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奪雲好說歹說,好不容易將華飛雪給勸進客棧,兩個人再度在掌櫃的面前爭執起來。
「一間房!」這幾天他們都是住一間房,風奪雲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對掌櫃要求一間房。
「兩間房!」華飛雪還在氣頭上,不肯跟他同床而睡。
「一間房!」風奪雲哪肯讓她如願,當然堅持己見。
「兩間房!」輸人不輸陣,華飛雪不甘示弱地吼道。
二間房!」男人的威嚴豈可就此失去?風奪雲繼續堅持己見。
「兩間房!」女人當自強,絕不可就此服輸!華飛雪繼續不甘示弱。
「別吵了!」掌櫃被兩個人吵得驀然咆出滔天大吼。「我先給你們一人一問房,兩人就是兩間房,你們想怎麼樣,你們自己再去協議!」
兩個人靜默地接受,風奪雲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華飛雪,而華飛雪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奇怪,一個人的空間,怎麼好像有點兒奇怪?她左看右看,就是覺得沒了那只大色魔的空間非常的奇怪。
她決定去跟掌櫃的要熱水來沐浴。華飛雪先是將窗戶關得死緊,隨後又左瞧右瞧,仍然覺得下放心。
深吸一口氣,她很沒膽量地拎著自己的包袱,往風奪雲的房間跑去。
叩、叩、叩。
幾乎在她敲完門的同時,門就被風奪雲給打開。
「親愛的未婚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離開我。」風奪雲嘴上勾著邪笑,飛快將她納入懷中。
她倏地抬頭,嬌顏滿是紅艷艷的霞雲。「我……我才沒有。我是因為……因為害怕你會出事,所以才過來保護你。」
天,她自己都覺得這理由掰得一點部下像理由。他會相信嗎?
「喔。」風奪雲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嬌嬌弱弱的大干金想要來保護我,我真是感動得無以復加。來,快進來,我決定以身相許以茲回報。」
以身相許?華飛雪一听到這個宇眼,小臉兒立刻比燙熟了的螃蟹還要紅。
「我……不要你回報。」她慌慌張張地推開他。「我要去跟掌櫃的要熱水來沐浴了,你先整理房間——你要睡地上,听見沒有?若是你下睡地上,那我就不要保護你!」她以言語證明自個兒的「保護」還是有條件的。
「好。為了讓你來保護我,我會很安分守己地睡地上。」只是,會下會讓她安分守己地睡在床上,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還差不多!」听到他的保證,華飛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跟掌櫃去要沐浴的熱水去了。
「朱高煦已經被惹火了,連華姑娘和皇上都要殺,你可得小心一點。」柳芸娘偷偷潛出來,來到風奪雲投宿的客棧對他通風報信。「還有,他謀亂叛國的罪證我已經搜集得差不多了,要是能完全弄到手的話,就可以一次扳倒他。」
「謝了,芸娘。」明的拿朱高煦這個漢王沒辦法,他風奪雲難道不會玩陰的?只要罪證確鑿,還怕玩不垮朱高煦?
「芸娘亦是九龍人,大哥如此客氣做什麼?」柳芸娘對風奪雲綻出嫣然微笑。「對了,小嫂子呢?」
她看那滿臉醋意的華飛雪,實在是愈看愈有意思。
「她去跟掌櫃的要熱水,說是要沐浴。」風奪雲的眸中透出溫柔的笑意。「她很可愛,對不對?」
「你這話要是讓她听到了,她一定很高興。」柳芸娘唇邊綻著笑容。「大哥,芸娘先告辭了。」
她的身影從窗欞消失於房里,房中只余風奪雲,等待著那外表嬌柔可人,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的華飛雪歸來。
「華姑娘呢?」風奪雲提著掌櫃的衣領,眸子里有著最森寒的殺意。「她說要來跟你要熱水沐浴,為什麼到了此時還沒有回來?」
「我……我也不曉得啊!」掌櫃的著急地說道。「她教我把水送上去,她自己卻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我也覺得奇怪呢!這位客倌,這熱水你們究竟是要或是不要了?水都變涼了。」
「她跑出去了?」風奪雲斜挑起眉。
「是啊,而且她看起來很生氣,不知道有沒有在哭呢!我說這位客倌,你們小倆口要吵架就吵架,可也不要把姑娘家弄得這麼生氣這麼傷心嘛,我看那位姑娘好像快昏倒了……客倌、客倌,你去哪兒啊?」
怎麼這一對冤家都不把他的話听完,就逕自跑了?他決定以後將不听話的客人列為拒絕往來戶!
太過分了,居然在房里就跟狐狸精打情罵俏!太過分了!她這一輩子都不要原諒他了!
