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靈霜今天乖乖的喝藥了。
昨天司徒昊以「特別」的方式喂她喝藥以後,她開始覺得藥其實並不太苦,只要稍微忍一下就過去了。既是為了身體好,就順從醫生的話吧。
雖是這樣想著,但楊靈霜卻是滿臉通紅的喝藥,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不該想的事。
放下喝空的藥碗,她抬頭看了看門口。沒人。
頹喪的低下頭。
今天拿藥來的是天義莊里的婢女,而不是司徒昊。老實說,楊靈霜有些失望,但也明白司徒昊為什麼不出現。
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既想看到司徒昊,又不想見他……見到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沒見到他,心里又好像有什東西懸著,總是不自覺的望向門口,希望能見到他的身影……
真是奇怪又復雜的感覺。
婢女拿藥來的時候,也拿來了一小碟蜜棗,是要讓她吃完藥後用來壓苦的。楊靈霜拿了一顆蜜棗放進嘴里,心里直覺這一定是司徒昊特別吩咐那婢女帶來的。
只是……既然還擔心她,為什麼不親自來見她一面?
「笨蛋!」嘴里還含著棗子,楊靈霜咕噥的罵了一聲。
「嘰呀」一聲,有人推開了房門,楊靈霜驚喜的看向門口,卻失望的發現來人不是她一直在等的。
「楊姑娘,今天的藥已經喝完了?」進來的是張祥世。他以莊主的身分親自探望楊靈霜。
「喝完了。」楊靈霜指了指一旁空了的碗。
「司徒兄還讓下人拿了蜜棗來,你……」
「正在吃。」楊靈霜微微鼓起了臉頰。這碟蜜棗果然是司徒昊囑咐的。
張祥世笑了一笑,道︰「司徒兄弟擔心你還有什麼需要,拜-我來看一看。」
「他自己為什麼不來?」楊靈霜有些不悅。
「這……司徒兄弟應該是……怕你還在生他的氣吧。」張祥世也不知道司徒昊為什麼叫他代為探望,只好憑猜測。
楊靈霜不發一語,只是吐出了棗核子,再丟一顆蜜棗入口。
「……我是外人,也不好說些什麼。不過,楊姑娘,司徒兄弟對你可以說是費盡心思,既然你們是未婚夫妻的關系……」
「咳咳咳!」棗子梗住喉嚨,楊靈霜死命的拍著胸口,好不容易才把棗核咳了出來。
「你說我和司徒昊是未婚夫妻?」她剛剛被張祥世那句「未婚夫妻」嚇了一跳,只差了那麼一點就真的會被噎死!
「不是嗎?」張祥世呆楞了一下,反問。
打從一開始見到兩人,見兩人彼此相處的模樣,他猜測楊靈霜和司徒昊八成是情人關系──因為兩人太有默契,同時眼神間流露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意。之後楊靈霜受傷,見她受傷後不斷地語囈著司徒昊的名字,而司徒昊幾乎是不眠不休的看護著她,更加深了他的猜測,認為兩人必是情人無疑。
但昨天司徒昊卻否認了兩人的情人關系,讓他納悶良久,最後便歸結出兩人並非情人,而是未婚夫妻。這樣的推測合乎情理,他認為事實定是如此,沒想到現在看了楊靈霜的反應,好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跟他當然不是!」她嚴正聲明。
可是我看起來覺得很像呀,張祥世在心里暗想著。
「你听司徒昊說的?」楊靈霜問。
「不,我自己猜的。」
楊靈霜松了口氣。她想,司徒昊再怎麼想負責,也應該會尊重她的意思,不會在她還沒答應前就胡亂放話。
「楊姑娘……」
「對了,張大哥,在破廟遇到你的時候,那嶺南四貪說你大伯交給你某樣東西,這才一路追著你下來。是什麼東西,可不可讓我看看呀?」楊靈霜忽然想起自己這傷其實受得有點冤枉,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她突然很想看看張祥世被-付的究竟是什麼稀世珍寶,竟會引來殺機。
「這個……」張祥世原本平和的臉上出現了為難的表情。他沒想到楊靈霜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嚴格說來,楊靈霜是為了救他而受傷,面對救命恩人的請求,原本該答應才是,但張祥世心里還是顧忌著。
「關于這件事……請原諒,當初我大伯說過東西很重要,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毀了它,要下就是找個隱密的地方藏起。如今我已經把東西放在連我自己都無法輕易取得的地方,所以……」言下之意便是無法讓她觀看。
「沒關系。是我強人所難了。」楊靈霜一听,也不以為意。
「如果還有其它事的話,盡管吩咐下人去做。」張祥世探望過後,就要轉身離開,這時楊靈霜卻叫住他。
「張大哥!」
「什麼?」張祥世回頭。
「見到司徒昊的話……」她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接下去說︰「見到司徒昊時,叫他來見我吧,我有些話想和他說……」
☆☆☆☆☆
「有事?」睽違了兩天之後,司徒昊終于又來見楊靈霜了。在听到張祥世轉告他楊靈霜有話要對他說時,他強作自然的踏進房內。
「當然有事才叫你來。」楊靈霜口頭上這樣說,心里卻不由得暗暗慘叫︰我哪有什麼事啊!
