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近午時分,震宇被對講機的聲音吵醒。
他低咒了一聲,看著身旁累壞的芷苓,心有不舍地吻了她一下,才極不情願的走下床去。
對講機那端傳來守衛老伯的外省口音,「喂,柯先生呀!這里有位姓何的先生要找您。」
何先生?是亞文嗎?
震宇沙啞地道︰「請他上來!」然後赤著腳走到沙發坐下,順手扒了扒凌亂的頭發,又用力揉了揉眼,想讓自己清醒一些……然而,走進門來的根本不是何亞文,而是一名震宇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震宇屏住氣息。該死!他怎會如此大意?
何廣華一臉邪氣地踏進門,先左右觀望了一下,然後便像是處于自己家中般自在地坐在沙發上。
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震宇整個人呈現戒備的狀態。他究竟是誰?
仇人?他不斷地責怪自己的粗心。
何廣華身著合身的昂貴西裝,模了模鼻子,隨意四處張望著,好一會兒後才扯起嘴角道︰「你就是柯震宇?」
他認識他?震宇眯起雙眼,沉聲問道︰「我是!但我想我並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真是孤陋寡聞!」何廣華對著震宇渾身傲人的肌肉哼了哼,不屑地撇開眼神,毫不客氣地道,「我來這里,是想將我的未婚妻帶回去!」
「未婚妻?」震宇緊鎖眉頭,「恐怕你弄錯了!我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弄錯?我何廣華向來不會弄錯事情!」何廣華干脆一語點破他來此的目的,「我就不相信芷苓不在這里!」
震宇倏地瞪大了眼,背脊竄起了一股涼冷的不祥預感。「芷苓?!」
「沒錯!」何廣華將下巴一抬,「我是‘華亞集團’的何廣華,要來這里將我的未婚妻——‘天名財團’的李芷苓給帶回去!這樣說,你清不清楚、明不明白?」
震宇的太陽穴驀地狂跳起來,胸口問著的氣快令他不能喘息。
「華亞集團」?「天名財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震宇疾言厲色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何先生,你最好解釋清楚!」
「原來你真的一直被人蒙在鼓里,沒想到芷苓除了美麗的臉蛋外,騙人的技巧還挺高明的,我真是低估了她……」
「用不著廢話,說重點!」震宇嚴厲地道。
何廣華邪惡的雙眼不停地轉呀轉,「好,你給我听清楚了!‘華亞集團’的何銘峰你應該听說過吧?他就是我的伯父。而我的未婚妻當然也不會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女兒……」他坐起身,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芷苓是‘天名財團’的掌上明珠,也是我訂婚的對象,你懂不懂?」
芷苓是天名李家的女兒?台灣第一大財團的繼承人?她已經訂婚了?!這駭人的消息如五雷轟頂般,讓震宇只感到一陣昏眩。
「也難怪你不相信了!」何廣華重新靠回沙發上,「芷苓和她媽媽一樣,向來心機深沉又懂得利用人,想必你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了,才會笨到被她所騙!不過,她沒告訴你她的身份也是應該的,省得日後你拿一些把柄來威脅我們,到時候要想擺月兌你,恐怕就得費點工夫了!」
她竟然騙他?!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她根本沒有真心對待過他!
震宇的雙唇難堪地緊抿成一直線,臉上嚴厲的神色無法反映內心的波濤洶涌,只有那雙深邃暗沉的眸子,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黑色陰影。
天哪,這個姓何的說得對,他的確是被芷苓的美色所惑,才會傻得沒有看清這一切!
沒錯!是他自己故意忽視芷苓異于常人的高貴氣質及談吐,一直駝鳥得不願深究她所有不尋常的行為;他已深陷在她編織的陷阱中,寧願自我欺騙卻從來不讓自己面對現實!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芷苓的出身竟是他奮斗一輩子,也難以高攀的名門世家!