憤怒至極,一心只想逃離他的華飛雪拚命地向外沖,完全沒留意到自己已經被人給盯上。
「華姑娘。」一塊有著迷藥的絹帕蓋上她的口鼻。「我們王爺說,要請你到寶船上坐一坐。」
找不到她!風奪雲發了狂似地在大街小巷尋找著華飛雪的蹤影,卻都不見她的倩影。
她究竟到哪里去了?該不會被朱高煦的人……他心一沉,驀地抬起頭來,竟是朱高煦摟著柳芸娘在他面前。
「風堡主,我的人剛剛在路上遇著了你的未婚妻,我想請你到寶船一坐,如何?」朱高煦笑得十分虛偽。
「你抓定了她?」果不其然!風奪雲的烏眸透出森冷至極的光芒。
「只是請她去桅桿上吹吹風而已。看你想不想一起去吹?」朱高煦陰狠地笑著。
風奪雲以最精亮銳利的眸光盯著朱高煦半晌。「我跟你去,但我要親眼看著你放走她。」
「去了再說吧,風堡主。」朱高煦摟著柳芸娘,笑得好不得意。因為笑得太過得意,以致於沒有發覺,一柄利刃在他們錯身的同時,從柳芸娘手里落滑至風奪雲的手中。
他更沒有發覺,風奪雲在無聲之中對柳芸娘做出的口形——
請、皇、上!
「王爺,妾身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先回去別館休息?」柳芸娘在半路就表現出一副孱弱的模樣。
「好好好。」朱高煦一見她身體不適,立刻請奴婢送她回別館。「只可惜你沒有辦法看到風奪雲的慘狀了。」
柳芸娘給了朱高煦一個虛弱的微笑。「妾身有沒有看到風奪雲的慘狀不要緊,妾身只求王爺要多保重!」她眸里掩隱著狡詐的光芒,沒有讓得意忘形的朱高煦看見。
三更半夜的劉家港,因朱高煦的惡行而透出陰森可怖的氣氛。
「奪雲!」被綁在桅桿上的華飛雪一見到風奪雲上了寶船,早已忘卻了方才的不愉快,著急地喚著他的名字。「救我!」
「放開她!」風奪雲看見有人在她縴細的頸項上架著刀子,眼神銳利,面色凝重地說道。
「一命抵一命,你願意拿你的命換她的命嗎?」朱高煦露出邪惡的微笑,讓風奪雲選擇。
事實上,不管風奪雲選不選擇,他都要定丫風奪雲的命!讓風奪雲選擇,只是純粹想看看他會做出什麼抉擇而已。
「放開她!」風奪雲的墨眸透出冷冽的光芒,寒得仿佛可以將人凍死。「你放開他,換我上去!」
「不——」華飛雪沒料到風奪雲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忙嚷道︰「奪雲,不要!不要這麼做!」
這個男人竟然肯為了她舍命!他競肯為了她舍命!為什麼?
「好一對深情的鴛鴦!」朱高煦邪笑著。「好,既然你肯跟她交換,那就換你上去!」
「你先放了她!」風奪雲冷道。
「我怎麼可能先放了她?」朱高煦挑起層。「我好不容易才將她抓到手,若是又放了她,豈不是枉費我一番苦心?」
「好。你一邊派人幫她解開繩子,一邊將我捆上去。」風奪雲黑眸中有著最寒冷的氣息。
「可以!」朱高煦點頭同意。
「不——」華飛雪猛烈地搖頭。「風奪雲,你這個大笨蛋!竟然拿你的命來換我的命——」
「值得。」風奪雲對她扯出了邪蕩卻不失柔情的笑容,看得她神魂顛倒,卻又心痛至極。
當場,風奪雲和華飛雪的角色交換,風奪雲被綁到了桅桿上面,而華飛雪獲得了自由。
「來人哪,把她再綁上去!」朱高煦見風奪雲已然乖乖就擒,肆無忌憚地再將華飛雪給綁到桅桿上面。
「笨蛋!大笨蛋!」再度被綁上去的華飛雪哭著罵被綁在她身後的風奪雲。「就教你不要那麼笨!你看,我們兩個人都被綁上來了。」
「那不是很好嗎?」風奪雲唇畔竟然還有笑容。「我們生不能同衾,死可以同穴,不是很不錯嗎?」
「笨蛋!」華飛雪又哭又笑地咒著,深受他此時此刻的話語震撼。「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因為我而死……」
「我卻很高興能因為你而死,你不知道嗎?」風奪雲微微淺笑,語聲透出無限的溫柔。
「我——」華飛雪泣不成聲。
這個男人,對她用情不是普通的深哪!他只是慣於用狂放不羈的外表來掩隱罷了。
為什麼她直至此時此刻才看清楚?
「來,我們一起來享受最甜蜜的死亡……等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別再出聲,知道嗎?」風奪雲微笑地告訴她。
「你——」她只能沉默地點頭。
「好一對亡命鴛鴦,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有這麼多話好說。佩服、佩服!」朱高煦狂笑道︰「來人哪,潑油!」
「啊?」華飛雪詰異地看著朱高煦,這人竟然想燒死他們!