「呃……我躺了這些天,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所以……我們要不要出發了?」想了半天,她只想到這樣一個理由。
「不行,你的傷如果長途跋涉的話很容易就會再迸裂開來,再休養一陣子再說。」司徒昊斬釘截鐵的拒絕她的提議。
「嗄?我的傷沒事了啦!噢!」楊靈霜正想動肩好證明她的傷已經愈合,誰知道動作過大,真的牽動了傷口,引來一陣嘶痛。
「不要亂動,那一刀砍得很深!」
司徒昊一個箭步搶上扶著她的肩。
楊靈霜被他一踫,不知為何,情不自禁的臉紅起來,但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一時間兩人安靜了下來,司徒昊有些呆楞,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喂,你要扶到什麼時候呀!」
最後還是楊靈霜耐不住性子開口,但一開口她又後悔了,干嘛說得好像在罵人似的。
司徒昊隨即放手說︰「你沒事……就好。」
他想了想,繼續待在這里不知道該談些什麼才好,正打算找藉口離開,才直起身子,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住了衣角,回頭一看,是床邊突出的紋飾勾住了衣服,他輕輕一拉便輕易的拉月兌開來。
「喂!」楊靈霜突然喊了司徒昊一聲。
「嗯?」司徒昊不甚在乎的應了。
「你打算娶我,是不是?」
兩人之間冉次沉默,楊靈霜沒開口,司徒昊也說不出話。沒多久,楊靈霜便睜大了眼,看見一個難得一見的景色。
「你……你臉好紅喔!」她忍不住大聲嚷了起來。她還以為即使山崩地裂也不能讓司徒昊臉上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可是現在……司徒昊臉紅了!真是讓人不敢置信!
司徒昊直覺轉身就要離開,楊靈霜在他後頭喊著要他等一下,他也不理。
「哎唷!」楊靈霜突然跌下床來,撫著傷口叫痛。
听到她的呼痛,司徒昊旋即回過身來,著急的扶起她的身子問︰「怎麼樣?!」
「嘻!抓到你了!」楊靈霜抬起頭來,露出狡黠的微笑,緊抓著司徒昊的衣袖不肯放他離開。
「放開。」上當了。司徒昊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放。」楊靈霜一時興起,怎樣也不肯放開司徒昊。
「你想嫁我嗎?」
「有何不可。」
這次真的是只有寂靜可以形容此時的情況了。
司徒昊懷疑自己剛剛听到的,而楊靈霜也懷疑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有何不可?
什麼時候她真的打算嫁給司徒昊了?竟說得那麼順!可是,雖然說了這樣的話,心里卻沒有半分後悔的感覺。
嫁他就嫁他嘍!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他一臉冷硬木訥的模樣,卻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對她好得沒話說,她也不討厭他,喜歡他在身邊的感覺,既然如此,就嫁他吧!他可比一些臭男人好太多了。
與他一同生活,似乎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最起碼她不會覺得討厭。
楊靈霜一時轉了千思百緒,很快的便下了決定,也不覺得自己決定得倉卒,便月兌口而出︰「你不是想娶我嗎?我願意嫁!」
司徒昊啞口無言,再次領教了楊靈霜的反覆無常,同時深感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模。怎麼這種人生大事從她口里說出,就像是「今天決定吃面」般的隨便?
