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雲找來陳媽照顧侑安。
陳媽是司機老陳的妻子,在煜園工作二十多年了,負責煜園的飲食。
毅雲將侑安托付給經驗老道的陳媽照顧,他則極力透過各種管道尋找周虹及小孩的下落。並經由征信社的關系和黑道里的大哥取得聯系,借黑道之力廣為搜尋。
為防打草驚蛇,他沒有報警處理,一切活動都在暗中進行。公司之事當然承蒙皓東的擔待。
侑安在陳媽細心照顧之下很快的臉色便恢復了正常的紅潤。但周虹、仔仔的下落依然未明,她于是終日愁眉緊鎖。
她的愁,毅雲了解。
常常,他會默默的陪在她身旁,在她因擔憂而忍不住落淚時,提供一個可以哭泣的胸膛;在她無心交談時,靜靜的陪著她;在她不安時,說些連他自己都不太有把握的話來安慰她。
他的細心溫柔侑安怎會不動容,只是根深蒂固的防衛堡壘非一朝一夕可以瓦解。柏林圍牆不也是經過一番努力才得以突破?
征信社在毅雲的久盼之下終于傳回消息,已經在一處工地廢墟找到周虹。
毅雲將周虹帶回來見侑安。
周虹披頭散發,臉頰青紫浮腫,身上多處瘀傷,顯然曾經被人狠狠毒打過。她渾身髒兮兮,眼里布滿驚慌恐懼之色。慘的不能再慘了。
乍見之下,侑安並沒有一眼認出她就是昔日那個愛漂亮的女人,是周虹一見到侑安,就立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哭著對侑安訴說她的歉意,侑安才認出她來。
侑安一看見周虹的模樣便再也不忍指責她。此時,侑安根本無法恨她,她只是一個被愛情所蒙蔽的女人,為愛,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心疼的握住周虹的雙肩,扶她站起來。她低垂著頭,不讓侑安檢視她臉上的瘀傷。
侑安不禁哽咽得問︰「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她相信不是毅雲指使的。
「是林志偉。哦!侑安,你為什麼要原諒我?我不值得你這麼對我。」她說著竟號啕大哭起來。
「仔仔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孩子呢?」她這才驚覺到周虹是單獨一人。
「林志偉把他們都帶走了。他失言,賣了我女兒又搶走仔仔,他根本是存心欺騙我,我恨不得殺死他,他又怕我報警,把我綁起來丟在工地,仔仔就這樣被抱走了。我失去了他們的下落,我該死!」她歇斯底里的越哭越大聲。
「這些傷呢?黑道的人打你?」她責難的看了毅雲一眼。
「不,是林志偉臨走前打的。別為我難過,我是罪有應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莉蕾,是莉蕾在懲罰我。」周虹慚愧的別開臉。
一直沉默的毅雲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提到一個叫莉蕾的女人,她跟這件事有何關系,但他對林志偉這種豬狗不如的行為已經無法容忍。
「可惡!居然打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女人。」他忿忿的開口罵道。
找到仔仔的希望落空,侑安的面色馬上失去光彩,因為現在不只仔仔下落不明,連帶著周虹的女兒都不只去向。
毅雲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安慰她道︰「別擔心太多,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可是人海茫茫,你從何找起,況且找的人也不知道林志偉長成什麼樣子,連我自己都沒見過他。」侑安不敢放心,不敢相信。
「相信我,我沒見過周虹呀,可是我不也把她找到了?」毅雲試著說服她。
「我有林志偉的照片,應該還在侑安家里,上次忘了帶走,它可以幫助我們盡快找到他。」侑安的話提醒周虹的記憶。
「那太好了,這樣我們將可以更快找到他們。」毅雲滿懷希望。
「但願能及時把仔仔找回來,我的女兒已經被賣掉,恐怕再也找不回來了,我連名字都還沒能給她取呢,她那個狼心狗肺的爸爸居然真能狠下心來賣掉她!人家說︰虎毒不食子,他竟然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賣!」周虹傷心的哭著罵著。
侑安原本不安的情緒,在听了周虹的話之後,益發憂心,忍不住和她兩人抱頭痛哭。
心疼侑安,也同情周虹的遇人不淑,毅雲暗暗發誓,一定要林志偉痛不欲生,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
有了他的照片,更好辦事。
果然,不出三天,征信社的人便找到了他。
毅雲探知他因積欠賭債,被高利貸討債公司追殺。他故意先通知黑道的人找到他,再報警處理。
黑道頭頭不負毅雲所望,帶兄弟狠狠揍他一頓,打斷他三根肋骨及左腿小骨,並帶走因高燒不退已轉成肺炎的仔仔。
黑道人物一走,討債公司跟在後頭上門,將他身上的賣嬰兒得來的二十多萬元搜刮一空,並聲明其余的款項三日內還清,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林志偉懷疑自己的運氣怎麼會這麼背,難道周虹的朋友是黑道大哥的女人?
