞一樣教人……垂涎不已……
「咦?垂涎?」驚覺到心中想法如此怪異,李涓不禁低聲申吟︰「天哪,我最近是怎麼搞的?餓昏頭了嗎?還是……犯什麼要命的毛病?怎麼變得如此奇怪?」
轉頭望向其他男人,她努力睜大眼楮一看再看。怪了,為什麼其他人完全無法給她相同的聯想,惟獨他……
李涓再將視線轉向完顏烈,很快的,那種近乎饑餓的想法立刻浮現在她腦海中,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再受不了地爬下偵測台,拔腿往廚房跑去。
「孫儔,快!給我烤一只雞來吃!」
「烤雞?現在?」孫儔很是驚愕,他看看天色,沒錯啊,正午才過不到半刻,怎地頭頭是沒吃飽啊?
「對,越快越好!」她紅著臉,一顆心像是剛跑完整個山寨一般怦怦跳得飛快。
見李涓臉紅氣喘,孫儔好心道︰「頭頭,我看你一定是感染風寒了,來來來,我幫你煮碗姜汁,你喝了看會不會正常一點。」
咦?連他也覺得她不正常了?
「不要,我只想吃烤雞。」李涓一想到完顏烈那冒汗的身體,就又情不自禁地咽著口水。
「可是……頭頭你忘了嗎?你平時最討厭吃雞肉的啊。」孫儔以著復雜的眼神關愛地望著她,仿佛她瘋了般。
對哦,她怎會忘記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吃雞肉的……
「唔……算了,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李涓尷尬笑了笑,她也覺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輕,她搖搖頭,火燒地離開廚房。
望著李涓的身影,孫儔搔搔頭,心想︰難道傳言屬實?頭頭正處于花痴期?所以才會……不行,得趕快給她炖個補品送去,就算她要發花痴,也好有力氣去追男人……
「那要炖什麼好呢?我長這麼大也還沒遇過女人犯花痴,這要問誰去咧?唉……真是傷腦筋唷!」愁著臉,孫儔坐下來撐著下巴,開始很認真地思考……
心情十分躁煩,李涓隨意點選了幾十名手下後,就沖出寨去。這一出門就是七天才回返,原本苦煩著臉蛋出門的她再回家時雖然全身髒亂非常,但卻笑臉迎人;因為呵,她又跑去將某貪官的家洗劫一空,這使得所有的苦悶都得到抒發,她的心情再度變得很好很好了。
「啊,好想洗個熱水澡哦,全身髒得跟熊一樣。」李涓讓人將財物全卸下,孫儔張羅著一桌好菜宴請有功的弟兄,但李涓並沒胃口吃東西,反而請張大娘等幫忙燒熱水,讓她痛痛快快洗個澡。
滿滿一缸熱水浮著美麗花瓣,她飛快褪去衣裳,拿起瓢子舀起幾瓢水沖洗身體,這才噗通一聲跳進木桶里面,舒舒服服地浸泡著。
「噯,真是舒服啊!」她滿足地發出嘆息,閉上眼讓四肢輕松飄浮。
她應該是睡著了,不然也不會……夢到完顏烈笑臉嘻嘻地站在她身後替她搓背,還伸出手掌輕柔地撫弄她的粉頰、細頸,然後緩緩順著她的鎖骨曲線逐漸下滑……
「哎呀!」她駭然驚醒,猛轉過身去,果然,她——只是在做夢。
幸好只是夢,不然她的臉真不知要擺哪兒去了。
山寨內不論是誰,對女真人都存有絕對的敵意。若不是女真人,漢人也不會過得如此清苦卑微,他們也不會離鄉背景,過著不安定的生活,所以若讓人知道她對完顏烈存有特別的想法,她……將再也無顏去帶領他們了。
洗完熱水澡,全身香噴噴的李涓才回到房內,就見一鍋熱騰騰的湯汁擺在桌上,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她湊上前一看,見是孫儔特地為她炖的一鍋補湯,也不疑有它,拿起碗就呼呼喝了幾碗,香甜的湯汁有微許的中藥味,喝起來十分爽口。
「呼……喝不下了!」湯鍋里還有剩,棄之嫌可惜,于是李涓端起湯鍋走到屋外,將鏈住的完顏烈叫到身旁,命令道︰「喝光它!」
完顏烈只是瞄湯鍋一眼,什麼都沒問就仰頭咕嚕咕嚕將湯灌完。
「很好。」臨走前,李涓突然發現他臉上有鞭痕,她湊過臉問︰「誰打的?」
完顏烈搖搖頭,沒講話。
「說!究竟是誰打的?」李涓凶霸地又問,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臉上有傷,她竟有點——火大?