可是,無論如何,有了之前的輕薄,他怎麼樣也要對她負責,既然她同意嫁了,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但心頭總像是梗了根刺,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就是不太舒服……
「那……回莊以後,我向你父母提親。」
不約而同的,兩人心頭都泛起了股奇特的感覺。
婚姻大事就這樣底定了?真的很奇怪!
☆☆☆☆☆
在天義莊又待了十天後,楊靈霜終于悶得受不了,堅持傷口已經痊愈,可以上路了。在請來大夫確定她的傷口痊愈程度大致良好時,兩人在張祥世的不住勸留聲中離開了天義莊,牽著馬兒繼續往目的地走。
「傷口真的沒事?」並肩走著,司徒昊難掩擔心的再次問了。
「沒事沒事啦!司徒昊,你的話變多了。」楊靈霜心里叫苦。曾幾何時,司徒昊在她面前已經不再像當初一般淡漠少言,她是很高興他對她那麼樣的關心,但連著幾次詢問後,她有些受不了了。
「司徒昊,我爹到底是要你去哪兒呀?」
「河西鐵家村。照地圖上來看,大概還有十天的路程。」
「十天?」楊靈霜听到後只覺得筋疏骨懶。她不在意在外頭多待一些時間,但此時卻不想再走路了,她想……
「司徒昊,我們騎馬好不好?」
「你的傷才剛好,不適合騎馬。」
像那樣劇烈的活動絕不適合一個傷才剛好不久的人,再說楊靈霜這幾天悶在斗室之間,真讓她握上馬韁,只怕她要策馬狂奔直到心中悶氣全抒發完為止。
「我都說我的傷已經好了嘛!再說,我們又不是沒有馬,沒道理要牽著馬走路吧!」
楊靈霜哀怨的看著身旁的馬兒一眼,那馬也是有趣,從鼻里噴了口氣,像是在附和她的話。
「喏,你看,連馬也贊同我的話,-巴不得我們騎-呢!」振振有詞。
自從遇上楊靈霜後,司徒昊已經很習慣在心里嘆氣,此時的他面對楊靈霜只是不理睬,暗暗盤算著等一下該怎麼說。
「喂,司徒昊,你听見沒有!?」楊靈霜嗔道。
「到了前面的市鎮後,找間客棧好好休息一下。」顧左右而言它,這是司徒昊自行模索出對付楊靈霜的辦法。
「喂!」她氣得直跺腳,咬了下唇,索性走到馬側,打算翻上,但司徒昊快了一步先行握住馬韁。
「司徒昊!」這家伙!
「你在上面坐著,我牽著馬走吧。」司徒昊手里握著兩匹馬的韁繩。
本想不理他,直接策馬而奔,但又怕司徒昊那硬性子,到時候可能會傷到他,最後楊靈霜氣悶的坐在馬背上,任由司徒昊牽著馬走。
兩人進了城鎮。這不過是一個小鎮,乍然見到有人帶著馬進來,而且還是女孩子坐在馬上,男人牽著馬在前頭走,引來了許多注視的目光。
司徒昊也不多說,逕自朝街上最近的一家飯館走去,而坐在馬上的楊靈霜氣還沒消,坐在馬上一句話也不同他說。
當走近了飯館,卻從里頭撞出一名女子,跟著後面又出現了數個地痞流氓。
「媽的!只是賒個帳,又不是不付錢,下次再來的時候就付清了。」一個痞子粗聲粗氣的說著。
「各位大爺要想賒帳當然可以,只是上次的錢還沒清,小女子不敢要求大爺們把錢全還了,只要先給個小錢,讓小店能夠多些營收,這樣小店才有本錢買更多的好菜好酒供各位享用。」女子說起話來恭恭敬敬,只是言語間夾槍帶棒的意思也很清清楚楚。
「大爺們身上沒帶錢,下回再說!」幾個流氓拋下話就打算離開。那女子試著擋在他們面前,卻被毫不留情的推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楊靈霜看了之後氣憤填膺,當下坐在馬上身形不動的甩出長鞭,刷刷數聲,那幾個流氓全被她重重的抽了一鞭。
「無恥的家伙!吃飯不付錢還得寸進尺的欺負弱小女子,不給你們一點教訓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呀!」她將無處可發泄的悶氣全出在這群人身上了。
司徒昊沒想到她出手會這般快,暗地里搖了搖頭。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連對方背後是不是另有靠山都搞不清楚就貿然出手。楊靈霜有正義感固然是好,但如果能深思熟慮,再冷靜一些就更好了。
幸好這群流氓似乎只是地方上的小混混,背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靠山,因為他們被楊靈霜這一番小小教訓後,竟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里本夾就只是一個純樸的小鎮,而這群人是鎮上一群不學無術的混混,仗著年輕力壯便不工作,群聚在一起做些白吃等小奸小惡的事,哪里真見過什麼江湖人物。
即便楊靈霜只是一名年輕女子,但看她高高坐在馬上,一手拿著鞭子,滿臉怒容的模樣,天性中那股欺善怕惡的性子便浮了上來,想向她吆喝幾聲也被她手上作勢要抽的鞭子給嚇得吞進肚里。
听說江湖里的人個個殺人如麻,若是遇上了女人,那就更要小心了,因為她們往往比男人的手段更狠。
想到過去听到的傳言,這群流氓心里更怕了。
他們……不會遇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羅剎了吧?
