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早了,起床用膳吧。」見主子反常地日上三竿時還沒起床,小翠終于忍不住去喚蕭若君。就算昨天搬家太累,休息到現在也該夠了吧。再不起床,宮里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可就會說閑話了。
「別吵,讓我再躺一會兒。」蕭若君微弱地申吟一聲,翻身將被子拉高蓋過頭頂。昨天夜里,龍行雲拋下一句話後便自顧自地睡得香甜。而她則被他的那一句話炸得七葷八素,哪還有半點兒睡意。就這樣在床上翻來復去、夜不成寐到天明,待龍行雲起身去上朝,她才恍恍惚惚地進入夢鄉。而現在,就算她被吵得睡意全無,也不願意起床去面對那殘酷的現實。
被封為貴妃已是始料未及,欽點為可誕下龍種之人更非她所願。命運已越來越月兌離掌握、不可逆轉,她該如何應對?還有,昨天的事一旦傳出,鐵定又要在整個宮內掀起軒然大波。身為事件的主角,她又該如何去期待那不可預測的未來?
或者,她的未來還有希望嗎?她入宮前的設想如今變得那麼遙不可及,所有的計劃也全成了一堆泡影。接踵而來的突然變故將她理想的人生攪得七零八落,她自己也被搞得方寸大亂。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接下來的人生,還會屬于自己的掌握嗎?
「呃……是。」立在床前遲疑了半晌,小翠終于還是听從主子的命令,不去吵她。主子一向謹慎自制,絕少給人留下話柄的機會。這幾天一直看主子悶悶不樂的,或許真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也說不定。她還是別吵了,讓主子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但蕭若君終究還是沒靜多久。不到半個時辰,她便自動打開房門,喚小翠進去幫她梳洗。既然躲也躲不掉,那還是早早地面對事實比較好。最起碼,她得知道事態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才好有個對策。
「娘娘,您身子不適嗎?」小翠一邊為蕭若君梳理著長發,一邊盯著鏡中的人影發問。看主子一臉的無精打采,打起床後便一直緊顰著雙眉,該不會是病了吧?
「我沒事,不過是沒睡好罷了。」蕭若君將手撫上額,輕揉著太陽穴,希望借此緩解頭部的疼痛和眼楮的酸澀。
「可是您的臉色看起來好差呢!要不要再回床上躺一下。」小翠仍是擔憂不已。許是平時蕭若君笑臉迎人慣了,她一旦不笑,再加上一點點的皺眉,就讓人覺得事情好像很嚴重。
「不用。倒是你,小翠,你可曾听說宮里發生了什麼大事?」希望昨天的事,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個秘密,最起碼,也不要弄到人盡皆知。她可不希望皇宮內上上下下幾千號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肚子上,再猜測它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一天天大起來。她不是供人到處展覽的猴子,懷個孕也沒必要昭告天下,就算這孩子的爹是天皇老子也一樣。
「哪有啊,娘娘。最近皇宮內最轟動的大事,就是您被封為貴妃了。不可能會有比這個件更大的了。」
那就好。蕭若君略松了口氣。只要這件事還是個秘密,那她所要面對的敵意,應該不致于太大才對。因為以龍行雲的性子,換女人如同換衣服,所有的人都已見怪不怪了。如今她被冊封為貴妃,大多數人除了嫉妒怨恨之外,相信也都暗存了看笑話的心理,紛紛在心里猜測著她會得寵多久,何時會被龍行雲像破布一樣丟入冷宮。
可是,若是他們得知她有可能為龍行雲誕下皇嗣的話,情況就大大不同了。由于關系到未來皇位的繼承問題及向來母憑子貴的思想,這個問題在你死我活的宮廷爭斗中尤為敏感。目前,龍行雲並無任何子嗣,第一個懷有龍種的人,必會成為眾矢之的。所有的宮人都會將其置之死地而後快。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已經無可避免地被卷人這場爭斗的漩渦,並且身處最為險惡的浪端。事已至此,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後小心謹慎地走一步算一步了。
「啊,對了,娘娘。」小翠突然驚跳起,打斷了蕭若君的沉思。
「又怎麼了?」冷不防被她嚇了一大跳的蕭若君撫著胸口,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早朝過後,小六子公公來傳過聖上的口諭,說他已經答應了蕭尚書的請求,準許他在今天的辰時三刻入宮晉見娘娘您呢。」小翠理虧地低下了頭。真是糟糕,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
蕭尚書……是爹。霎時間,萬般滋味涌上蕭若君的心頭,本已不平靜的心再起漣漪。
自從她被送進宮以後,好像好久都沒听到過家里的消息了。也許是因為她進宮初時,並不得寵,所以家里早就將她拋諸腦後,而汲汲營營于朝野紛繁復雜的權利斗爭之中。就算她一步一步地越爬越高,他們也會和其他人一樣采取觀望者的態度。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若是她得寵,他們自然會樂見其成地借由她的關系培植自己的勢力,擴大自己的影響。若她不曾博得皇上的青睞,他們將會把她棄置深宮、不聞不問,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對待這樣的父親、兄長,又何來仁、孝可言?