「我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管理咱奴隸的人。」說出是誰又怎樣?她就會替他抱不平嗎?他不過是卑賤的奴隸,是漢人的仇敵。
李涓心里有譜,但礙于立場,她也不能說什麼,只是返回屋里取出一瓶傷藥交給他,「把傷抹一抹吧,這藥還有點用處。」
「謝謝。」朝她露出感激的微笑,完顏烈目送她別扭地離開。
夜很深,霧氣依舊,原本涼爽的氣候卻在此時顯得燥熱非常。
李涓將被子踢開,復又將衣襟拉開一曲了但不管她怎麼做都覺得整個人像火在燒,整間房悶熱到讓她抓狂。
「唔,好熱好熱!怎麼這麼熱啊……」一股熱氣在四肢百骸間流竄,李涓很難過地在床上翻轉,又半躺起來煽風,但不論她怎麼做,那股熱就是無法散去。
逼不得已,她爬起來開窗戶,希望外面清涼的空氣能夠消散她體內莫名的燥熱,只是……窗子才打開,就看到臉紅像關公的完顏烈躺在不遠處申吟。
「喂,你怎麼了?」她的關心是很直接的。
完顏烈依舊合著眼,但表情似正忍受著極大痛苦一般,李涓看不過去,匆匆披上外衣就跑出門去,蹲在他身邊,見他臉紅得很怪異,就湊出手去踫,哇!好燙!
「你在發燒?你……」
「別踫我,你快走開!」完顏烈張開一雙充滿的眼楮,聲音暗啞地吼著。
「你生病了,來,我帶你進我屋子去!」李涓非但沒理會他的警告,反而自動貼近他,將他自地上攙扶起來。
才被她的手踫到,完顏烈立即反應強烈地用力推開她︰「我說不要踫我!」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起變化,而那種變化絕對不是她想知道的。
「你是怎麼回事?人家好心……」李涓火大了。
「我不要你的好心,我只要你離我遠一點,」他現在就像只被焚身的野獸,隨時都可能朝她狂撲而去,但他不想以此方式傷害一名女子,所以他拼命掙扎著想要走開。
李涓不準他拂逆她的好意,他越是抗拒,她就越是要他服從,最後他再也忍不住將她抱在懷里,聲音暗啞得可怕,就連身上也燙得嚇人。「我求你,別管我,否則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已了……」
不知為什麼,她發現被他抱住以後她的頭腦好昏,口好渴好渴,而他突然變得……非常非常具吸引力,讓她好想嘗一下那張菱形薄唇是什麼滋味,而那冒汗的軀體是不是就如想象中那般美味可口?她想嘗……好想好想品嘗看看……
然後,她真的嘗到那滋味了,她與他唇舌相觸,從此不再分開,如火霎時間熊熊狂燒,燒盡了理智與矜持,所有的一切變得那麼理所當然,而她也只能憑著本能去開啟屬于她最原始、最不可思議的第一次……
奇異的夜在曙光初露的那一刻結束,同時間,理智也伴隨光亮而逐漸回到原本存在的地方。
李涓清醒地張著眼,她根本不能面對同樣清醒卻露出歉疚表情的完顏烈,總覺得昨夜像是一場夢,所有的記憶好不真切,虛幻得就像根本不曾發生過。她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又為什麼會發生?而她一個未嫁的姑娘又怎麼可能廉不知恥地跟男人發生……肌膚之親?
「我不知道昨晚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平常的我根本不可能……」她困難的嘗試解釋。發生這種事,她絕對是吃虧的那一方,可是昨晚完顏烈並無強人所難之處,反倒是她自己像著了魔似地硬貼上去,所以她更無理由責怪他。
不過她真的好想哭哦……
「是那鍋湯。」依照他的直覺,他認定那鍋湯一定有問題,至于她知不知情就不得而知了。
「湯?」她仍處于茫然狀態中無法恢復。
「是昨晚你讓我喝的那鍋湯惹的禍,我在喝了那鍋湯之後突然發覺燥熱氣盛……呃……種種反應,照理研判,應該是那鍋湯有問題,才讓我們……變成昨晚那副模樣。」
「湯?」仔細一想,沒錯,昨晚喝了那鍋湯之後她確實是……猛然彈跳起來!李涓匆匆和衣下床,臉色青白的她連頭發都沒梳就欲沖出門去,若非完顏烈及時拉住她,恐怕她早已成全寨的笑柄了。
「你不能就這樣子沖出去,想想你的名節和立場,若讓人知道我們已是夫妻關系,恐怕你會遭到驅離。」完顏烈將她抱得死緊。他對她應該是有感情的吧?否則何必在乎她會不會被驅離呢?