他拖著劇痛的身子想到醫院就醫,在半途中被警方逮個正著,將他以販賣人口、妨害人身自由及傷害罪移送法辦。
因為礙于黑社會的勢力,他被打的只剩下半條命也不敢吭一生,警方當然也就不予追究。
于他的口供中,警方得知周虹女兒的下落,她被賣給一對不孕的外籍夫婦。
毅雲讓他的律師與對方交涉,輕輕送送以雙倍的價格買回周虹的女兒。
這一整個災難事件到這里終告一個段落。
周虹對毅雲的感激自是不在話下。她天天在侑安耳邊叨念著對毅雲的感謝之情,並一直勸侑安接受他。
侑安心里也不見得平靜。
她不知道對他與日俱增的好感是出于感謝抑或是出于愛意。但,不管是前者或後者,都不足以讓她放棄多年來對男性的偏見。
住在毅雲家里已經兩個禮拜了。既然人都找回來了,她也沒必要再寄人籬下。她打算跟毅雲道謝之後,立刻搬回自己的家。她並非無情義、毫無所覺毅雲對她的好,只是,她深知,再逗留下去是不智的行為。毅雲的柔情牽扯著她的心。再不走,她將會輸的尸骨無存,還是早走為妙。
當天晚上,周虹在餐後先行離去,準備到醫院去照顧仔仔,陳媽則在為周虹的女兒洗澡。桌上只剩下侑安和毅雲。侑安在他起身後跟著他走入書房。
「董事長--」
他一听她的口氣,就知道她又恢復以前的冷漠,刻意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立刻打斷。
「毅雲,叫我毅雲。我喜歡听你叫我的名字。」他托起她的臉,讓她直視他,像在教小孩子似的慢慢說道,「你我之間早已不再陌生,別再以冷冰冰的頭餃來稱呼我。天知道我又多麼痛恨這個頭餃!它給我一切我不需要的東西,卻讓我失去了我最需要的親情。充其量我不過是個私生子,本不該擁有這一切,但我擁有了,所以必有所失,那就是我痛恨它的原因。這里不是辦公室,你也不是我的職員,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不需要這般正式冷硬的稱呼。」
面對他溫柔的眸子,毫不掩飾的剖白,侑安仿佛受到催眠一般,差點忘了要說什麼。
她為自己的失態臉紅,掙開他的手,她不自然的輕輕喉嚨,試著說清楚她的來意。
「我要走了。」
「我知道。」毅雲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就這樣?