「沒關系的,你去庫房里挑幾件珠寶玉器再拿我平時繡的幾件繡品預備著就行了。」蕭若君拍拍小翠的手,要她別擔心。不管父親此來抱的是什麼目的與期望,于情于理,她所能給予的,也只有這麼多。
「是。」小翠領命而去,留下蕭若君一人繼續沉浸在無邊的思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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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蕭孟德叩見貴妃娘娘,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辰時三刻整,蕭孟德已拜倒在永和宮的殿前。
「平身吧。」蕭若君一臉淡漠,看不出心緒為何。身為人女,卻得讓年近半百的老父倒身跪拜。就算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也會于心不忍吧。蕭若君暗嘆了一口氣。當初,將她送進宮來並不是她能夠選擇的,如今面對這種境況,也沒什麼好抱怨父親的。畢竟,這都是源自他自己的決定。
「小順子,賜座。」盡管地位上已有君臣之分,但自己與他畢竟還存有抹不去的骨肉相連。他是她的生身之父,這是總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謝娘娘。」蕭孟德重新謝過之後方才入座。
「爹,您的身體一向可好?家中一切近來如何?」蕭孟德剛坐穩,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口。
家中雖有重男輕女、視她如草芥的母親,也有勢利虛榮、將她當做發達工具的父親與長兄,但家中也有疼愛她的二哥、二嫂及老愛纏著她講故事的小佷兒。這些,都是她關于家的最美好的回憶。
「回娘娘。」蕭孟德剛要站起來應答,卻被蕭若君阻止了,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繼續說,「微臣的身子還算硬朗,賤內的腿疾雖也偶有復發,比起從前,已是好多了。另外,長子若麟已官至侍郎,次子若風現任翰林院編修。」
「嗯。」蕭若君點頭。這樣她就放心了。以二哥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生存。入翰林院、終日與文史為任,也算是隨了他的心願吧。
「那珠兒呢?他現在有十歲大了吧,長得多高了?書讀得如何?」蕭若君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影,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小佷兒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珠兒長得已有他爹一半高了。前年,家里又為他請了一位高明的夫子,現在正在讀《四書》及……」蕭孟德一邊和蕭若君閑話家常,一邊偷偷觀察著她的神色。他得在最恰當的時候提出要求,要女兒在皇上面前多為他美言幾句。他在尚書的位子上呆了這麼多年,何時才能撈個丞相做做?
「娘娘,這些年來,家中一切皆順,惟有一事,一直是為臣的一塊心病啊。」
「什麼事啊,爹?」蕭若君掩飾地拿起一旁的瓷杯,抿了一口。她的心上突然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希望……事實不要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才好。
「唉,您也知道,爹做戶部尚書也有五六年了。雖蒙聖上恩寵,時時予以嘉獎賞賜,但爹年輕時就立下的報負,始終無法完全施展啊。」蕭孟德低下頭,長吁短嘆。
「那爹您的意思是?」蕭若君垂下眼眸,盯著自己衣擺上的花紋。
「臣希望娘娘在聖上面前,為微臣美言幾句。目前右相宋大人正長期抱病在家,朝務一直少人打理,正是爹報效朝廷的大好時機。」繞了半天,蕭孟德終于把今天的目的托出。
一時之間,殿內一片靜默。蕭若君像是沒听到似的,徑自低頭不語。連蕭孟德也忍不住抬頭偷瞄了幾眼。女兒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爹,恕女兒不孝,不能從命。」終于,蕭若君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老父,一臉的堅定。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絕非她所願。但該說的,她還是要說。
「你……」沒料到自己會被如此斷然地拒絕,蕭孟德一時惱羞成怒,所有的話都哽在喉中說不出來。做女兒的,縱使入宮嫁了人、做了皇上的妃子,但終究還是他的女兒。他這個做父親的命令,她敢不從?
