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從現實中延伸到了朱盈羅的夢里。
在夢里,有著一口利牙的灰狼撲到戎焰身上,戎焰制住了灰狼,用強大的手勁捏緊灰狼的脖子。
正當她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灰狼突地狠狠一躍,侵上了戎焰的脖子,張開利光森森的白牙——
血!全是血!戎焰渾身都是血!戎焰整個人倒在血泊里!
「不——」
死亡在朱盈羅的夢里真實地呈現,讓她尖叫出聲之後,冒著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美麗的眸全然失去了焦距。
「不!」她像未醒般驚嚷著,直到眼前的人物漸漸清晰。「戎焰!」她看到了他,立刻爬起身子,緊緊抓住他,死都不肯放手。
「我在這里。」戎焰緊緊地摟擁著她,感覺到她的身子冰冷至極,他冷綠色的眸閃過一絲亮芒。
「你沒有死?」朱盈羅這才慢慢地從夢境中回到現實,發覺自己方才只不過是在做夢。她連忙推開他,恢復原有的姿態。
「你放心,一個禽獸不如的人,不會輸給禽獸的。」戎焰唇畔噙著冷笑,凝視著驚魂甫定的她。
「你——」朱盈羅被他這麼一回,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響應他的話語。「為什麼要救我?」她顫抖地問。
這是他第三次救她了。若要說為她搏命,他也已經兩次為了她而幾乎喪命。為什麼他能夠如此?
「為什麼?」戎焰嘲諷地一笑。「我在想,或許救救你。再被狼咬大口一些,你會因此而感動不已,所以就救了。只可惜,我沒被狼咬到。」
「無聊!」朱盈羅低斥著,知道那絕不是他的理由。「這不是理由。」她微咬著泛白的唇瓣。
「誰說那不是理由?」戎焰反駁著。「那當然是理由,只不過,任何一個理由,都沒有這個來得重要。」他的綠眸變得深沉。
「什麼?」朱盈羅凝向他,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里竟浮現了他所藏有關于她的一切。
「我不要你死。」戎焰緩緩道出他的理由。
「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惟一在乎的,只有你。」
他可以為了她不顧一切,包括他自己!
「瘋子。」朱盈羅輕顫著,為了他的瘋狂行徑尋找適合的詞句。「瘋子。」她淡淡地又罵了一句,難掩心中的激動。
他是個最徹底的偏執狂,然而在他三番兩次地救了她之後,她已經沒有辦法漠視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對束兒帖以及太子所做的事,她卻仍然無法原諒!
這兩股力量在她心里拉扯著,形成了她此刻痛苦的來源。
「罵得好。我早就為你瘋狂了,你不知道嗎?」戎烙冷綠的眸中有著狂猛的光彩,薄唇扯開最野蠻的笑容。
朱盈羅掩隱著心中的悸動,冷冷地睨向他。
「我說過的,別拿我當罪名。你如何為我瘋狂,都應該只是你的事。」
「是嗎?」戎焰淡淡地笑了。「我還以為,我們早該不分彼此了。」他眸中明白地閃著譏諷。
「誰跟你不分彼此?」朱盈羅執意與他隔出一道距離。
戎焰冷笑著。「原來你就是不想跟我不分彼此,所以才想逃的嗎?」他緩緩吻住她的唇,在其上徐徐磨弄。
他純男性的氣息太過危險,危險得讓朱盈羅幾乎全然眩惑于其中,難以自拔地深深沉溺。
朱盈羅硬下心來,狠狠別開臉。「要逃走需要什麼理由嗎?」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理由。」幽冷的笑容躍上戎焰的唇角。「你真正想做的,究竟是逃離我,還是去營救那個男人?」
「這有什麼分別?」朱盈羅挑高秀眉。
「當然有。」戎焰細細緩緩地解開她一根根的發辮,還她自然柔順的亮麗烏絲。「光是逃離我,就已經包含許多不同的意思了。」
他的手指纏繞著她柔軟的青絲,營造出過分親密的氛圍,讓她要極力克制,才能阻止自己往他懷里偎去的沖動。
「逃離就是逃離,沒什麼好說的。」朱盈羅必須要以最冷淡的姿態面對他,才有辦法維持這場對峙。
「我很想知道,你的邀走,是因為你太害怕會愛上我,還是你仍然憎恨我到了極點。」戎焰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很多女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拯救她們的男人,所以我必須懷疑你也有這個可能性。」
「你想太多了。」朱盈羅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當然恨你,而我更要把太子救出來。」
「他早已經不是太子了。」戎焰冷笑。「而你,真的還根我嗎?」他冷綠如刀的眸于仿佛能看穿她的強持鎮定。
「他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應該繼承王位的人。」
