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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楮牢牢盯著我,好像有一團火在燒,而我,就像一只飛蛾,不由自主地要撲進那團烈火,讓自己成灰,用生命燃出剎那的美麗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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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街燈和路旁商店的彩燈把他的影子照得雜亂而猙獰。我拼命地跑,我的臉因為冷空氣而刺痛,我的肺因為用力呼吸而脹痛,可我只知道向前跑,不要讓他追上我。
轉過街角的店鋪,轉入我住的小巷,我往公寓方向跑。腳步聲更清晰了,就在我身後,我害怕得不敢回頭看,也不敢停下腳……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被拉得一個踉蹌,跌入了一個男人的胸膛。
「不!放開!放開我!」我放聲尖叫,閉著眼胡亂掙扎。
「安靜,是我!」醇厚低沉的聲音,不是賈斯丁怪腔怪調的中文。
我停止了扭動,慢慢睜開眼,看到那張日日夜夜在我心里徘徊不去的臉,我喃喃地喚著︰「尉恆……」
「是我。」
我的腿突然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癱軟下去。下一秒,我已經被抱進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懷抱。
☆☆☆☆☆
我的腿軟得幾乎無法舉步,笪尉恆半扶半抱著我,往我的公寓走,爬上樓梯,在我的門前停下。我沒問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事實上我腦子里亂成一團,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顫抖著手在皮包里翻鑰匙,可怎麼也找不著。他干脆把我的皮包搶過去。「嘩啦」一聲把所有的東西都倒出來,在錢包、面紙、口紅里翻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他扶著我走進門,環視一眼零亂的小套房,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在嫌這地方簡陋。這里已經不錯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住過比這更糟的地方,也住過比這更豪華的地方。這里的房租、物價都不便宜。我的上千萬元換成瑞士法郎,也支撐不了多久。
他讓我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在我面前蹲下,雙手撐著沙發,把我環在中間,炯亮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的眉毛都數清楚。我偏過臉,不願接觸他的目光。
「該死的,三個月不見,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什麼鬼樣子?我很老很丑嗎?我暗暗生氣,咬著下唇不肯和他說話。
他扳過我的下巴,讓我的臉對著他,「不許咬嘴唇。」
哼,他說不許就不許?我憑什麼听他的!
「人瘦得跟木乃伊似的,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你才是排骨、干尸呢!」他也一樣瘦了好多,顴骨都突出來了。
他笑了,眉毛眼楮都笑了,拉拉我削短的頭發,「什麼都變了,只有這倔性子還和以前一樣。」
語氣像大人拍著小孩子的頭說「長高了」一樣,他以為他是誰?我氣憤地拍開他的手,順便送他白眼一顆。
他放下手,又繼續撐著沙發,身子逼得更近了。「還有招風引蝶的習慣。剛見到你,居然就听見男人向你求婚。我如果不來,你是不是就準備接受他的求婚?」
怎麼他正好撞上這一幕!「是啊,我正要答應。」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哪一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再嫁?」我倔傲地回答。
「他長得像個熊似的,你不怕他半夜把你的腳趾頭當蘿卜啃了?」
「半夜啃腳趾頭,那是夫妻情趣啊。」我故意嬌媚地笑。
「他滿臉大胡子,連接吻都找不到嘴巴!」
「我喜歡高難度動作,這樣更刺激。」看他氣急的表情,我真的很得意。
「別忘了你已經結了三次婚。」
「他不在乎當我的第四任丈夫。」
「我也不在乎!」他突然月兌口而出。
我啞口無言,我害怕的還是發生了。
好一陣靜默無聲。他的眼楮牢牢盯著我,好像有一團火在燒,而我,就像一只飛蛾,不由自主地要撲進那團烈火,讓自己成灰,用生命燃出剎那的美麗光華……
電鈴聲打破了靜默。我一下子跳起來沖到門邊,迫不急待地打開門。
是住在對門的老太太,一見我就嘰里呱啦地講︰「楊小姐,下午有個東方男人來找你,在門口站了很久,剛才我發現他不見了……咦,是你?」她突然沖我身後喊。
我回頭,笪尉恆就站在我身後。
「就是這位先生,等了你差不多半天。」
「他是我……家人。」我解釋。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我合上門,轉過身,笪尉恆卻沒有一點讓路的意思。
