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群凶神惡煞走了,唐逸雲這才低下頭,對著任-兒道︰「小兄弟,我已經幫你將那些人趕跑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任-兒的臉還是很臭!
雖然唐逸雲最後還是出手救了她,但是,對未來夫婿那股深深的不信任感,已經深植在她心中。
她-起眼,開始仔細的打量起唐逸雲。
沒錯啦!他是和以前一樣俊、一樣風流倜儻,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地方不同的話,那就是他比以前成熟穩重。
盡管如此,任-兒還是很不開心。
他可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相公耶!空有一身好武功有什麼用?瞧他剛才那種貪生怕死的樣子,若是和這樣的人成親,那她未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想到此,任-兒不由得嘟起小嘴。
她任-兒可是神醫任淳于的女兒耶!她寧死也不要讓一個懦夫當她的相公。
她決定暫時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先暗中觀察唐逸雲的為人,看他除了懦弱膽小之外,還有哪些不為人知的缺點。
哼、哼!
如果他真是那種壞毛病一大堆的公子哥,那她一定要回南華山上,要爹爹將這門親事給……取消!
唐逸雲見任-兒臉上換了十幾種表情,也沒吭半句話,他清了清喉嚨,「小兄弟,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任-兒斜眼瞄他,模了模鼻子,「走?你要去哪兒?」
居然還管他要去哪兒?!唐逸雲的眉挑了挑。
「小兄弟,咱們素昧平生,你這麼問是不是太無禮了?」
任-兒仍不想用正眼看他,她雙手環胸地道︰「你說咱們素昧平生?」
唐逸雲點頭,「難不成咱們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努力的想了想,隨即搖搖頭,「我很確定咱們並沒有見過面。」
這也難怪唐逸雲不記得了。
當年他在南華山上跟著任淳于學習醫術時,任-兒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娃兒,如今女大十八變,就算任-兒沒有女扮男裝,恐怕他也不認得了。
任-兒也想到了這一層,她點頭道︰「沒錯!咱們的確不認識,我剛才逃命逃昏了頭,以為自己遇到熟人,現在仔細一看,我確實是認錯人了。」
唐逸雲放心的笑了。
他就說是誤會一場嘛!否則依他過人的記憶力,唐家堡里上上下下三千多人,什麼阿貓、阿狗的,他都可以輕易的叫出名字,若他認識他,卻叫不出名字,豈不是有損他一世英名?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後會有期了!」唐逸雲-拱手,不待任-兒回話便走開。
任-兒看著他的背影,小鼻子皺了皺,好整以暇的順了順頭發後,竟大搖大擺的跟在他後頭。
唐逸雲走了幾步,發覺任-兒緊跟在他身後,不禁疑惑的停下腳步,「小兄弟,還有事嗎?」
任-兒看著別處,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沒事!只不過我也是要往這個方向去而已。」
唐逸雲點了點頭,又繼續往前走,走了一小段路,發覺任-兒依然跟在他身後,他忍不住回過頭,疑惑的對她挑起眉,「小兄弟……」
任-兒連忙也停下腳步,假裝在路邊的攤子東模模、西看看的。
知道她不過是在裝模作樣,他嘆了口氣,決定不理她,加快腳步往前走。
任-兒見狀,急急地跟上,跟到了一個轉角,竟一頭撞上唐逸雲!