「爹呀,您也不是不知道的。後宮嬪妃,是禁止參政的。」蕭若君再次暗嘆一聲。有父如此,她又能怨誰呢?
「可是你是爹的女兒,難道就不能……」蕭孟德漲紅了一張老臉,不知是羞是惱。不孝女!他辛辛苦苦地把她撫養長大,教她琴棋書畫、知書識字,又煞費苦心地把她送進宮,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她能蒙受皇寵,光耀門楣!
「爹,別說了。」蕭若君無奈地打斷他的話。她不該還懷有一絲希望的。她的家人一向只當她是一架向上爬的梯子、一枚可以控制局勢的棋子。從來就毫無親情可言,「我是不會答應的。我只是皇上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我的權力範圍,也只有這一個小小的永和宮而已,對外面的世界,我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是事實。後宮嬪妃的名餃听來顯貴,其實說穿了,只不過是供皇上恣意尋歡的對象而已。她就如籠中鳥一般,自顧尚且不暇,又哪來能力助人,這個忙她不能幫,也幫不了。
「可是你不是頗受皇上的寵愛嗎?皇上也封你為貴妃了不是嗎?」蕭孟德簡直有些氣急敗壞,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起來。要不是有這些把握,他今天又怎麼會來。
「爹,您很清楚的不是嗎?以皇上的心性,誰知道您所謂的寵愛會持續多久?」蕭若君撫額輕嘆。爹的脾氣還是同以前一樣,說一不二、獨斷專行,听不進諫言,又絲毫沒有容人的雅量。就算她再怎麼不懂政治,也知道以爹的脾氣很難成就大事的。如今能夠貴為尚書,也該知足了。
「這……」蕭孟德一時語塞。當今皇上的變心之快,是出了名的。但女兒受寵,也是不爭的事實,而他的私心里,就是想趁皇上眷寵仍在時,趕快撈點好處回家,難道這也錯了嗎?
「好了,爹,您不用再說了。」蕭若君無力地擺擺手,神情越來越疲倦。如此淡薄的親情令她心寒,她不想再這麼糾纏下去了,「時辰快到了,您還是趕快出宮去吧。免得誤了時間,皇上怪罪。」蕭若君招手叫來一邊侍立的小順子。
「來人,送蕭大人出宮。」她緩緩起身,想回內殿休息一下。
「娘娘……」蕭孟德仍不肯死心。
「爹,再奉勸你一句,若是以後您還是抱著同樣的打算的話,就不用再來見我了。」蕭若君緩住身形,但仍沒有轉頭。說完這句話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屏風之後。
「蕭大人請。」小順子恭敬地彎身提醒那位兀自呆立在殿中央、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大人。
眼下這位大人看來可是火大地很,他還是小心為上。
「哼!」蕭孟德鼻孔一抬,甩袖便朝殿外走。可惡!他會再來求她才有鬼。她不把他當爹看,他也不認她這個女兒。日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廂,蕭若君忙著應付自己的親爹;那廂,貴為一國之尊的龍行雲也不輕松,一前一後兩個女人實在讓他頭痛不已。
「母後,您怎麼來了?」龍行雲放下正待批閱奏章的笑,急步迎上前,扶住從門口進來的陳太後。說不意外是假的。母後一向不愛四處走動。尤其是這他辦公和休息的甘露殿,她更少涉足。除非是他忙于政事、無暇親自去向母後請安,她才會來看看他。可他明明記得他昨天才去向母後請過安,那今天她又是所為何來?