朱盈羅狠狠一咬牙。「而我,永遠都那麼恨你!」
不錯,她對他仍是恨著,但是,其余她不肯承認的情愫早已超過她的恨。情感和理智儼然成了拉鋸戰,而她,甚至不能確定在未知的將來,自己會選擇哪一邊。
「永遠不能說得太早。」戎焰唇邊勾起淺笑。
「你敢說你沒有因為我拯救你而感動?」
「何必感動?」朱盈羅說著與心意相違的話。
「那只不過是意味著我又多欠了禽獸一條命。我該值得驕傲嗎?」
「夠倔強。」戎焰的唇挑逗地含著她的雪耳,讓她要花盡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顫抖。「而我就欣賞你的倔強。」
「我不想管你欣賞我什麼,那不重要。」朱盈羅逼迫自己冷靜地面對他。「重要的是,你的消失!」
戎焰冰綠色的眸子一黯,薄唇揚出最陰冷的弧度。「因為我沒有消失,所以你就讓自己消失?甚至幾乎被狼群啃咬而死?」
「那是意外!」朱盈羅緊咬著唇,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往四面八方輻射。「我原來只是想要逃離那山林,前去救太子的!」
「意外?」戎焰質疑的表情極度冰冷。「你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你難道不知道荒野林間有多少猛獸嗎?」
他非常生氣,是因為她的命嗎?短暫的質疑在朱盈羅的心潮泛起漣漪,但她強迫自己不去注視。
「我必須一賭!」朱盈羅咬緊牙關。「即使賠上我這條命,我都得逃!因為那是我救太子出來的少數機會!」
「你完全沒有機會!」戎焰幾乎是用嘶吼的。
「你該死的竟然為了這件事而讓自己遭受到那麼大的危險!」
他狠狠地吻上她水灩灩的絳唇,狂亂地糾纏吮吻著她的唇舌,大手緊密地圈封著她的腰,像是懲罰,也像是最瘋狂的確定,確定她真實的存在。
朱盈羅無法抵擋。他頑強而執意的進攻讓她根本就月兌離不了他的掌控。她從他的吻里感受到狂烈的情緒,那種從心而起的撼動,她壓根難以輕忽。
他在乎地,她可以深深感覺得到。他在這一點上從未對她有過欺瞞,而她再也不能否認他在乎她的事實。
然而,不能否認這事實又有何用?他所犯下的罪惡,已讓她無法原諒,更何況那還與她息息相關!
在他離開她的唇時,她奮力推開了他。但此時的她哪能有什麼力氣?他仍是近在她的面前。
「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沒有關系。」朱盈羅冷絕地說道。「你大可不必大費周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救我,我不會領你這份情的。」
戎焰唇畔的冷笑陡地消失了片刻,再度浮現出冷笑時,他眸中的綠芒已更顯陰郁。
朱盈羅一怔,望向他此時莫測高深的笑容,突地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冷意從心里泛起。
「一切都是我多此一舉,是吧?」戎焰的熱吻狂暴地襲向她耳垂,似挑逗卻更為危險。
朱盈羅顫抖著,難以吐露出任何字句。
「你完全都不在意我,是吧?」戎焰旋步轉至她的身後,緩緩伸出手臂,以最霸氣的方式將她佔有在他的懷里。
沉沉的壓力從身後欺來,他的氣息太過逼人。朱盈羅得深呼吸一口氣,才有辦法回答他。
「對!」
「你必須在于我。我要你在乎我!」戎焰狂亂地吼道,語聲里有著濃烈的以及強橫的獨佔欲,和更多她一直無法理解的情感。
交纏的身軀緊緊疊合,她除了緊緊依附他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路能夠選擇。她只能不斷地失聲吟嚷,感覺他強烈的存在。
這是她說謊所招致來的,屬于上天的懲罰嗎?她明明在乎他至極,可是她卻不得不選擇以冷絕的態度面對他,沒想到卻換來了他狂霸的索取……痛楚難耐地搖著頭,她已然分不清楚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或錯。
他的頭顱埋在她的肩頸之間,觸到了她溫潤瑩然的淚,滲入了他的發。她無意識的低泣聲更撞擊人了他的心,恍惚之間,他微微一怔。
「為什麼?」戎焰低吼出聲,不知道究竟是給她听或是給自己听的。「為什麼?」他悲涼地笑出聲來,偏頭吻去她的淚水。
燙熱的面容突地襲上她溫然的唇,朱盈羅倏地失神地往後退去。
「別動。」戎焰緩慢吻上她猶含淚的眼,那動作是毋庸置疑的溫柔。
他如此柔情的言行反而帶給她強烈的反抗,她開始奮力掙扎著,無奈力氣早已殆盡,她更多的掙扎,只是帶給她更多的疼痛。
「別動!」戎焰狂亂地制住她的行動。「那只會讓你更疼痛而已!」他從身後抱住她,十分緊密的,仍是不願離開她須臾。
「帶給我疼痛的,不正是你嗎?」朱盈羅淒然地笑了,心里突地升起對他洶涌的恨意。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一切之後,還如此溫柔?