唐逸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瞪著她,「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她撞得兔子發疼,模了模紅通通的小肆子後,連忙後退,假意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我哪有跟蹤你啊?這路難道是你開的,只有你唐二少能走,我不能走?」
唐逸雲看了她好一會兒,「這路的確大家都能走,不過,你像個跟屁蟲似的黏著我不放,這點我可沒冤枉你吧?」
任-兒抬眼與他對視,「就算我跟蹤你好了,怎樣?不行嗎?」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位小兄弟,你要是個姑娘家,隨你要跟我幾條街都無所謂,但是,讓一個男人這麼跟著,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哪!」
任-兒聞言,氣得握緊雙拳,「怎麼?你很喜歡讓姑娘跟著你嗎?」
他挑挑眉,「那當然,總比讓你跟著好多了吧!」
「你——」她隱忍住怒意,一張嘴嘟得半天高,「那……要是有姑娘跟著你,你會怎麼做?」
唐逸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自然是先看她的長相如何,如果她長得不錯,再去查查是哪戶人家的女兒,然後……」
見他說得跟真的一樣,任-兒氣得漲紅臉,「然後怎樣?你就要去提親嗎?你難道忘了你還有個——」她驀地住口,氣得雙手環胸,撇過頭不理他。
唐逸雲則搖了搖頭。
提親?說到哪兒去了!他實在沒空在這里和他瞎抬杠。
「對不起,我真的有要事在身,如果你只是要跟我說這些無聊事,恕我不能奉陪。」
無聊事?任-兒斜眼瞪了唐逸雲一眼。
可惡!她可是他的娘子耶!
小時候她怕黑,不敢一個人睡,他總是很有耐心的陪她聊天、看星星,再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不小心跌入自己設下的陷阱,他還細心的照顧她,替她煎藥、擦藥,在她耳邊吟著小曲讓她忘記疼痛。
如今居然連和她聊個兩句都嫌煩?真是太過分了!
任-兒皺了皺鼻子,不爽的叨念起來,「反正我就是可憐沒人愛,才會窩在家里六、七年了,也不見有人來找我……」
唐逸雲哪有空在這里听她碎碎念,他早已趁她不注意時走遠了。
待任-兒回過神來,已不見唐逸雲的蹤跡,她趕忙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卻遍尋不著。
沒關系!她知道唐家堡主要的勢力範圍在咸陽,而唐家在太原的唯一基業就是悅天酒樓,剛才唐逸雲一直強調他有要事要辦,一定是到悅天酒樓丟了!
那她就直奔悅天酒樓,去監視她的親親未婚夫-!%%%
悅天酒樓位在太原城東最熱鬧的地方。
酒樓的外觀看起來富麗堂皇,里面則雕梁畫棟,氣派非凡,而酒樓里的名菜佳肴、珍饈美饌更是名聞遐邇,慕名而來的桀客絡繹不絕。
唐逸雲才一踏進人聲鼎沸的酒樓大廳,立即有人迎上來。
這人年約四十開外,是酒樓的大掌櫃,留著一撮胡子,樣貌看似平凡,卻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二少。」謝掌櫃已恭候唐逸雲多時,「屬下見二少過了時辰還沒到,正想派人出去探探哪!」
「剛才在路上遇到袁家的人,耽擱了一會兒。」
「袁家?」謝掌櫃不禁皺起眉,「這里雖是袁家的地盤,但袁家的家產幾乎全被袁少慶那小子敗光了,如今袁家的實力已大不如前,只剩下幾名不入流的爪牙而已。莫非二少遇到袁少慶那小子了?」
「不,我沒踫到他。」他擺了擺手,「別提這些了,各地的舵主及掌櫃可都到了?」
謝掌櫃跟著唐逸雲走上樓梯,「是這樣的,鄭州的何掌櫃于十日前捎來了消息,說他舊疾復發,無法親自前來,不過,仍會將議事內容寫在信中,派人選過來,而其余人則全都到齊了。」
唐逸雲微微皺了皺眉頭,「寫在信中?那送信的人到了嗎?」
「還沒!不過算算時日,今日應該會到。」
「好,那咱們先開始吧!等人到了再請他直接上來。」
「是,我馬上通知底下的人注意。」謝掌櫃跟在唐逸雲身後,「二少,您一路風塵僕僕的趕來,此刻一定餓了,要不要屬下叫人弄幾樣菜給二少嘗嘗,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午飯時間已過,他的確是餓了,不過,辦正事要緊。
「不要緊的,謝叔,咱們還是先議事吧!」
「是!」
就在兩人走進二樓的議事廳一個時辰後,任-兒一派悠閑的踏進了悅天酒樓。
小二連忙過去招呼,「公子,這邊請。」
任-兒在小二的帶領下,在角落的位子坐下。
小二有禮地道︰「請問您要點些什麼?要不要小的為您介紹一下菜色?」
剛踏進悅天酒樓,任-兒便大廳里滿滿的人給嚇了一跳。
都過午飯時間了,怎麼還這麼多人呀?