「呵呵,哀家今天閑來無事,就想來看看你。」陳太後笑著任龍行雲扶她到主位坐下,「怎麼,沒打擾你處理國家大事吧。」
「當然沒有,母後。」龍行雲連忙陪坐,示意一旁的宮女奉上香茗,「您嘗嘗看,這是今年江南新進的貢品碧螺春。」
「好,好。」陳太後樂呵呵地接過瓷杯,「皇上呀,哀家今天特地吩咐他們為你炖了補品,趕快趁熱喝了吧。」
「謝母後。」龍行雲接過宮女遞過的瓷碗,打開蓋子,一股熱氣夾著藥香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湯?」龍行雲用瓷勺翻攪著。紅的他認得,是枸杞;但那旁邊一片一片、呈暗褐色的又是什麼,看來好詭異。
「枸杞呀,補腎壯陽。」太後朝這邊瞄了一眼,隨口答道。
「那這個呢?」龍行雲干脆用勺舀了一片,遞到太後面前。
「這個嘛,是鞭。」太後眨了眨眼,笑得曖昧。」鞭?什麼鞭?」龍行雲皺了皺眉頭,按捺住把手中的湯扔到一邊去的沖動。
「虎鞭呀,給你補身子用的。來,快點趁熱喝,這樣藥效才會比較好。」假裝沒看到龍行雲的臉色,太後一個勁地催著龍行雲。
「給我喝這個干嗎,我不需要。」龍行雲厭惡地又把碗拿遠了些。他又不是縱欲過度、雄風不振,干嗎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進補?讓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嘿嘿,皇上呀,听說你特許了德妃,不用再喝那勞什子的別子湯。」這是昨天深夜,敬事房主管太監連夜密報給她的消息。
「是又如何?」龍行雲不再有什麼顧忌地把湯碗擱在一起。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母後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那幫太監真多嘴,敢將此事私下告訴別人,即使對象是他的母後,也是不該。
「咳,這下我就放心了。」陳太後夸張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笑得好不開懷。看來昨天那個太監所言屬實。皇家的血脈有繼,她抱孫有望了。
「您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龍行雲的臉拉得更長了。他自認勤于政務,廣納名士,遍听忠言,任人惟賢。國家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富足、國力強盛,版圖也一天比一天擴大,母後實在不應該有什麼不滿。
「還說呢!是誰即位六年,正宮之位仍然空置;又是誰下令,後宮所有的嬪妃在被臨幸之後都得喝一碗別子湯的?害得哀家至今無孫可抱。」太後在開心之余,仍不忘數落一下兒子的不是。
「朕不是說過要擇一位賢良的嬪妃誕下皇子,而您也同意了嗎?」無奈之下,龍行雲只得陪自己的母後翻舊賬。他自小長在深宮,見多了後妃皇子們為了皇位你爭我奪、兄弟之間自相殘殺,眾多無辜之人更因此而死于非命。他不想見此種慘事也發生在自己的骨肉身上,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正宮空置,便不會有覬覦之人費盡心機地去謀害佔據了皇後位置的女人。而他也打算只允許一位皇妃替他生下皇子。如此一來,就算有幾個兄弟也不打緊。因為他會仔細挑選嬪妃的人選,務必使生下的皇子生性良直、天資聰穎。若再施以良好的管教,他日必能擔天下大任。
只是這人選委實難找了些。無數看來柔順的女人都在入宮受寵後,便露出了丑惡的嘴臉。剩下的,不是天姿駑鈍,就是生性怯懦,沒有一個能夠擔當大任。
因此,經過幾年的千挑萬選,他才看中了蕭若君。她出身名門,知書識禮,天分極高。更重要的是,她絲毫沒有爭名遂利之心,從來就不想有朝一日,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他最中意她的,也就是這一點。「話是這麼說。不過你一找就是五六年,急死哀家了。」太後仍是不停地念著。不過呢,皇上的眼光還真是好,懂得欣賞德妃這塊璞玉。雖然乍看之下,德妃在眾多的嬪妃之中並不起眼,但那是德妃不愛裝點的緣故。其實德妃的容貌絲毫不輸後宮的任何一位妃子,而其才能、脾氣、心性,更是其他妃子怎麼樣也比不上的。
「哪里,母後。我看你一向康泰得很。」不願對母親發火,龍行雲只能擺臉色給太後看。
「呃……這都是因為皇上的一片孝心。」太後識相地閉上嘴,「你還有事要忙,哀家就不煩你了。」把兒子惹火了可不是好玩的,她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兒臣恕不遠送。」龍行雲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尊難纏的大佛,好還他一個清靜的辦公時間。哪知太後前腳剛走,淑妃江-平後腳馬上就跟來湊熱鬧。
「皇上,臣妾見您這幾日,日夜為國事操勞,特地給您炖了一碗參湯給您補補身子。」細心裝扮過的江-平在殿前盈盈下拜。
又是補品!她們都當他七老八十了不成。「不必了,朕身子好得很,你拿回去吧。」龍行雲此刻沒有心思來應付她。江-平那點兒心思,他早就看透了。若不是因為她嬌艷的長相和出眾的媚功,他早就把她發落到冷宮去了。
「皇上,這湯是臣妾親手熬的,您好歹也嘗上一口嘛。」江-平不依不饒地撒著嬌。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試探一下皇上的心意。近來,她感覺到皇上對她已冷淡了許多,有時甚至十天半個月才去她那里一次。而前幾天,他又封了德妃蕭若君為貴妃,還讓她住進自己垂涎已久的永和宮。這下,叫她如何還能沉得住氣!