他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突然間,她很想留下。
「我好抱歉,但是孩子們和周虹都已經找到了,況且我的病也好了,我想沒有理由再繼續打擾。」她嘴上說的跟心里想的完全背道而馳。
她無法去想生病的這段期間,毅雲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人的惰性是非常可怕的,過慣什麼事都不用操心、有人呵護的日子是會使人上癮的。她有點貪戀這種日子。
此風萬萬不可長,被人照顧慣了,跟容易產生依賴心理,一旦她離開他,她會變得軟弱如爛泥。
他知道不論說什麼都不可能改變她的心意,「讓陳媽跟你們回去,她可以幫忙帶孩子,使你專心工作。」
「不,我欠你太多還不起的債,我不能再接受你的任何幫忙,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照顧他們。」侑安推辭。
「我不認為你欠我什麼,那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付出,就想我愛你的心一樣。」他只想贏得她的芳心而已。
有朝一日,你會接受我。毅雲在心中說道。
「如果這樣做你會有欠債的感覺,那麼你不妨雇用她,如此一來你是不是比較容易接受?」
她可以說「心領了」嗎?似乎有點不近人情。
「謝謝你。」看來她真的得在尚祥終老一生了。「欠你的錢,包括尋人費用請自我的薪水中扣除,我不喜歡欠債的感覺。」
「好吧!每個月從薪資中扣除百分之二十,直到還清為止。」
他已經了解侑安的驢脾氣,暫且就順她的意,否則萬一她翻臉,連朋友都沒的做,豈不前功盡棄。
侑安吃力地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陳媽和周虹手中各抱著一個嬰兒跟在侑安身後費力的數著樓梯爬。
一名滿臉疲憊的高瘦男子,倚在鐵門外,耐心等候著。他時而搔搔頭,時而抽口煙,似乎非常煩躁,或者是--他已經很累了?
地上都是煙蒂,看樣子,他已經久侯多時了,至少不只一天。
他應該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只不過眼里的血絲使他看來有點凶惡。除此之外,侑安覺得她一定在哪里見過他。
他很面善。這時侑安看到他第一眼的感覺。但是她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那陌生的男子看她掏出鑰匙,欲打開他枯守數日的鐵門,立刻趨身向前。
侑安看到他的動作連忙轉身擋在陳媽和周虹之前,以防萬一他有任何不良企圖時,陳媽和周虹可以帶著孩子先跑。
方宏宇看到侑安急于防衛的樣子,便忘了他的疲憊,嘴角一松,笑了出來。
嬌小的侑安,像只母雞似的保護著身後兩只大雞,場面顯得突兀,難怪他要露出有趣的樣子。
「楚侑安?」希望他找對人了,他已經連續一周每天到此報到了。
「你是誰?」侑安強裝鎮定,看著這位英俊的可疑人物。她想了再想。的確,她並不認識他,他又怎麼叫得出她的名字?
「一個朋友。」方宏宇伸出手,表示友善。
侑安忽視他的友善,一味的盯著他看,「你想做什麼?」
「我是來找人的。」他聳聳肩,瀟灑的收回被侑安所冷落的大手。
「誰?」
方宏宇在心中嘀咕著,看樣子,這個女人不太好說話。「唐莉蕾。」
「莉蕾?」他找莉蕾做什麼?
她疑惑的看向周虹,她回給她一個「莫宰羊」的表情。
「對不起,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她越過他,打開鐵門讓陳媽和周虹進去。
「請問你是楚小姐嘛?」他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我是。但是莉蕾已經不在這里了。」她反身關上鐵門,把他關在門外。現在社會治安不寧,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又按了電鈴。侑安不耐煩的把門打開。
「你還有什麼問題?」她不悅的問他。
「對不起,可以請問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她嗎?」方宏宇抱著一絲希望。
「為什麼找她?」她冷然以對。
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說明他和莉蕾之間的事。「我……我和她有一點誤會,我想找到她,當面跟她道歉--」