「走開啦。」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他突然把我擁在胸前,緊緊抱住我,緊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掙扎了一下,想叫他放開我。可我感覺到他的臉埋在我的頭發里,他高大的身軀在微微顫抖。我開不了口,也放棄了掙扎,靜靜地偎在他的懷里。他有力的手臂勒得我的肋骨發疼,我的心卻跳得那麼快、那麼響,把鮮活的血液送到全身,我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你知道嗎?當發現你不見了時,我有多絕望……」他的聲音低低啞啞,就在我耳邊振顫,「整整一個月,我沒有辦法工作,沒辦法思考,甚至不能睡覺,不能呼吸……後來,尉芳看不下去了,哭著求我振作起來。我說我沒有辦法,我想振作,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滲透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慢慢放松,扶著我的肩把我稍稍推開,一手托起我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為我擦去淚水,「你還真是愛哭,一點也不像精明干練的達賢代理總裁。」
我的眼淚落得更凶了,打濕了他的手指,讓他擦也擦不完。
他嘆了口氣,又把我擁進懷里,這一次他很溫柔,像對待一個易碎的寶物。「他們不理解我愛上你什麼,尉芳,杰尼,未央,還有朋友們一個個輪番上陣,來開導我。」
「我也不明白。」我吸吸鼻子說,「我又狡猾又貪婪,為了金錢不擇手段,耍心機,玩陰謀,而且我放蕩狐媚,最愛勾引男人……」我還有一大堆缺點。
他突然笑起來,胸腔微微震動,傳入我的耳膜。「一開始我就是被這些吸引的啊。我看到一個聰明美麗的小女人,在我面前故作姿態,玩弄心機,好像一只可愛的小狐狸,好有趣!」他又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我捶他一下,懊惱自己總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歡做作又蠢笨的女人,讓人覺得乏味透了。可是和你斗智很有趣。看你眼光恨不得殺死我,卻要裝出一副溫柔慈祥的樣子;看你嘴角明明掛著嘲諷的笑,卻故作端莊高雅;明明眼珠子飛快地轉動,在心里算計,卻又顯出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每種面貌都有趣極了。」
「很高興能為你提供娛樂消遣。」我咬牙切齒,我這些小把戲,他一直像看馬戲一樣在心里偷笑吧?
「可是我更欣賞你。」他的手指踫踫我的臉頰,「我喜歡看你瞄準一個目標時,眼里燃燒著旺盛的斗志;我喜歡看你對敵人,主要是對我,那種不服輸的倔強眼神;我喜歡看你每次陰謀成功時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喜歡看你在嬌語談笑後轉過身去,嘴角露出的嘲笑……」
原來我的一言一行他都觀察得這麼仔細,我還以為自己高明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
「我愛你。」他的神情無比認真,「當我不由自主被你吸引時,我也很矛盾。我說服自己這不是愛,只是對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好奇罷了。可是我總想看你多變的面貌表情;听你偶爾高談闊論發表獨特的見解;我想弄懂你究竟要什麼,好把你想要的都捧到面前;我想抹去你在沒有人注意時,眼里不經意流露的哀傷和冷漠……我在心里掙扎了很久。當尉芳指責我被你迷住了時,我真的有被說中的心虛……」
這大概是最動人的情話了,我含著淚微笑,「我本來就想勾引你,只是沒有成功。我還沮喪了好久,懷疑自己是不是變丑了,沒有魅力了。原來我已經成功了,你只是悶騷而已。」
「你這個小妖精。」他點一下我鼻子,「你不知道要拒絕你有多難嗎?」
「你還說我胸部下垂,身材難看。」我沖他皺皺鼻子準備清算舊賬。
「事實上,你的身材是我見過最美的。」
「你見過很多女人的身材嘍?」我凶巴巴地說。
「小醋桶。」他笑得很夸張。
「沒有,我才沒有吃醋!」我使勁兒捶了一下他的胸部,我怎麼會為他吃醋,那不是承認了我……
「哎喲!」他捂胸口,一臉痛苦的表情。
「別裝了。」我又捶他一下,「我才不相信我的花拳繡腿能打疼你。」
「真,真的好疼……」他深吸著氣,眉毛皺成了一堆,臉色也有些發白了,「你,你打在我的傷處……」
「你受傷了?」我嚇了一跳,急忙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快,快坐下,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怎麼受傷的?」
「沒,沒關系。」他靠在沙發上,「好多了。」
「究竟怎麼受傷的?讓我看看。」我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真的不要緊了,已經好了。」他拂開我的手。
我真的生氣了,人家都擔心死了,他還這麼不干不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究竟月兌不月兌衣服?」
他立刻舉起手作投降狀,「月兌!月兌!美麗的女強盜,我非常樂意把自己奉獻給你,不過,能不能先進臥室,嗯……這個沙發太小,床上比較舒服……」說著還擠眉弄眼,一臉曖昧的笑。
「死相!」我舉起拳頭要給他一下,想想他胸口的傷,還是放下了手,「人家是要看你的傷啦,誰像你那麼色。」
「老公色,老婆的幸福才有保障……」他還要亂扯下去。
「別想轉移話題。」我識破他的企圖,「你不說清楚傷是怎麼來的,我就把你掃地出門。快說,是不是調戲良家婦女,被人當海扁了一頓?」