「女……女俠……」
「叫什麼女俠!我不是女俠,我是你們的姑女乃女乃!」楊靈霜也看出這群人是標準的惡人沒膽,故意裝出了一副凶狠的嘴臉。
「是是!姑女乃女乃!」這群人顧不得身上的鞭痛,個個卑躬屈膝的。他們深信自己的確遇上了女羅剎,看她那手功夫及那火爆性子,還是順從些,免得她一生氣就了結掉自己的性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喂!你!你說,你們身上沒帶錢是吧?」楊靈霜指著之前向女子開口說沒錢的混混。
「是、是……」冷汗直冒,擦也擦不停。
「真的沒錢?」楊靈霜挑高了眉,手上的鞭子再晃了晃,意思明顯得很︰再不老實說就等著嘗嘗鞭子的滋味吧!
「想、想起來了,身上……好像……是有那麼幾文錢……」
「那麼,到底是幾文?」
「小的……先看一下……」于是幾個聚在一起四拼八湊的才從身上掏出了一些錢,還不到一兩銀子。
「嘖!難怪你們要吃霸王餐,搞了半天根本就是沒錢嘛!」楊靈霜毫不留情的說。
「女、女俠,我們可以走了嗎?」眼中溜過一抹狡光,這幾人內心在暗暗偷笑,但表面上仍裝出討好的表情,只想先離開再說。
「行。」他們雖然狡猾,但楊靈霜可也不是好與的。「再留一點錢下來就可以了。」
說著銀鞭一揮,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只揮破了他們胸襟上的衣物,跟著便听得幾聲聲響,幾個錢袋從這些人身上掉了出來。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楊靈霜揮了揮手。
這群地痞原本還以為騙過了眼前的小女孩,卻不知原來自個兒的伎倆早被識破,現上真是半兩銀子也沒有了,想大著膽子把錢袋拿回,但楊靈霜的鞭子就抽在他們的手指前方,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想拿錢?是想要姑女乃女乃我把你們的脖子擰下來是吧?」
楊靈霜玩上癮了,當下冷笑幾聲,還真有點殺人不眨眼的味道。
听到她撂下的狠話,這一群人哪還敢動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蒼皇離去,連回頭都不敢。
楊靈霜看他們走遠了,才「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整過這群惡霸後,心里真是舒爽多了,整個身子也輕松了起來,剛剛和司徒昊的不愉快也就拋在腦後。
「司徒昊……」轉過頭要看司徒昊對自己這番處理有啥意見,誰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讓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楊靈霜心中猛冒酸泡。
她見到司徒昊扶起了那被推倒的女子,並問了幾句話,跟著那女子含羞帶怯的回話,一雙眼楮不時往司徒昊身上飄呀飄的。
當下楊靈霜心中老大不高興!
幫你打跑流氓、拿回錢財的是我,你盡看著他干嘛?
心中對那飯館女子的評價一落千丈,心里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多管閑事。
讓那女人一輩子討不回錢算了!
司徒昊也真是的,居然也不看看我……
「司徒昊!」楊靈霜不悅的叫了一聲。
司徒昊馬上拋下那女子,走上前來。
「解決了?傷口沒事吧?」
「沒事。」她悶著臉回答。
又怎麼了?
