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毅會了我,嫉妒為何物。悲哀的是,一抹影子,是不配擁有嫉妒這種意緒的……
「影兒,我想來想去,想到一個方法能幫少莊主抒發他郁積的情緒了。」楚振域對戚絳影說道。
「什麼辦法?爹盡管說。」就算心里明白什麼辦法都難以改變他,戚絳影仍然不想讓楚振域失望。
「爹想,也許少莊主是因為已經成人,又無處發泄……」楚振域咳了兩聲。「這種事對你說似乎有些難為情,但爹想,你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人,爹別無他法,只能找你商量。」
「爹請說,別擔心。」戚絳影露出微笑,內心卻淌著血。最了解他的人?她何時了解過他了?
「爹想,也許少莊主是需要女人的時候了。」楚振域又咳了幾聲。「影兒,你還小,懂這事兒嗎?」
「知道。」戚絳影點了點螓首。爹真的覺得她小嗎?為什麼從小要她做的事,都下是一般小孩會做的事?
而現在,她居然還要陪著爹聊冷君敵需要女人的事?
可笑……多可笑啊!
「不需要爹解釋?」楚振域又咳了兩聲,滿臉通紅。
「不用。」戚絳影倒是冷靜多了。已經嘗過吻的滋味,雖然還沒真正經歷,但是她豈會不知?
雖然還要將近兩年才及笄,但她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一堆女子還不是在她這個年齡就許了人?
「爹想選幾個姑娘讓他發泄多余的精力,你看好嗎?」楚振域詢問著戚絳影的意見。
「是應該。」戚絳影微頷首,忍著內心深處爆出的苦痛,面無表情地說道。「爹需要女兒幫爹挑選嗎?」
「也好。」楚振域點了點頭。「你跟了少莊主這麼多年,應該比較知道他會欣賞哪個類型的女子。」
他欣賞哪個類型的女子?戚絳影滿心茫然。跟在他身後這麼多年,她只知道,他回眸顧盼時的眼神,絕對不是愛慕。
妖嬈美麗。清秀可人。嬌艷似花。婀娜多姿。
不同類型的女人確確實實地在她眼前一字排開,昏眩感突地又襲向原來就難以站穩的戚絳影。
該選誰呢?
多可笑……她竟然在替自己守護了這麼多年的男子挑選供他發泄的女子。多麼可笑……他喜歡哪個類型的女子?心痛又起,戚絳影無意識地趨向前,在眾多竭盡所能裝扮著自己的女人之中隨手指了一個。「就先她吧。」
爹還要她將挑選出的女人帶到冷君敵面前,對冷君敵解釋這一切……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你爹還真不是普通的用心良苦。」冷君敵唇邊仍舊掛著他那抹邪囂得讓人幾乎窒息的微笑,話中的意思,恐怕是譏諷比嘆息來得多。
「祝你愉快。」戚絳影面無表情地說道,將那個正因自己要被臨幸而沾沾自喜的女人丟給了他,就要離開。
「慢著。」冷君敵見她就要離開,俊容突地一冷。「你怎麼能這樣就走呢?」他伸手扣住她藕臂。
「我不走,難不成留在這里嗎?」戚絳影回首,晶亮的眸對上他的,突地臉色一變。
他該不會……她想著,驚愕地倒抽一口氣。
「你爹下是要你跟著我嗎?那你怎麼能走?」冷君敵薄唇噙著殘忍的微笑。「沒有見到我享受這名女子,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享受?」
戚絳影被他的一番話-得慘白著一張秀顏,呆佇在當場。
要留嗎?她能走嗎?她真的不能走嗎?
「公子。」戚絳影挑選出來的那名女子已經宛若水蛇一般纏上了冷君敵頑長的身軀。「別這樣,人家會不好意思。」
發嗲的語聲讓她毛骨一悚。冷眼覷向那名女子,戚絳影更是錯愕。她怎麼會選上一個如此俗麗的女人?能配得上他的,應該是……
不!別痴心妄想了。她怎麼能夠……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她。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冷君敵吐出邪佞誘人的魔音。「她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些什麼?」食指摩弄著對方的艷唇之際,黑眸探向戚絳影。「絳影,你不會不好意思,不是嗎?」
她能說些什麼?