「是你造成我的瘋狂,你還不明白嗎?」戒焰冷綠色的陣子有如最幽暗的湖泊,深得見不到底。「我不想見到你痛苦,真的不想……」他狂亂地低喃著。
「既然打定主意強暴我,就別說這些廢話!」
朱盈羅的活語雖然有氣無力,字字句句卻都深深嵌刺入他的心。
「廢話?好!廢活!」戎焰仰天長嘯道。
她原以為揪心的折磨到此就能結束,沒料到這不過是另一個糾扯廝纏磨難的開端。
他大掌一揚,她全身的衣裳頓時片片飛離她的嬌軀,像艷色的雪花般散落一地。
被突來空氣中的冷意襲上溫熱的全身,朱盈羅想要回眸冷覷他的憤怒,卻沒有氣力再別過頭。
戎焰從她身後緊緊抓住她的手掌,將她推跪于柔軟的皮毛上。她的手被他使勁地拉向她的嬌臀,上半身因而無力地顛倒,香肩撞擊著皮草,深深地壓覆著,她的精致小臉已然離毛皮只有咫尺,像是微微一傾倒,都可以吻到皮毛。
「放開我!」她再也無法強裝堅強,嬌軀不住地問抖著。
她不斷地吟扭若,宜到倦累到了極點,終于再也無力應付他,在他的柔撫之中沉沉地睡去。
她芙頰旁猶有淚。
戎焰緊緊地瞅著她,冷綠色的眸中浮泛出狂愛的光彩,而在那光彩之外,是屬于他自身的無邊黑暗。
緩慢地,他無比價寵地揩去她頰邊的淚漬。
「對不起。」
輕輕的三個字緩緩地從他口中道出,隱著無限的痛苦。將自己的唇烙上她的,他只能借由她的柔軟,麻痹他劇痛的知覺。
「對不起。」
他顫抖地又道了一次,語聲里有著難以宜泄的私隱。
「對不起、對不起。」
他終于崩潰地在她耳畔低喃了起來,仿佛在吟著咒語,那一句句輕顫的歉語,任何人听了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朱盈羅微微一顫,然而太過悲傷的他,沒有發覺她的清醒。
被他那聲對不起給吵醒時,她幾乎要以為那是夢。沒有張開眸子,她只想就這樣醉死在夢里。
然而,他的聲音一而再、再而三地傳進她耳里,雖然音量並不大,但是已經足以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她給吵醒。
雖然沒有張開瞳眸,但她知道,他是真的在道歉,而且他幾乎是發了狂似的,不斷地道著歉。不只如此,他的聲音似乎還包裹著巨大的痛苦。
為什麼?她的內心浮出疑問。
難道他真的不願意傷害她?難道他真的被她的話給逼瘋了?難道……不!加諸暴行在她身上的是他啊,她怎麼能幫他找借口?
她不應該尋找任何能夠寬恕他的理由。她真的不應該……但是,他的道歉不斷地傳人她的耳朵,她就是沒有辦法置若罔聞!