「胡說,是未央下手太重。」
「什麼?雷未央?他為什麼打你?」還說是好朋友呢!我早就看那個雷未央不順眼。
「我先動的手。」他也不再嬉皮笑臉,伸臂攬住我。我小心地靠在他的肩頭,生怕踫到他胸前的傷。「我查出是他幫你逃走的,就去找他,他不肯說出你的去向,我們就打了起來。」
他說得很平淡,可是我卻能體會,他為我是多麼瘋狂、不顧一切。「兩個年齡加起來過了花甲的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樣打架,羞不羞?」我用輕松的語氣說。
「他罵我瘋了。我是瘋了,為你瘋狂。」他的下巴摩挲著我的頭發,「他從來沒有瘋狂地愛一個人,當然不能理解那種失去的痛苦。」他頓了頓,「看到你和未央熱情擁吻,我發瘋似的嫉妒……」
「是他強吻我……」我急忙辯解。
「我知道,他想讓我對你徹底死心。」他打斷我,「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嫉妒像一條毒蟲啃著我的心。我忍不住對你發了火。佣人向我報告你出去了,我立刻開車追趕,在海邊,當看到你的身體沒入海水時……老天,我一輩子沒有那麼恐懼過……我還以為……我失去你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也顫抖得說不下去了。
「我在這兒,你沒有失去我。」我柔聲呼喚,輕輕撫模他瘦削的臉頰,想把他從回憶中喚醒。
他空洞的眼神漸漸聚焦在我臉上,恐懼和迷茫慢慢散去,代之以深情的凝視。「把你從海里抱上來,開著車送往醫院時,我害怕得好幾次差點撞到山壁上。那一刻,我向自己承認我愛你,不管要面對什麼,要戰勝什麼,我都不會退縮,都不會放棄!」
「在醫院里,看到你退縮到一個沒有我的世界里,我是多麼痛心!但是我承諾,我永遠不放開你的手,哪怕你的眼里根本沒有我。我恨那些傷害你的人,如果他們還在,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我更心疼你承受的痛苦,有時甚至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出現在你的生活里,這樣不會受那麼多苦、就會很幸福、很快樂了……」
「我現在也很幸福,很快樂。你不已經來到我的生活里了嗎?」我決定不顧一切了。不管明天會面臨什麼樣的風暴,不管未來會面對多少指責、嘲罵,不管這幸福多麼短暫,就讓我擁抱一下它吧。「幸福的降臨,永遠不會嫌太遲。」
「你是說……」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驚喜的笑容越來越大,「你接受我了?你接受我了?我本來還以為……還打算不管你願不願意,直接把你綁起來打包帶走……」
「好啊!你打算這樣對付我!」我凶巴巴地挑起眉毛。
「可是現在用不著啊。」他頂著我的額頭,「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從未央那兒問到你的住址。追到別墅,你已經離開了,當地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不過他們告訴我你和一個叫賈斯丁的鄰居走得比較近。我又從這條線進行調查,才找到了你的行蹤。誰知一見面,就撞上了求婚的場面。你說,我要是晚一步,你是不是嫁作人婦了?」他的眼楮炯炯發光,銳利得讓人心虛。
和我算賬了!「這個……」我當時確實有這個打算,「那個……啊,我內急,去一下洗手間。」我飛快地起身,跑進臥室,準備躲避他的清算。
「別想逃。」他緊跟著我沖進臥室,「我還沒追究你私逃的事呢。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打算嫁給別人?」
無路可逃了。我只好轉過身面對他,展露我最嬌媚、最魅惑人的笑,「尉恆,嗯……你看,咱們很久沒見面了,談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是不是太浪費了?」
「所以?」笪尉恆挑挑眉。
「嗯……」我輕輕撫著他的領帶,「這麼美的氣氛……和燈光,你……不吻我嗎?」
他凝視著我,眼里帶著笑意,久到我都快掛不住媚笑了。他低下頭,在我耳邊低聲說︰「你的眼楮又在閃爍了。不過,讓女士失望不是紳士行為,我就免為其難被你勾引吧。」
什麼話!好像多勉強似的!我還沒來得及變臉,下一秒,他溫熱的唇已覆住了我……
我好像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暈陶陶地沉醉在他溫柔的吻中,
他的唇溫熱得像帶著強大的電流,從我的唇直電到心髒,從心髒又到全身。我好像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飛到了雲端,漫步在群星燦爛的夜空……美麗的星星在我身邊閃爍,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好多好多快樂……沁透心底的快樂……
他的吻突然變得熱烈、激情,我全身的熱量像火山一樣轟地爆發出來,匯成一股熱流。從心靈深處直沖出來,沖得我胸口脹痛,喉嚨干渴,頭已經昏得不知自己在干什麼,只是饑渴地吸吮他給我的甘霖……
不一會兒,所有的障礙都甩在了一邊,我們果裎相對。
「你瘦了。」他撫模著我的全身,像在一個最珍貴的寶貝,膜拜一個高貴的女神。
我緊緊地擁著他,為他獻上我的一切。
他傾盡了所有的溫柔。
而我,燃盡了我全部的熱情。
我們像沒有明天一樣地激烈交纏,狂熱地焚燒彼此的生命,燃燒出最美最絢爛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