何廣華又加油添醋地道︰「芷苓向來眼高于頂,連‘侑威集團’的秦曉廷她都不看在眼里了,更何況是你這種人?只是,我和芷苓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我不能再對你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再怎麼任性貪玩也該有個限度,否則,要是不小心壞了我們兩家的名聲,那可就不得了了!」
震宇的胸膛不斷地沉重起伏著。他想咆哮出聲,他想叫這個姓何的住口,他不想再听到任何有關芷苓的事……然而,他卻什麼也沒有做。
看見震宇的反應,何廣華笑得更是異常地邪惡,他繼續挑撥是非,刻意離間他們兩人的感情。
「我听說你綁架過芷苓?」何廣華假意的搖搖頭,「真是的!你什麼人不好惹,偏要來惹李家大小姐?我原以為她會讓你像那個姓趙的一樣,就算沒死也去了半條命,可沒想到她不但讓你活到現在,還將自己倒貼給你這個小白臉,這可不像她平日的作風哪!」
什麼?小白臉?!他居然說他是陪芷苓睡覺的小白臉?
震宇面部的肌肉不停地狂跳著……「不過我相信,芷苓這樣對你一定還有別的目的,也許就像是‘貓捉老鼠’的游戲,一口吃掉未免也太無趣了!是不是?」何廣華突然縱聲大笑,「哎呀呀!可憐就可憐在,你成了人家嘴下的獵物這麼久都不自知,真是讓人不免為你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哪!」
隨著何廣華的笑聲,熊熊燃燒的怒火,從震宇的眼底竄燒至胸口,他整個人幾乎就要崩潰了!
不!芷苓愛他!她說得十分明白,她愛他……何廣華又斬釘截鐵地道︰「芷苓是不可能對你認真的,你死心吧!何況,難道你不擔心,李家若是知道你這個殺人犯的私生子和芷苓的關系後,你的下場會有多慘嗎?」
他假意地搖搖頭,「唉!你真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呀!只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讓你永無翻身之日呢?」
震宇受創的心滴血不止,昨夜的纏綿驀地跳進他的腦海,然而,那一幕幕糾纏的畫面卻像在諷刺他的無知似的,燒得他心痛如絞……他真不敢相信他真的被耍了?!他竟然被一個女人給玩弄于股掌之中?!
震宇古銅色的臉龐染上一抹難堪的黝紅,他自緊抿的嘴里硬擠出聲︰「滾!你給我滾!」
「怎麼?老羞成怒了?」何廣華開心得爆笑出聲,「可憐哪!可憐你姓柯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毀于一旦了!如今你不但成了女人的玩物,就連公司都要保不住了!唉!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得哪……哈——」
刺耳的笑聲何其傷人?尤其是對一身傲骨的震宇而言,簡直比一把利刃插入胸口還要來得殘忍數倍!
他厲聲咆哮道︰「你到底滾不滾?」
何廣華仍開心的笑著,「哎呀呀!你也別火氣這麼大,不過就是被女人給玩弄罷了!陪女人睡睡覺你又沒什麼損失,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反正,如果你伺候得她開心,我想她還是會留一條生路給你,你也不至于會死得太難看才是。女人嘛!畢竟心腸就是軟了些。」
震宇倏地站起身,碩大的拳頭握得死緊。
「怎麼?無法接受是不是?」何廣華挑了挑眉,「橫豎這個跟頭都已經栽了,就算你再怎麼不甘心也是無濟于事!听我的勸告,別這麼認真,畢竟她只屬于我們這種人,像你們這種三流人種,還是去找適合自己的人吧!」
震宇泛紅的雙眼突然射出銳利的寒光,他一步步地逼進何廣華。
何廣華為自己竟被震宇的氣勢所懾住而感到不悅,他站起身來。「哼!我是好心才來告訴你這些事,你不要狗咬呂洞賓……」
震宇一把攫住何廣華的衣襟,將他往門口推去。「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現在,立刻給我滾!」
「你有沒有搞錯,發這麼大的火?騙你的人又不是我,我不追究你和芷苓的事情,你就該謝天謝地……」
震宇不等何廣華的話說完,便不客氣地將他丟出門外。
何廣華沒料到自己竟會被人「拎」出門外,惱羞萬分地叫道︰「你是什麼身份背景?