遭驅離?李涓苦笑,他想得太單純了。被發現她與女真人有染豈止是驅離能了事?恐怕他們兩人的性命都難保了。
「我應該殺了你!」如果她夠理智的話,她就應該殺了他來保全自己的性命,可偏偏她跟他已有夫妻之實,她怎能痛下殺手呢?
她……辦不到啊!
「我知道,你動手吧。」完顏烈淡然而笑,緩緩將她自懷抱放開。
李涓搖頭。「我應該殺了你,但我……辦不到。」
大手一攬,完顏烈復將她緊摟在懷,下頷頂著她的發,無限柔情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好好待我?這話出自一個女真人口中顯得非常諷刺。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李涓用力推開他,神情堅定,「此事就當從來沒發生過。」
「為什麼?」完顏烈愕然。
「因為我們是敵對的族群,不僅我族不能容納你我,女真族人也不會接納我的,不是嗎?」金朝的法律甚至明文規定,女真人與漢人不得通婚。
完顏烈靜默,此事確定很難善了,但他又不想讓兩人間的關系就此結束。「我一定會想到周全的方法,你已是我的人了,我會對你負責。」
李涓黯然搖頭。「沒有用的,我們還是到此為止,明天我會讓人將你帶到別的地方囚禁……。」
「不行!你已是我的人了,這件事就、永遠沒有結束。」完顏烈低吼著。
李涓態度堅持︰「這是我的決定,由不得你。」
旋身不再面對他,她冷淡道︰「趁著天色還早,你趕緊出去吧,若讓人瞧著可不好。」
完顏烈看了她幾眼,見她態度依舊強硬,即使百般不願,最終還是乖乖地走出門去。不過他完顏烈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終有一天他一定會讓她接納他。
一直等到過午,李涓才若無其事地走到廚房,跟孫儔閑聊了一小段,等到廚房只剩下他們兩人之後,她才忍耐不住地問他︰
「昨天你究竟弄什麼湯給我喝?」隱忍著脾氣,李涓還是難掩神色難看。
孫儔搔搔頭,顧左右而言它道︰「就……很普通的補湯嘛。」
「什麼性質的補湯?」李涓堅持問到底。
「先別問是什麼性質的嘛,告訴我,頭頭,你喝完之後是什麼感覺?」孫儔笑臉嘻嘻回道。
什麼感覺?想殺人的感覺!
「什麼感覺都沒有,只覺得難入眠。」李涓當然不可能將殺氣表現出來,頂多是口氣凶惡了些、表情難看了些罷了。
「哎呀!我就說嘛,這帖藥男人跟女人服用後效果是不同的嘛,王三和李四就不相信。」孫儔顯得有些懊惱。
「你究竟給我喝什麼鬼東西?!」她很不耐煩地大喝一聲。
孫儔無辜地反駁︰
「怎麼說是鬼東西呢?那是上好的壯陽藥啊,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哎呀,頭頭,你干嘛打我?」捂著被揍的臉,孫儔泫然欲泣。
「你……你這個笨蛋!你竟然……竟然給我喝壯陽藥!你……看我不修理你一頓,我誓不為人!」李涓听了氣得快岔氣,揚起拳頭就是一陣亂打,可一點也不覺有錯的孫儔那肯站著乖乖挨打,早提氣飛檐走壁逃命去了,只剩下李涓一個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站在原地。難怪昨晚他們兩人會做出那種事了,原來……唉,真被他害慘了。
不過,就算真殺了孫儔也于事無補不是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煩死了!」李涓大吼一聲,奔出屋外跳上馬背,沿著地形奔馳山寨一圈,邊騎著馬邊喊︰「頭頭我要去找樂子了,誰去?!」
「我!我……」吆喝聲此起彼落,同時間,一個個騎著馬的弟兄早已動作迅速地集結在她身後。她眯眼等了一會兒,直到人數差不多時,這才尖嘯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