自從下山後,她便听說唐家堡不僅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就連事業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如今光看這酒樓的規模,果真是名不虛傳。
不過……哼!她才不是那種攀權附貴的女人呢!
就算唐逸雲的身分地位再高,如果他個人的表現實在太差勁,她一樣會將他休掉,絕不留情!
「公子?」見對方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小二很有耐心地再度開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讓我來為您介紹幾樣菜色。今日的鯉魚可是千里迢迢從揚州送來的,肉質鮮美,不論是糖醋溜的或是紅燒燴的,都值得您嘗一嘗……」
任-兒生平沒來過這麼大的酒樓,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見小二這麼熱心的介紹,忍不住清了清喉嚨,裝模作樣起來。
「听起來不錯!」她點點頭道︰「好吧!就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糖醋魚的,給我來一份吧!至于小菜嘛……隨便來幾樣就行了。」
「公子,您說的是糖醋鯉魚?」小二拿抹布擦拭著桌面,斟上茶水後,扯著嗓子對著廚房喊道︰「七桌來份糖醋鯉魚啦!」
任-兒東張西望的,始終找不到唐逸雲,不過,她可是一點也不緊張。
待飯菜送上桌後,她開始專心的品嘗鮮魚的美味,每吃一口,便像個美食評論家似的點頭,而在呷每一口茶前,也不忘先嗅聞茶的香味,再細細的啜飲……
一頓飯足足吃了近一個時辰,而茶水也不知添了幾次。
總算,她放下茶杯,心滿意足的模了模飽脹的肚皮後,才叫喚小二過來。
「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任-兒對著小二道︰「小二哥,我是鄭州的何掌櫃派來的人,有封信要親自交給唐二少,可否請小二哥代為轉達?」
原來,任-兒逃家逃到了鄭州,正巧遇到何家人,得知何掌櫃有封信要交給唐逸雲,就自告奮勇的接下這個任務。
對何掌櫃而言,她是多年老友的女兒、也是唐逸雲的師妹,將信交給她是再適合不過了。
小二一听到任-兒的話,急忙請出酒樓的二掌櫃。
二掌櫃接獲消息,馬上領著酒足飯飽的任-兒往二樓走去。
議事廳中,唐逸雲坐在上位,唐家堡十三名掌櫃及舵王分坐兩側,經過數個時辰的商討,各種事項已研議得差不多了。
唐逸雲開口道︰「各位大叔,今日就到此為止,其它的事咱們明日再議,現在,我想請教各位,關于我在信中另外提及的事,不知大伙心里有譜沒有?」
一個舵主說話了,「二少指的是您想找個身家清白,反應機靈.且懂得帳務的人來協助您處理事情一事嗎?」
「沒錯!」唐逸雲望著眾人,「若你們有適合的人選,不妨說出來听听!」見大伙面面相覷,誰也沒打算先開口,唐逸雲只好一一點名。
「簡叔?黃舵主?」唐逸雲微皺著眉,「怎麼?難道各位身邊都沒有適合的人選?」
「二少,屬下等都很努力的在替二少留意,只是……」其中一個掌櫃面有難色地道︰「這人畢竟是要跟在二少身邊的,不能不謹慎,否則萬一引狼入室,豈不愧對二少?」
眾人都知道唐逸雲在半年前曾經由別人的介紹而用人,但那人心術不正,不但惹了一大堆麻煩,還差點連累了當初介紹的人。
事發過後,眾人再也不敢隨便介紹人給唐逸雲,免得受到拖累。
唐逸雲點了點頭,他也明白他們的顧慮,不過,他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
他上面有個要求甚嚴的大哥監督著,下面有個鎮日游手好閑、不事生產的小弟扯他後腿,而他一個人當三個人用,整天忙得暈頭轉向的。
再不找個人來幫他,他很快就曾被唐家堡偌大的事業給壓死了!