要玩女人也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如今被騙活該你倒霉!你最好小心點,最好祈禱芷苓的媽媽不知道你們的事,否則你等著看好了!就算我不動手,李家也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門「砰」地一聲在何廣華的鼻子前重重地關上!
時間仿佛凝結在空氣中,震宇昂藏的身軀頹然對著大門,許久未曾移動。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那一向自信篤定的闋黑雙眸,已然失去昔日的動人豐采。
沒想到,他柯震宇這次真的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一個他用盡生命去愛的女人……而她竟如此狠心地欺騙了他?!
為什麼?他是這麼的相信她呀,他是用盡了生命去愛她的呀!
震宇雙眼泛紅,緩緩地走到房門口。很好,她想借此羞辱他?門都沒有!
他柯震宇絕不投降!
絕不!
震宇一臉冷厲地站在床前。
芷苓姣好曼妙的身軀在薄被單下若隱若現,一只白女敕光滑的大腿橫陳在外,烏黑柔細的長發技散在白軟的大枕上,昨夜的放縱讓她的眼角仍含著一抹春意……震宇雙拳緊握。騙子!一個美麗的女騙子!
想起他對她的真情竟讓人這般無情的踐踏,想起他在她心中卑微的角色,想起他辛苦建立的基業竟要毀在她的手里……震宇滿腔的怒火瞬間即將爆發!
芷苓申吟了一聲,慢慢轉醒,她看到床前的震宇,絲毫未覺山雨欲來的陰沉氣氛,反而揚起嘴角,咕噥地道︰「討厭!干嘛偷看人家?」
不見震宇有任何反應,芷苓好奇地自枕間抬起頭來,一看到震宇臉色有異,她又忍不住嘟噯道︰「你干嘛一早就擺臉色給人家看?」
震宇冷哼一聲,「不早了,李大小姐!」
震宇異常冷淡的語氣,使芷苓不禁皺起眉頭,她爬起身,將床單圍在有些酸疼的身上。「你怎麼這麼奇怪,我又沒有惹你生氣,你干嘛不高興?」
震宇盯著芷苓的小臉,扯起嘴角道︰「沒錯!應該是我怕惹了大小姐你生氣才對,你怎麼可能會意我生氣呢?」
「震宇?」芷苓皺起了小臉。震宇冷嘲熱諷的字句,讓她不免有些嬌怒,「你是什麼意思?一大早誰惹了你呀?」
震宇的臉色陰暗不定地轉換著,他驀地伸出手來,用力扯下芷苓的被單。看著她身體誘人地起伏,這副美景不禁讓震宇眯起了眼。
芷苓察覺震宇與平日不甚相同,她不悅地扯回床單,嬌聲怒道︰「你怎麼回事?不要這樣!」
「不要?」震宇抿著嘴,大手倏地往芷苓的腿際探去,沒有平日的溫柔。
「嗯……你這是做什麼?」芷苓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他的手指,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沒惹你!」芷苓有些害怕這樣的震宇,她將身子微微往後退去。
「不要我?可你的身體卻不是這麼認為的!這麼迅速的反應……難道你還要繼續口
是心非?或者……」
他的雙眼倏地射出寒光,兩只手指緊扣住她的身子,怒火高張地吼道︰「你這個天名李家的大小姐還要繼續欺騙我、玩弄我?」
芷苓驚駭得全身顫了一下,她睜大眼楮道,「震宇……你……你怎麼知道?」原來,他今天的表現會不同以往,是因為她的身份已經曝光!