司徒昊原以為任她整治完適才那群地痞後,她的心情會好一些,但如今看來好像沒什麼用處。
「感謝兩位仗義相助,幫了小女子一個大忙。如不嫌棄,請到店里用個餐,由我請客。」那餐館的女老板走近二人。
楊靈霜此時看清了那女老板的臉貌,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尚稱清秀的面孔,約莫二十來歲,笑起來是還挺平易近人的;但,論相貌,可還是遠遠比不上她。
不過……為什麼她口中說的是二位,但卻是朝著司徒昊說話呀?
楊靈霜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靈霜?」不知什麼緣故,楊靈霜的臉色比之前更加鐵青,司徒昊疑惑的問。
楊靈霜看了司徒昊一眼,發現他顯然沒有注意到那老板娘對他的殷勤,整副心神全放在她身上,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才稍稍壓抑下去;但再看了那老板娘一眼後,楊靈霜忽然收起了臉上不愉快的表情,甜甜的一笑。
「昊……」
司徒昊乍然听到楊靈霜以從未有過的甜膩語音喚他的名,一陣冷意從背脊竄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差點連手上拿的劍都掉下。
不對勁。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幾天趕路實在是趕得累了,我想吃點好東西。難得這個姐姐一番好意,我們就進去用餐吧。」
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哪里是司徒昊這個專心致志于劍術之上的劍客所能猜測的?雖然隱約感覺到楊靈霜似有不悅,但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讓她不高興,再加上也的確是午膳時候,當下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進了餐館。
不過,進去之後,听了楊靈霜的點菜,他不由得瞪大了眼,幾乎要以為眼前的人不是楊靈霜了。
「瓖冬菇,爆蹄參,炒三鮮再加一份西湖醋魚。湯呢,就翡翠芙蓉湯,甜點要糖炖百合。」
話才說完,那老板娘便傻了眼。這里不過是一家小小餐館,供往來旅人有個吃食的地方,不比都城里那些一擲千金的大餐館,楊靈霜點的菜都是這里所沒有的。
「姑娘,你點的這些菜,小店……」拿不出來。
「是嗎?那我們走了。」楊靈霜听到她這麼說,正中下懷,當下就立起身來。
司徒昊一把拉住她,然後說道︰「老板娘,換兩樣炒青菜,一份燒肉,兩碗白飯。」他看了看牆上寫的菜單,點了幾道這里有的。
「馬上來。」那女子跑著進廚房了。
「你做什麼?!」楊靈霜掙開了司徒昊的手,氣呼呼的問。
「我才想問你。」翻開桌上的茶杯,司徒昊為自己倒了杯茶水。
「為什麼點那些菜?」以前同路時,即便是粗茶淡飯,饅頭配白水,楊靈霜也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從來沒在菜色上挑剔過,有什麼就吃什麼,但今天卻是故意點了這些賓館里根本沒有的東西。
「我突然想吃,不可以嗎?」楊靈霜鼓著腮幫,望向門口,就是不看司徒昊。
什麼嘛!只是點個菜就對我凶?之前還說要對我負責、上我家提親,現在為了一個才認識的餐館女子就這樣對我?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我沒生氣。」
胡說。瞧著她,司徒昊也沒道破。
草草吃完這頓飯,婉拒了餐館女子請客的好意,依然還是給了飯錢,打算出鎮繼續趕路,卻被那女子攔了下來。
「兩位要趕路嗎?我建議還是在這里找個宿所住下,因為下一個鎮離這里也有一天的路,你們現下出發,今晚就得露宿荒野了,最好是留在鎮上,等明天一大早再走。」
司徒昊听了,心里盤算了一下。以楊靈霜大傷初愈的身體,他實在不願讓她多加勞累,更別提是落腳在荒郊野地里,不如就听了這老板娘的意見,找間客棧讓她好好休息。
「我們這餐館也兼營客棧生意,後頭還有兩間房間,若是不嫌簡陋的話,不如就住下吧。」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
司徒昊正想答應下來,卻听到楊靈霜在桌上重拍了一下。
「你要住就住吧!我急著趕路。」板著臉,楊靈霜頭也不回的步出門外,跟著拉過馬兒騎了就走。
「不好意思。」見她走得突然,司徒昊只好急忙掏出銀子扔在桌上,隨便說了一聲就連忙竄出門外,翻上另一匹馬,趕著追楊靈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