她能大哭大鬧說她非常在意嗎?她能瘋狂地說她無法承受嗎?徹底的淒涼漫上戚絳影的心頭。
她什麼都不能說,只能點頭——連頭也點得萬分困難,一顆頭顱重得像是根本抬不動一般。
見到戚絳影點頭,冷君敵的眸光一閃,轉向身旁的女子。「我就說了,你都是她親自送來的,她不驗收一下我們的快樂怎麼行呢?」他妖惑地吻向對方的粉頰。
惡心。
戚絳影陡地感覺到有股酸味從胃口翻涌而上,不停地想往她的唇口竄出,她只能不斷的壓抑,不斷地忍耐。
眼前的男人勾情地吻上女子的的耳垂,女子則難掩熱情地攀得男人更緊,兩個人迤步往床的方向。
戚絳影感到無比暈眩,站在原處無意識地搖晃著,眼楮和耳朵已經失去了功能,再也看下到、再也听下到……
渾渾噩噩、飄飄——,只要無知就不會痛苦……
她就這樣飄浮在無意識的境界之中,完全感受不到眼前男女的纏綿,直到床邊突地爆出一聲男子的低吟。
「滾。」
那聲音是低沉輕柔有如魔鬼的勾魂之聲,戚絳影愕然瞠大了眼,看見那名女子服裝不整地飛快奔出房內。
她又回眸注視著他,卻被一道亮晃晃的光芒刺得險些睜下開眼。
「你不問我享不享受嗎?」冷君敵的薄唇泛出譏嘲的笑意,灼亮的黑眸幽幽地鎖著她。
「你享不享受?」戚絳影有如木頭人似地問道。
「一邊交歡一邊要注意對方會不會暗殺你,你說,這是享受或是不享受?」冷君敵手邊那把匕首兀自閃爍著燦亮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戚絳影倒抽一口氣,水眸瞠得圓大。「她想要殺你?」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冷君敵不置可否,只是拿著那把匕首步下床,無聲無息地往她的方向迫近,直到整張俊容就在距她咫尺之處。
「我剛剛一點兒也不享受。」冷君敵的墨眸閃動著邪惡的光芒。「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
戚絳影倩容微變。「你該不會是想要我……」
「你以為呢?」仍是迷離的回答方式。
戚絳影緊緊閉上美眸,深吸一口氣之後,才又將靈靈秋眸睜開,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你要的話,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反正我本來就只是僕人奴婢之流的人罷了!」
「你倒是很有壯士斷腕的心。」冷君敵的唇角揚起嘲弄的微笑。「不過,你現在實在太稚女敕,嘗起來恐怕不太合我的口味。」
他總有一天要得到她,但並不是此刻。她現在的身軀根本還沒有成熟到可以承受他。他會等,等到她完全成熟的那一天,再瘋狂地要她。
「你——」戚絳影原來蒼白的容顏被他一句話給激得通紅。「你要是不出門的話,我要回房了。」
唯有遠遠的逃離他,她的心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平靜。
「不好意思,可能要攪亂你的計畫了。」禮貌的微笑只是表面,真正的銳-其實包裹其中。「我現在正要出門,不過那個地方,我想你不太適合去,畢竟你還沒成年呢——雖然已經是可以當別人新娘子的年齡了。」
別人新娘子……她的腦子又是一陣暈眩。「我要去!不管什麼地方,我都要跟著你去。」
她不能失了對繼爹的約。不能。
「別眼著我去,否則你會後悔的。」暗黑的眸光幽幽射向她,提醒了她即將會有的劫難。
「不,我要去。」戚絳影的唇畔露出一抹笑,淒美而堅決。「我要跟著你。」
反正,她從來就沒有不悔過,那就多悔一次又如何?影子,是沒有自己的道路的。
佇在門前,看清楚冷君敵正要邁步進去的地方之後,戚絳影的心突地痛苦地糾結成一團。
原來,再一次後悔的感覺,是無以復加的痛楚。
「都已經跟來了,你不進去看一下嗎?」冷君敵唇邊浮著勾引的笑容,邀請她一同進入眼前迷幻的聲色世界。
「我不進去。」妓院。骯髒的男人和骯髒的女人。戚絳影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幾乎要嘔吐出來。「我在外頭等你。」
「你可能得等很久喔。」冷君敵不忘提醒。「不先回去嗎?省得你那親親好繼父關心你。」
戚絳影淡淡地搖著頭。「比起我,他更關心的,是你。」她心中始終清楚著這一點。
不論在他心中,還是在她父親的心里,她都只是他的影子而已……
「影兒,昨夜你跟少莊主去了哪里?」戚絳影跟隨冷君敵回到名劍山莊,楚振域在與冷君敵打過招呼之後,立刻找上了戚絳影。「那個女人他究竟喜不喜歡?為什麼還有精力跑出去?」