「我怎麼知道?」他一句句恨聲地道,「你還要繼續玩弄我到什麼時候?李大小姐,你以為隱瞞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像整垮趙董一樣輕易整垮我了?!或者,你在我這里嘗到身為女人的樂趣,所以才大發慈悲地讓我晚點死,然後你便可以擁有一個免費的男妓陪你上床玩樂,是不是?」
芷苓難以掩飾心里的慌張。震宇在說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誤會她?再也顧不得腿際強力的禁錮,她急著向他解釋,「震宇……你听我說,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是怕……」
「怕?!‘天名財團’的李大小姐,會有什麼好怕的?」震宇對著芷苓怒吼道,「你要報復我奪了你的處子之身是不是?你知道我貪戀你的美色,所以干脆將計就計,等待時機讓我後悔那天強要了你,是不是?你就這麼恨我?非把我耍得團團轉你才開心,是不是?」
芷苓急忙跪坐起來,想和他解釋清楚,「不!震宇,事情不是你所說的那樣!我並沒有恨你那天強要了我,我是非常非常愛你的!」
「愛?!」震宇眯起眼楮,胸膛劇烈地起伏,「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說那是‘強暴’,哪里來的愛?」
「不是這樣的,」芷苓慌得手足無措。即使她不可能和他廝守到老,她也不願他這般不諒解她呀!
她扯著震宇的手臂,急切地道︰「那天我只是一時生氣,並不是真的怪你!要不,我就不會跑來找你了,對不對?」「找我?」震宇用力甩掉她的手,不屑地嗤了一聲,「那只是李大小姐你報復行動的第一步吧?只要找到了我,你便可以輕易地對我下咒,好讓我對你毫無防備,你才能找機會來羞辱我!最可笑的是,我竟然還真的往你設的圈套里跳!」
芷苓不斷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設什麼圈套的,更不可能為了那晚而報復你!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呀!」
「不要再說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震宇的胸口有如被火灼燒般的痛苦,他逼近芷苓的面前吼道,「你愛我?!你都已經要嫁給別人了,還說愛我?」
芷苓頓時呆住了。原來震宇連這個都知道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震宇的眼底有著深切的悲痛,他不斷地怒吼道︰「從頭到尾,我不過是你李大小姐一時看中的玩物罷了!這樣屈辱我,你很有快感是不是?我讓你嘗到了床上的滋味,便干脆讓我陪你睡到底,是不是?等到你玩夠了我,再玩垮我的公司,然後你便可以拍拍走人,任何人都拿你沒轍,是不是?」
「不!震宇,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自己?」盈聚在芷苓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潸潸滑落。她知道震宇向來好強,所以十分心疼他竟以為她會帶給他這種恥辱。她哽聲道︰「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沒有把你當成什麼玩物,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震宇失去理智地吼道︰「愛我?不!你不愛我,你是恨我恨到底了,才會用這種方式對付我!別再用這張臉欺騙我了!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鬼話!」
「不!」芷苓哭喊出聲,猛烈地扯著震宇的衣衫,「我沒有騙你的意思呀!你要相信我,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呀!我寧願失去所有也不願失去你呀!」
「住口!」震宇根本不听她的解釋,狂吼道︰「你明知你我的身世差這麼多,還虛情假意地和我在一起;你明知你不可能嫁給我,還給我這麼多承諾!天!如果你真的恨我,為何不干脆一刀殺了我?為什麼要用你的身體來折磨我?最後,甚至還要用你的家世來毀了我!」
「不!」芷苓心疼地淚流不止。他怎麼能這麼誤會她?為了他,她都已經要嫁給那個何廣華了!他怎麼可以這樣誤會她?
想到這里,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嘶喊著︰「不會!我絕不會毀了你的,那不是真的!
我不會讓人毀了你的……不會的!」
震宇的眼底泛著血絲,「沒關系!你會不會毀了我,我根本就不在乎!就當我柯震宇這次陰溝里翻船,我認了!只是……」他自嘴里擠出哀痛逾恆的話,「你千不該、萬不該這般欺騙我……利用我!」
「我沒有利用你!」芷苓哭得涕淚縱橫,她伸出手,試圖要撫模震宇的臉,聲音嗚咽地強調著,「這不是利用!相信我,我們之間所擁有的是愛呀!」
「住口!」震宇痛惡听到「愛」這個字,他驀地將她推倒,雙唇殘忍地覆住她的,毫不溫柔地輾轉舌忝弄著……不知過了多久,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哽咽出聲,聲聲哀痛、聲聲淒楚,她緊緊蜷縮著的身子,卻怎麼也抵擋不了心頭滴血的裂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