「我會告訴父皇,是你惡意地燒了他的船,然後逃之天天。」朱高煦看著風奪雲,「你說這樣好嗎?」
「你以為他會相信嗎?」風奪雲冷笑著。一我沒有原因要燒掉九龍堡制造的船!」
「有沒有理由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之後我會把九龍堡的余眾一網打盡,九龍堡將會不復存在!你等死吧,風奪雲!」朱高煦命令著一旁的士兵。「來人哪,拿火來,我要親自燒了他!」
朱高煦拿著火把走到風奪雲面前,正欲點火的同時,頸子旁邊突然出現一把白森森的利刀!
「堂兄,你好啊。」拿著那把利刀的人,赫然是風奪雲!而華飛雪此時已經閃至了風奪雲的身後。
朱高煦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一時之間竟然驚呆了,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風奪雲。「你……你怎麼會?」他怎麼能夠掙月兌束縛?怎麼能?「不,不可能!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我還要燒船呢!」風奪雲唇畔勾著最危險的冷笑。「其余的人,若是還要命的話,就先下船!還有,嘴巴記得放乾淨些,否則——」
沒有等到他說完,所有的人早就不顧主子的性命,逃得一乾二淨。
朱高煦臉色發白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走到這個地步。他不斷地發著抖,開始悔恨自己竟然會惹上風奪雲。
風奪雲滿意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對了,我得跟你借個火把來用用。」
風奪雲輕而易舉地從朱高煦身上奪取了火炬,壓抵著朱高煦,將火炬往灑滿了油的甲板一扔,隨後立刻拋丟下朱高煦,自己帶著華飛雪往大海里跳,避開可能會有的危險。
轟——
大火倏地狂燃而起,強大的威力不可輕-,而朱高煦只能在火還沒焚燒到自己身上時,拚命地往陸地上逃去。
正當朱高煦逃得跌跌撞撞時,正巧撞上永樂皇帝。「寶船怎麼失火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我燒的!不是我燒的……」朱高煦瘋狂地大嚷大叫,想跟皇帝解釋清楚。
「皇上,就是他!他跟民女說他要燒毀寶船,毀去大明天威!」柳芸娘在此時站出來,唇畔浮漾著最嬌媚的微笑。
「你——」朱高煦更見瘋狂。她竟然背叛了他!
朱棣的臉色立刻愀然大變。「來人哪,將他抓起來!」他不能原諒自己的兒子做出這樣的事!
「不……不是我燒的……父皇……真的不是我燒的……」
在海灘上離寶船不遠的地方,有一對全身濕答答的男女將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們緊緊依偎著彼此,男子在望見朱高煦被擒時,唇角緩緩地上勾成邪魅的弧度。
事情,終於落幕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風奪雲和華飛雪一同圍著熾火取暖,華飛雪挑起秀眉,「你跟柳芸娘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現在已經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不單純,但事情必定不是她原來所想的那樣。
「她是九龍堡的人,我派她去朱高煦身邊臥底。」風奪雲撫弄著她半乾的發。「別再吃醋了,大醋缸。」他吻上她艷色紅唇。
「誰教你要那麼曖昧……那可不是我的錯。」華飛雪輕哼一聲。「那朱高煦又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還有,你明明是皇上的佷子,為什麼姓風?」
「我是湘王的兒子,在朱允墳害了我父親燒死全家之後,唯一僅存的活口。當時為了逃難,我便易名為風奪雲。」風奪雲緩緩說道︰「一開始我就曾經出海幫叔父尋找過朱允-,叔父的帝位也是我幫他奪取的,所以他與我特別有感情。」他淡淡一笑,「其實我根本無意於帝位,叔父也很清楚,只不過朱高煦……」他微微搖了搖頭。
「他看你的九龍堡富可敵國,皇上又對你特別好,生怕皇上將皇位傳給你,是不是?」華飛雪猜測道。
「沒錯。」風奪雲點點頭,黑眸透出邪冷的氣息。「今日會落到如此下場,是他活該。」
「不過我倒有點兒感謝他耶!」華飛雪挨在他身上,微笑地說道︰「他讓我看清楚,你其實很愛我。」
「那是你自己原來都看不清楚。我表現得這麼明顯!」風奪雲極為不滿意地冷哼一聲。「有什麼好感謝他的?你應該要感謝我才對!」
「你吃醋啦?」華飛雪沒想到他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不過,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啊?」
「喜歡你要有理由嗎?我就是那樣看一眼,就決定是你了。」風奪雲烙印上她香軟的唇。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隨便!」華飛雪嬌嗔道。「不過,你可不能後悔喔,這一輩子,我是纏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