所以,今日她不顧龍行雲的禁忌,帶上一碗參湯便直奔甘露殿。她要用事實證明,聖上對自己的眷寵仍在。
「我說不必就是不必。」龍行雲不耐煩地擋開江-平遞來的湯碗。江-平冷不妨被他這麼一推,手一滑,碗自她手中飛出,先撞上她的胸前,接著又反彈回地上,「 」的一聲,跌個粉碎。
「啊,請皇上恕罪!」江-子花容失色。顧不上灑了她一身的熱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再笨她也知道,這下自己是弄巧成拙了。
「小六子,派人送淑妃回宮,再找人把這里收拾干淨。」被江-平這麼一鬧,龍行雲再也沒有了批閱公文的心情。他喚來小六子交待完畢,看也不看仍跪在地上的江-平,便闊步走了出去。
江-平頹然坐倒在地,久久不能動彈。她的確是搞清楚皇上的心意了。貌美如她,竟也失寵了!
《》《》《》
心煩氣燥的龍行雲,步出甘露殿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是想也不想、便直接便往蕭若君宮里去。罷了,罷了。既然只有在她那里才能得到平靜,那他就去瞧瞧讓他此時心煩不已的罪魁禍首此時在做什麼吧。
一踏入永和宮的大門,龍行雲便發現,整個宮院都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在收拾零星物件的宮女太監在走動。
「你們主子呢?」龍行雲踱至正廳,欣賞著牆上的一幅水墨小品。這幅畫形象逼真、色彩濃淡相宜,特別是畫中荷花的神韻格外傳神,堪稱妙筆。仔細一看在下方的落款,竟是「蕭氏若君」四字。她竟還畫得一筆好畫。
「啟稟皇上,娘娘她正在內殿小憩。」听到消息,小翠急忙從偏殿趕過來,「奴婢這就去喚娘娘起床。」娘娘今天的精神好像很不好,早上起遲了門早飯也粒米未進,直到剛才才喝了碗粥,剛睡著沒多久。
「不必了。」龍行雲喚住小翠,準備親自去看看。他比較喜歡看她毫無防備的樣子。
他獨自來到內殿,輕輕揭開罩在床上的緯縵,發現安睡在里面的蕭若君,好夢正酣。她小巧的臉埋在一張偌大的錦被中,四周明艷的色彩襯托得她的臉色格外蒼白,長長的眼睫下,還有一圈淡淡的黑影。她昨晚沒睡好,想必他的話帶給她很大的困擾吧。
龍行雲輕輕笑開,一只大掌撫上蕭若君的臉頰,感受手心里傳來的細致女敕滑的觸感。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此刻他的目光是充滿憐惜的。
睡夢中的蕭若君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輕柔憐撫,身軀動了動,小臉更加偎進他的大掌中。
氣氛真的很寧靜,而且這張大床看起來也很舒服。
龍行雲一個不小心,也被她勾起無限的睡意。他輕輕褪去外袍、隨手置于床邊蕭若君的衣袍之上,然後揭起錦被滑了進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個滿懷。
嗯,好香!由她身上傳來的香甜氣息,竟有安定神經的作用,讓他不知不覺地拋開一切雜務,閉上眼楮沉入睡鄉。
懷抱著一個女人午睡,在他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不過,感覺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