言下之意,他曾對不起莉蕾。她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呃?」他不明白她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意思是--她已經死了,你再也別想見到她了。」侑安滿意的看著他因為她的一句話而變得臉色死白。
凡是曾經傷害過莉蕾的人都該死。
「不!不可能!我知道是她不想見我,她怪我來得太慢所以才要你騙我是不是?可是她說過她會等我的。你告訴她,我真的後悔了,她是對的,我愛她。你去告訴她,我是來懇求她的原諒的,因為我發現不能沒有她。快,你快去告訴她,我一定要見到她。」他用力搖撼著嬌小的侑安,狂亂的眼神,拼命往屋里搜尋。
原來他就是害死莉蕾的凶手。
「是真的。你只能帶著你的後悔,遺憾一生。」她毫不留情的給他迎頭痛擊。
啪!他使盡全身力氣打了侑安一巴掌。
侑安禁不起他的力道,被他打的撞上門框,嘴角流血。
「不要詛咒她!」方宏宇憤怒的推開擋住他去路的侑安,自行進入屋內。
周虹試圖阻止也被他推倒在地。陳媽見狀顧不得仔仔,馬上打電話報警。
「莉蕾!莉蕾!」他高聲叫著莉蕾的名字,一間一間的找著。
「不用叫了,再叫她也活不過來。」侑安的憤怒也燃燒起來,怒視著他。
「你說謊!」方宏宇像著了魔一般,瘋狂的眼神如刀射向侑安。
「我沒有說謊。她死了,而且是你害死的!」她勇敢的指著他的臉,說他是凶手。
「侑安,別這樣!」周虹拉開她勸她道。
「我偏要,是他害死莉蕾的,要不是他,莉蕾不會死。他欺騙她的感情,玩弄她、害死她,真正該死的人是他,不是莉蕾!」她顧不得風度,尖聲指責他的不是。
「不是我,我沒有害死她,我愛她……不,她沒有死,你別想騙我。」他拒絕相信莉蕾已死。
「安靜!你們都給我安靜!」周虹試著讓他們保持改有的冷靜。
吵架的兩人突然都停下來仇視著對方。
「請你們二人保持冷靜,理智的--」
仔仔不知何時搖搖擺擺的爬向那名陌生男子,還朝他露出親善天使的笑容,頰邊酒窩深陷。
方宏宇低頭看了那可愛的小東西一眼,眼光霎時凝結。
侑安順著他的眼光看到仔仔,心里驀然明白為什麼他看起來如此眼熟--仔仔簡直就是他的翻版。
「陳媽!陳媽!」她高聲叫著。
陳媽看情形不太對勁,趕快把仔仔抱到一邊。
「這是怎麼一回事?」方宏宇不敢確定他看見的。
他沒能弄清楚。警察到了。
「警察先生,請把他帶走,他擅闖民宅,還打人。」陳媽護主心切,指著方宏宇的鼻子告訴警察。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忽視警察的存在,定定的看著侑安,期望能從她身上得到答案。
侑安也不回答他,徑催著警察將人帶走。
「先生,麻煩跟我們到局里走一趟,有事到局里再說。」兩、三個警員將他押走,他掙扎著要听侑安的回答。
侑安還是不理他,冷眼看著警察將他帶走。
周虹也跟著到警察局做筆錄。
走出警局。方宏宇懊惱的踢著小石子。
「我要見她。」他平靜的說。像是征詢,又像是命令。
在局里,周虹告訴警方,所有的事只是一場誤會,他們是朋友關系。警方要他們私下和解,才放他們回去。
周虹嘆了一口氣。看來他還是執意相信她們在騙他。
「我很抱歉,但是她真的去世了。」
他猛然抬頭看著周虹。
頓時,他的臉上不只顯露出疲倦,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她已經去世快一年了。」見他痛苦的神情,周虹不忍地說出實情。
方宏宇覺得全身的力量像被迅速抽光似的,雙腳支撐不住他搖晃的身軀,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路邊的石椅走去,直到坐上石椅,他才遲疑的開口問︰「怎麼死的?」他的聲音空空洞洞,了無生氣。
「難產,失血過多。」周虹平靜的說。
「那麼,我剛剛看到的小孩,真的是我兒子?」他的臉上出現希望的光芒,期待的看著周虹。
她點點頭。
「她怎麼可以死?我找她那麼久。一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掛念她、尋找她。所有她去過的地方我都找過,為了找到她,我不惜低聲下氣的求人可憐我,告訴我她的下落,她怎麼可以如此待我?」他嘶吼的猛錘著石椅,暗紅色的血沾滿他的手和石椅。他語無倫次的當街哭訴著︰「她毫不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一次就判了我死刑。她說過她愛我的,只等有一天我回心轉意,她為什麼沒有等我?……」