「他不喜歡。」戚絳影冷冷地回答,一想到那個攀附上他的女人,就頭痛欲裂。略過了那件刺殺事件不提,疲累至極的她勉強交代道︰「他無從發泄,所以就到外頭花天酒地去了。」
而她,只能痴痴在外頭,等他一整夜。
「花天酒地?」楚振域的臉色愀然大變。「他怎麼可以到外頭去花天酒地?他可是名劍山莊的少莊主!影兒,你能勸勸他嗎?」
「他怎麼可能听我的勸?」戚絳影唇畔浮現淒然的微笑。「爹,我沒有辦法捉模他的心思。」一直以來,都沒有辦法啊。
「唉,他實在受莊主被刺殺的影響太深了。他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啊!」楚振域感嘆地說道。「算了,影兒,這一點爹不要求你,爹只請你好好跟著他,以防他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好嗎?」
「好。」戚絳影仍舊無路可選擇。然而承接下來,心卻更為痛楚了。一爹,影兒好累,恕影兒先行回房睡覺了。」她盈盈欠身退開。
已然白日了,睡得著嗎?
不。
黑夜的執守換來白天的失眠,值得嗎?
不。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選擇的,她只能下斷地看著他繼續游戲人間,讓他繼續將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間,然後一日日地枯瘦……
真的沒辦法入睡。
無論在床上躺多久,戚絳影發現她的意識依然清醒。這樣的情形,伴著他去青樓愈久,也跟著愈來愈長。
每個夜里,她被無比深刻的痛楚襲擊,然而每個白天,她卻被始終如一的清醒昕吞噬。
是因為她的晝伏夜出顛倒了上天所訂下的作息,所以上天以永遠不能入睡來懲罰她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懷念他天天鑄劍,而她只是默然陪在一旁的時光。縱然他對她只有譏諷,但至少是專對她一人。
「你不專心睡覺,來這里做什麼?」冷君敵低沉冷凝的聲音在戚絳影的耳胖響起。
秀眸微抬。她不是在她的房里嗎?為什麼現在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奸像是他的地盤?
又低低垂下螓首,她無意識地走進他房里,亂晃。「睡不著。」蒼雪的唇辦黯然吐出這三個宇。
「累了一晚,怎麼可能睡不著?」冷君敵薄唇緩緩勾亮出譏諷。
「累的是你。」奇怪,那為什麼他同樣沒有睡?奸難的問題。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睡不著,所以選擇繼續來當我的影子嗎?」強健有力的臂膀在剎那間將她摟擁入懷里。
她未語,已然睡意深深。不久,在他的懷里沉沉地睡去。
只余他,仍燦著那雙湛亮的眸子,盯凝著她白皙的沉睡容顏,收起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從那之後,每個無法入睡的白晝,她總是睜著一雙明眸發愣,感覺眼前的一切愈來愈虛無,而等她終於清醒過來時,總會發覺自己在他懷里。
這樣的日子,沒有多久,終於被她繼爹知曉。
「影兒,你每天白天都到少莊主的房里做什麼?」
「我……」戚絳影還沒回答,身後一道巨大的黑暗身影籠罩了她。
「她來我房里陪我談天。」冷君敵唇畔勾著邪魅的微笑。「我每天都在傷腦筋應該怎麼擺平那些妓院的姑娘,自然需要參謀。」
為什麼?她嬌弱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為什麼要說這種謊騙人?為了提醒她,他身邊圍繞的姑娘眾多嗎?
「少莊主,你……」楚振域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下去。「最近有好幾門親事說上門,但是我一直沒空告訴你。你要看看對方嗎?」
親事……嬌軀愈來愈不穩,突地,後頭伸出一只暗手硬是撐穩了她。
「沒等到適當的時機,我可不打算成親呢。」冷君敵輕扯唇角,揮了揮閑暇的手。「全都回絕吧。」
「少莊主……」楚振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等到適當的時機……柔軀突地又晃了一下。什麼叫做適當的時機?待他玩遍天下所有女人之後嗎?
表面仍是沉靜,但她已然在心里哀哀地笑起來。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