仍然緊閉著雙眸,朱盈羅的眼角,緩緩地滲出了兩道晶亮卻悲淒的淚。
自那天之後,戎焰沒再踫過她的身子。
說沒再踫過她的身子,其實也不是那麼正確。他不是沒有踫她的身子,他只是沒有再侵犯她。
他會極有耐心地為掙扎不巳的她上藥,她甚至還能看到他眼中壓抑的,但他就只是吻遍她的身于,不再以他的灼熱滾燙傷害她。
她的傷已然痊愈,但與他的裂痕並未見彌補。事實上,除非他放出太子,否則對她而言,兩人的關系也難以改變,只能是掙月兌和糾纏不斷,傷害和爭執不休,不論是她傷害他,或是他傷害她。
這樣的糾葛,究竟何時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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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步移出旃帳,朱盈羅抬眸望著灰蒙蒙的天,突地被從月復中涌起的酸意給梗住,整張小臉變成慘白。
「主子,你沒事吧?」走在朱盈羅身後的侍女秋心著急地扶住她,生怕她有什麼意外。
「沒事的。」朱盈羅勉強咽下那突然涌起的酸澀。「這幾天經常這樣,我已經習慣了。」
「這幾天常這樣?」秋心遲疑了一會兒。「主子,你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朱盈羅的腦子剎那間被狠狠地撞擊,唰地一聲變成空白。「我,有喜?」她喃喃自問著,心下突生疑間。
她來到這里也已經快要三個月了,心下一直系著要救太子的事,竟然忘了自己已經許久未曾來潮。
這些天她又總是倦著累著,全然沒有任何食欲,偶爾還會嘔出酸水,她一直以為是天寒地凍、水土不服所致,竟然沒有想到懷孕的可能性。
如今這樣一想,她應該是已有身孕了!
朱盈羅在思及這個可能時,原就已經泛白的小臉倏地變得更為蒼白。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有孩子原來應該是歡天喜地之事——試想,一個嶄新的生命在自己的月復中孕育,那是多奇妙的事!但是,她卻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能要他的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有一個如禽獸的父親!她不能要這個孩子,不能!
「不,我不要,我不要廣朱盈羅茫然搖著頭,瘋狂地嚷道。
「主子?」秋心疑惑地望向她。「能為可汗生兒育女,為我們韃靼生出小皇子,不是很好嗎?」
「我不要!我不能要!」朱盈羅狂亂地拉住秋心。「秋心,我不能要這個孩子,你去幫我找來藥汁好嗎?你應該知道的,可以讓孩子流掉的那種藥汁。」
「我……」秋心望著朱盈羅慌亂的模樣,霎時失了方寸。「主子,要是你真的有孕,而我又幫你找來那藥汁,我會被殺頭的啊!」
朱盈羅陡地一怔。她沒有忘記那位拿衣衫給她換的公僕遭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自己去找!」
朱盈羅話語一落,立刻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全然未曾顧忌到自己已然有孕的虛弱身子。
「主子!主子!」秋心傻眼了,沒有想到朱盈羅竟然跑得那麼快,連忙抓住一旁的侍衛,要他們跟上朱盈羅。
至于她自己——主子的事,不趕快去陳報給可汗听,她一定會被砍頭的!如果主于月復內真的有了小生命,而小生命又被主于給弄死……
不!不能發生這種事!她一定要趕去通知可汗!
朱盈羅當然不可能找國醫!她慌忙地奔向女僕所住的旃帳詢問藥汁,而所有的女人無不被瘋狂的她給嚇著。
沒有人願意拿藥汁給她,因為所有的人都害怕自己的小命將會焚然在戎焰的怒火之下!
朱盈羅當然不死心,仍緊緊相逼。「你們一定有!這里不可能沒有這種藥汁的,是不是?」
「我們真的沒有。」一位女僕緊張地對著渾身散發著尊貴氣息的朱盈羅說道。「王後就別再為難我們了。要這種藥汁,大概得去妓營吧!」
妓營?朱盈羅听到這個字眼,立刻咬緊下唇,立刻奔往妓營去。
妓營里全是狐媚妖燒的女子,像是不識得她這個王後,對于她的來訪,並沒有什麼歡迎之色。
在她以身上佩戴的飾品交換之後,那藥汁終于落人了她的手中。她取得了藥汁,旋即出了妓營。
因為太過心急,所以她並沒有看見妓營女子們怨恨的眼神。
「什麼王後?居然贏得了可汗全部的專寵,還不要他的孩子?好,這下肯定讓她死得很難看!」
她們給她的藥汁,是她們平常拿來防止受孕的,一次只能用一滴泡開來喝,喝再多的話,就會隨即流血而死!
而她,拿了整整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