「我明白各位的難處,不過,還是請各位幫幫忙,想想有什麼適合的人選。」唐逸雲不死心的再次點名,「楊掌櫃?方大叔?」
見眾人一接觸到他的眼神便低下頭,他不禁嘆了口氣,「看來這事是不可能有結果了!」
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二掌櫃領著任-兒進來。
二掌櫃恭謹地將一封信呈給唐逸雲,「二少,這位是華謹.是何掌櫃派來送信的人。」
唐逸雲一看到任-兒,臉上淨是驚訝之色。
「是你?!」唐逸雲蹙起眉頭,「你就是何掌櫃派來的人?」
任-兒斜睨著唐逸雲,「沒錯!」
唐逸雲拆開封死的信封後,很快的瀏覽一遍信的內容。
他吐了口氣,眉頭仍緊皺著,「這的確是何叔的親筆信,你真的是何叔派來的人?」
任-兒又看了唐逸雲一眼,沒好氣地道︰「當然,不然我怎麼會有那封信?」
到底是怎麼回事?唐逸雲兀自思索著。
若他真是何掌櫃派來的人,為什麼剛才跟了他半條街,卻不把真相告訴他呢?
唐逸雲想著、想著,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如同一座山似的聳立在任-兒面前。
他銳利的眼直盯著她,「你說你叫什麼?」
她眨了眨眼,毫不畏懼地道︰「我叫華謹,華山的華,謹慎的謹。」
唐逸雲聞言點點頭,繞著任-兒走了一圈後,再次在她面前站定。
「好!華謹,你可否告訴我,為什麼你剛才要偷偷模模的跟蹤我,而不直接對我說實話呢?」
「呃……這——」任-兒有點心虛,努力地想著借口,「這……很難理解嗎?」
唐逸雲的眼楮危險的-了起來,「如果你有好的解釋。我洗耳恭听。」
這下糟了!任-兒忍不住背過身,踱起步來。
沒想到她這個未來的相公這麼犀利,她要不要干脆說出真相呢……不行!她才不要在這個時候認輸呢!
任重兒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唐逸雲,「嗯……這個道理很簡單嗎!你想,我是在路上遇到你的耶!這路上隨隨便便一個人劈頭就說自己是唐家二少,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我當然要小心翼翼的加以求證-!」
她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好象有那麼幾分可信度。
但是,唐逸雲還是有些懷疑。
「你可有其它證據證明你是何叔派來的人?」
證據?任-兒猛眨眼。
怪了,怎麼她的親親相公除了生性膽小之外,還這麼多疑呢?她朝他手上的信努努嘴,「那封信就是最好的證據,除此之外……沒了!」
沒了?唐逸雲摩娑著下巴,試探性地道︰「听說何叔的孫子剛滿月,你——」
「哎呀!」任鑒兒擺擺手,截斷他的話,「二少,何叔長年為宿疾所苦,年近四十才娶親,如今最大的兒子也不過才五歲,哪來的孫子呀!」
她忍不住搖頭,「二少,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是,據我所知,今日議事的內容雖然重要,卻也不值得別人煞費苦心的偽裝前來刺探呀!你犯不著疑心病這麼重,是不是?」
唐逸雲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來這小家伙還真有點小聰明,也挺伶牙利齒的,看來他真是何掌櫃派來的人沒錯。
唐逸雲再次看著任-兒那張發亮的小臉,不知怎的,一看到他,他的心就莫名的煩躁起來。
管他是不是何掌櫃派來的人,反正,他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他了!
「好,就算你是何叔派來的人吧!」唐逸雲轉身往他的位子走去,「這信我已經收到了,你的任務也算完成,如今看你是要在這里住兩天,到處玩玩也好,或者想就此打道回府也罷,總之……」
他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對著任-兒揮手道︰「希望咱們後會無期了!」
後會無期?任-兒極不高興的嘟起嘴。她的親親相公居然過河拆橋,拿到信就想甩了她?哼!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她任-兒是纏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