周虹也為之鼻頭一酸,熱淚盈眶。她自己遇人不淑,屢次被騙才學會教訓。而眼前的男子顯然不是負心漢,他只不過醒得太慢,莉蕾原本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卻無福享受。
唉,造化弄人,各有各的遺憾。
男子有淚雖不輕彈,但此時方宏宇也不得不以流淚來減輕積壓在他內心的悲憤。他邊哭邊悔恨的拉扯著自己的頭發,猛捶著自己的頭,乞求莉蕾原諒他的姍姍來遲。
莉蕾給他的愛是至高無上的,她無私的付出、無悔的犧牲,是他永遠也還不起的情債。而他再也沒機會補償她、疼惜她、愛她,就因為他覺醒的太慢。
「我想見她。」方宏宇收拾自己的情緒。
生前她等不到他的承諾,至少在她死後他也必須讓她知道他的心始終是屬于她的。
周虹抱歉的看著他,「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有侑安才知道。」
「走,我們去找楚小姐,請你務必幫我說服她,我一定要見到莉蕾。」
方宏宇一路上緊拉著周虹的手,急忙走回她們的住處,生怕走慢一步她就會改變主意,手一放他就見不到莉蕾了。
侑安恨恨的看著他。
方宏宇告訴她他和莉蕾從認識到分手的經過。
他誤以為莉蕾也是貪圖榮華富貴的眾多女人之一,所以他將她趕走,才鑄成今日的大錯。
莉蕾一走,他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周圍的女人沒有一個有資格和莉蕾相提並論,他才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莉蕾了。
他開始後悔,即使她是個虛榮的女人,他也甘願受她所騙。
但是,他找遍了所有她去過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是一個慈善晚會讓他想起莉蕾說過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于是他從院長口中得知侑安的存在,但是地址並不確定,他又輾轉由侑安的舊室友口中追尋著侑安的去向。他一直告訴自己,只要找到侑安就能找到莉蕾。他一心一意只想盡快找到莉蕾,並不知道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他是愛莉蕾的,只是覺悟的太晚。他懇求侑安的諒解。
「太晚了,你現在放馬後炮有何用?生前你不珍惜她讓她傷心,讓她獨自承受他人異樣的眼光;現在她已經死了,就請你好心點,讓她安息吧,別再去打擾她。」侑安鐵著心腸,存心不讓他好過。
「我知道錯了,你要多少錢我都會答應你。」他看到侑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知道自己說錯話,趕忙收口。「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
「侑安,你就告訴他吧!你也知道他不是存心害死莉蕾的,是莉蕾自己命不好,禁不起命運的考驗,況且,我相信莉蕾會高興見到他的。」周虹幫腔勸著侑安。
侑安沉寂下來,看著方宏宇哀求的眼神。
唉!說的也是,莉蕾生前堅信他會回心轉意而痴痴等待這一天的來臨,她又何必堅持呢?
「也許真的該讓仔仔見見他媽咪了。」侑安嘆了一口氣。
「謝謝你!謝謝你!」他松了一口氣。
「別謝我!我不是為你做的,我是為了莉蕾。」侑安冷冷的說道。
侑安是不會同情男人的,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值得同情,她只是想讓莉雷瞑目。
陳媽懷中,仔仔不安的扭動,陳媽才把他放下來,他便高興的朝方宏宇爬過去。可能是父子天性使然,有時候仔仔連侑安都不理,卻獨獨對方宏宇特別有好感。
方宏宇感動的抱起仔仔。他長得跟自己真像,眼楮則跟他母親莉蕾一樣黝黑、明亮。
仔仔的小手,好奇的模著他的臉,小手指伸進他的嘴巴里,方宏宇逗弄著輕咬他的小手指,逗得小家伙咯咯笑,聲音猶如天籟般悅耳。
他就是莉蕾給他的愛的禮物。
莉蕾,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愚蠢。
方宏宇難過至極,將頭埋在仔仔的肚子上飲泣,仔仔以為他在和他玩,有趣的抓他的頭發,要他把頭抬起來。
侑安把仔仔從他手中抱走時,看到他眼里的淚光,心里甚是復雜。
她想原諒他,可是誰讓莉蕾活過來?
她不知該如何看待他。